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桑田。
三島紀夫微微一笑,說道:「您接下來要走了嗎?不留下來住一晚嗎?家姐也很懷念您呢。」
最後一個世界。
而今天,則是他即將壽終正寢的一天。
「即使不是我,也會有別人,或許就是姐姐了,既然如此,為何不能夠接受?」三島紀夫輕笑了一聲,顯露出一種超脫的淡然來,「回過頭來看,曾經困擾我的一切,似乎都顯得微不足道。但若是您要詢問我,我當時是否對命運感到憤怒……那自然是有的。」
「為什麼會差這麼多?」
「您給了我這個機會,所以,現在我才能夠坦然面對過去,因此,我由衷地感謝您。」
當趙夜袂一步踏出,便穿過了漫長的距離,抵達了這一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而三島紀夫在上一次趙夜袂和他相見時,便已經是一位劍聖了,若不是受身軀所累,早就能夠問鼎夜締了。
「誰?!」
然而,這個世界與趙夜袂上一次前來時相比,已經過去了上千年。
在這上千年中,遊星遵循著他離開前定下的「詛咒」,令新生的星海平安公司平穩地度過最危險的時期,同時在與深淵的戰爭中,遊星擔任遠征隊的首席,一次又一次擊退了深淵,同時從深淵中獲取了文明發展所必需的材料,為新生的文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還沒等趙夜袂開口,便有一道身影匆匆走出了人群,看向了身前的趙夜袂,微微鞠了一躬。
雖然嚮導小姐的打扮與當初一樣,但是,此刻的祂已經徹底褪去了曾經的柔弱,只是站在那邊便令人覺得可靠。
「所以,現在,我是應該接著稱呼你為嚮導小姐,還是應該尊稱你為布都御魂流雪?」
這是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只是那個時候,和洲還分為東和洲和西和洲,而趙夜www.hetubook•com•com袂也只是在嚮導小姐的帶領下遊歷了一遍西和洲,去的大多是嚮導小姐想要去的地方。
當初,場景結束之時,趙夜袂跟嚮導小姐約定好了,要在命運的盡頭再會,如今,似乎就是這個時候了。
趙夜袂還沒有吃飽了撐著跟一位專精劍道的劍道神祇比試劍術的想法,而若是不用劍術,那就是神戰了,更沒有意義。
趙夜袂還清晰地記著,自己當初就是在這裏遇到了嚮導小姐,開啟了一場宿命般的邂逅。
即使是君王,也是會老死的。
趙夜袂的忽然出現令原本在此戒備的警衛們措手不及,他們下意識地向著趙夜袂抬起了槍口。
三島紀夫沒有否認,只是微微頷首。
電梯門緩緩開啟,顯露出其後坐在輪椅上的那道身影。
三島紀夫抬起手,輕輕一劃,眼前的空間便如同白紙被裁開,迷離,變幻莫測,而在三島紀夫再劃了一筆后,便穩固了下來。
「當然不信。」達雅瞪了他一眼后說道,「你這人形自走炮會單純來旅遊?算了,別說了,我等下又要被你說服了,你還是別說話了。」
只是,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之前那副病懨懨的模樣,相反,當趙夜袂看著他時,心中都隱隱升起了一股威脅感。
「世人皆以為你已不理世事,但沒人想到的是,之後布武天下的劍傀惡鬼依舊是你。」
「這不是顯得我尊重你嘛。」趙夜袂面不改色地說道,「你看,我對所有人都是這樣的,坦誠相待,從來不隱瞞什麼,我也可以告訴你我這一次來真的只是來旅遊的……那你能信嗎?」
天空塔上,達雅坐在趙夜袂的身邊,看了身旁的趙夜袂一眼,說道,「我聽說過分手炮的,但是還真沒聽說過重逢炮,衣和圖書衣,你最近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富姬山,天空塔?」趙夜袂也想起了當初嚮導小姐對自己的承諾,於是微微一笑,說道:「那麼,嚮導小姐,你能夠再為我指路一次嗎?」
「嗯,我知道您一定會來的。」
趙夜袂微微搖了搖頭,看向了星海平安公司總部的某個位置,打了個響指,便出現在了走廊之中。
最後,他們在天空塔告別,嚮導小姐動身前往齊衡天了,趙夜袂的旅途也即將宣告結束。
除非……
正是黑日區域網。
「星海平安公司首席執行總監遊星即將逝世,公司將對其啟動審判程序」
嚮導小姐本來因為趙夜袂的話語而俏臉微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在聽到趙夜袂最後一句揶揄的話語時,便微嗔地瞪了趙夜袂一眼,說道:「幹嘛叫那個名字?那個名字完全就是當時臨時取的……」
熟悉,是因為趙夜袂剛剛一進入這個世界,便感知到了一個熟悉的存在,自天穹灑落觸角,將整個世界籠罩。
「聽不見是吧?你的那位嚮導小姐已經動身前往齊衡天了,還擱這裝呢?」達雅撇了撇嘴后說道,「我開始後悔跟你一起來了,在你的體內看了好多不該看的東西,噁心,噁心吶,哪怕把我屏蔽了呢?」
「歡迎回來,黑日冕下。」
這道正推著輪椅向趙夜袂緩緩靠近的人,正是趙夜袂當初在和洲認識的朋友,三島紀夫。
「那麼,你覺得這樣的天命是合理的嗎?」趙夜袂看著三島紀夫,詢問道,「生來就是活祭品,如此不公的天命,如何能夠坦然接受?」
距離他離開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上千年。
那是一次即使現在想來依舊十分令人懷念的邂逅,也正是在這裏,趙夜袂跟嚮導小姐談起了有關「善惡相抵」的話題,這和圖書也成為了今日趙夜袂的啟發。
「如果嚮導小姐你願意的話。」
「一路順風。」三島紀夫微笑著說道,「希望您的旅途盡頭,是能夠配得上您這一路的顛沛流離的結局。」
