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既然現在這具虎千萬的軀殼裡沒有靈魂，那麼剛剛和他對話了許久的人，又是誰？
只不過，局勢稍微變得有些奇怪了起來。
管家發現無論自己怎麼說，虎千萬就是不回頭，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他衝上前，看向了虎千萬的臉，卻發現虎千萬的眼珠子詭異地轉動著，看向了他，微微一笑：
而現在，趙夜袂給了他們一個合理宣洩的機會，將一生中的苦難發泄在一個具現化的靶子身上的機會。
「相反，你還會接濟那些過不下去的人們，雖然是以作惡的手段來掩飾，但這能瞞得過那些不長腦子的妖魔，可瞞不過我。」
「胡老爺也是妖魔！」
黑甲是趙夜袂從縣衙的庫房裡找到的，當初他們走得匆忙，沒有想過要再回墨水縣，黑甲都直接丟在了原處。
「唔，居然還在身體里種下了這種東西嗎，我居然沒發現，連心意劍都不奏效嗎……不過，大概是碰到什麼不該碰的東西所以死掉了吧？」
而這支復甦的黑甲軍數量雖少，但在趙夜袂的操縱下如臂使指，對付這些被削弱過一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妖魔還是手到擒來的。
宋時歸被趙夜袂編入了攻堅第一隊，作為「箭頭」打入了還茫然無知的妖魔群中，一拳一個小弟弟。
魔種，這是他早早就種在虎千萬身體里的東西，在多年的餵養下早已成熟，只需要他一聲令下，魔種便會破殼而出，以虎千萬的血氣與靈魂為養料，作為它誕生的禮炮。
趙夜袂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站起身來，向黎諾懿招呼了一聲，兩人一前一後向公堂之外走去。
「只要殺了這些妖魔，日子就會好起來的！」
「您要去哪？」唐邦德不由得喊道。
墨水縣的和圖書現狀便是餓不死人，但也活不了人的處境。
「……一個自以為是又被現實拍醒的無知之人罷了。」唐邦德苦笑了一聲后說道：「比起您來說，不值一提。」
管家一時氣結，數十條觸手自他身後延伸而出，將虎千萬薄如蟬翼的人皮抓了起來，惡狠狠地說道：「你真以為我找不到你？或者，你以為你能夠擺脫我們的掌控？」
管家很快便列出了幾個他認為最有可能的選項，逐漸又鎮定了下來：「呵，自以為能窺破一切，打破這虛假的天空？上一個輪迴，那個叫三清的老頭也是這麼想的。」
「去見一位我的同僚。」趙夜袂擺了擺手，如此答道。
「當然了，我的『老爺』。」管家微微眯起眼說道：「您可別小瞧了自己，這次升魔儀式，沒有您可辦不成。」
虎千萬的身子不動，但頭顱卻一卡一卡地轉了過來，看著驚疑不定的管家，微笑著說道：「牧者先生，不知我的編號是幾號？夠得上天字型大小嗎？」
這是在魔種種下之時就已經註定的結局，虎千萬是根本無法反抗的。
「而且，這幾天我搜集了一下關於你的情報，發現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
「等等，沒有靈魂……」
有心算無心，再加上陳霜獻祭自身的斬魔儀軌，取得如此戰果並不算奇怪。
儘管它身上攜帶著虎千萬的血氣，看上去活蹦亂跳的，但它還是死了。
大勢再一次轉變了。
但被欺壓和剝削的苦痛是不會消失的，它們只會積攢在人們的心中，靜靜沉澱著，醞釀成深沉的絕望。
「老爺，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只要聖族注意到了這裏，區區馬詹姆很快就會被鎮壓下去的，到時候我們再回來繼續統治這墨水縣和*圖*書也不遲。」
虎千萬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忽然說道：「我這輩子最討厭的人有兩種。」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管家在聽到虎千萬白痴般的問題后，忍不住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都到這時候了，你居然還覺得這升魔儀式是你們這些家畜想出來的儀式嗎？」
「大家的日子之所以這麼苦，都是因為這些妖魔的壓迫！」
「老爺……？」
與食人的妖魔廝殺的是復甦的亡靈，亡靈與妖魔究竟哪方在世人的眼中更可怕一些尚且不得而知，但至少若是讓民眾們知道現在正在保護他們的是一群亡靈，鐵定不會像現在這樣鎮定自若。
「一種是謎語人。另一種則是阻止我當謎語人的人。」
「嘎，嘎，嘎。」
……
「地玖肆嗎？」虎千萬若有所思地說道：「這麼靠後啊……這也值得一位牧者來放牧我嗎？」
而現在，已經死去的魔種內只有血氣，卻沒有靈魂的氣息，也就是說……
但原本志得意滿的管家在接住了八爪魚時，臉色頓時一變。
「哦，升魔儀式居然也跟我有關係嗎？」虎千萬饒有興緻地說道：「這難道不是我們聖族為了培養強者而舉辦的儀式嗎？難不成，我就是這所謂的升魔者？」
這份絕望並沒有什麼卵用，在絕對的高壓統治與堅船利炮的威脅下，人們通常只會帶著這份絕望進入墳墓，沒有發泄的機會。
若這是庶民的命，那我應該認命嗎？
「老爺，我們該走了。」
管家刷的一下看向了虎千萬，目光逐漸變得錯愕了起來。
平日里，面對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民眾們會卑躬屈膝地討好他們，因為民眾們沒得選，為了活下去只能這麼做。
