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知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無所謂,本來就是順手開創的宗門,而且,現在都發展得這麼好了,總不可能還需要我跟著吧。」趙月霜無所謂地說道,「我打算將宗主之位傳給安安,她就適合干這個。而且,她現在心結已然解開,登臨聖境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實也適合。」
「現播放本機所留有最後一條語音。」
見達雅都這麼說了,趙夜袂就明白這事兒大概是揭過去了,於是問道:「那達雅你忽然停止冷戰,出來是有什麼事情嗎?」
「只是感知到了你的神權在動搖,為了避免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出來跟你講講話罷了。」
面對趙月霜的問題,趙夜袂思考了一下后說道:「我應該會再待一會兒,怎麼說都得去見見王洞虛吧,不然相當於白來了一趟。」
這一想法,甚至隱隱動搖了趙夜袂的神權核心。
王洞虛的選擇是將最終裁決的機會交給了祂最後所能夠唯一信任的純粹之人趙夜袂,那麼,要是有一天,趙夜袂成為了扭麴生靈心愿的存在,又能夠有誰來指正他?
趙夜袂知道趙月霜所指的是當初他為趙月霜重塑身軀的事情,所以點了點頭后說道,「我又沒見過你原來的身體長什麼樣,臉我還能夠給你複原,那身體可不就是只能夠自由發揮了。」
剛剛,在檢測到他的到來時,蒸汽機神發出了王洞虛的聲音,嚇了趙夜袂一跳。
這令趙夜袂還處在襁褓狀態的神權隨之而動。
看著眼前的王洞虛,趙夜袂心中感慨萬千。
看著身旁達雅精緻的面容,趙夜袂覺得有點心虛,但還是開口說道:「達雅,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趙夜袂如今神權的能力之一,便是將世界修正至他所期望的結局,這個神權不可謂不強大,即使是身為巔位者的達雅也不由得為之震驚,正因如此,趙夜袂才覺得自己和-圖-書對這一能力要採取審慎的態度。
他可不是蒸汽機神,會有絕對不變的規則與原則。
「不過,我覺得可能還有什麼能改進的地方,因為這些年來我對這具身體改造了很多次,最近總覺得哪裡起了衝突……」
趙月霜嘖了一聲后說道,「那我就勉為其難地先去看看情況吧,要是不好玩我可是要走人的。」
「看來你是真沒了啊,老王。」
如今,蒸汽機已經成為了這個世界最重要的生產工具,人們體內都植入有一個小型蒸汽機,在蒸汽機神的監督下,蒸汽技藝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繁榮發展,因此,如今的蒸汽機既精緻又強大,像這種老舊貨,顯然只能夠待在回收站中。
「當然啊。」
達雅的沉默令人震耳欲聾。
「聽起來就像是在空手套白狼。」
那就是,他所期望的結局,真的就是好的嗎?
趙夜袂坦然地說道,「既然你打算飛升的話,那麼,要不要來我這裏?」
「我正好打算組建一個神系,按照我目前的神職,需要一位蒸汽方面的神祇,王洞虛顯然是指望不上的,所以看來能夠指望的好像就只有你了。」
「為祖國開疆拓土,百戰百勝的將軍自然是祖國的英雄,這毋庸置疑,幾乎沒人會思考這個問題。但若你是這位將軍的話,你卻會思考這場戰爭的正義性,祖國是否在侵略其他國家的領土,在屠殺其他國家的平民,在其他國家的領土上『維護和平』……」
只是,正如王洞虛本人所擔憂的那樣,蒸汽機神對於如今的這個世界來說已然顯得有些超前,可再過一百年,兩百年,五百年,一千年,祂還會像現在這樣代表著先進么?
