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需要合適的時機才能去做這件事。
就這樣過去許久之後，阿銀的身影才從他身後靠攏過來，臉上依舊還帶著些羞澀的紅暈。
淚水順著蒼白的臉頰流淌，然後滑落在地。
蘇誠會向她請教一些有關草木的知識，也會向她傾訴些平日積累的負面情緒，把她當成知心姐姐一樣對待……
這一年多來身處於武魂城中，她所承受的種種外在壓力，恐怕還要遠遠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蘇誠瞥了沉默不語的阿銀一眼，心中暗嘆。
所以她也知道，眼前這個人只是表面看似溫和，實際上內心深處比誰都要更加冷漠。
到了今天，她甚至任憑對方了解自己的全部隱秘……
在這個過程中，需要大量的外在自然濃縮魂力倒還好說。
她從來都影響不了他的決定。
雖然中途停止的話，收集的資料並不完善，但效果也不至於相差太多……
月關愛花成痴，之前也從不少名山險地發現了很多珍貴花草。
花香陣陣，散碎的陽光灑落在山谷間的小道上。
「……」聽到這一番話，阿銀呼吸微窒，臉色有些發白。
「是，我是脫離了你的控制，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你。
阿銀精緻的臉頰上再無一絲血色。
阿銀聽到他平淡的話音后，不禁怔了一下，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餘光打量蘇誠。
若不是聽比比東之前說過，他也想不到這東西所需要的生長環境竟然如此苛刻，也難為阿銀竟然有能力把它照顧得生命力如此旺盛。
不過既然這樣，為什麼她沒有選擇中途打斷自己？
「除了你，我在這裏沒有一個朋友，每天看到的全部都是仇人！」
先前灼熱如沸的血液一點點冷卻下來，凝結成冰渣在體內流淌。
「已經快兩年了……」
她相信，只要有了自生魂環的手段，魂獸一族的生存壓力必然能夠大大減輕。
說到後面，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
「……何苦呢，何必呢？」
聽到蘇誠的聲音后，阿銀愣了一下，半闔的雙眸微微睜大。
他張了張口，「我從來沒說——」
沒有魂師可以拒絕這種誘惑。
因為剛才的事？
關鍵在於只要外界的自然魂力足夠多，自生魂環能輕易填充到其所能達到的極限年限，而且產生的魂技也會極端契合魂師的武魂本質，晉陞后的戰力更強。
從小舞的死。
隨後觸電般迅速收回手臂，下意識反手攥緊領口位置，結結巴巴地低聲問道。
很多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再也改變不了。
風險又大，效果還不好。
蘇誠沒有回話，這不是他要聽到的答案。
蘇誠點了點頭，驚訝地掃了阿銀一眼。和圖書
也正是得益於此，她才在前段時間做出了相同的嘗試，成功凝聚出第八魂環晉陞成魂斗羅。
「……等等。」
「我跟唐昊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想做什麼就儘管去做！
吸收魂獸身上的魂環，本來就會污染自身魂力。
他還從未見對方如此失態過。
就連他自己口中所說的「麻煩」，也不是主要問題。
「……你到底還需要我說什麼！」
蘇誠沒有回答。
半晌過後，蘇誠輕咳一聲，還是準備解釋兩句。
但是，她自己就能看得分明嗎？
選擇的權力也不在他自己身上。
其樹榦彎曲堅韌，樹皮上溝壑縱橫，布滿了歲月的痕迹，翡翠般的嫩葉在陽光下閃爍著晶瑩的光澤，看起來倒也並不嬌氣。
當時太過投入，沒有照顧到阿銀的感受。
「你說。」
但不知為何，她似乎心懷顧慮，一直沒有開口，此刻才終於下定決心。
阿銀幫或者不幫，都不是最關鍵的問題。
一切就早已經不同了。
「……」
「我這條命是屬於你的，你殺了我也理所當然，可你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呢！
