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萊文正如同屍體般背朝天趴在地板上,手中握著手銃,在聽到趙夜袂的腳步聲時,他若有所感地舉起手銃對著趙夜袂的方向。
趙夜袂輕嘆了口氣,說道:「怎麼莫名其妙又交給我什麼委託,弄得我們好像很熟的樣子。我不會啊,你覺得我是誰,救苦救難的觀世音嗎?就算是觀世音在這,面對這種種族紛爭他又能做些什麼?和稀泥各打五十大板?還是將其中一方殺戮至盡?」
——是否要動用黑霧。
於此刻顛倒。
當說完這句話后,拉萊文就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一般,垂下了頭顱。
於是,趙夜袂戴上了假面,並緩緩閉上了雙眼。
在這遍布死亡的戰場上,黑霧便是論外的存在,如果動用黑霧的話,趙夜袂有信心在頃刻間顛覆戰局。
「——請您,幫幫他們。」
話音未落,司祭就已經漠然地向他降下了死亡。
直到此時,趙夜袂才抱著拉萊文的屍體,和小金一起從旅館中跳了下來,靜靜審視著面前由自己用五分鐘締造出來的亡靈之軍。
按理來說,就算是再強大的亡靈法師,也是通過靈魂印記來操控亡靈的,小隊長也是一名小有所成的術師,卻根本無法殺死這些屍傀!
很快便有敵人發現了趙夜袂,咆哮著向他衝來,但趙夜袂還在猶豫著自己要不要插手:
「如果只是斬斷仇恨的連鎖的話,那麼,只要將引起糾紛的那一方都殺掉就好了吧?」
但,內鬼們打錯電話了。
但就在這時,本就於空中晃蕩的儺送旅館的招牌從天而降,小隊長下意識想要躲閃,卻閃了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厚重的招牌砸在了自己身上。
「?」
「……救人?」
「這究竟是什麼……特種瘟疫?還是禁咒級別的亡靈法術?」
既然已經踏出了這一步,那就不必再猶豫了吧?
小隊長還在猶豫,但忽然之間,他的餘光看見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上的屍體正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有了之前小金那一出,他們早已是驚弓之鳥,立刻拔槍向屍體射擊。
旅館老闆死在了爆炸之中,趙夜袂越過了幾具焦黑的屍體,終於在走廊盡頭的房間里看見了死氣的主人。
「赫利俄斯閣下,抱歉,我看不見了……」在聽到熟悉的聲音后,拉萊文似乎終於鬆了口氣,手無力地癱了下來,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喘著氣說道:「赫利俄斯閣下,書,書還好嗎?」
理所當然的,真理之門在這些區域佔據了絕對的優勢。
此刻,在林海之間,有密密麻麻的異形匍匐著身子,向站在祭壇之上的人獻上自己的敬意。
為了防止走火,趙夜袂說道:「拉萊文,是我,赫利俄斯。」
黎明開發區,趙夜袂依舊為上百道禱告聲所困擾,所幸在禱告沒有得到回應后不久,這些邪教徒就像收到了統一的命令一樣,停下了禱告,這才讓趙夜袂能分出神來。
【任務目標:活下去,並儘力挽救黎明開發區,任務獎勵由最終黎明開發區保存度決定】
趙夜袂一邊思索著,一邊避開了敵人的攻擊,順手用折刀劃開了他的咽喉,看著他痛苦地倒下,默然不語。
趙夜袂搖了搖頭,決定暫時先離開這裏去和路時汐她們會合,也正是在這時,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但緊接著,趙夜袂的手僵住了。
「前進。」
當然,正義從來都只是個主觀的概念。對於當初發現新大陸的航海家們而言,他們的所作所為擴展了世界的邊際,為全球化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但對於新大陸上的居民們來說,航海家們只是災禍的徵兆,為他們帶來了滅族滅國的災難。
「不必,這大概也是吾主的意思。」司祭淡淡地說道:「集中兵力進攻其他地方就是了,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異端的鮮血已經足夠讓吾主的使者降臨。」
而在復甦了諸多亡靈,設計了一次死亡后,趙夜袂掌握的黑霧不僅沒有減少,反而在數量和上限上都得到了提升。
【你遭遇了一次精心設計的襲擊】
「不,不要過來,啊——」
「所以,你是在質疑吾主么?」身著幽紫色長袍的司祭低頭看向了他,對方的身軀頓時顫抖了起來,急忙辯解道:
「為什麼,為什麼法術無效???」
趙夜袂不是在思考是否要對這些暴亂的哈瓦族人進行反擊,這是毋庸置疑的,敵人都打到他面前了,他難道還能不還手嗎?