趙夜袂說道,「就這麼丟在這了?」
「我確實是覺得塵緣已盡,打算離開這個世界了,不過暫時也不知道要去哪裡……你那個神系,好玩嗎?」
和圖書而就趙夜袂這一路所見,蒸汽機神的確做得很好,如今的這個世界能夠在沒有國家與政府的情況下運作,僅靠個體的意志組合來運行,正是因為有蒸汽機神作為仲裁一切的執行者。
「這樣真的很累,衣衣,你本不必思考這麼多的。」
而生存本就是生命最根本的本能,無關對錯。
「他們只是凡人,凡人是應該犯錯的,他們犯下了錯,也不過是『歷史的局限性』。」
這是理所當然的。
因為它就是世界上的第一台蒸汽機。
「檢測到有不明高能量存在靠近,正在掃描中……」
優勢很大,直接A上去就贏了。
「見老情人就算了,還讓我就這麼跟著你一起聽牆角,嗯,真是別出心裁的度蜜月方式,衣衣同學,你太有創意了,我覺得大概沒人能夠想到這種度蜜月的方式。」
就在趙夜袂沉思之時,原本一直不搭理他的達雅忽然顯出了身形,躺在了他的身邊,跟著他一起漂浮。
與故人相逢本就是值得慶祝的事情,因此,趙夜袂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與趙月霜徹夜長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天穹之上,冰冷的星空之中。
達雅搖了搖頭后說道,「你呀,就是想太多了。對趙宗主,要顧慮她的身心,即使是對素不相識的陌生人,你也一樣會顧慮他們,審視自己的所作所為……這麼做真的很累的。」
……
「反正都自由發揮,那就按我的喜好來了。怎麼,不滿意?那你現在應該能夠自己再改造改造吧。」
當初,可以說是他親手將王洞虛送到這一步的。
這隻是祂所留給趙夜袂的最後一條信息。
從昨天晚上開始,達雅就沒有說話了。
對於現世來說,他當然是善,但對於異界來說,剝奪他們生存權利的趙夜袂就是惡。
如今還留存在這裏的,只是祂在臨死前鑄造的冷麵無情的蒸汽機和圖書神,遵循著固定的規則而活動。
由王洞虛所親手打造,同時也是祂如今登神后的神軀。
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交流便是如此簡單,三言兩語便能夠定下很多事情。
顯然不能。
「應該挺好玩的,至少挺適合你接著研究。」趙夜袂想了想后說道,「雖然現在人還有點少,但等我這出去一圈轉完了,應該人就不少了。」
忙活了一個晚上的趙師傅輕呼了口氣,坐在了庭院旁,抿了一口純正山泉水,眺望著遠處的景色,一副養生的模樣。
此時此刻,趙夜袂就站在蒸汽機神的身旁,與祂一同在星空中漫無目的地漂浮著。
而到了祂拖累世界前進的地步,人們又該採取什麼樣的方式來將祂這個最後的阻礙除掉?
趙月霜接過了齊衡天的坐標,看著身前的趙夜袂,輕嘆了口氣后說道:「真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上你這種人……難道是因為你這傢伙當初救了我一命么?還是因為那時候我還只是個凡人,沒有像現在這樣,全身上下都裝了植入體,更容易動心?」
「因為我跟他們不一樣。」
說到這裏的時候,趙月霜忽然想起了什麼,對趙夜袂說道,「對了,你上次說,我現在的身體是你按照自己的性癖捏的……這是真的嗎?」
而且,經過這次診療,趙夜袂也確定了趙月霜如今的情況。
在最後時刻,王洞虛之所以不再選擇以自己的身份來撥亂反正,重塑世界,便是因為祂在目睹了無數次的背叛后,已經不再相信自我的意志,因此在自己還能夠堅守本心的時候,立下了即使是祂也無法違背的規則。
放一隻羊也是放,放兩隻羊也是放,既然這樣,那乾脆把羊聚在一起放。
趙夜袂輕嘆了口氣,看著身邊的蒸汽機神。
像維修作業這種體力活結束后,猛猛喝上一大口冰可樂的快樂是無法比擬的,不過趙夜袂沒有帶可和*圖*書樂,只能夠以水代之。
天色微熹。
「掃描完畢,識別為最高許可權持有者蘇明遠。」
而同時,王洞虛的處境也令趙夜袂有所感觸。
達雅平靜的語氣反而令趙夜袂心裏發毛,但事實便是如此,他也只能夠無奈地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跟月霜她們的事情……嗯,怎麼說呢,氣氛到這了,總覺得,拒絕她的話,對她是一種傷害,畢竟我們這麼多年沒見了,如果我無法回應她的感情的話,她一定會覺得受傷的。」
但是,白天難道就是推卸責任,不進行維修活動的理由么?
