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不難……
考場邊緣的公務車裡，吳劍先坐在副駕駛，臉色蒼白，弓著身子咳嗽，咳出了眼淚。
而在桶中，正痛飲百花漿的，赫然是一顆又一顆血紅色鬼眼，攢成團，在瘋狂蠕動！
「這信息鏈路，上去容易下來難。
這學校門外的路上，只有一台台救護車，一台台仙委會的公務車，在等待白霧散去，等待大戰結束。
……
這是昔年仙國大戰時，留下的傷！
「西州boss，在為我們的疏漏買單！」
他看看車窗外，看看考場外的方向，隱約聽到家長們的哭喊嘶吼聲。
這籠罩考場的白色葯煙，並沒有什麼毒性，只是刺|激性頗強，刺|激眼睛，刺|激鼻腔，刺|激喉嚨，正常人在裏面根本待不住！
「師父，西州boss解決不了這局面么？」
白色煙氣彌散在每一條樓道，充斥了每一處考場。
他的身體上空，癩蛤蟆容器漂浮旋轉，放射淡淡烏光，時而發生爆炸，散飛片片符文，時而又有片片符文飛來，融入其中。
「好像不對？」
「若他救人，考生只死三成，那便真的算他厲害了。」
一道道電光，撕裂了哭臉！
瘋腦的神經網路處理輸入信號后，會反饋輸出信號，返還給王侯！
圈圈胡、白耳朵和黑耳朵，正往一隻桶里，倒入百花漿。
白墨眼眸中，閃爍凶光！
不知道這幾十萬考生還能再撐多久？
「而符籙，對神經，對認知，對腦電波，對大腦活動，有著最深入、最系統的研究。
轟！
民大附中考點外，家長們都已經被清退。
眉梢王侯越來越開心，也越來越貪心！
更何況，西州boss是個丹師，他不可能懂得符籙途徑高序列的信息鏈路！
躺在血池中，眉梢王侯感受越來越快的任務推演速度，感受越來越大的信息流量，面露癲狂笑容！
……
他的知識體系更複雜，無法解釋的矛盾和崩潰來得也更晚，但終究也還是來了！
「又不能狠下心屠了所有學生？
王侯看向自己正在修復的三尊升鼎。
即便最壞的結果，西州boss一招把那幾十萬考生屠盡，他也能接收，無非是少賺點好處罷了。
只剩一排排、一列列考生，仍然瞪著血紅的雙眼，死死盯著試卷，大腦運轉，提取自身的記憶、知識和經歷，解決王侯分發而來的難題！
「這麼大的信息流量，這麼複雜的信息處理，這麼高端的任務分發，數據匯總……如果序列太低的話，搞不定吧？
「哈哈哈，很好，很好！
王座之上，苦角王侯看向水盆中的畫面，看向那一處處葯氣籠罩的學校。
「額……是這樣的。」
轟隆隆……
「哼，這些人，一開始報名仙考的時候，都和瘋了一樣搶著來！
正是鬼眼機房的副產品……瘋腦！
民大附中考點hｅｔｕｂooｋ.ｃｏｍ•coｍ外，仙術委員們已經組成人牆，攔住家長們，大聲呼喊！
「是西州boss，出手了么？
「他竟然真的，能輻射整個九州？
但他不需要懂！
……
「這尊語言容器，再過一會兒，就能修整完善。
血色雲海中，雷霆滾滾，雷蛇遊走！
「是西州boss，在幫那些考生，滋養神經，滋潤腦海，溫潤神魂？
噼啪！
他的口鼻之中滿是黏糊糊血腥味，卻是口鼻灌血！
這尊升鼎的鼎耳，已然被打碎，斷茬處有片片符文，如蝴蝶一般不停飄飛散去，讓這斷口越來越大。
「那些考生，到底還能撐多久？
圈圈胡又從挎包里，掏出一瓶核桃露，給這桶瘋腦滴進去。
呼……
醫務人員們坐在救護車上，隨時等候命令，都沉默不語。
他腦海中，青爐古仙坐在篝火旁，抱著膝蓋，嘖嘖感慨。
此時也揮手轟碎鼎腿的斷口，讓斷口更大、更新，彷彿剜掉腐肉，讓其重新生長，再用這血池裡漂浮出的片片符文，修補上去！
「閉嘴！
……
「試卷出問題，巡考出問題，那不都是我們的工作疏漏么？！
他兩眼一黑，如千萬年前災劫來臨時那般，重新陷入昏睡，整個身體，沉入血池之中，「咕嚕嚕」冒了兩個泡泡，便再無聲息。
但它們瘋瘋癲癲，不太受控制，常常出bug，常常出錯漏。
「給我加快，給我全速，算！」
四十七中。
