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劍出離山
第二百六十四章 青甲

說到這裏,他自己也反應過來:「沒、沒砍進去!」
「頭頂上有、有眼。」拈花無意中踢到了一顆人頭,頭盔脫落開來,此人光頭,清晰可見他的天靈頂蓋上還生著一隻眼!
隨即蘇景轉回話題:「有厲害人物來了,沒耐心一個個地洞去鑽尋敵人,直接掀開了『青磚』。」
三屍動作快,隨意選了幾具青甲屍首、拔劍削髮,無一例外的,天靈開目。
後方,依舊山勢崩亂,坍塌無數,比著谷底前方的戰場,地勢還要更高得多,且亂石碎岩之間不見有屍首,這裏的廢墟不像因大戰而成,更像是一場劇烈地震后的遺迹。
不止蝎子,還有人。身著青色鎧甲的戰士,乍看上去與普通漢人無異。
這裏仍算得戰場,只是還不曾發生惡戰,或者說此間是青甲人的大本營,凶兵無數、正源源不斷地往前方輸送。
落足於「谷地」,低飛急掠,地面上有屍骸、有旌旗、有兵刃,不見蝎子,儘是密密麻麻的青甲大軍遺骸……都不曾凸出地面。
問過之後,也不等回答蘇景繼續道:「小時候住鎮上,夏天釣魚用蚯蚓做餌,找個陰濕地方,掀開鋪地的青磚,一般就直接能見到蚯蚓了。」
只是猜測,不一定就是事情真相。其實真相是什麼,和現在也沒有一星半點的關係,對或不對都不重要。
足足千里、縱穿戰場,小陰褫帶著眾人,從一片「一望無際」,來到另一片「一望無際」www.hetubook.com.com:眼前地勢陡然塌下了下去。
沉淵死寂,不存絲毫聲響,靈識散開也探不到任何生機。
只是此刻蘇景面前,那凹陷之地平坦無比。山不見了,石不見了,就那麼寬敞、開闊、平坦得不像樣子!
蘇景、樊翹和大聖玦內的眾多精怪,以前莫說見過,就連聽都不曾聽說過這六耳三眼、獠牙硬骨的怪族。
蝎子之強自不必說,那些青甲戰士能和它們打得如此慘烈,自然也不可能是凡人。
蘇景心念微動,振翅升臨高空,繼續向著前方疾飛而去……又是一個千里縱穿,終於被他找到了「谷地」盡頭:並無意外的,也是一道直上直下的懸崖。
雷動就沉穩多了,眉宇間儘是納悶:「如此強盛的一族,怎會都死絕了?」
不過這些青甲大軍還沒來得及入戰就被「平砌」了。
當然不是貪圖寶物,因大聖玦之故,他本就有個「天真傳人」的身份,見了專門拜祭大聖之處理當作禮,之前那二十一叩首是替老蝎所拜,現在才是他自己的禮數。
容他們流連片刻,十六又忽忽叫著,繼續向前飛掠,蘇景等人跟隨其後。
這些青甲戰士充其量也只能說是像人,但絕不是人。
分不清赤目是為了抬杠還是真的不明白:「有幫手來了,從哪來得這麼一說?」
有了龍,十六再不可能選奪新屍,不過這也不妨礙它出來玩耍,埋骨地于陰褫而www.hetubook.com.com言,和神疆仙域差不多,十六興高采烈,飛掠之中上下翻騰,若身形再大上個幾百倍,也許還真會有些龍騰之意。
「當」的一聲,金鐵交擊之響,不算如何響亮,於此時此刻卻異常刺耳,幾個人循聲望去,拈花提著劍,迎上同伴目光,笑得略顯尷尬:「本想削頭髮,心慌、位置沒拿捏好,直接削在頭蓋上了……」
所有一切被「平砌于地面」,肉眼可見,但即便俯身去仔細摸索,也覺不出絲毫凹凸或不平。
此刻蘇景等人正向回飛,腳下是那片「平整」谷底,蘇景指了指身下:「青甲軍多半是從地下深處源源不斷出兵入戰,要找他們不是很容易……你翻過蚯蚓么?」蘇景忽來無端一問。
青甲無從遁形,跟著傾滅一切的神通降下,整片地方被剎那蕩平!尚未入戰的浩蕩大軍悉數毀滅,這才有了如此平整的谷底、有了無數青甲屍骸的「平砌」。
有人來,抵達青甲怪物一方的戰場邊緣,動用無邊神力,直接掀起了山嶺、雄峰、那偌大一片地皮!