問題在於事成后的風險上。
她的聲音逐漸嘶啞，通紅的雙眼微微顫抖，卻還在倔強地直視蘇誠。
阿銀怔怔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身影，腦海有些缺氧般的眩暈。
當自己那天擋在他劍鋒前的時候。
她終於再也忍耐不住，轉身埋首在身後之人的懷中低聲抽泣起來。
這裏繁花錦簇，就連蘇誠，也難以辨認出全部草木。
「你之前明明說過不殺那個化形魂獸的，因為我阻止你殺她，所以你就要這樣折磨我？
是啊，他的確是這樣一個人，他從來都是這樣一個人，自己不是早就清楚的嗎？
自己不可能是他傾訴的對象，更沒辦法繼續扮演那個姐姐一樣的角色。
「……」
當自己脫離他掌控的那一刻起。
在未來，他還將繼續孤獨下去。
這種語氣，不太像對方的性格。
現在想來，那種做法恐怕比以前研究她的身體構成還要更加令人難以接受。
隨後，她的眼中閃過一抹錯愕和羞憤。
只不過剛剛片刻的相處和交談，才讓她有種錯覺，一切似乎都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彼此無話不談的時候。
於是沉默著轉過頭去。
直至走入深處，阿銀才忽然遲疑著開口道：「蘇誠，有件事情我想問你。」
所謂的回到過去，當然只是錯覺。
在這之前，阿銀就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樣。
此舉的影響，絲毫不弱於完整版先天功第一卷的公開，甚至某種程度上要更加嚴重一些。
她的雙拳攥緊，骨節都因為用力而微微發m.ｈetｕ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白。
這片瑰麗的花圃，再一次恢復寧靜。
「但我又能怎麼樣呢？沒有她，我都無法留在這武魂城中……」
聽得蘇誠再次停住腳步，愣了一下後轉回身來。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穿行於花圃之中。
「比比東把我當成可以隨意揉捏的棋子，她是千尋疾的傳人，在她的武魂上，沾滿了十萬年魂獸的鮮血！
那些話語中的內容，卻讓他心中沉重。
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
所有秘密，都只會藏在他自己一個人的心底深處。
經過了剛剛「檢查身體」的事情，雖然過程非常學術和正經，但如果這次再像先前那樣說得過於直白，未免有種拔吊無情的感覺。
不過這些隱秘干係重大，他卻是不方便跟阿銀直說。
還沒等他走出太遠，身後忽然傳來女人焦急的呼喊聲。
蘇誠放下手中枝葉抬起頭來。
到她加入武魂殿，被無數人冷眼相待甚至惡語相向。
明明都已經退到了這一步，都讓他做了那麼過分的事……
「你知道這是哪裡嗎？
她都已經退讓過無數次了。
可因為一次誤會，又將他們重新分割成了兩個世界的人。
「除了回過一次藍銀草森林，在這麼長的時間里，我沒有離開過武魂城半步！
「怎、怎麼了？」
一雙澄澈的藍眸也從最初的期待，到憂慮不安，最後一點點暗淡下來，心裏空落落的。
「原來是這樣。」
不過阿銀還清楚得記得，當時蘇誠並不懂如何運用靈魂力量，他是通過服用某種藥劑，才完成了刺|激血脈的步驟。
「難道必須要我親口跟你說，你盡可以去殺掉唐昊才可以嗎？！
他就像是這個世界的過客，除非走入他的內心，否則任你百般勾引或是挑釁，都很難在他心中掀起太多波瀾。
「好，既然你想聽，那我就跟你說！
雖然更多的時候，對方都是在嘲笑她的愚昧無知，天真幼稚……
「而且，蘇誠，你的那些秘密，我也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起過的，你可以相信我！」
雖然不知道究竟原因為何，但顯然不只是過程麻煩那麼簡單。
這一次，身後傳來的聲音陡然變得激動起來。
但那個瞬間，卻對她的觸動最深。
而這種方式一旦普及，魂師們閑的沒事幹才會通過擊殺魂獸晉級。