hetｕbooｋ.cｏｍ•ｃｏm於是他心驚膽戰地將黑甲連屍體一起帶回了庫房裡冰鎮，想著到時候去負荊請罪，正好讓趙夜袂有了上好的素材。
管家匆匆忙忙地走進了大廳之中，向正背著手看著牆上的山水畫的虎千萬說道：「馬詹姆叛變了，他舉辦了一個不知名的儀軌，正在城裡各處屠殺您的同胞們，而且現在儀軌的目標似乎轉向我們了，我們得趁那些刁民還沒來到這邊撤離才行。」
管家向虎千萬伸出了手，他的手上頓時裂開了無數條裂痕，有數十顆眼珠張開，看向了虎千萬。
「好了，話也說完了，你也該去死了。」管家收斂了笑容，神情變得冰冷了起來：「雖然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我們的存在的，但也幸好你還白痴到想和我對質，你就做個明白鬼，成為升魔儀式的基石吧。」
管家在這時候也冷靜了下來，嗤笑了一聲后說道：「只有下一次輪迴的主角才是天字型大小，你這種舊時代的殘黨，雖然帶著舊世的氣運，但也頂多隻算得上是地字型大小罷了。」
身著黑甲的士兵于大街小巷內穿行著，卻只有盔甲碰撞發出的金屬鏗鏘聲與整齊劃一的腳步聲，若是從高空俯瞰，便能看到士兵們以某種特定的陣勢前進著，將整個墨水縣橫掃一遍過去。
「胡老爺是妖魔的首領！」
最終，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
宋時歸可不管什麼江湖規矩，那些沾染上血雨正在滿地打滾的妖魔被他痛打落水狗，猩紅的光芒吞吐之間，妖魔的生命便被輕易剝奪。
「所以你不必擔心，我來找你了。」
「所以，師爺，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什麼人嗎？」
近千的妖魔看起來數量繁多，但在趙夜袂有針對的安排下，還來不及掀起什麼波瀾就一一死去。ｈｔｔps://wｗｗ.hetｕbｏoｋ•coｍ.ｃｏm
「師爺你雖然是妖血者，虎千萬的頭號狗腿子，但真要說起來，居然是這墨水縣中唯一一個好人。妖魔們喜歡以欺凌你，看你表演生吃同類為樂，所以會殺人丟給你吃，但除此之外，你居然沒有傷害過任何一個人，不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
「槍在手，跟我走，殺千萬，搶碉樓！」
「你好啊，牧者先生。」
雖然都是棋子，身後有棋手與身後無棋手的差別，足以讓兩方之間的差距猶如天塹。
因為手上的八爪魚，或者說，官方學名為魔種的存在，已經死了。
彷彿打開瓶蓋的聲音傳來，自虎千萬身上，有一隻形如八爪魚的生物緩緩脫出，隨著它的脫離，虎千萬原本飽滿的軀體頓時乾癟了下來，就像在那一瞬間，他的精氣神都被這八爪魚帶走了一般。
「操縱人心罷了，一些小伎倆。」趙夜袂抬起頭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不過，師爺你是怎麼發現民眾的變化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飲下的應該是哈士奇之血吧？這與靈魂和精神應該扯不上關係才對。」
趙夜袂對於人心與人類的劣根性掌握的一清二楚。
管家的瞳孔劇烈收縮，身形向後倒飛，有一隻長滿眼珠的觸手向前彈射，擊中了虎千萬的頭顱。
牧者。
唐邦德怔怔地看向公堂之外，似乎看到了那燃燒著的仇恨之火：「馬大人，不，先生，您究竟做了什麼？」
可惜他沒有類似「愚者」之類的職業，不然這一次應該能獲得大量靈蘊。
而在局勢大好的當下，趙夜袂很快便再度開始引導輿論的走向。
「啵。」
為什麼他生來就高高在上？為什麼他不需勞作卻可以拿走我一生中的大部分積蓄？為什麼我生而卑微如蛆，他們卻光輝在身？
周圍的亡和圖書靈則更為直接，若是遇到孱弱的妖魔就兩人一組，一人束縛住妖魔，另一人對妖魔和隊友一通亂砍，等到確認妖魔死亡后再把隊友拼起來繼續向前。遇到強勢的妖魔便以軍陣圍殺，不顧傷亡，就算妖魔再強橫在這種自殺式襲擊下也只能命喪黃泉。
龐大的墨水縣此刻化作棋盤，黑白二色的棋子于棋盤之上交戰，殘肢鮮血四處可見，宛若修羅地獄。
「只要殺了胡老爺，墨水縣就太平了！」
後來馬詹姆看到遍地的屍體自然是嚇得不輕，這可是皇帝的禁軍，專門來監督升魔儀式的舉辦的，現在盡數折損在了這裏，馬詹姆作為墨水縣縣令絕對是要負責任的。
可陰暗的心理會如同雜草般瘋長。
「地玖肆，這就是你的編號，我的『老爺』啊。」
「他們，被點燃了……」
於是，仇恨之火被點燃了。
「就算你知道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又能如何？終究不過是箱庭中的人偶罷了，等到歲月輪轉，再驚才艷艷的人物一樣要覆滅。」
很快，管家便意識到了除了魔種的死亡外，更嚴峻的現狀。
「所謂的升魔者，不過是這個輪迴我們費盡心思想出來的特產罷了，不然的話，由你們這些妖魔主導的輪迴可謂是貧瘠至極，根本比不上上個輪迴收穫之豐，到時候天魔大人怪罪下來，可沒人擔得起責任。」
觸手輕而易舉地便刺了進去，毫無阻礙，虎千萬甚至連躲都沒躲，就這麼任由觸手貫穿了自己的頭顱。
「你是人類？是修士？你是南無寺的人？還是三清派的人？」
「我是誰？」虎千萬乾癟的軀殼居然還能發聲：「你猜？」
趙夜袂低垂著眼眸，手中有無數條無形的絲線延伸到遙遠的戰場之中，操縱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無論是有形的戰場亦或是無形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