今天白天，天子與眾臣子坐而論道，想到哪裡就說到哪裡。
於是乎尤址又開始往回奔，可算是將他這把老骨頭折騰慘了。
……
唯有那一扇窗里仍然燭火搖晃。
何廷仁覺得有些道理，「那我們就理理？」
「是。」
關延卿和徐階兩人都同意。
雖說這次是特殊情況，但如果讓皇帝飢、渴久了，傳出去，說不準還會有御史來彈劾他。一個不小心再鬧到皇太后那裡的話，那他更得不著好。
連續這樣叫了五下，朱厚照才轉動了一下頭，他還在睡眼惺忪的階段，不過一絲清明闖入腦海之後馬上驚醒：尤址行事穩重，深夜叫|床，必有要事！
三人紛紛點頭，
而且他內心激動，因為咱們漢人也有遠航的壯舉，大航海時代不只是西方的獨舞。
這邊。
朱厚照想了一下應該沒有遺漏，於是又面向這三人，「你們都不回去睡覺，想來是在整理白天所討論的事項吧？」
「正該如此。」
……
他這一趟遠門出去，若是爭氣，那朝廷要大大表彰，若是受了欺負，朝廷要給他撐腰。
「免了，免了。進來說話。」進去之前，朱厚照對著氣喘吁吁的尤址吩咐，「你不必在這裏了，去弄點吃的喝的來，朕口渴，肚子也有些餓了。」
夜晚時分，行宮內大多數的宮殿燈都熄了，只有他們三人各自點著一盞蠟燭挑燈夜戰。
等到他真的展開快速掃視一眼之後就發現自己想錯了，不過……這也算是一項和-圖-書重大的事了。
又經過近二十年的逐步規範，現在的三人何廷仁、關延卿、徐階，那都是緊緊圍繞著皇帝聖心來做事的。
所以推開門之後，走到裏面，先跪在床邊，理好衣裳，然後輕輕呼喚：「陛下？」
順著台階而下，幾步路便到了。
他出殿門往左下方瞧，那邊一排五間屋子，就是侍從室的辦公之地，為了隨時聽候他的宣召，所以就放在了他的寢宮邊上。
侍從室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但人數再多，能進到這個位置都是敏捷、練達之人。
當時只是嘴上說，但這三個侍從就得有本事把當初所有人說的話落在紙上，不能有錯誤，更不能偏離皇帝的心意。
實際上朱厚照心裏激動，他也睡不著了，「行了，朕也睡了有三個時辰了，偶爾如此，無妨的。」
「微臣明白。」
夜晚、寂靜，宮殿又顯得曠闊無人。
有的正文內容會稍微常一些，都朱厚照自己寫，那工作量就大了。
不錯，未慮勝、先慮敗。
朱厚照第一反應是覺得呂宋島那邊有情況。
「微臣遵旨。」何廷仁自然知道天子重視，所以也不拖延，說著就去提筆寫了起來。
「是！」
他是頗受皇帝信任的一名年輕官員，以知府之身而直入侍從室，這也是頭一個了。
朱厚照走進去之後，一看屋子裡紙張、書籍堆得到處都是，他原來是覺得這裏應該會有一個人，沒想到三個都在，心緒慢慢平靜下ｈｅｔｕbｏoｋ.ｃoｍ•cｏｍ來后說：「你們辛苦了。」
徐階當時手快，以記為主，現在這份略顯潦草的手稿則是他們最為倚仗的東西了。
「明日，我們便去稟明聖上，一是加派人手，以便我們能夠儘快完成貨幣改革草案的編撰，二是再與陛下詳加探討，確定我們草案的方向性和部分細節性問題。」
「喔，好事。」朱厚照在剛剛已經把一些個想法都理順了，「性之（何廷仁字），朕剛剛收到消息，奉旨出訪列國的景暘回來了。等天亮以後，你去內閣傳旨，請內閣會禮部準備迎接、升賞和慶祝等一應事宜，會兵部儘快議定犧牲將士的撫恤、家人的安撫等事宜、會外務部準備外國使節的接待等事宜。」
「除了這兩個方面，還有錢幣逐年使用破損的回收辦法、對外貿易中新錢幣的使用和管理。還有下官以為最重要的一點……白天幾乎人人都沒議到。就是按照陛下的設想，此次貨幣改革，不亞於一場大型戰爭，戰場之上，未慮勝、先慮敗，一旦改革啟動，必定會有各種各樣的亂象，所以各地官員得準備好，免得四處起火，甚至……萬一有難以克服的失敗，又該如何應對？」
「好！」
關延卿受到鼓舞，欣喜道：「好。我以為是不是這樣，咱們的核心便是陛下今日所表達的意思，在具體環節上，大約可以按照這樣幾個部分理解……
首先是鑄幣廠，這個環節便包含錢幣的樣式、成色等，以m.hetubook.com.com及鑄造工藝，鑄幣廠選址、新建到正式開始鑄造，作為直接鑄造錢幣的人，要對廠子里的工人進行嚴格的規範管理等等。
「陛下？」尤址輕輕又叫。