唯一能束縛他的,只有他自己。
趙夜袂輕輕將拉萊文靠牆放下,挑了挑眉,說道:
於是亡靈們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向前行進,早已不堪重負的儺送旅館轟然倒塌,塵埃四起。
以戰養戰,如同滾雪球般發展壯大,只要給趙夜袂足夠的時間,他可以殺死整個世界。
小金從窗邊翻了上來,向趙夜袂單膝下跪,將銀色的假面雙手奉上。
因為某些原因,趙夜袂在使用黑霧時,始終會衡量這件事背後的「正義」與否,這也許是他至今為止還未失控的主要因素之一。
「哦,這麼說倒也是。」
趙夜袂走到了他的身邊,看見了他身下的血泊,也看見了他裸|露在外的粉紅色的腸子,轉過頭看了眼角落裡曾被拉萊文寄以厚望的名為知識的灰燼,輕聲說道:「它們好著呢,你也不例外。」
【任務目標:解除危機,防止哈瓦族與神啟教廷的矛盾進一步激化】
因為拉萊文拒絕了他的奇迹。
趙夜袂輕輕扶起了拉萊文,將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準備將一天僅有一次的奇迹「浪費」在這裏。
許久之後,司祭才輕聲說道:「赫利俄斯……嗎?」
他看向了黎明開發區的方向,隱藏在面具下的面容https://m.hetubook.com.com看不清神色,
片刻后,周圍的屍傀們默然上前,齊力將招牌搬起,小隊長沉默著站起,站在了屍傀隊伍的最前方。
「如果只是殺人的話,我倒還是挺擅長的。」
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開始轉變。
這裏到處都是已死之人和將死之人,但趙夜袂這次所感知到的是來自熟人的氣息。
暴徒向小隊長模樣的哈瓦族人說道:「他們似乎都躲到旅館上了,要不要動用祭司他們交給我們的魔具……」
……
他所思考的是另一件事。
「不,司祭大人,我不是這個意思——」
暴徒們一個個死去,在發起暴亂前,他們本就是普通的平民,雖然不怕空輸,但身上並沒有什麼武裝,在屍傀們悍不畏死的攻擊下很快便被吞沒,成為了鮮活的屍體。
哪裡會有不流血的戰爭?
黑皮抽搐了兩下便不動了,司祭平靜地看著腳下的異形們,說道:「吾主既然不賜下神恩,那自然有著祂的考量,吾等不可揣摩神意。」
最令小隊長寒心的是,暴徒們在倒下后不久,就又重新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加入了屍傀們的隊伍中!
