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乾坤無量
第三百三十四章 絕世美味,魔家耳眼

無須別人來問,小相柳就沉聲道:「這是個邪修,從海里往廟裡沖的時候,被我咬掉一半。」
戚東來大吃一驚,蘇景卻大喜過望,他識得清清楚楚,劍鳴劍光皆自屠晚來!
黑紅相間的火焰自地面燃起,不見絲毫灼熱,頃刻席捲四方,戚東來看得明白,黑火所過之處,青磚地面、金光大柱、莊嚴大佛、寶蓋彩幢乃至瓊玉殿頂,眼中所有一切盡數被焚燒成灰,灰燼如蝶亦如雨,紛紛落下四下瀰漫。
地面開裂、猙獰裂隙如蛛網彌補;大柱焦黑中透出慘紅,扭曲著彷彿山中鬼木;最最醒目的,大殿正中波斯匿王、太子祗陀、孤獨長者三尊護法佛和兩旁十八位伽藍神……綵衣寶冠不變,但個個五官變形、目光邪佞;不見金身燦爛,周身上下與大殿一般黑紅相間的膚色。
說話同時,他的肚子鼓脹、收縮幾下,猛一張口,嘩啦一聲竟吐出了半具屍身:上半身、血肉模糊。這是他吞進肚子里的「肉」,此刻正消化到一半,爛肉膿血之噁心不言而喻。
大概一個時辰,蘇景收回陽火,泥巴眼中、瞳孔處多出一點金紅;泥巴耳朵、邊緣嵌上一道金邊。蘇景將其交還戚東來:「再試。」
蘇景才不會去碰這麼噁心的東西,其實又哪用去刻意拼湊,憑著他的眼力,只消一掃便已看得明明白白:一個人。
劍光劃過魔家眼、劍鳴刺入魔家耳。
一群漂亮尼姑,看著一塊爛肉似的東西https://m.hetubook.com.com流口水,這樣的情形未免太驚人了些。
身死的「年份」與前一具相似,但死因不同,這是具半身骸,自腰而斷上半身不見了,一座胯骨連著兩條腿骨。
相柳和戚東來眼中大寺是另個樣子,相柳「正在院落中」,只見野草瘋長、用藤蔓莖葉去舔食屍身;戚東來「置身鐘鼓堂」,由此他所見:一口大鍾落下、整整罩住屍骸……
這個時候拈花忽又「咦」了一聲,總是色迷迷的眼睛瞪大起來:
單止魔家的神通不夠,蘇景便借一把陽火於它。
從他們開始狙殺邪修到現在一共才過去了多少時候?一炷香不得了了吧,屍骨卻橫陳幾十年,也只有「時間相差」一個緣由能解釋得通了。
兩家共同祭煉的寶物,再施展開來,蘇景與戚東來都能借目、借聽。當耳目被重新發動,蘇景只覺眼前模糊一片,黑沉沉的什麼都看不清楚;耳中則是各種怪響扭曲,彷彿把頭埋在水中聽到的動靜。
戚東來介面:「廟中、海中時間相差遙遠。」
哪裡是神聖護持,分明:邪佛!
正疼得齜牙,戚東來手上稍稍一輕,泥巴耳目被蘇景拿了過去。跟著金紅光芒閃爍,陽火妖嬈自蘇景手心而起,金烏正法、小煉世。
話說完拈花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像話,略顯訕訕、正不知該如何把話再找回來時,蘇景已經轉回正題:「古剎『收屍』?」
https://www.hetubook•com•com起來、誕生世間已經二百多歲的靈怪了,比起初生青燈境時還是沒有一點長進。
耳目凌空,戚東來的左眼變得溜溜圓、右耳變得又尖又長,與那兩塊泥塑一模一樣,可他現在的模樣,也就更惹人憎厭了。
小相柳在外面把人吃了一半,另一半落入海中,然後被古剎吸納進來。
還有耳中,黑火熄滅了、火雷聲隨之消散,換而各種嘶嗥:
赤目的驚呼則是:「怎麼活了?」他看到的那些珍惜材料塑造的神佛、羅漢,個個扭頭張目、個個喉結上下滾動用力吞咽口水,目光所在,仍是小相柳的吐出來的屍首!
施法之後,戚東來忽又一聲悶哼,面色痛苦、忙不迭招手將兩塊泥巴收回來,法術撤銷、他的左耳右目又恢複原狀,只是眼中、耳中鮮血淋漓!
這具被他斬殺、倒伏在古剎中、死了十年以上三十年不到的屍骸又是從哪來的?
