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劍出離山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三丈黑,滅日人

錐出手,天昏地暗!錐呼嘯,所過之處陽光退散,由此拖起一道長長黑尾……出手時的七尺錐,飛上百里、落於眼中仍是七尺不變。
身後人聞言,目光略顯趣味,問蘇景:「怎麼,你叫蘇鏘鏘么?」跟著也不管別人問不問,他就自報姓名,倒是公平得很:「我叫伏圖。」
蘇景嗅到了一陣芬芳香氣。
面前三丈方圓,突然「亂了」。
雷動和赤目一起向拈花怒目而視,怪說話他不走腦子,隨隨便便把本尊名字泄露給強敵。拈花張嘴、眨眼睛、解釋:「不是要告訴名字,主要還是為了罵他。」
無形無質,看得見摸不著的陽光,被「伏圖」一吹突兀紊亂,七彩顏色剝離開來,一時間煞是好看,但只有眨眼絢爛……飽滿光線變作蒼白之絲,節節枯萎、寸寸斷碎!
伏圖全無惱怒之意,居然也和他一起笑,徑自說著自己的正題:「滅日是件麻煩事,本以為我做不來……不過蘇鏘鏘修的是真正陽火。」
驚人法術,但是想要滅日還差得遠,飛得越高、黑色長錐的顏色就越淺淡,一點一點被陽光消弭,距離金輪尚不知還有多遠,便徹底消失了。
伏圖一笑,回答得莫名其妙:「滅日很難,做不來的話,便要退而求其次。」
「身後人」眼力了得,是第一個看出蘇景真正境界之人。不過對他的疑問,蘇景才懶得回答。
蘇景做候補捕快時,衙門裡辦過這和_圖_書樣的案子,他也嘗過一點「仙丹」渣渣。
眼下感覺和「仙丹」有幾分相似,根底上卻截然不同,蘇景暫時提不起力量、但能明白辨出,「身後人」湧入之力藏蘊了勃勃生機,是真正的「向上」之力,受其熏染,他的陽火與金風都變得「積極」。
陽光無處無在、暖熱滋養萬物,連這座世界都是被陽火煉化才成形的!而蘇景修行正法,得陽火淬鍊的除了經絡、修元、身體,還有心性!短短一會功夫的「夢幻迷離」過後,心性復甦、穴竅與經絡復甦、風火雙元復甦。
錐漸遠、可錐在長,所以落於目中,它的尺寸始終不變,若能追到錐前去看,此刻怕不是已經大若山嶽!
伏圖轉目望向拈花,語氣仍是和藹的,回答他之前一問:「入我門下,自然要做事,但不可弄錯了,做事不止是為我,也是為了他自己啊。我們要做的是一件事,他幫我,便是幫自己。我是在收徒,可又何嘗不是請他『加入』。」
不等他說完赤目就點頭打斷:「懂了懂了,你這是想知己知彼,好,神機妙算,本座佩服。」說著,渾人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伏圖勁力特殊,夢幻噬人,任誰被他這樣制住也無力反抗,可金烏真策又是什麼樣的正法?
清清淡淡,讓人說不出的愉悅。繼而身體飄飄,四萬八千之毛孔都愜意舒展;四肢百骸薰暖快活。誰在年幼時沒有幻和圖書想過去雲彩上打滾,蘇景也不例外。
蘇景沒反應。
那小時候怎麼想也想不到的快樂感覺,就於身心呈現。
伏圖面色鐵青,呼吸粗重……不過每一次呼吸,臉色就緩和一份,盞茶時間后又復「溫文爾雅」了,轉目望回赤目:「明白了?」
說到這裏,話停頓、伏圖輕輕吹了一口氣。
「你的寶貝可真不少,左一樣右一樣,每樣都不差。這很好,說明你福緣深厚,再深厚的修為也抵不過天命,有福比著有修為強多了;寶貝多,還能運用得當,配合身法、配合修法、殺法,這就更好了。心眼活絡,又有福氣,當真什麼都不用怕了。」
彷彿一覺真正睡飽了,醒來時覺得自己快要融進被褥,可皮肉骨頭卻又充滿活力……
「身後人」等了一會,見蘇景不開口,全無惱怒之意,轉回原題:「是個有趣的孩子,可惜進了歧途,走錯路了。你受我勁力,可有覺得難過?」
「打架的時候花樣百出,是個不要臉面的小子。可是再仔細想想,一個東土漢人,為何要冒充大聖、跑到這凶蠻地方來打架?多半是聽說剝皮覬覦中土、你保家衛國來了。尋常人誰能有這樣的膽色?做自己覺得應該做的事,只要能用得到的手段,便都是好手段!」
「不過你放心,現在我還不想動手,看你了。」光頭男子又把話鋒一轉:「我現身前已經來了一小會,都看得清清和_圖_書楚楚。」
