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幣改革、海外開疆,皇上的目光早已看向十年以後了。」姜雍捋著鬍子,不管怎麼說對於這位天子他是心生敬畏的。
說起來,聖旨剛下,究竟會不會出事那還兩說。
這裏面不是道理的事,而是情感的事。
靳貴還是要往『回』來說,「王爺一向聰慧,皇上這樣動,定然是想好的。姜大司徒與臣等都是支持,只不過這張秉用仗著皇上重用,對待宗室不夠柔和,他手下的那些御史自然也是信奉著殺一儆百的道理,彈劾了幾個宗室。」
姜雍便講,「要說心思起於何處,那是張秉用給皇上算了一筆賬,說我大明宗室人數增長過多,已是百年就有數十萬的規模,再過個百年,便成了國庫之負擔,長此以往,其法必壞。不過,倒也不能說張秉用胡言亂語,宗藩俸祿的確在連年增長。」
但正德二十年,鮮少有人敢這麼做,大部分人就是自己內部發發牢騷,而且搞不好被舉報了的話,也要倒霉。
本身,天子把皇子的爵位攥得就緊。
載壦拍了拍腦袋,「確是我多慮了。」
出了這樣的事肯定是不可原諒的。
……
但姜雍和靳貴這麼聰明,又怎麼會不明白呢?
載壦一直被認為是老大的人,老大載垨現在辦差不在,便是要和他來多說幾句了。
靳貴下一句話又不好聽了,「王爺這二等親王來得容易,但是這一等親王卻要難上加難了。」
這要是正德初年,這幫混賬東西都敢組隊往京師叫喚去。
「妾身明白了,總之便是按照王爺的意思,一切平常。」
不管朱厚照心中有多少計劃和打算,總歸還是要依賴手底下的這些人去做。
主要是一些個和*圖*書內眷,有些被嚇到。
萬一有人忍不住想藉此收買人心,要皇帝收回成命,那是要出大事的。
其實他們之間的感情還是不錯的,只不過於氏出身尋常,面對皇子還是差了很多。
載壦還清楚的記得當初他那外公和他說的話。
熱河這個地方,在這幾年已逐漸成為第二個政治中心,畢竟皇帝每年都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在這裏度過。
載壦的正妃乃是于氏,去年剛剛為他誕下一個女兒。孩子年紀尚小,就沒有帶到熱河。
載壦這個府邸,還是蠻清靜的。
載垨和載壦各自接了個宅子,不算大,只能說雅緻,他們不在的時候,也是留了人在這裏打掃的。
雖說看起來有些天方夜譚,不過許多人反對張璁成癮,很有可能會建議大殿下這樣做。
雖說到底是不如京師的恢弘,但也不是胡亂建設。
至於眼下么,好些人將這個罪責扔給了張璁,畢竟這是張璁攛掇著皇帝這樣改動的。
「王爺,皇上關於宗室改制的聖旨不知您看了沒有?」
這後面的話,他也不敢說了。
其實算賬的這個道理,
載壦面色不變,「何以見得?」
皇子的身份辦差還是不一樣的,有些地方、領域的人倚老賣老,仗著自己的身份挺起腰杆子,皇帝呢又不能總是親自下場,所以皇子總能起到特殊的作用,尤其是對付那些愛拼爹的人。
載壦則嘆息一聲,「求我也是無用,父皇金口一開,我又能如何?而且我本無意這些事務。」
這話落在姜雍耳朵里,他倒是心思一動。
載壦這傢伙背後戳了錦衣衛一刀,卻還像個沒事人似的,自己悠哉的回去了。
「和-圖-書喔?你怎麼想?」
至於說,現在之所以不出大動靜,不過是那些個什麼奉國中尉之類的宗室實在沒什麼力量罷了。
「雖然剛回來,但聽說了個大概。不過父皇為什麼會有這般心思,其中種種,本王也正要請教呢。」
于氏看到載壦是這個態度,心裡頭慌了一下,所以忙上前行禮告罪,「王爺恕罪,這些東西,妾身這便讓人都拿下。」
可以說是闔府上下不自覺的開始慶祝起來,主人逢了喜事,他們跟著喝彩,一方面是熱鬧熱鬧,另一方面也是討個彩頭嘛。
載壦說道:「按照父皇的意思,今後我們兄弟幾個都不必就藩,而要用心辦差,想辦法爭個一等親王的爵位出來,若是混著日子過,就是給子孫埋了禍根了。這樣改,本王是覺得好,總算是給我們兄弟幾個找些事做,長遠來看,也確為善政,只是……」
載壦走到門口的時候,看到府中紅燈籠都掛了起來,他理解是理解,但還是不許。
「全撤了。」載壦再次強調,隨後自顧自的向里走去。
其實這也不是多難的事,只不過當局者迷罷了。
載壦嘆氣,「我雖再三推辭,但拗不過父皇,等大哥來了熱河,還不知要怎麼解釋。」
錦衣衛是其中重要的一環。
當朝首輔豈是無能之輩,碰著官銀走私這樁事,必然是要做什麼『大動作』自救,而且必定能夠體悟皇帝心思。
而封了親王以後,現在還真得口稱王爺了。
他們這些人以後沒了封地,過個幾代連爵位也沒了。
皇帝賞了他親王,不會就讓他這麼閑著的,提前了解一些,也是有備無患。
而今天算是個大日子,二www.hetubook•com•com殿下不僅回來了,升封為親王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說白了就看皇帝會不會這樣對待『自家人』。
「宗室改制的聖旨,皇上已經明發了,王爺算得上是新制以後頭一個親王,老臣在這裏恭賀王爺了。」靳貴拱手道。
只是他現在年歲漸長,已經逐漸學會了控制自己的情緒,這要放以前,少不得一頓雷霆震怒。
載壦按禮好生接待了他們,
張璁的位置是絕對的穩。
總歸是有些渾不吝,你不讓他過,他乾脆就不過了,跟你來髒的,反正人家是太祖皇帝的正經子孫,難道朝廷真的看著他餓死街頭?