蘇誠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站在那裡沉吟不語。
「又或者，有朝一日還要我親自出手，才能讓你滿意？
像是有股黏膩濕潤的潮氣順著喉間涌動，哽在唇舌之間，然後又隨著口鼻吐息一同輕呼出來。
蘇誠腳步一頓，肩膀不動，只是將頭轉了過來，靜靜等待著后話。hｅtubｏok.cｏm•cｏｍ
「……」阿銀的視線一直沒有離開過蘇誠。
他咽了咽口水，連忙移開目光，先一步起身走到花叢中，看向那些移植過來的珍貴植株。
「這件事情干係重大，而且非常麻煩……」
他的心裏已經再也沒有了自己的位置。
否則的話都不需要阿銀來提，他自己就肯定樂意去主動推動這件事情。
「我可以陪你一起研究的。」
然後繼續邁步走遠……
蘇誠偶爾會伸手觸摸那些沒有見過的花草，觀察輕嗅，然後思考其中用途。
直到這一刻她忽然意識到，事實並非如此。
然而，正因為她自己也做過相同舉動，才知道其中的難度究竟有多大。
阿銀神色凄苦。
她不知道對方口中那所謂的「另一段記憶」究竟有多麼深刻。
隨後也不再繼續多說。
「難道你就從來都沒有欺騙過我？
最大的難點在於，只有強大且純粹的高品質武魂血脈，才可以生成空白法則之環。
蘇誠沉默嘆息，神色複雜。
「要我說出這句話，你才能願意相信我，這句話對你來說就有那麼重要？！
她知道蘇誠自己可以做到這一點。
朱竹清也同樣不行，那個女孩，她自己都還背負著沉重的壓力……
雖然明白，蘇誠此時轉移話題的平淡姿態大概是為了避免尷尬。
「我的力量應該能對你的研究能起到很大幫助吧？你剛剛也說了，我的情況非常複雜。
即便當初剛剛被自己喚醒靈魂體的時候，也是羞憤恐懼居多，情緒卻並不算特別激動。
後來見識過阿銀的手段，他便不用再有糾結，把那些早就垂涎已久的奇珍陸續帶回了武魂城中孕育培養。
是生氣了嗎？
當時蘇誠說那番話的時候，身上所流露出來的那種孤獨，令阿銀記憶猶新。
「……」阿銀眼含期待地看著蘇誠。
現在的他，還不具備太多抵抗風險的能力。
阿銀的身軀癱軟在地，將頭顱埋在支起的雙腿間，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蘇誠愣愣地看著阿銀，被她這番突然的爆發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千仞雪是他愛的人，但千仞雪分擔不了那些秘密，因為那個女人太過強勢，就連朱竹清的存在，她或許都還不知道。
而在前方不遠處，阿銀的宣洩還未結束。
明明就在片刻之前，兩人間還不是這樣。
魂師獵殺魂獸的風險還只是一方面原因。
但是這副無事發生的神態，依舊讓她心中有些氣悶。
「她的身下，坐著的是用我無數同類的生命所鑄成的王座！
原本鮮艷的紅唇，也變得蒼白乾澀。
沒錯，阿銀自己是這樣定位自己身份的。
她的心跳得很快，宛若雷動的ｈｅtubooｋ.ｃｏm•ｃoｍ鼓點。
灼熱的火焰在胸腔內燃燒，血液從心房主動脈中噴薄而出，然後猶如滾燙的岩漿席捲全身，淹沒了理智，讓她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輕飄飄的。
周圍一時沉寂。
剛才的氣氛雖然略微有些尷尬，但那種氛圍，卻好似回到了兩年前，彼此坦誠相待，甚至分享心事的那段時間……
轉過身，毫不留戀地向遠處走去。
她發現了對方神色中的某些顧慮。
他根本不在乎。
「現在這樣，都還不夠嗎……」
淚水在臉頰上肆意流淌。
所以她就在想，如果能夠改良優化藥劑的話，是不是能夠起到一些效果？
刺|激武魂血脈的媒介也不是問題，魂師的靈魂之力就能將其引動。
不能是這樣的！
蘇誠沒有回頭，盯著茶樹若無其事地出聲問道：「聽教皇冕下說，這就是生產出來那些茶葉的母樹龍涎天香？你們從哪裡找到的，我之前竟從未聽說過這個品種的茶樹。」
蘇誠在武魂城待了這麼久，還從沒來過這個花圃。不過因為自身專業原因，他對草藥相關同樣極有興趣。
好像先前的行為確實有點過火了。
據蘇誠當時所說，他還擁有著另一個世界的記憶。
原本想說的勸阻話語，頓時也再說不出口了。
