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那時候還是得將她徹底殺死,才足夠保險,不至於讓你們懷疑到她的身上來。」
「父親賭贏了,您沒能猜到我的真實身份,所以……」
「這並不『公平』,所以,一定還有什麼意料之外的變數。」
「靈千衫」嗤笑了一聲,說道:「名字?那有意義么?血脈,靈魂,意志,軀體,一切的一切都可以被更換,既然如此,一個只是作為記號的東西,它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她的長相與靈千衫的模樣幾乎一模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眼睛。
「如果給一個空白的靈魂植入死千山的記憶,將它的三觀改造為死千山的形狀,從靈能學的角度上,它當然不能算是死千山,但它依舊能夠執行死千山的計劃。」
「根據搏天神權,我可以發起一次神權攻擊。」
靈千衫的眼睛是大海般蔚藍的碧藍色,而此刻流淌而出的新靈魂的眼瞳卻是與死千山一樣的深墨色。
「我詢問過隨夜,隨夜告訴我,這個世界的法則被靈日修改過,只有靈族才能夠掌握眾生夢境,這似乎是靈日留給靈族們的後手,讓眾生夢境——齊衡天至高無上的瑰寶不至於落入他人之手。」
「我之所以能夠判斷靈千衫身上有著問題,並不只是因為我之前根據你的性格所推斷出的結論,更是出自我對店長,也就是那位主持了這場牌局的神祇的了解。」
「使徒……大人?」
那麼……我是要死了嗎?
但,正如之前所說,她的性格往好了說是溫柔,往壞了說就是軟弱,軟弱的人只能夠接受來自他人的操控而活,更何況她要背叛的不是一個陌生人,而是自出生以來就一直陪伴著自己的父親。
「他死了,我殺的。」趙夜袂乾脆利落地回答道。
趙夜袂身後有黑日緩緩浮現,他凝視著眼前的「靈千衫」,說道:「所以,我應該稱你為死千山和圖書嗎?」
「靈千衫」微閉上雙眼,片刻后重新睜開,淡漠地說道:「只是這種虛無縹緲的猜測?那場神戰的賭注是死千山的生命,而神戰最終以死千山的失敗告終,那麼,死千山就一定會死,難道你的疑心病已經到了這種程度嗎?」
「這樣……」靈千衫的心中升起了難以自抑的悲傷,哪怕死千山剛剛還打算奪去她的軀體,但靈千衫依舊難以對他升起惡感來。
「所以,我找不到讓你活著的理由。」
那一刻,名為「靈千衫」的靈魂破碎了,從這道靈魂之中,有某種虛無縹緲的事物流淌而出,脫離了靈千衫的軀體,暴露在外界之中,看向了趙夜袂。
趙夜袂攤了攤手后說道:「昏迷七天,在這七天里我就能夠決定整個世界的走向,奠定勝局,而你能做的只有最後的殊死一搏……」
「父親他……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哪怕我的勝算已經如此之大,但死千山在齊衡天經營了上萬年之久,他對這個世界的掌握絕對不是初來乍到的我所能夠比得上的,例如之前毀滅月華高塔的第四終焉機制,我到現在也沒發現那從何而來。」
趙夜袂只是凝視著她,平靜地說道:「那麼,既然借雞生蛋已經完成,死千山有什麼必要留著一個毫無意義的靈魂嗎?因為所謂的親情?他真的存在那種東西嗎?」
「那麼,你,靈千衫,應該在轉生完成的那一刻就和你的母親那樣,被死千山殺死,而不是苟活到今天,還能夠像現在這樣坐在這裏和我進行對話。」
趙夜袂輕笑了一聲后說道:「而且,一切都太順利了。」
那麼,使徒大人的意思是,找不到父親讓我活下去的理由?