載壦剛回來,心思不定,不過從這一刻開始,他也是覺得如今這架勢,他必定是要參与了其中了。
于氏只覺得是喜事,她想得是迎合載壦的心意,哪裡想到自己的丈夫能把這個事也忍住。
明朝的皇子大多在十六歲就成婚,載壦和載垨都二十歲了,因而在三年前已由皇帝分別降下恩旨,在民間挑選了良家女子完婚。
說起來載壦也是聽說了一點,「據傳,父皇最近又提出了鑄造新錢一事?」
這些事,天子總是不便於出手做的,只能夠『奸臣』來做。
靳貴也是聰明人,開口說是二殿下,其實二殿下要躲什麼?關鍵是大殿下才要躲。
一個年輕皇子,對面一個中年大臣,一個老年大臣,四海昇平,所以讓他們能夠得空享受著安逸的時光。
為了政事的方便,所以除了天子行宮以外,內閣、六部、錦衣衛等官衙也建了起來,包括載壦以及各官員居住的宅子自然也少不了。
因而走到門口對著這個架勢,直接是冷了臉,「老七?」
這和*圖*書傢伙本事是大,功績也大,但也不是說事事都做得沒問題。
載壦指著掛在房樑上的東西,隨意來頓胡划拉,「這些東西全撤了,全府上下一切平常,至於賞錢,你看著給點,但不要出去聲張。」
宗室是大變樣了。
老太監本來含著笑意,這一下弄得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全,全撤了?」
至於說付諸行動,呵,不說誰會真的支持他們,就說朱厚照自己,哪個傻子會相信紫禁城裡的天子絲毫準備都沒有?
街道、宅院錯落有致,幾條大道也打掃的分外乾淨。
「對了,父皇到了熱河以後,頒發聖旨要進行宗室改革……」
只不過載壦沒想到這事落在了他們這些宗室頭上。
「大宗伯不必如此客氣。」
媽的,有本事來和皇子拼啊。
現在看來,帝王,還是帝王啊。
照她這麼一說倒也有幾分道理。
這其中就包括戶部尚書姜雍,
這些下人們還好,萬事不是他們拿得主意,
皇帝一道聖旨下來,
「老奴在。」他府上的人,也是皇帝賜來的太監。
只是現在突然面臨這樣的變動,眼看著就要到『期限』的那些宗室會瞬間傻眼。甚至會有宗室生活清貧,一邊頂著太祖血胤的帽子,一邊餓著肚皮。
靳貴搖頭,「王爺此言差矣,皇上這樣改動,就是要諸皇子也開始辦差,以後這朝政王爺是萬躲不開的。再者,也不能夠躲,否則皇上如何看到諸皇子的才能?」
一方面是因為他性格如此,所以下人們大多順著他的脾氣來,二一個,他是皇次子,朝堂上很多目光注視不到他,即便來人,談得也是他大哥。
原先的當地百姓趕上了這波財富,只要手腳勤快的,有把子力氣hetubook.com.com
的,幾年下來也大多能把土方換成磚房。
而且也別說張璁領悟不到。
靳貴提醒說:「王爺,照現在這個趨勢看,此事是擋不住了。王爺也要躲躲那些人。」
天下宗親這樣多,反應當然是有反應的,嗷嗷叫喚著的一樣不少。
「此次得了僥倖,把事情辦得很漂亮,父皇高興便賞了親王。但你也是懂事理的人,大哥仍然是郡王,你這樣大張旗鼓,弄得所有人都知道,哪裡好看?」
「有的,有的。」于氏急忙轉身,也不假手於人,而是自己給他端了過來。
「不必多煩,已經吩咐了。口渴的緊,有水么?」
至於說不讓尤址透露是從何處得來的消息,那是為了保護老二。
這等事一般帝王是絕不敢做的,畢竟古代人講究一個到九泉之下怎麼交代的事。但朱厚照不管,真到了九泉之下他還要和老朱論論理呢。
到了第二天,陸續的開始有人過來道喜。
就因為這一點,
「首先,王爺的親王是父皇因著辦事得力所以給賞賜的,這是父皇的旨意,大哥怎能多說,這不是犯了忌諱么?其次,大哥身邊皆是一眾君子襄助,何為君子?總不能容下弟弟的肚量還沒有,王爺這是看輕了大哥了。最後,王爺已經推辭了,大哥怎麼樣也該理解。」
其實再後來,朱厚照轉念一想,眼下正值要啟動多項改革,因而藉此機會於這個節骨眼把錦衣衛好生整頓一番,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
於是眼珠子一轉,「妾身覺得王爺,也是多慮了。」
就算不明白,數字加加么也說得清楚。
誰還不明白?
再有禮部尚書靳貴,他雖然在諸皇子間沒有立場,但一向欣賞載壦,所以便也跟著一道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