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乾坤無量
第三百九十三章 封雲困水

拈花插口問道:「追兵將至,咱們要管這樁閑事?」
整整被她說中,話音落時,天上烏雲翻滾不休,向下沉落;三百里污水臟湖波瀾躁動、層層漲起,用不了片刻便會淹入大寨。
天色將晚落日沁血,大漠黯紅,孤零零的紅黑崗妖威滾盪,合著一道快樂響亮的口哨聲,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藏幾顆金玉菩提是多大的事情?蘇景哪會計較這些,倒是因為小相柳找到一個親戚,蘇景挺高興來著。
說完稍頓,不聽繼續道:「困住之後,應該就是水升雲降,來毒殺咱們了。」
拈花再追問:「打算狠打追兵,是因為他們掃了蘇鏘鏘的大慶吉典?」
能點沙化水的大雨。
話音未落,小相柳的聲音也傳了過來:「傷我族類,我必做誅殺,我也留下。」
雨水落於沙,卻不滲于沙;正相反的,一滴雨水打在沙中,周圍三寸黃沙眨眼「融化」,竟也變成了水。
依舊沒有半字訊問,第一道法術無用對方便知寨中有高人守護,當即又催動第二道法術。
足足籠罩方圓三百里的雨水,只澆蓋四周大漠,滴水不進寨子,紅黑崗內寸土未濕。
當初影子和尚從自己心裏掏出來的、是一把金玉菩提,小相柳八頭重長沒把這些寶貝用盡,還剩了好幾顆,不過蛇性貪婪,沒再拿出來、自己私藏了。
恩公老神仙怎麼說,烏起風就怎麼做,眯起眼睛使勁看……烏鴉的眼力一向不錯,烏起風凝視片刻,面色漸漸變了:「這、這可如和-圖-書何是好!」
只是些追蹤、探路的小畜罷了,蘇景並不在意,繼續安心等候,過不久他忽然皺了下雙眉,抬頭望向天空。
赤目眯起了紅眼珠,問蘇景:「小相柳不夠朋友,是打是罵還是怎麼罰他,咱們聽你的,你說怎麼辦吧。」
碎石起火,再簡單不過的原因:爆碎之力奇巨,崩飛碎石奇快……
烏起風「咦」了一聲:「這是什麼種兒?以前從未見過這種螞蟻。」
話音未落,烏起風眼中夜空遽然變得渾濁不堪,旋即破空聲如雷轟動,一枚比著小山也全不遜色的巨石隆隆而降,直指紅黑崗!
「不是普通蟲豸,」蘇景解釋道:「有靈氣的,是修家飼養的靈物,追蹤之用吧。」他不為難手上的小東西,說話時又將其彈回地面。
藤筆直,也不過筷子粗細,可就是這麼細小、尖尖的一根藤,彷彿長竿頂球似的,穩穩噹噹「接」山嶽般的巨石。
不聽走過來,問正事:「金扁子怎樣?」
烏起風還道是蘇景等人施法,阻住雨水保護寨子。讚歎道:「恩公老神仙玄法通神……不過咱們旱得久了,淋一淋雨也無妨。」
三屍回歸黑石洞天,相柳靜坐黃沙場看護七頭蚺煉化寶物;不聽卓立族長門前,專心一意地聽調子;蘇景倚身大寨門框,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族長閑聊……
另一邊,仙巴掌來到小妖女身旁,恭恭敬敬地施禮:「請教大仙姑,這法術又是什麼名堂?」小妖怪見了大法術,心https://m•hetubook.com.com中好奇不已。
仙嘴巴早就不想吹了,可大仙姑未傳令,他不敢收聲。不聽對他笑道:「當真好聽,你多辛苦一陣,待今日事了,我求蘇老神仙幫忙,助你躍升一靈階。」
「不是我施法,這是人家的法術。」
雨如注、自天傾降,盪起的水煙瀰漫天地!但奇怪的是如此滂沱豪雨,居然一滴不落紅黑崗。
不知不覺里一個時辰過去,烏起風正嘮嘮叨叨,忽見「蘇老神仙」眺望前方,他也跟著一起看,黑乎乎地啥都看不清,忍不住問道:「怎了?」
巨石落得快,不聽種下的怪藤長得更快,就在大石砸到紅黑崗三十丈處,輕輕長藤迎上了石頭。
蘇景笑了聲:「真夠橫的。」
蘇景表情沒什麼變化,輕鬆依舊:「這法術有些意思。」
不聽愣了愣,笑了,沒去應拈花的話,開口揚聲:「仙嘴巴何在?」沒一會功夫,仙嘴巴就跑來了:「大仙姑何事喚我?」
不用赤目再繼續說什麼,蘇景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真不是個好東西!私藏金玉菩提,天大的可惡!」
不聽居然點了點頭。
拈花神君看女人心思的本事不是胡吹的,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待蘇景去看七頭蛇時,他湊到妖女身前:「小不聽,蘇景留下你不能胡來,所以失望?」
烏起風沒明白蘇景的話,還繼續道:「是,孩兒看得出,這大雨是賊人的法術,是您老出手讓寨子不挨澆……」
