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蘑菇的臉貼在窗玻璃上，突然有所明悟。
窗外的甲板上，白墨露出笑容。
雨停歇。
甲板上漸漸凝成越來越厚的冰殼！
「啊？」
轟隆隆隆……
滾滾熱力，灼灼火焰，將整艘大船包裹！
「這怎麼可能，青蚨帝君會被污染么？」
而他們留在萬畫天的魂魄，此時在石首眼眸中湮滅。
白墨看著遠方，臉色更是古怪。
「幼稚！
雨水和雨聲，便都被隔絕在外！
小二郎舉起的盒子里，白墨伸手，捏起一枚「紫結實」。
於是……
「所以，重鑄帝君這顆腦袋，就是萬畫天最後的底牌？
白墨站在丹火中，仰首看雨。
而四位仙官坐在窗前，仍然不慌不忙。
下方的王侯目瞪口呆。
呼……
「啊……呵呵呵……丹，丹，丹又怎樣？」
「好像只抗了一下，也碎了？」
甚至他們眼眸深處，一尊尊古仙，也把視線投出來！
她驚慌失措，失魂落魄。
秘秘織織的雨簾，瞬間把梅嬸古仙淹沒。
懸浮天空的巨大石首，看向下方的赤船，看向三位臉色蒼白，全身僵硬的王侯。
「對……對啊，這種人，敢來萬畫天搗亂，巡海樓船一定不會放過他們，一定不會，一定不會……」
……
這些紫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他們也不知道。
那原本變大的黑油獸首，此時縮小，崩裂，無論祭器還是寄宿其中的七經帝君，都銷蝕成風沙，隨風飄散去！
巡海樓船被雨幕淹沒。
竟能抗住這無盡的污染之力？
是獸首的關節在響！
黑白閃光空間裂縫中，它飛出來，落在污濁獸首嘴裏！
他左手叩住這枚丹，手指瞬間變成青色，屈指一彈！
儘管修仙日久，但他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景，從沒見過這樣的神話再現！
浪花翻湧。
甚至向上觸碰到石首，在轟然聲中，把那石首彈開！
他們的視線透過五色火焰，透過雨幕，看到漫天星辰一般的盞盞烏燈，看到那從天空垂下的巨大藤蔓，吊著一顆巨大人頭，正啃和-圖-書向那片海！
咔嚓……咔嚓……咔嚓……
「綁住那人頭的，莫不是傳說【通天藤】？
隨之，他們留在自己身體的魂魄，也若被牽連，瞬間湮滅。
「可這天空懸下的巨大人頭，到底是什麼？」
一口口石層爆碎！
咔嚓……咔嚓……咔嚓……
他們腐朽的身體，倒在甲板上。
……
他的眼眸中，閃爍光彩，閃過這三尊王侯年輕的樣子……一副副畫面中，是昔年曾經年輕的王侯們，也在這萬畫天，駕著小舟，把自己的魂魄畫入海面，又親手割捨半片。
「難道說，這反叛的通天藤，就是王侯們的勝負手？」
船樓窗口嘩啦啦淌下的雨水，被凍成了冰溜子，彷彿獸牙。
但他們每個人的面龐，都僵住。
……
「四海冰封和天燈照徹，我倒是都聽說過。」
「這人頭，怎麼變慢了？」
是紫色的巨丹在震！
天空褪去陰雲，恢復絢爛光彩。
它們匯聚在赤船前方，匯成一股！
「一瞬間，已經足夠了。」
於是……
他抬起頭，看到那巨大石首，靜靜懸浮。
三尊王侯，齊齊跪倒，腦門磕在甲板，深深跪拜！
天空突然有大雨瓢潑而下！
「那又是什麼？」
「所以，疑似是，西州boss幫那石首，爭取了一瞬的時間？」
……
天空中飄蕩的天燈，在海風中搖曳、熄滅，已然燃盡了燈油，已然腐朽了燈罩，一盞盞隨風飄落！
一百盞、兩百盞、三百盞……一千盞、兩千盞、三千盞……
海風吹來。
無邊的冰凍結這片海。
而雨水落在冰面，很快就凝結成冰。
「準備了好多天的紫結實，竟在此時，派上用場了？」
它的速度，甚至超過獸首！
「他不是歷史上，以仁孝著稱的帝君？」
船長室里，氣氛漸漸沉凝。
綁在石首周邊的一條條藤蔓，一條條毒蛇，盡數寸斷，正紛紛揚揚落下，或被風吹走，或被雨淋落。