「那位王侯，他，也在信息鏈路上？
「這些考生的大腦，好像反應更靈敏，更迅速了？
「神經網路，確實是個好東西。」
一處處考點，被淹沒在白色葯煙中。
「讓眉梢那老東西，一直在偷記憶，偷算力？」
「哈哈！
用瘋腦剛剛好，正合適！
「若他救人，考生死去七成，那便算眉梢勝。
「哈哈哈，西州boss，他是不是想和我交朋友啊，哈哈哈！」
他們也都沉默了。
小秘書話音未落，便見前排的吳劍先猛然回頭，眼神銳利如劍！
徒弟的知識容器，轟然爆碎，碎片在飛濺中，散成知識雲煙。
百花漿不要錢么？
女徒弟站在王侯身後，突然問道。
但他們無從知曉。
「如果他真在，那……可就太好了！」
……
他們鼻孔吸著空氣里的白色葯煙，非但沒受到刺|激，反而呼吸變平緩，身體不再顫抖，額頭的汗珠也變小了許多。
「但這葯煙，只不過是一道開胃菜，還救不出考生們。
噼啪！
「現在還不能進去！
而白墨的鬼眼分明看到，在四十七中、在十一中、在四中……在一處處大型考點里，一間間考場中，一排排一列列考生，淹沒在白色葯煙，通過腦電波連接到信息鏈路，正在面紅耳赤，額頭淌汗，身體顫抖，腦袋瘋狂m.hetubook.com.com
運轉！
沒錯，他們的神經、腦海、神魂，確實都在受到滋養。
「請各位家長冷靜！」
「九州的九百多個考點，幾十萬名考生，都被綁架到信息鏈路上。
「這不是丹師能應對的局面！
但師父發話了，它們只管執行！
「他竟然真的能輻射整個九州……這也確確實實，超出所有人預料了。
「我們不考了，去你媽的！」
師父說了，反正是給王侯跑任務，有點bug，有點錯漏，也無所謂！
嘩啦啦……
冷風灌進青銅大殿，吹不散空氣里的血腥味。
「如果為師親臨，或許，有辦法能救下那些考生，能阻斷眉梢這老東西。
白墨將其稱之為「魘語神經網路」。
「這麼好的事情，咋就沒輪到我頭上？」
一道道裂痕，如蛛網般，遍布整個容器！
「啊，想不到啊，我的容器，竟是也修復了，哈哈哈哈！」
他確確實實不懂符籙途徑的信息鏈路。
他捕捉了這鏈路從考生到中繼器的信號輸入與輸出，將大量的輸入與輸出信號，都送到鬼眼機房去，訓練了一個神經網路出來，又把這神經網路，裝載到一桶桶瘋腦之中。
「再等下去，萬一他動了殺心，開始屠戮我的考生，那我豈不是虧死？」
「大家都冷靜！
「兩層神經網路，一層模擬考生大腦，一層把少量的真知識，封裝成絲滑的假知識。再加上瘋腦的小bug，小錯漏，這些都送上信息鏈路……不知道能起到怎樣的作用，能達成怎樣的效果。」
「西州boss，到底還能等多久？
冷風灌進青銅王庭。
「怎麼回事？」
狐狸們都不太懂，師父這是啥意思？
車廂里陷入沉默。
「若西州boss救人下來，考生只死五成，我便算他與眉梢平局。
他嘖嘖感慨。
「難道這些知識，有假的？」
他的耳朵里嗡嗡響，再聽不見聲音，卻是耳洞灌血！
咔嚓嚓！
「各地最大限度調集醫療資源，到考點外安全距離，隨時準備入場！
「那接下來，便可看看，他究竟能不能贏？能不能救下這幾十萬考生？」
吳劍先死死盯著天空，看到那猩紅色雲海，看到那輪廓勾勒成的巨大人臉，嘴角幅度變化，似是從笑臉變成哭臉？
大雨瓢潑，從天而降，彷彿是那哭臉落下無盡的淚水。
白髮王侯娓娓道來。
「到底怎麼了，出來給我們說清楚！」
王侯給的題目，是輸入。
他們都很想知道，西州boss，到底打得怎麼樣了，到底有沒有贏？
他來不及做什麼，便眼睜睜看著，三尊升鼎快速長滿裂痕，又瞬間崩碎，碎片又散作符文塵煙！
「現世還有類似的大型考試么？多久之後？」
三隻狐狸便從挎包里取出一個個小瓶子，開始「咕嘟咕嘟」往桶里倒。
https://m.hetubook.com.com「彼其娘也！
偌大九州，從風雪冰霜的北地，到艷陽如春的南方，從風卷狂沙的西州，到海風濕潤的東郭，一座座城市裡，一處處考點，都被燃燒的葯氣籠罩，燃起巨大的、衝天的白色煙火！