說著說著,嚮導小姐的聲音便越來越小,直至最後幾乎都聽不見了。
在這裏見到他,趙夜袂並不意外,只是向他招了招手,說道:「紀夫,好久不見了,怎麼還坐著輪椅?」
趙夜袂輕呼了口氣,起身說道:「我明白了。多謝了,紀夫。」
遊星作為改造戰士,某種意義上可以看做是惡魔混血,但君王的壽命終有其盡頭。
「當然不會。」嚮導小姐認真地搖了搖頭,說道,「現在的和洲,已經沒有這些地方了,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應該去一些,更浪漫一點的地方……」
趙夜袂之前所去的世界,雖然因為時間流速不同的緣故,所呈現出的都是被趙夜袂所改變的樣子,但是時間相差的都不會很多,至多也就十來年的樣子。
一路上,趙夜袂見到了許多遊行的隊伍,口號各異,成員各異,唯一的共同訴求便是要求停止審判遊星。
陌生,則是因為趙夜袂敏銳地感知到,這個世界與上次他來的時候,已經大相徑庭了。
「好好好,那麼,嚮導小姐,可以帶我在和洲轉一轉嗎?」趙夜袂眨了眨眼后說道,「這次,總不至於再帶我去貧民窟,歌舞伎町,血汗工廠,再去參加臨時集會了吧?」
就在這時,趙夜袂忽然感知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身後的位置。
「身為和洲女皇,以布都御魂流雪之名宣布遜位,解散皇室,終結和洲持續了數千年的皇權統治;和洲最高委員會的締造者,同時也是為第一任總書記;將和洲從分裂帶向統一,之後,則脫身而去。」
和-圖-書「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要做,不過,我想那一天現在應該不會很久了。」說到這裏時,趙夜袂忽然想到了什麼,向三島紀夫說道,「對了紀夫,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你。」
「坐習慣了,也就覺得離不開了。」三島紀夫微微一笑,說道,「我之前並不在和洲,感知到您的氣息后才匆匆趕回來了,現在才來得及見到您,應該沒有打擾到您吧?」
註定的命運和抗爭的機會么?
現在,在趙夜袂為其重鑄為劍靈之身後,祂會有如此發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趙夜袂微微皺眉,時間差異如此之大,按理來說是不正常的。
「但更多的則是為註定的命運所產生的絕望與凄涼。若是我能夠有一個抗爭的機會,哪怕只是一絲一毫,如同蜘蛛絲般飄搖的絲線,那麼,就算最後失敗了,我也無怨無悔。」
故地遇故人。
於是,趙夜袂遵循著冥冥之中的指引,向著某個方向前進。
作為在前聯合體建立之前就活著的老人,在趙夜袂認識他的時候,他的年齡就已經很大了,現在會如此,也不意外。
……
而這一次,他們去的,則更像是小情侶會去的地方。
「那麼,您是來帶我走的嗎?」
「你說啥?我沒戴眼鏡聽不見。」趙夜袂四處張望了一下后,茫然地說道。
「等等!」
……
因此,此刻,在見到嚮導小姐的時候,趙夜袂的心中滿是感慨。
這時,趙夜袂心中忽然有靈感觸發,他心血來潮地抬起頭,看向了遠處高樓上的霓虹燈牌。
「曾經的你的天命應該就是作為祭品,獻祭給三島家的家傳劍傀,由此將其修復,重振三島家的榮光。你應該一直都知道這一點,對吧?」
他,或者說祂,如今已然登神。
而這時,星海平安公司啟動了對遊星的審和-圖-書判程序,清算遊星在第四次深淵戰爭後到星海平安公司建立前這段時間所犯下的罪行。
「嚮導小姐,你已經做得很好很好了,完全可以驕傲地告訴自己,你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
在過去的一天里,趙夜袂和嚮導小姐一起重新遊歷了一遍和洲。
在這上千年中,遊星已經在民間積累了極大的聲望,因此此時才會爆發席捲整個世界的遊行。
直至趙夜袂來到星海平安公司總部大樓前時,他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了。
「這下都告別完了?」
嚮導小姐用力地點了點頭后說道,「您當初說,您還有要做的事情,而我也有要做的事情。所以,我這十年來一直在努力將我要完成的事情都做完……現在,我想,已經圓滿了。」
不必花時間在星海之間躍遷,趙夜袂自然樂得清閑,便將最後一個世界的坐標給了三島紀夫。
此刻,所有的霓虹燈牌都在播報著同一條新聞。
「不會。」趙夜袂笑了笑后說道,「可惜,若是單純論劍術的話,我跟你沒什麼好比試的,不然我還真想跟你練練手。」
至此,趙夜袂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來到這個時間點的世界。
趙夜袂只能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不說話了。
趙夜袂看著身前的流雪,神情溫和地說道:「我在這些日子里已經聽說了太多太多有關你的事情了……」
「要走了嗎?那讓我送您二位一程吧。」三島紀夫隨後說道。
這也不奇怪,根據趙夜袂在這個世界知道的有關嚮導小姐的事迹,祂現在已經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如達雅所說,趙夜袂想要告別的人,想要相見的人,其實已經都見了,現在則是來履行一個約定的。
嚮導小姐雖然也算是劍靈這一神權的神祇,但是,嚮導小姐只是單純地司掌著這一神權,並沒有將其開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