靈千衫還在想著要怎麼跟趙夜袂解釋,要不要告訴他有關父親的事情,但趙夜袂二話不說上來就是跟她進行了一次掏心挖肺和_圖_書的友好交流,她的思緒頓時中斷了。
「只是最起碼的謹慎罷了,一位陰謀之神,在生命的最後一刻卻選擇了放棄一切與我進行肉搏……這實在很難不讓我起疑心。」
「陰謀,計策,算計,最忌諱的就是出現計劃之外的變數,以死千山的性格,他會將一切變數都扼殺在搖籃之中。」
「我……」
「……」
胸腔受創,鮮血逆流至氣管之中,靈千衫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可能,艱難地說道:「是有人因為父親而受傷了嗎?」
「我。」
插在我胸口中的是什麼?
是血嗎?
她微笑著說道:
「至於死千山已經死了這件事嘛……」
而現在,趙夜袂想要殺了她時,靈千衫所做的是自我檢討,而不是仇視趙夜袂。
「不過,您是不是忽略了一個變數呢?」
「如果我一開始就鼓起勇氣這麼做了的話,又或者是再有勇氣一點,結束掉我的生命的話,也許,也許一切都不會發生……」
趙夜袂意識到了什麼,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趙夜袂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說道:「你說的也對,就像我現在也不知道我的名字一樣,名字有時候也許的確不是那麼重要……」
「那父親他……」
「……」
「所以,您是來審判我這名『共犯』的嗎?」
「你不僅起不到任何作用,同時還有可能會因為你的原因出現多餘的變數,例如你之前所說的,如果你鼓起勇氣的話,可能會帶來的負面影響。」
「當然,事實如何我並不清楚,不過我覺得如果是我的話,大概能做出這種事情來,死千山老哥應該不至於連我這個普通人的變態程度都比不過吧?」
父親的名字是死千山,這靈千衫當然是知道的。
「我剛剛說,我找不到讓你活下去的理由,不是我,趙夜袂,找不到讓你活下去的理由,而是我找不到死千山讓你hetubook.com.com活下去的理由。」
她的性格就是如此,逆來順受,對所有人都抱有善意,而父親從出生開始就一直伴隨著她,讓她能夠活到今天,當初死千山想要奪走她的軀體時,她放棄抵抗的想法也是真實的。
那麼,又是為什麼,要來殺我呢?
「就像現在這樣,死千山與一名靈族女性|交合,誕下了你,進行了一次另類的轉生,並以此為基礎將眾生夢境掌握在了他的手中,通過這種方式成為了齊衡天的影子皇帝,在幕後操縱著齊衡天的世事變遷。」
「我是不是屠夫,想來不是你能夠決定的。」
而後,她站起身來,微笑著看著趙夜袂,大大方方地說道:「初次見面,使徒大人,說起來,這是我們理論上的第一次見面呢。」
「但,祂大概低估了死千山的底線。」
靈千衫被鮮血嗆到了,咳嗽不止,慶幸般說道:「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后,「靈千衫」忽然笑了笑,說道:「如果是父親的話,剛剛應該會這麼說吧?」
「除非,他有著更好的辦法,能夠讓他從這幾乎必輸無疑的局勢中脫出身來,並謀划著反擊。」
就在她說出這句話后,原本在她身上的那種冰冷氣息便一掃而空。
「而正是這份『公平』,讓我意識到你絕對不可能這麼容易死去。」
「不過,像我這樣的罪人,想必是不可能進入祂的神國的吧……」
「……?」
「發生什麼了嗎,使徒大人?」
「請您殺了我吧。」
「祂崇尚絕對的公平,如果雙方之間的差距過於懸殊,那麼祂就會擲出骰子,讓弱者擁有一線轉機。」
靈千衫吃力地聽著趙夜袂的講解,這些都是她知道的內容,當然,她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被父親親手殺死的,除此之外,趙夜袂所說的她都知曉或者有著模模糊糊的猜測。