趙夜袂也知道趙月霜的性格,所以對於她的這番言語只是一笑而過。
「喏,這是我目前掌管的一個世界的坐標,你到時候直接往這邊來就行了,到那邊之後報我的名字,會有人接待你的。」
趙夜袂將齊衡天的世界坐標給了趙月霜。
「『蘇小友,你終於來了,如今的世界如何了?蒸汽技藝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樣,為人們的生活帶來便利,消除了人們之間的隔閡,令全人類都分享到世界發展的紅利么?無論有無,我都希望你能夠對我做出相對應的調整,而若是我得腐朽僵硬,將人民的心愿踐踏于腳下,便請你斬了我罷,報酬便以我的神格做抵。』」
「神系?」趙月霜挑了挑眉后說道,「這倒是有點意思……」
但,若是將修改規則的機會賦予了人們,那麼難保不會出現像當初「殘疾證」一般陽奉陰違,利用規則之事。
聽趙夜袂說出了這番話,達雅沉默了一瞬后,眼中的憐憫越發濃厚,輕聲說道:「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果然是你啊,太傲慢了,趙夜袂。」
她的確離夜締只有一步之遙,如果趙夜袂沒來的話,按照預期,她也很快就要飛升了。
「你能幫我再看看嗎?」
面對達雅憐惜的眼神,趙夜袂只是輕笑了一聲后,便認真地答道:
www.hetubook.com•com趙夜袂一開始還以為王洞虛還留有一定的意識,然而,隨著他的深入調查,便發現,名為王洞虛的人,已經徹徹底底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所以,我必須時刻審視自己,確定自己走在正道上。」
現在他已經看開了。
善與惡本就是相對的概念,若是有一天,異界與現世因為生存的問題出現了矛盾,那到時候,趙夜袂自然得站在現世這邊,參与到戰爭之中。
「每次都這樣,總能找出合理的理由來。」達雅輕嘆了口氣后,點了點趙夜袂的額頭,沒好氣地說道,「幸好是我,不然的話,你就算有再合理的借口,都說服不了一個女人的,知足吧你。」
一具老式蒸汽機靜靜地懸浮於星空之中,以既定的軌道運行著,看起來就像是漂浮在星空之中的太空垃圾。
趙夜袂是有職業操守的。
「那越女宗呢?你打算怎麼辦?」
達雅還是沒說話。
這也難怪,它給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老舊的蒸汽機,其上雖然沒有銹跡,但是那粗獷而又龐大的身軀,裸|露在外的散熱管,一切都在證明它是十分古老的款式的蒸汽機。
她在這個世界已經做了太多事情了,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留戀,因此說飛升就飛升。
「那你現在呢?再待一會兒?還是接著轉轉?」
「只是對於某人的度蜜月的說法抱有疑議罷了。」達雅幽幽地說道,「說是來帶我度蜜月的,結果是來見老情人的啊……」
趙夜袂抬頭確認了一下現在是白天。
「但我不行,若是我犯下了錯,若是有一天我陷入了道德滑坡的處境,那麼,不只是一個世界,一個星系,一個宇宙,整個星海都將因此陷入無法挽回的深淵之中。」
就在趙夜袂看風景的時候,趙月霜也從他的身後走了出來,坐在了趙夜袂的身邊,說道:「在想什麼?」
「當然不會。」趙月霜微微一笑,說道,「我很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