漂浮在血池之中，光頭少年雙目緊閉，眉頭緊鎖。
王侯臉上的笑容，已經徹底僵住。
「封存試卷廠，控制所有試卷相關人員，先控制起來，等此間事了，就給我徹查！」
庭前風鈴環佩叮噹。
「這可真是，給人家欺負慘了，哈哈哈。」
白墨一邊在考場里逡巡，一邊皺眉思索。
「哈哈哈哈。
「快了，馬上，就要成功了！」
他身後的弟子，看不太懂局勢。
因為，他的信息鏈路，沒那麼容易黑進來！
一枚枚代表知識的符文，以恐怖的速度飛出，如同蝗蟲過境一般密密麻麻，少部分飛向癩蛤蟆容器的縫隙，大部分飛向王侯的三尊升鼎，去修復那破碎的鼎耳、破碎的鼎腿、還有一條貫穿大鼎的裂痕！
「九大途徑之中，符籙、仙武、仙劍，都對神經有所研究。
從真變假，那就相當簡單了！
「告訴他們有危險，告訴他們這是一場戰爭，他們只當耳旁風，只當放屁！
他絲毫不懷疑這些信息、這些數據的真假。
白墨在考場里穿梭，眼神瞟過一個個考生，看到他們都面紅耳赤，額頭淌汗，看到他們雙眼迷離，死死盯住試卷，眼睛隨著試卷的筆墨變動而動。
他咬住槽牙，瞪圓眼睛，猛然揮手，「轟」一聲，將這鼎的斷口處徹底轟碎，轟出更新、更大的缺口，又用一點一滴新學到的知識，重新修補上去！
「哎呀，眼睛好痛，這是什麼？」
王侯嘿嘿笑著搖頭。
「沒想到啊，瘋腦這玩意兒，還有差點不夠用的時候。」
「嚶？」
這……喝那麼歡？
還有一層，是用魘語仙人的假知識，結合丹道的真知識，訓練出來。
「嘿嘿嘿。
「來到這小考場，他們還真是幸運了。」
它們正要鬱悶，三角耳朵里卻傳來師父的聲音。
「你剛剛那番話，永遠都不要再提！
「所以，那位王侯，他親自下場了？」
「師父，你說，什麼叫贏？」
「別想太多。
「再倒三瓶百花漿，一瓶核桃油，一瓶狂瀾酒！
冷風灌進青銅王庭。
而紅曲路小學，白墨坐回考務辦公室里，抱著徒弟大雪花，揉揉徒弟的肚皮，很是感慨。
「太好了，太好了！
……
女徒弟撇撇嘴，突然感覺，這好像很不公平。
百花漿、核桃油、狂瀾酒什麼的……反正也不是啥值錢的東西。
他回頭看看身後侍立的徒弟。
而這場戰爭，他沒有資格參与其中！
脆響聲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扭頭，看到徒弟的癩蛤蟆容器，本已經快要修復好，卻又重新裂開！
m.heｔuboｏk•ｃom.ｃoｍ
一處處考點外哭喊聲震天響，家長癲狂！
大鼻頭、白鞋子，黑腳趾三個，守著小桶，守著桶里的瘋腦，面面相覷。
「若是強行把人摘下來，有很大機率，會傷及神魂，會傷及性命！
這種血紅色的變異鬼眼，精神力更強，活力更強，其實算力也更強！
「幾十萬考生和家長，為我們的疏漏承擔風險和痛苦！
煙氣瀰漫，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里。
四十七中後門外，張教授、張山等一眾仙術委員，翻牆逃出，離開白色葯煙的籠罩範圍。
血池之上，血氣氤氳。
這白霧籠罩的學校里，實在太安靜了，安靜到不像在發生什麼大戰。
「哈哈哈哈！
白墨裝載到瘋腦的神經網路，不止有一層。
赫然是凝成容器的一枚枚知識符文，漸漸出現矛盾，漸漸無法自洽，開始爆破，開始轟炸整個體系！
「立刻去涉仙論壇發通告，適當說明情況，安撫家長們，平息輿情。把考場外的家長全部遣散！
「還沒有結束么？
張山等一眾仙術委員，彎著腰，止不住咳嗽。
他的上方，漂浮一尊青銅升鼎！
而當他目光投過去，三尊鼎上，果然「咔嚓嚓」開始延伸出一道道裂痕！
給這層神經網路輸入真的知識，便可輸出假的知識。
從假變真，幾乎不可能。
這一團團在大江南北，在九州地圖上燃起的葯氣煙火，是戰爭的烽煙！
「這些考生，都已經被連接到眉梢王侯的信息鏈路上。
……
……
白髮王侯點點頭。
呼……
……
「但西州boss，他一個丹師，想阻斷此事的話，恐怕犧牲，就相當大了！」