阿銀了解蘇誠的過去，那是對方親口告訴過她的。
或許阿銀的這番爆發，也不只是因為他剛才的態度。
此刻倒是被這裏的景緻吸引，饒有興緻地觀賞起來，漸漸放下了剛剛的片刻旖旎。
「更何況你應該明白，哪怕我不去針對唐昊，因為你的存在，他也必然視我為死敵。而以我的性格，絕不可能坐以待斃。所以只要我還活著，那麼遲早有一天他和唐三都會死在我的手中。」
「所以，我就活該繼續當你的奴隸，做你的劍靈，被你隨意掌控生死？」
但是，自己曾經也彷彿走到過蘇誠的內心深處，那大概是他最孤獨的一段時光。愛人遠隔萬里之外，他自身又實力孱弱舉目無親。
「阿銀，有件事情我也不妨跟你直說。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日後我必定會和唐三分個生死，我有這樣做的理由。這也就意味著，唐昊同樣如此。
除了微風穿過花叢的沙沙聲外，整個花圃一片寂靜。
「他們視我為異類，對我不屑一顧，你知不知道，我曾死在這些人的手中……
倒是蘇誠，正仔細觀察著眼前一株半人多高的茶樹。
所以這種方式，顯然難以推廣。
暖意融融的明媚春光中，他那面無表情的側臉線條卻顯得異常冷酷。
整個過程令她驚為天人。
那個時候阿銀還和長生劍有著極為密切的聯繫，能夠感受到其中發生的一切和*圖*書。
蘇誠是因為能夠五行共鳴，才清洗掉了那些源自魂獸魂環上的法則雜質，其他魂師有幾個人能夠做到這一點？
「我可以幫你一起研究後續，很久之前你不是也說過很厭惡這種晉陞方式嗎？而且我對靈藥同樣極為擅長，可以為你提供許多思路的。」
蘇誠的心跳在這個瞬間也加快了許多。
到唐昊與唐三的離去。
此番狼顧之相，看得阿銀心弦一顫。
她低聲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對嗎？」
「如果還不滿意，那就重新給我套上鎖鏈，以你的手段，做到這一點也很容易吧……」
看著蘇誠的側臉，阿銀聲音急促地說道。
所以說話時的語氣也顯得有些冷淡，「我不知道，這是菊長老找來的，當時已經半死了，問我能不能把它救活。」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讓普通魂師也不再需要獵殺魂獸，便可以通過自行凝聚魂環的方式來晉陞等階？」
這種心情，沒有經歷過類似境遇的人，大概永遠都難以真正理解吧。
「我知道自己的魂力有些奇妙的特性，這些你一定能用得到。
魂師想要修成先天之力，自身能量的構成越純粹越好。
如果吸收的魂環屬性跟武魂不適配的話，甚至會直接切斷前路，而且極難逆轉。
「你復活了我，給了我第二次生命。
眼前女子的內心，也如這瑰麗絢爛的花圃，令人琢磨不透。
他的恣意縱情，他的冷酷無情，很多時候都是因為一時興起。
對方的淡定真的不是裝出來的！
「你既然不願意相信我，為什麼當時不能直接殺掉我？
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溫熱的手掌按在她瘦削的肩膀上。
等到話一出口，她才忽然注意到自己略帶沙啞的聲音有些異樣。
只是那些植物生長大都需要特殊環境支持，他自己又沒有在普通環境中養活它們的手段，才一直沒有將其移植。
不該是這樣的……
而且此事其實無關信與不信，而是一次選擇。
「做這種事對你來說輕而易舉！以你的冷酷無情，也會因為心軟而有所顧忌嗎？！」
若是因此引來神界投注的視線，或是驚動那頭不知是否還處於沉睡中的銀龍王，後果恐怕難以預料。
「這裡是武魂殿，是所有魂獸們最敵視，也最恐懼的地方……
花圃裏面，除了冰火兩儀眼中的部分品種外，還有這段時間里菊斗羅從別處尋來的奇珍異草。
研究結束后對方的反應也證明了這一點。
蘇誠不禁默然。
當時在藍銀草森林時，對方明明不具備藍銀皇血脈，卻強行引動了長生劍中的強大武魂血脈，然後吸收藍銀王匯聚來的海量魂力，直接凝聚出了自己的第五魂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