趙夜袂鬆開了匕首,向後一步,https://www•hetubook•com.com靜靜地看著跌坐在地上的靈千衫,靜靜地說道:「不,我想你誤會了什麼,靈千衫信者。」
靈千衫低下頭,愣愣地看著那柄插|進自己心口之中的匕首,本就紊亂的頭腦變得一片空白了起來。
「你是怎麼猜到的?就憑你剛剛的那些觀點?只是如此,只是有著疑點,你就能夠毫不猶豫地殺死她?那看來,你也不過是個自私的屠夫罷了。」
「靈千衫」沒有回答他,只是回到了軀體之中,將那柄插在心口中的匕首拔出,然後在血泊之中輕哼著歌,將自己的麻花辮解開,隨意的披散在身後。
趙夜袂平靜地將匕首翻轉,說道:「沒,他是想這麼做來著,不過在這之前就已經被我打斷了。」
「你是……」
「咳咳咳,咳咳……」
「您的推測十分合情合理,我覺得如果是父親的話,肯定會如您所說這麼做的。」
趙夜袂看著不解的靈千衫,淡淡地說道:「死千山是絕對的利益至上主義者,一切會阻礙他抵達目的的因素都會被他毫不猶豫地清除。」
她的臉上無悲無喜,周身環繞著死寂的氣息,靜靜地看著趙夜袂,說道:「我以為我做的足夠好了。」
當死千山操縱軀體的時候,靈千衫就會失去對軀體的所有知覺,但她畢竟是心智健全且心思細膩的成年人,結合死千山一直以來毫不掩飾的所作所為,她也能夠大概猜到死千山在做十分不好的事情。
靈千衫掙扎著說道:「父親他應該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吧……雖然我不太清楚,但我其實隱隱有所察覺,卻一直不敢向牧首大人她們坦白心跡,所以,我當然也是罪犯。」
靈千衫的身邊有玄之又玄的法則凝聚,透露著令人心悸的鋒銳。
「例如,死千山意志的延伸依舊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著能夠反擊的機會。」
「那麼,順便回答一下你的上個問題吧。」
靈和_圖_書千衫抬起頭,努力地看著趙夜袂,想要分辨他臉上的神情,但視線卻一片模糊,只能模模糊糊根據感應分辨出趙夜袂現在似乎並沒有帶著敵意。
「那就是我,靈千衫本身。」
哪怕死千山言明他從頭到尾都沒對靈千衫抱有過所謂的親情,靈千衫依舊下意識地想要依靠他。
「可我……」
既然如此,軟弱的她又如何能做出更叛逆的舉動來呢?
哪怕意識已經即將墜入深淵之中,靈千衫僅存的理智依舊因趙夜袂的這句話而感到疑惑不已。
這還需要理由么?父親為什麼不讓我活下去呢?
「靈千衫」靜靜地看著趙夜袂,許久之後嘆了口氣:「你還真是太高看死千山了……想象中的死千山?還能夠用這種方式假想出一個完美敵人和他鬥智斗勇的嗎?」
靈千衫跌坐在地,閉上雙眼,說道:「一切都是我罪有應得,希望您不用抱有不必要的心理負擔,讓我在最後一刻能夠作為吾主的信徒而死。」
趙夜袂挑了挑眉,說道:「所以,我說的是『死千山意志的延伸』,而不是死千山本人。」
是刀嗎?
那麼,流出來的殷紅之物又是什麼?
靈千衫睜開雙眼,目光獃滯地看著趙夜袂,眼瞳中充滿了不可置信:「我,不該活著?」
「我就是我,靈千衫,父親的盟軍,父親的共犯,和他一起犯下這滔天大罪的罪犯。」
但,這和我不應該活著有什麼關係嗎?
「所以,死千山絕對還有著調集手上的資源,與我進行最後一搏的能力,可他卻什麼也沒做,哪怕我覺得我的速度已經足夠快,從他一醒來就安排了一連串的打擊,但如果他真的是我想象中的那位『死千山』的話,在一醒來就應該動用一切勢力進行反擊,而不是在那裡無能狂怒。」
靈千衫笑吟吟地看著趙夜袂說道:「您好,我是靈千衫,不是被父親所改造的靈魂,更不是他意志的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