王座之上，白髮王侯披著長袍，守著一盞孤燈，一面鏡子，笑得很是開心。
白髮蒼蒼的吳劍先，臉上滿是愧疚，眼中噙著淚水。
同樣漂浮在血池中，眉梢王侯一邊處理海量的信息，一邊看向徒弟的容器。
王侯知道西州boss已經出手，已經入場，但他不太在乎。
王座之上，蛇象王侯肥胖的手裡，捏著一枚銅鏡，正邊看邊笑。
因為，那張巨大的臉，赫然嘴角翹起，赫然是在笑。
……
更何況，目前看來，西州boss並沒有強行去動那些考生，反而……
難道說，王侯佔優？
……
所有的監考和仙術委員，都已經撤離而去。
他的視野被染成血紅色，卻是雙眼泣血！
吳劍先和花魚躍、厲雲老教授，站在公務車旁邊，抬頭看向天空的血色雲海，看到那雲海輪廓勾勒出的巨大面孔。
這一次，必要讓他付出代價！
「嗷？」
他擦掉淚水，又恢復冷靜，立刻給秘書下令。
「這葯煙，難道能救了考生們？」
甚至一處處戰場，都被濃重的葯氣煙火籠罩，他看不|穿煙火，看不到戰場，不知道戰場局勢如何，不知道勝利的天平究竟向哪邊傾斜！
https://www.hetubook.com.com
「算來算去，眉梢王侯都不會有啥損失，根本就立於不敗之地啊？」
戰場的兩側，一是眉梢王侯，一是西州boss。
「又變快了！
……
一桶桶瘋腦，也都被安排過去，為考生們分擔壓力，分攤任務，減輕負擔。
漂浮在他身旁的眉梢王侯，同樣在修復容器！
……
「難道……唉？」
便如此，在不停的爆炸與修復中，這容器的器型越來越正，表面越來越光，整體越來越漂亮！
「嗯？
「給它管夠！」
「西州boss，果然對那信息鏈路束手無策？
那一尊懸浮的癩蛤蟆容器，漸漸在一次次爆破和修復中，改換了器型，撫平了表面，變得越來越美觀，越來越好看，只差最後一條貫穿上下的裂痕修復，便可徹底重新成器！
漂浮在血池中的光頭少年，已經露出笑容，已經在期待重新成器那一刻！
白色葯煙深處。
「把我孩子救出來！」
他咬咬牙，瞪瞪眼，開始加大信息輸出速率，向那些考生全力索取！
「這都多久了？
「如果我沒弄錯……符籙途徑需要的不止是算力，還在讀取他們的生平回憶，他們的記憶，他們的感情，他們的知識……用他們腦海里刻錄的東西，作為修鍊資材。
……
血池已然沸騰！
「哈哈哈！
在眉梢王侯的笑容中，這一枚又一枚符文，來的又多又快，將知識容器的傷口與縫隙糊的密密實實！
吳劍先又看向車廂另一側車窗，看向窗外被白色煙火籠罩的視野。
「他和眉梢王侯的大戰，不過才剛開始，鹿死誰手，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坐在後排的小秘書憤懣不平。
「哈哈哈。
嘩啦啦……
他伸手一揮，空氣中又出現一尊斷了腿的王侯升鼎，確是他的「歌曲容器」。
「現在真的有危險了，又開始撒潑，都不是好東西……」
他們的相當一部分運算任務，都被替代，被承擔。
咕嚕嚕嚕……
「好，這個好啊！」
這桶里的瘋腦，突然開始加速蠕動，開始狂喝百花漿！
而且……他們的負擔，也在變小。
但今天……
這小考場，古仙看不上，並沒有安排中繼器。
上京。
一處處考點里逃出仙術委員，一邊咳嗽，一邊流淚，開始加入維持秩序，穩住發瘋的家長們！
「這幾十萬考生，送來的知識，越來越好用，越來越精彩，越來越絲滑，我或許可以用它們，重修這王侯升鼎！」
紅曲路小學。
「咳咳咳！」
西州boss，這一局，輸了？
十一中走廊里。
而躺在血水中的徒弟，原本睡得安詳，此時卻七竅流血，沉入血池底部。
張教授眼眶也被熏紅，此時忍不住流淚。
爬滿簌簌毒蟲的王庭中。
「就算死三成考生，那也不是個小數字了。
……
「甚至榨乾幾十萬考生，或許還能再凝成一尊文字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