暴雨來得急和圖書、去得也快。
烏起風跟著一起看,夜幕中星光璀璨不見有何異常,免不了又問道:「怎了?」
拈花摸著肚皮笑嘻嘻:「照我看,你倆趕緊辦喜事吧!」
黑夜沉沉,紅黑崗半空,千萬道流火飛石迸射,煞是燦爛好看,仿若煙花絢麗,卻遠比煙花氣勢隆重!這時小妖女的笑聲傳來:「恭喜蘇老神仙得道三百八十年,這蓬煙火,就是不聽的心意。」
她的笑聲未落,遠處猛地傳來幾聲慘叫——金扁子的對頭不止一人,一群小的捏了隱身法暫躲遠處等待巨石轟崗,此刻這些人被碎石擊中,重傷落地。
仙嘴巴答應了一聲,口哨立刻響亮起來,差不多同個時候,初受金玉菩提的七頭蚺身內妖氣、凶威,被寶物盡數激發,層層瀰漫開來。
這次不等說完,蘇景就打斷道:「下雨之人故意不淋寨子,我什麼都沒做。」說完稍頓,蘇景又指了指落在沙漠上的大雨:「你再仔細看看,保你就不想淋這場雨了。」
充其量一頓飯的功夫,這方圓三百里的沙漠化作一片煙波浩渺大湖。紅黑崗居中而坐,從沙中大寨變成了湖中孤嶼。
仙嘴巴精神大振,口哨聲越發歡快了。
不聽繼續點頭,俏臉不高興:「是啊,這些人太掃興了。」
「假裝看不見。」蘇景笑道:「咱臊著他!」
很快飛火落進,天空里忽又陰雲密布,再一眨眼,幾年也見不到一滴雨水的乾燥沙漠暴雨成狂!
「好多螞蟻。」蘇景看得清楚,黑黃相間、千萬隻寸m.hetubook.com.com余長的大蟻穿梭于沙礫中,長須點地時跑時停……揚手一勾,將其中一隻捉到手中仔細端詳。
七頭蚺哪裡來的金玉菩提?相柳真不是個好東西……
紅黑崗中暫時沒什麼動靜,只有仙嘴巴的口哨聲,快活、響亮,好聽得很。
以藤破石,算不得如何了不起的手段,可當巨石碎片飛射四方,竟於激射之中飛火流蘇!
小妖女聞言非但不喜,反而略顯失望,不過她沒多說什麼。
長藤入石內,又再暴漲!須臾,巨石顫了兩顫,猛發出一聲爆響,被千百藤子撐爆做無數碎片,紛飛四方。
正如蘇景所言,螞蟻浩浩蕩蕩,「大軍」行進路線正是毒蚺的來路行跡。但螞蟻追到附近並不進寨,而是分兵兩路,圍繞紅黑崗轉了一圈,確定毒蚺「只進未出」后,大群靈蟻退潮而去……
「我來我來。」巨石蕩漾勁風,掩不住小妖女高高興興的聲音,她等得不耐煩了,搶著出手,纖指一曲,一道青綠流光被她彈出。
不聽剛剛為蘇景放了一場煙火,心境開朗地很,脆聲解釋:「封雲困水,這是怕我們逃走。天上煙雲地上水都是污穢物、蘊劇毒,降寶害命,歪門邪道的好本事。」
哪用不聽吩咐,拈花就笑道:「喚你來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讓你吹口哨,來個快活的!」
蘇景笑了笑:「三阿公一向待我不錯,他門人有事我哪能一走了之,此事和離山沒什麼干係,留下來看看怎麼回事再說。」
蘇景剛剛探到的「異常氣息」,與摩天剎時相柳和_圖_書煉化金玉菩提時散起的氣意幾乎一樣,只不過彼時強而今日弱,聯想寨中發生事情,這「異常氣息」的來由再明白不過:七頭蚺重蹈相柳覆轍,煉化金玉菩提,療傷、生頭。
比著寨子還要更大幾周的石頭,若被它夯中,哪只烏鴉能活?連一句喝問都沒有,只因紅黑崗收留金扁子,直接動法轟滅滿門,這等狠辣心思怕是小相柳都要甘拜下風。
不等蘇景回答,不聽就對蘇景道:「你們先走吧,我留下,此間事了我再去追你。」
雷動眉頭微皺,介面道:「蘇鏘鏘,你是離山小師叔,對錯難辨時就攬事上身,有些不合適。」三屍怕麻煩,雷動這麼說就是不想打架,不過他的說辭也的確有道理。
可那道光芒並未迎向巨石,而是被她射入身前黃沙……旋即之間一枚嫩芽破土、向天瘋長。
「他身後有追兵,就快殺到了,實力不俗。」說話間,蘇景取出一道妖符,陽火一卷符篆化灰,燃起的青煙則化作一頭凌燕疾飛衝天,眨眼消失不見。這是三阿公留給他的傳訊靈符。
石頭停住了,怪藤地生長不停,並非將巨石倒頂天空,而是「開枝散葉」分出無數髮絲般細芽。沿著巨石縫隙蔓延長入,窸窸窣窣的細響,聽起來實在不怎麼悅耳。
雨停了,但滾滾烏雲不散,依舊堆積蒼穹。
跟著蘇景繼續道:「但具體因為什麼,金扁子未曾提及。只說要走,怕會連累咱們,我戳了他額頭一指頭,老頭兒睡去了。」人家門內的事情,青衣老奴自己不提,蘇景哪好多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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