三屍都隨本尊一起行禮,赤目明顯心不在焉,左顧右盼……直到起身也沒再見新寶貝掉下來,不免大失所望,心中覺得千目蝎子是個小氣前輩。
禮畢后蘇景收好千目幡,先不急以靈元試探,展開雙翅向前飛去。這大地沉淵、群山藏於巨澗算得天下奇景,既然有緣得見,總要大概瀏覽一回。
而那和圖書片掀起的「地皮」,則直接被盪到谷地後方,真就好像掀地面青磚似的,磚頭倒翻、砸在後面的磚上……
就算持劍之人不用力,以殷天子的鋒利,切入骨頭也不見得和切豆腐有什麼區別,但拈花那一劍,屍首分毫無傷。
拈花有答案:「沒準就一隻蝎子,天天換窩。」
但是「不重要」不代表「不震驚」。
三屍一貫覺得蘇鏘鏘笨蛋透頂,但有本尊在的時候,他們三個也從不肯動腦筋,雷動直接問蘇景:「想到什麼了?」
有山、有水,卻是一片這正死地,連螞蟻都沒有一隻。
古時候,無邊沉淵中,千千萬萬的巨蝎與來歷莫名的青甲凶兵鏖戰,後來七個人來了,有人掀開了千里山脈,有人掃蕩了無數青甲……時過境遷,吶喊聲、哀號聲、血肉橫飛的搏殺聲早已湮滅無蹤,可綿延幾千里的山墟遺迹猶存、七位大聖高聳巍峨的神像屹立!
「雙方鏖戰,打塌了千里雄峰,但青甲有備而來,軍力遠勝,蝎子危殆了。幾近滅族時,又有巔頂巨擘趕來,相助於千目蝎子。」
蘇景等人落入戰場,從眺望全場改作入內詳探,很快蘇景心裏就打了個突。青甲人死前猙獰、由此可見他們皆生了一口尖銳獠牙;有人頭盔碎裂,露出了耳朵……六耳。
長長長長的,蘇景呼出一口悶氣。
至於趕來相助蝎子的幫手是誰……千目蝎為七位恩公開山立像。
七大聖如此強橫,江山劍域的劍仙和摩天寶和-圖-書剎的神僧又豈能等閑,可是到了現在,寶剎沉于海底、劍域變作枯冢,大聖也只存於壁畫、石像了。
越向前行、蝎洞便越多。到後來抬眼望去,山巒皆如蜂窩,密密麻麻全是蝎子的空巢。
蘇景還真的繼續磕頭了。
全無過度,這情形像極了中土與南荒的交界,腳下的地面變成了陡峭懸崖的邊緣,再一步跨出,便是百丈沉落。
「天真為首,七大聖!」赤目後知後覺,一聲叱喝!
七大聖。
不用問了,青甲之強,遠勝今人。
以他們飛遁之快,三天跨越的疆土何其廣博,可這沉淵仍未見盡頭。而三天前行,蘇景也漸漸有了發現:巒中、峰間、嶺上古洞座座,入內查看古洞皆空置,但從石上、洞頂留下的痕迹不難看出,洞主人都是巨蝎。
陰褫有向屍本性,普通屍體它們自然不在意,但此間是曠古戰場、亡屍多到無以計數,且大蝎也好、青甲也罷都是不凡之身,陰褫的「感應」也就越發強烈。
蘇景的心咚咚直跳。
戰場綿延,山墟無盡,蘇景幾乎分不清,究竟是兩族戰士的屍骸傾蓋了這千里塌山,還是碎石散岩掩埋了無以計數的屍體!
山野地方,彷彿無遠弗屆的巨谷地面,卻比著皇帝老子的金鑾殿還要更平整。
赤目的神情吃驚:「原來住在這裏的都是千目蝎子的親戚?這麼大的一窩蝎子……哪裡還是『窩』,乾脆就是個國,蝎子國!」
早已被時間湮滅,或者說從未顯於hetubook.com.com世間的地心惡戰,此刻被蘇景盡收眼底……
修行,便是如此了,越是有見識,便越覺得自己淺薄無知;越是修元深厚,便越覺得自己弱不禁風!
議論紛紛之際,眾人飛越過一片尤其巍峨的大山,隨即三屍異口同聲,「啊」地驚呼出口……大山背後仍是山,斷山殘岳、坍峰塌嶺!
一眼望不到頭的,山嶽崩塌后的殘骸廢墟。而碎石殘嶺之間數不清的屍體倒伏。
蘇景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跟在小蛇身後,不料接下來竟是一連三天的急掠。
許多屍首仍保持著死前姿勢,蝎尾的毒刺插入兵勇體內、戰士雙手陷入蝎子的背甲,似是要將其活活撕裂……又哪還能看不明白,一望無際,遠古戰場。這山嶺中暴發的激戰,硬是打塌了、砸毀了重重大山!
「有個猜測,不知作不作得准。」蘇景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最前面蝎洞綿延,那裡是千目蝎子一族的老巢。忽有一日,青甲人冒了出來,蝎子護巢,立刻開戰。」
千目蝎若有這樣的本事,也不會有前面如此激烈的惡戰了。
蘇景口中「青磚」,遠古時巔頂巨擘面前千里山川!
山陰背後,一片狼藉!
景色固然瑰麗,但氣勢未免太過陰森,飛了一陣蘇景便沒了興趣,三個慾望神怪更不喜歡這樣的地方,一起鬧著回去。蘇景正要返程時,不料臉上微微一「燙」,小陰褫突然跳了出來,向著前方直飛而去,一邊飛還一邊回頭對著蘇景忽忽叫,招呼他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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