她又看到巡海樓船。
它們便如龍吸水，竟是從這萬畫和_圖_書天的海底，吸上來一股又一股漆黑的、污濁的，油！
「綁在腦袋上的藤蔓，可以幫它移動？」
……
大雨淋漓中，赤船甲板上。
一口口污染注射！
「哈哈哈！
科考船，船長室里。
他們視野中一切都變成明亮的五色！
原來是那綁住人頭的「通天藤」，正在沁出黑油，正在生出鱗片，正在張開一張張嘴巴，呲著一嘴嘴毒牙，從顱頂、從額頭、從後腦、從耳畔、從顴骨、從腮面……狠狠啃向這人頭！
「冰璃王兄，這傳說【四海冰封】，還是一如既往的恐怖啊，哈哈哈哈哈。」
「視線完全被雨幕和煙波擋住，什麼也看不見了。
「我也聽說了，那些年月，王兄宮殿里，哪怕使喚丫頭，脖子上也戴滿了鮫珠。」
就在這如同幻覺的天地變幻中，海面的冰殼「咔嚓」「咔嚓」大塊大塊崩碎！
污濁獸首在變大，它也在變大！
他們同樣也都沒見過這種畫面！
它流溢紫光！
三尊王侯抬起頭，終於能看清雨幕。
但他們每個人的心情，都失落。
海水中漂浮的黑油，縮成一團團，又彷彿流星墜落般，「刷刷刷」沉降海底！
噗通……噗通……
赤槳王侯歇斯底里！
漆黑的、污濁的、骯髒的油，便如噴泉，轟然聲中，衝破冰殼，「嘩啦啦」衝天而起！
有的聖地傳人修為不夠，看不到那麼遠，但也察覺異常。
它變得太大太大，填滿了獸首的嘴，頂住了獸首的上頜，撐開了獸首的牙齒！
【天燈照徹】！
它被咬到變形，變扁，又快速反彈，把獸嘴撐開！
白墨的視線藉著天燈的光，穿透雨幕，看向遠方甲板的三尊王侯，便見他們三個，竟是在甲板上，齊齊跪倒，齊齊叩首！
……
燭火王侯笑著點頭，仰面看天，看向這大雨。
於是……
呼……
她皺著眉頭，呼吸急促……
冷冽的風吹徹這片海。
嘩啦啦啦啦……
「呵！」
而就在此時，異變又生！
「我的天，我看到了和-圖-書什麼？」
而那石首，睜開眼眸，眸中閃爍五光十色的璀璨！
「嗯？」
這海水折射一副又一副畫面，有仙朝的亭台樓閣、歌舞水榭，有仙朝的紅樓畫舫、才子佳人，有仙朝的一葉扁舟、天才仙人，有仙朝的千軍萬馬、天崩地裂……幾萬年來，一代代仙人，在這萬畫天割捨的靈魂，留下的過往，都折射出來！
白墨看到，赫然是一道道漩渦，從冰殼下潛來，從四面八方而來！
「別再笑我了，燭火王兄，該出手了吧？」
響徹海天的轟然巨響中，黑油獸首，頜骨被撐斷，嘴巴被撐爆，漫天青銅碎屑與黑油，嘩啦啦啦落在冰殼，降落如雨！
於是……
竟能抗住七經帝君的咬合？
正是傳說……
……
煙雨太朦朧，雨幕太密實，入眼一片黑，他本該什麼也看不到。
船長室里，一群聖地傳人，把臉貼到窗戶。
她四處張望，看到遠方出現巨大赤船，看到船頭甲板上，三尊說說笑笑的王侯。
秘腦辦的科考船，同樣被雨簾淹沒。
直到他們看見，窗外的甲板上，西州boss向隨從仙獸，伸出了手。
咔……
「三尊王侯的傳說，青蚨帝君的背叛，油膩污濁的獸首……都是提前為它準備好的！」
它也在變大，從丹丸，到拳頭，但西瓜，如同充氣一般膨脹，又飛快變大，變到如房間、如宮殿、如小山，甚至還不停歇，變得如同山巒！
沒有顏色，怎麼作畫？
「哈哈哈哈！
但他目光所望處，忽有天燈點亮！
便看到前方甲板，西州boss身邊的五色火焰暴漲！
「哈哈哈哈哈。」
漫天的燈盞，便如繁星密布，高高低低，明滅忽閃，散發烏光，照徹雨幕！
不能作畫，怎麼修鍊？
這三尊王侯，不像是憨憨，他們應該有所準備？
「你這丹，還能再抗一次么？！」
嘎巴巴巴……
……
呼……
嘩啦啦啦啦……
但他們皺著眉頭，隱隱有所猜測。
他們揉揉眼睛，迷迷糊糊。
他的眼眸中五https://m.hetubook.com.com色火光閃爍，片片符文飛舞，一直在觀察，一直在推演，一直在嘗試理解！
船長室窗外，船頭甲板。