而現在,正發生在趙夜袂眼前的慘絕人寰的屠殺,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次政變罷了。
【危命任務:黎明之城的傾覆——已開啟】
【玩家夜凜已接到支線任務:傳教士的遺願】
這便是黑霧的可怕之處。
「司祭大人。」一名黑皮膝行而進,向著祭壇上的身影說道:「不知道為什麼,罪孽之地的傳送門並沒有開啟,上次祭祀之時,吾主明明允諾會給予我們幫助……」
哈瓦族暴動者們對趙夜袂的舉動感到迷惑,正打算追上去的時候,路邊的一具屍體卻伸出雙手,抓住了其中一位哈瓦族人的腳踝。
無人敢忤逆他的意思,異形們井然有序地離開了,只留下司祭一人站在這白骨祭壇之上。
「呵,你應該就是所謂的玩家和-圖-書
吧,那麼,我很期待你帶來的變數。」
「所以,這是土著對殖民者發起的正義的背刺么?他們的所作所為算得上是正義么?也許不是,因為他們的行為明顯過激了,但想要顛覆殖民統治並不是過家家,暫時也做不到拉攏一批,打壓一批,一定會有人利益受損……」
「隊長!」
黑白無聲的死寂世界中,趙夜袂睜開了雙眼,並開始掌管秩序。
趙夜袂微皺眉頭,向著人群的方向一招手,本人則是迅速向著儺送旅館的位置靠近。
數枚子彈穿過了屍體,但屍體卻恍然未覺,一頭撞向了身邊的哈瓦族人,將其撞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噬咬著。
她歪了歪頭,率先沖向了眼前如臨大敵的哈瓦族人們。
黑與白。
漫天血雨中,小金緩緩起身,身上的白裙早已被染綠,此刻沐浴著血雨,更顯妖異。
這次不是像之前那樣擊殺小金時的小打小鬧,在這種烈度的戰場上,趙夜袂想要動用黑霧,無疑是打算不顧道德與倫理,火力全開了。
生與死。
小隊長在屍潮中勉力支撐著,看著自己的隊員們盡數滅亡,最後咬了咬牙,打算逃離這裏,去和大部隊會合。
哈瓦族人們向著殖民者們揮下了屠刀,當然,這個殖民者的定義有點廣泛,不僅包括所有外來者,還包括沒有加入他們這次密謀的同胞。
另一側,趙夜袂則是迅速上了旅館二樓,這裏正面承受了第一波爆炸衝擊,早已搖搖欲墜,即使無人干涉也會自行坍塌。
屍傀,哈瓦族人們自然不陌生,死亡是他們文化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之一,在教廷還沒到來之前,哈瓦族人們會將自己死去的親人煉製成屍傀,以此讓他們永遠陪伴著自己。
在動亂正式爆發后,命運遊戲才給出了聲明:
【警告:該任務獎勵與難度差別過大,建議玩家夜凜量力而行】
黑皮的屍體被無聲地拖走了,下一位黑皮心驚膽戰地詢問道:「那,和_圖_書我們是否還要繼續進攻罪孽之地?」
小隊長大驚,剛想上前阻止,卻發現那些剛剛被他們親手所殺的人,正一個一個站起,如同索命的惡鬼般向他們展開復讎。
這不對勁,這很不對勁!
而後,將其撕成兩半!
他們正是真理之門為了攻陷黎明開發區而準備的精銳,只待傳送面板一布置,就以更加迅捷的動作空降黎明開發區展開殺戮。
「噗——」
趙夜袂伸出手,彷彿握住了無形的權柄——
遺忘之地的土地廣闊無垠,出於某種考量,教廷僅僅只是在靠近大陸的邊緣建立了數個性質類似於科考站的開發區,絕大部分的區域依舊文明絕跡,處於莽荒的狀態之中。
趙夜袂關掉了任務面板,走出了小巷,看著眼前的眾生百態。
只是,這憤怒從何而來?
就在趙夜袂思考的時候,已經有越來越多的哈瓦族人發現了他,畢竟原本這條大街上的人死的死逃的逃,只有趙夜袂一個人還站在這裏,別提有多顯眼了。
但這些屍傀和他們記憶中的屍傀完全不一樣。
趙夜袂如此想著,向自己的屬下們下了命令:
「不,不要在我身上浪費精力了,赫利俄斯閣下……」拉萊文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但語氣卻依舊堅定:「請您,去阻止他們吧。苦痛只能帶來苦痛,仇恨的連鎖終將在未來帶來更多的仇恨……這樣下去,哈瓦族人的處境只會更糟糕,哪怕沒有真理之門的存在……」
往日和善的哈瓦族人們戴上了骨質面具,開始破壞目所能及的一切建築,殺戮目所能及的一切生靈,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夠發泄他們長久以來積壓的憤怒。
法術無效,詛咒無效,唯一有效的便是物理攻擊。但就算斬斷四肢,砍斷頭顱,屍傀們也會扭動著軀幹繼續向他們靠近。
「說到底,我可是第四天災啊,就算我是個好人,但也得有稍微靈活一些的道德底線,不然豈不是給第四天災們丟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