上上次殺人,則是四十余年前,趕赴西海途中自邪魔外道的高手中搶奪「岐鳴子傳承」。
幾乎同個時候,雷動天尊與赤目真人也都低呼了一聲。
甚至有幾人,口角已經掛起了饞涎。
求佛祖與我長壽。
還不等蘇景仔細檢查,小相柳在見到屍骸腰上傷口時,就皺起了眉頭:「像是我咬的。」
求菩薩與我富貴。
戚東來上次殺人,寶剎顯世后狙殺邪修;
就在這個時候,天魔弟子突兀痛吼一聲,咬破舌尖、一口鮮和-圖-書血噴在自己手中的黑泥巴上。
進入大廟這陣子里,他雙手始終不停的捏著泥巴,到現在泥巴已經成型:一隻圓溜溜的眼珠子、一隻尖尖的耳朵。
諸般聲音交織一次,聲聲尖銳、如鬼哭狼嚎。
不知是心緒使然還是「寶剎無相」,從蘇景覺得這古剎陰森開始,古剎似是真的變得陰森了。
相柳怪物不理其他怪物,看看自己吐出來的半具,又看看地面上那半具,問蘇景:「是一個人么?你拼拼看?」
三屍齊齊怪叫:「恁地腌臢,你搞什麼?」
茫茫然的搜索,所見一切既是真的也是假的,唯一的「實在」似乎也只是那句骸骨了……不止唯一,沒過多久,他們又找到了一具屍骸。
戚東來揮袖掩鼻,滿臉嗔怪,生氣的聲音照樣那麼甜:「想要臭死我還是想要嚇死我?」
很快,眼中、耳中劇痛傳來!反噬又至,兩家聯手、魔修陽火共做祭煉的寶貝對上這詭寺依舊力有未逮。
虯須漢,女子聲音,言談舉止中常常會流露扭捏,好不討厭之人,只有偶爾那「哈哈一笑」時,會顯出些本色豪邁。
下一刻,拈花眼中的尼姑、雷動眼中的食客、赤目眼中的金身神佛,全都跳起來、一窩蜂似的沖向「美食」!
劍魂出手相助,開目正聽,為蘇景掃清幻迷。下一瞬間,魔家弟子、離山真傳眼前景色突變,耳中聲音雷動……
黑火不傷人,燃燒的聲音卻如雷轟動,聲聲灌入耳鼓深處,震得人全hetubook•com.com身發麻。
僧道俗妖魔甚至陰喪、巫蠱,天下所有修行流派,都信奉自己的道才是真正道、才能得窺世界真相,自然也都有相應「辨真」的法術,戚東來魔家修持深厚,煉得「魔耳魔目」,兩塊泥巴一口血再加百言大咒,求借真魔眼界入己目、求借真魔之聽入己耳。
不用再灑血,重新催動法咒,泥巴耳目又復凌空!
蘇景開始重新打量這座大寺。屠晚消失難尋、敵人不見蹤影、十七罪人狂躁、來歷古怪的屍骸……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會是神聖莊嚴、且從外面看也的確輝煌壯麗的摩天古剎,現在卻越來越讓他覺得詭異陰森了。
戚東來口中喃喃「邪門」兩字,站起身繼續向前走去。
眾人眼中的食客、尼姑,不久后就吃完了那一餐美味,小相柳吐出的半具蝕海看上去全無變化,沒有被啃掉一點皮肉,只是屍骨間殘存的靈氣涓滴不剩了。
戚東來接過耳目,靈識一掃略作探查,隨即打了個哈哈:「想不到,天魔宗還會有和離山弟子共同祭煉寶物的時候。」
只有他能看到的、那些走來走去的小尼姑,此刻全都停下了腳步,一個個立足原地,妙目中滿滿貪婪,全都望向小相柳吐出的那具半腐屍首。
戚東來嘆口氣,不成就是不成,強撐只會惹禍上身,正待撤掉法術,不料突兀一聲劍鳴嘹亮而尖銳、一道劍光璀璨且蕭殺,不知從何處而來!
「耳目」染血,戚東來怒聲唱響魔咒,片刻后將兩塊和*圖*書泥巴奮力向上一拋!
雷動呼的是:「哪來的?」
上半具屍身落在九頭蛇的胃口裡,尚未消化到一半;下半截屍體已經死了十幾二十年,腐爛殆盡只剩骨頭!
他眼中神廟,一桌一桌全是精緻素齋,之前只有宴席沒有賓客,此刻不知從哪裡突兀冒出大群人,男女老少和尚妖怪都有,手拿筷子圍攏在一張張宴席台前,看樣子正在吃喝,可他們又都僵立不動,人人轉頭,望向小相柳吐出了的那半具爛肉屍身,目光里滿滿驚喜,彷彿那才是真正絕世美味。
魔家耳目也看不|穿、聽不透這佛門聖地的玄機,道行不夠、自不量力強動法術惹來反噬,總算他應變夠快,見勢不妙立刻消了法術,傷得疼痛不已,至少還保住了自己的眼睛耳朵。
我要殺了張三。
哪還有什麼「神聖」、「莊嚴」,就是被妖精盤踞的森山鬼廟也不見得有這摩天古剎來得更詭怪!
拈花聞言倒抽一口涼氣:「身子腦袋都被咬掉了,剩下兩條腿跑進廟裡來了……這是什麼功夫?」
閻羅殿上惡鬼被浸入油鍋的慘嚎,也不過如此吧!
李四婆娘肚子里的是我的孩兒……
也不過幾個眨眼的功夫,古怪火焰便摧毀了一切,旋即火焰散去,另一座摩天寶剎顯于兩人眼中!
陽火容納萬物,金烏想滅、一把火讓萬物不存;金烏想生,它的火便是世上最妙靈藥……幾個人不再亂走,靜靜凝立等待蘇景對天魔耳目的金烏焠煉、陽火加持。
人在配殿,伽藍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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