昏暗的天空下，梅嬸古仙的小船，被冰封住。
嘩啦啦啦啦……
嘩啦啦啦啦……
轟！轟！
紫色的丹丸瞬間彈射出，射出了音爆，射出了馬赫環，射碎了空間，射出一片黑白閃光空間裂縫，便射入裂縫中去！
巨大石首顫抖著，掙扎著，眉心漸漸擰起來，似乎從未想過，這來自青蚨帝君的通天藤，竟不知何時，也被污染，也在陣前叛變！
這紫色的丹，是什麼東西？
到目前為止，這場仙術大戰，他們已經完全看不懂。
「不……不對……」
他們都看到，黑油獸首嘴裏，果然噴吐出大蓬紫色的絮，這些絮像撕碎的表皮，像斷裂的纖維，像老化的塑料……從獸嘴噴出，洋洋洒洒，又被大雨澆了下去。
他從懷裡掏出青銅小鼎，刷的一聲，把它丟去船前的黑油噴泉！
上方的獸首重重咬合，要爆掉這顆丹！
科考船，船長室里。
「萬畫天最深層的雨？
其實他們也都不知道，那石首，到底是什麼？
嘩啦啦啦……
呼……
呼……
一位位聖地傳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到又一尊獸頭，從海面飄起，越變越大，漸漸從遠方的小點，變成充塞視野，變成遮蔽天空，甚至張開了巨嘴，甚至還在變大，甚至要把還在掙扎的帝君石首，吞入口中！
他們看到，一張巨大的臉，橫亘天際，正無聲無息，壓了下來，啃了下來！
「那黑油獸首，嘴裏吐出來紫色的，又是什麼？」
這片海，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
她低頭看到，粗糙、污濁的冰面，沒有了五彩的顏色。
「好像在漸漸停止，不往下落了？」
「哈哈哈哈哈！」
前方甲板的白墨，眼眸中閃爍五色火光，也微微皺眉。
這張臉眼眸像湖泊，鼻樑像山嶽，但沒遮擋雨幕，也沒發出聲音，更沒掀起狂風，似有似無，只被天燈照見，從天空垂下，正張開盆地和*圖*書般的嘴巴，咬向他們所在的，這一片海！
「這……這石首，被釣出來，被埋伏了……
……
他微微思量，又覺得不對。
甚至微微昂首，看向天空。
「這……這……我……」
「那是什麼啊？」
一群聖地傳人，已經看到麻木。
呼……
咔……
「不，不對，好像在掙扎，好像在顫抖！」
這封住海面的冰殼下方，竟是又有「刷刷刷」古怪響聲，從四面八方而來！
「青蚨帝君的傳說，【通天藤】？」
冰面之上又落下新的雨水，又開始新的凝結。
轟……
而修為更強悍的李蘑菇等幾人，此時滿臉蒼白，看到突變的通天藤！
李蘑菇等人坐在船長室里，一句話都不敢說，一點大氣都不敢出。
「神識也被壓制住。
「聽說昔年王兄用這傳說，一舉鎮殺東海十萬人魚？」
「嘶……嗷……」
下方的王侯又驚又怒，尖聲嘶吼！
小鼎被染黑，被油沁，竟是如被滋養，一聲嗡鳴，瘋狂變大，見風便漲！
海水中遊盪的冰龍，在遊盪中滯澀、老化、漸漸脫落了零件，漸漸崩散了形體！
「哈哈哈！」
他們都目瞪口呆。
它肌肉虯結！
「這憑什麼……」
而也便在此時，原本跪倒的赤槳王侯，猛然爬起，滿臉興奮到扭曲！
三尊王侯，身體表面裹著黑色油膜泡泡，擋住雨水，此時說說笑笑，渾不在意。
重新活躍的海水蕩漾著、翻湧著，竟在一瞬間，淹沒了一塊塊浮冰，也變成五光十色的璀璨！
風吹來。
呼……
鼎上銘刻的獸面，獸眼被黑油蒙住，但表情猙獰，張開嘴巴，一聲嘶吼，響徹海天！
「青蚨帝君的傳說，也被污染了？」
嘩啦啦啦啦……
「是萬畫天，在反擊么？」
一盞、兩盞、三盞……一盞又一盞……
科考船，船長室里。
而他們上空的帝君人頭，正不斷落下的人頭，突然減慢，突然顫抖，突然有「咔嚓咔嚓」脆響聲聲不停，突然有土石碎屑簌簌而落，混雜雨中！
冰冷的雨水落在赤船的甲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