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種情況一旦出現,趙玉潔不會有能用來「平叛」的力量。
端著木盆跟著趙玉潔進屋的小蝶,剛一踏進門,確認自己不會再被「深淵」的強者們看到后,便腳下一軟哭著跪倒在地。
對方既然敢來,就是下定了決心。
三當家完全能夠理解主人的心情。
隨後,她聽到那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在自己背後響起:「不讓你們來,自有不讓你們來的道理,如此散漫隨性,哪裡還有半分精銳之相?」
趙玉潔最終還是讓小蝶坐到了自己身邊,這不是她多有力氣,而是小蝶無法真的違逆她的意志。
這間茅草屋原來的主人離開了漁村,已經很久沒人住,小蝶帶著昏迷不醒的趙玉潔過來時,用隨身首飾向漁村租用了它。
她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但眼前的二當家已是五官凝滯、渾身一僵,抬起的腳步再也沒有落下,而是迅猛的收回到了身後,迎面便拜。
然而,不暴露問題,對方也會馬上知道一切!
這樣的落差已經不是雲泥之別,而是九天之上與黃泉之下的距離,換了誰又能接受得了?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若不是你的忠心,我這條命早已丟在了黃河裡。就是往後不必再叫娘娘,我已不是大齊貴妃。」
趙玉潔坐在了屋中唯一的板凳上,任由小蝶抱著自己的小腿哭泣,伸出白皙的手輕輕撫摸對方的腦袋,笑容淺淡地道:
「你雖然隱瞞了我氣海破碎修為盡廢的消息,他們也不敢當面用hetubook•com.com氣機來探查我的虛實,但通過各種細節還是能有所察覺。」
她雖然沒了修為,性命卻還在,無論趙寧的人還是宋治的人,包括各路諸侯的眼線探子,若是察覺到她的行蹤,都有不放過她亦或者利用她的理由。
於是小蝶打定主意,無論日後有什麼艱難險阻,就算拼了性命,也要為趙玉潔蹚平。
「我們不是忘了組織的規矩,也不是膽敢違抗主人的命令,我們只是不放心你!老三,這都半個月了,我們還沒見過主人,而你又一直攔著……」
因為她稍微一想就明白,如果二當家真的能夠威服眾人,趙玉潔是沒有辦法應對的。
三當家如被雷電擊中,猛地一個機靈。
面對三當家的質問,二當家有片刻的猶豫,但很快就繼續邁步向前,陰暗的眸子里閃爍著冰冷的光芒,朝三當家一點點逼近:
小蝶睜大不可置信的雙眼,慌得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這,這怎麼能行……小蝶萬萬不敢……」
「娘娘……主人雖然暫時沒了修為,但只要回到燕平,以皇帝對主人的寵信,一定會想盡辦法為主人恢復境界……」
小蝶心頭一震,失神呢喃:「昨日種種昨日死……」
至於二當家等人,已是在忙不迭的請罪,哪敢多看多打量她們,尤其是二當家,甚至開始連連叩首。
拉著小蝶的手,趙玉潔看著她認真道:
三當家陡然叱吒一聲,色厲內荏道:「二當家,你是想造反m.hetubook.com.com不成?!我現在讓你退下!再敢向前一步,主人必不饒你!」
在此之前,主人是天上的日月,光芒萬丈,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現在沒了修為,就意味著失去一切,變成一個連普通人都不如的殘廢。
夜半,體力不濟、傷勢在身的趙玉潔已經熟睡,小蝶正要入眠,忽然感應到有人向茅草屋快速靠近!
她本該享受無盡尊榮令萬民膜拜的,奈何命運多舛淪落民間,這已經是天大的不幸與不公,又怎麼再讓她能像泥塵間的鳥雀一樣,經受那些不該她承受的骯髒與苦難?