朱厚照大致掃過一眼，這些人在文字上是不會讓他挑出毛病來的，「景暘到熱河估計還得一個月，所以所有的事情都要在一個月內準備好。」
所以他們比六部尚書都要忙碌，便像此次，皇帝如此重視這件事情，他們當然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把最終的草稿拿出來，以便傳閱修改。
朱厚照分外重視此事，所以將來一段時間，不管是實質上的迎接，還是禮儀上該到位的地方，朱厚照都不會逃避，這是他的職責，偷懶也不該再這個時候偷懶。
至少不會像朱厚照記憶中的那樣多。
夏天涼快，朱厚照直接掀了薄薄的綢緞起身，「去看看，侍從室還有沒有人。」
「此次貨幣改革不同以往，陛下說要拿繡花一樣的功夫把其中條條細則都要講述清楚，不能產生歧義。這樣的差使……內容多、時間緊、要求高，而且還是新生事物，若是我們自己不能熟透於心，明白其中的關節，想來寫出來的東西也會被陛下棄而不用。」
尤址陪了一句，「景暘回歸，此乃大喜之事，陛下稍緩心緒，有什麼吩咐奴婢們去做就是了。」
或許是剛剛睡醒，朱厚照一時間還有些懵，「景暘，回來了。」
他作為皇帝，是一個標誌、旗幟，要向世人顯示朝廷鼓勵大明對wｗw•heｔｕｂook.ｃom•ｃｏm外溝通交流。
走的軍報。
「啟奏陛下，這是從寧波港來的急奏。」
這根本就是一項龐大的工程，說起來都像是在修編一本書了。
這個時候的天子寢宮。
「陛下？」
朱厚照才三十多，比這個老太監腿腳好多了，他走起來輕便得很，而且遠遠得望著這裡有燈火，正覺開心。
天子雖已入眠，但有重大事項必須第一時間稟報，所以哪怕是半夜他也不敢耽擱片刻。
「好，左右也睡不著了，白天沒怎麼聽你們說，趁著這夜色安靜，咱們再稍作論述，也看看你們寫得如何。」
「額……你這樣……」朱厚照已全無困意，但是一下子想說得太多，竟不知從哪裡開始講。
說完他等不及了，乾脆自己就往外走，「還是朕直接去吧。」
不管如何，這是天大的功勞，必定要大大嘉賞。
「勤勞王事，豈敢言苦？」何廷仁躬身說道，隨後又問：「陛下，臣等斗膽，不知……陛下深夜到此，是出了什麼事了？」
景暘，便是正德一朝的鄭和。
「景……」尤址先念叨一聲，隨後也睜大眼睛，「景暘？！便是那奉旨出訪西洋列國的景暘？」
對於我們這個民族來說，其實只要沒有閉關鎖國，自縛手腳，那麼我們基本上是不太會落後世界太多了。
三個人眼睛都睜大起來，顯然都是沒有想到。
尤址在後面追，「陛下，您千萬小心！」
關延卿心中不忍，「這怎麼使得？陛下龍體要緊。就算有不明朗之處，也該和圖書臣等三人先行琢磨。」
朱厚照揉了揉眼睛，他稍微思考了一下，這件事得當個大事隆重的辦，僅僅是他自己私下來接見一下是不夠的。
這一環節的主要問題包括老百姓的接受程度、無故不接受新錢幣的懲罰措施、使用假幣的懲罰措施、新發行錢幣的數量及如何調整，還有，為了實現自由兌換，還應在大明各處設置分行，總行與分行之間又如何管理……」
徐階只覺得腦袋更加的痛了。
尤址在黑夜之下，就著點點月光而來。
何廷仁、關延卿、徐階三人大概是聽到外面的動靜，所以不等皇帝抵達，他們已經出門，並在門口排排站好，對著皇帝行大禮，「臣等參見陛下！」
景暘？
所以他馬上睜開眼睛，手臂半撐著，「何事？！」
「拿過來。再拿盞燈。」
沒動靜。
而在外面，尤址再回來的時候看到侍從室里的燈光照舊，三個人影也變成了四個人影，他抬頭望望月光，吩咐身邊人：「天亮以後給內閣遞個話，叫他們給皇上留些時辰休息。」
徐階也點頭，「下官也覺得是，否則總覺得腦袋發脹。」
等到錢幣鑄造完成，按照陛下所說便是由新的中央銀行對照準備金統一發行，這便是運用的環節。
皇帝正好也在，侍從室出來的意見，他在後面也會圈幾個字，比如：同意、照此辦理、速速辦結等這一類的話，這樣就是皇帝的旨意，內閣也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就是何廷仁都表情輕鬆不起來。
這是關延卿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