「只要我一動念,你經脈寸斷,從此廢人一個。」光頭男子開口,三屍聞言色變,但投鼠忌器他們哪敢異動。
雖然差了破境的靈元洗鍊,可蘇景還多開出兩大氣竅、真元何其磅礴。再加之金烏萬象的神奇法術、他自己精修的巔妙劍術、亂七八糟的一堆寶貝和三位「矮幫手」,洪蛇一脈那麼多大妖喪在這個「五境」小修手中,也算不得太冤枉。
「伏圖」看著「三丈黑」,目光明亮,由衷地快樂。
蘇景早已忘記的幻想竟在此刻成真,這感覺來得無可抗拒,以至他的風火雙元都無法凝聚。
伏圖笑了:「有師承?再強也還是凡人的修行,實在沒什麼可說。倒是他師父……能教出如此有趣弟子之人,將來有機會倒是要見一見,若可以,我也會收下他。至於我看上此子什麼,剛剛說的那些都是真心話,但還有一樣……」
對方無意做仔細解釋,雷動也不作追問,換過了問題:「你到底是什麼人?」
那三丈境地沒了光,變作濃稠黑暗。
蘇景沒再思索下去,目光明亮對望伏圖,開口,真就一個字:「崩!」
外力入體,蘇景卻無法抵抗:侵入的似乎不是力量,而是感覺。
「再就是修法,既是第五境,又是第八境……你修得是哪一門正法?」
伏圖應道:「我是什麼人無所謂的,你們只消明白,這世上是真有神佛的便足夠了。」說完和-圖-書,他轉頭重新望向了蘇景:「你有三個好下屬,該問的他們都幫你問過了。」
眼看著自己的黑暗不再,光頭男子目光突顯猙獰!毫無徵兆,更全無來由的,此人暴怒成狂!昂首向日面容抽搐,口中污言穢語怒罵不休,只如此彷彿還不出氣,右手放開了小相柳,五指如鉤憑空一抓、手中多出一道黑色長錐,蘊足力道向著太陽狠狠擲去。
赤目眼睛瞪得極大:「你想滅日?」
沒有風,不是飛沙走石;未動法,並非靈元激蕩,亂的是陽光。
赤目是私慾神怪,平日里都是一副兇狠模樣,彷彿天下人都欠了自己似的:「一來,咱們有師承了,你的本事雖大,但是比起咱們的師父,怕是還不夠瞧;二來,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到底看上蘇鏘鏘什麼了?」
雷動是三屍之首,心思比著兩個兄弟都要更細緻些,此時忍不住皺眉:「你幫洪蛇一統天下,你要滅日,這兩件事有關係么?」
從自身境界而論,蘇景仍是第五境,「沖煞」尚未完成。但以修行世界的「公論」,氣海、識海、心竅皆告開放,明明就是完成第七境寶瓶的標準,蘇景應該算作第八境的修家。
伏圖的左手還按在蘇景的肩膀上,蘇景沒有機會取劍,但是無妨,他心有劍意,他自己何嘗不是一柄劍!
不用蘇景回答,「身後人」便繼續道:「我的法是神仙法度,藏蘊天地造化、自然玄機,所以和*圖*書會有一份盎然生機、所以你才會身心愉悅。」
可金輪高懸于天,三丈內陽光能被吹散一時,卻不能黑暗永世,沒過一會功夫,新的陽光注入、一絲絲地來。
伏圖無所謂:「你受我挾持,現在覺得是壞事,將來卻會明白,我是為了你好,會謝我。我說了這麼多,嘴巴都有些幹了,願不願受我點化,你總該應我一聲了,哪怕只是一個字呢。」
動得不止「蘇景」這一柄劍,還有另一把……一早就放出去、與皇帝的鱗甲纏鬥良久、後來就丟在一旁似是被主人遺忘的,北冥。
此人,竟要誅滅日頭!
黑暗先被割裂、然後散碎、最終崩潰了,一切又恢複原樣。
這個時候拈花忽然插口:「說得天花亂墜,還不是要蘇鏘鏘做牛做馬,為你效勞!」
待伏圖一點頭,矮子忽然大笑起來,想要滅掉金輪?看上去是真正可怕人物,原來練功把腦子給練壞了!
東土民間,常有道士煉化「仙丹」藉以斂財,服食之後會讓人飄飄欲仙如墜雲端,一兩次無妨、服食得多了便會成癮,一日不吃便如百蟲噬心般痛苦,傾家蕩產也要再去追買「仙丹」,而錢財損失事小,那丹中藏毒日積月累還會害了性命。
該醒的都醒了,該動的都能動,蘇景一劍崩。
身後人微笑不變,但聲音變得緩慢了:「入我門中,受我點化,回歸正途見真實世界,領受神仙法度,從此踏入真正的封仙大路,可好?」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