二當家等人連道遵命,起身後退出籬笆,這才敢轉身離去。
說到這,二當家的目光陡然一沉,彷彿蛇信就要向三當家當面飛射出去:「這讓我們不得不懷疑,你是不是想挾天子以令諸侯!」
「主人起床了?主人終於肯說話了?主人竟然還能跟以前一樣發號施令?」一瞬間的狂喜就像是雪崩,把三當家沖得不知身在何處。
午後,「深淵」的眾位當家一起到了茅草屋,只不過都只能站在院子里,因為有王極境布置結界遮掩氣機,倒也不擔心被漁民看見。
「姐姐,我看二當家走的時候,眼神不是太對勁,他該不會有什麼齷齪心思吧?」茅草屋只剩下主僕——姐妹兩人的時候,小蝶若有所思的對趙玉潔道。
然而她錯了,二當家依舊在前行。
但是她沒有真的開口問。
眾人走遠,三當家抬頭看向www.hetubook•com•com自己的主人,只一眼,她便恍然失神。
「如今流落民間,往後前路莫測,沒了我相助宋治無法壓制趙寧,這天下還不知會亂成什麼樣子,還是不要再叫主人了,就叫姐姐吧。」
三當家手腳發寒,如同一個赤身裸體的普通人,置身於大雪之中,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能夠動彈。
對方明明是九天上的鳳凰,既美貌無雙又天賦絕倫,更兼才智雙絕心性非凡,硬是從一個市井底層無依無靠的少女,靠著自己的奮力拚殺,成長為了大權在握修為絕頂的皇朝貴妃。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吱呀」的開門動靜。
相通這一點,小蝶禁不住黯然神傷,深深為趙玉潔感到心疼。
眼看二當家逼近,三當家很想把木盆藏在身後,但卻不能這樣做,她腦子裡冒出後退的念頭,意圖不讓對方看到盆里的水,可示弱就意味著暴露問題。
「念你們露宿野外十多天,也是問安心切,今日就不怪罪你們,退回原處吧。午後再帶大伙兒過來。」門前的「主人」聲音平靜。
她以為那是錯覺。
小蝶哭了很久,為免被外面的人聽到,她一直在努力壓低聲音。等到哭得渾身抽搐,好歹是停了下來,抬起布滿淚痕的臉雙肩一抽一抽的道:
一個王極境下定了決心,又怎麼會輕易更改?
三當家剛剛幫主人擦洗了身子換了衣裳,眼下的木盆里的水,還有星星點點泛黃的污漬,只要靠近了稍微一聞味道,就能知道那是什麼。
聲音www.hetubook.com.com
不如以往那般威嚴,淡漠了不少,好似已經大徹大悟,對什麼都已不看重不在乎,得到了大解脫大自在——三當家甚至懷疑對方飄在雲上。
「主人」布衣木釵,乾淨素潔,白璧無瑕的臉龐美得空靈如雲,原本就傾國傾城、勝過世間一切粉黛的面容,在此刻彷彿能讓空氣中的塵埃都主動避開。
說到這,趙玉潔將小蝶扶起來,讓對方坐在自己身邊,這讓對方誠惶誠恐,怎麼都不敢坐——以往趙玉潔最是重視尊卑規矩。
趙玉潔安排完深淵接下來一段時間的行動,就讓他們各自回去,依舊做原來的事——所謂行動,也就是韜光養晦四個字而已。
「如果想要把『深淵』據為己有,眼下最重要的也是拉攏同伴、排除異己,而不是來找我的麻煩,平白無故讓自己背上不忠不義的罪名。
她的人生就此再無希望,只剩下無邊的黑暗與苦難,活得越久就意味著受罪越多,中間還可能被人垂涎美貌,當作玩物百般蹂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相當長一段時間內,我們還是安全的。」
但只要能扛過眼前這一劫,希望總歸還是有的。
「娘娘……」
「小蝶,孝文山一戰後,形勢已有根本不同,昨日種種昨日死,再也不能帶到今日來。你我要想在這烽煙亂世活下去,就得拋掉過去,不可執迷不悟。」
她期望著二當家能夠知難而退,讓她有機會等待主人「醒來」——雖然她不知道那需要多久,也許永遠都不可能,又或者主人會就和_圖_書此瘋癲。
趙玉潔回到床邊坐下,對這件事顯得不怎麼在意,「不過有你在我身邊,他們暫時不敢對我怎麼樣。
小蝶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
因為趙玉潔一慣以來的鐵腕手段,「深淵」的強者們沒敢問太多,都乖乖領命行事。
但她沒有表露出多少異樣,只是側身回頭,讓出地方。
初升的朝陽剛過山頭,金黃的光芒灑滿對方的肩膀,充滿溫馨的活力,她披散的青絲在晨風中微微揚起,將片片陽光撥動得波光粼粼。
見到這般飄渺如仙的主人,三當家失神良久,只覺得青山綠水都失去了顏色,天下的美好都集中到了一點。等她好不容易反應過來,已是情不自禁喜極而泣。
趙玉潔輕輕搖頭:「氣海破碎,沒有辦法可救;丟了修為,對皇帝就已無用。就算恩情有些許殘存,往後呆在宮裡,也不過是一具屍體,何必去受那個氣?」
在他身後,四當家、五當家同時臉色大變,沒有絲毫遲疑的,爭先恐後的在院子里拜了下去。
趙玉潔身邊只留了小蝶一人,連個暗中的護衛都沒安排,這樣一來目標最小,最不容易被人發現異常。
他們一起飽含敬畏的低呼:「拜見主人!」
趙玉潔已經沒有修為,無論二當家還是其他「深淵」強者,都不會甘願聽一個廢人對他們發號實行,他們也不會對一個廢人頂禮膜拜。
她本來想順著這個話頭,問一問趙玉潔,若是二當家果真糾集了心腹、拉攏了其他當家,想駕空趙玉潔把「深淵」據為己有,該怎麼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