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乾坤無量
第四百八十三章 納降表,判官做鑒

語氣客氣,卻是再淺白不過的威脅了。
剛剛在屋裡時蘇景傳音入密,跟他說明白了,這份香火賺頭全歸妖霧……請判官辦事的香火,這可不是筆小錢,妖霧滿心滿眼的歡喜。
王令傳下,福城護篆開放一線,四家鬼王氣度不俗,不作絲毫猶豫、不帶親隨護衛,遁起雲駕從容飛入瓶中城。
蘇景也「咳」了一聲,忍不住笑道:「摘裘王,看一看吧。」
笑面小鬼伸手一指身後福城,說謊話面不改色:「大軍城中紮營,本是防備爾等去而復返,不承想,成了你們的救命符!」
蘇景煞有介事:「幾位稍等,待我去見過判官,說明來意。」說著與笑面小鬼一起舉手推門,進了破屋,進屋之際蘇景還特意對妖霧招了招手,示意小鬼差也跟來。
「乍一聽是道理,細一想什麼都不是!回師忽見老巢被占,豈有不猛攻收復的道理?慌慌張張逃來福城,不用想也不知道爾等是吃了敗仗,打不過狼子!你們幾家都來了此處,聚集一起勢力大了,那五個方向的狼群不照樣匯合,實力更強?」出言的是妖霧。原來這小鬼差不是專門找蘇景的晦氣,而是天生喜歡罵人,逮誰罵誰:「一頭兔子打不過一頭狼,五六隻兔子商量著咱們聚到一起,沒準能打敗一頭狼……我呸,一個兔子引來一頭狼,照樣都得死!」
好半晌過去,親兵趙鐵瓶回城說大王相請,蘇景這才再返城外,來到兩個鬼王身旁,微笑問道:「談妥了?」
鬼差妖霧對蜃玉很是好奇,抱著膝蓋一動不動,蹲在那裡看石頭,尺半高的小人兒,偏生又穿了件綠色袍子,蹲在那裡好像個半大西瓜。
「馬王爺要敲竹杠了,我得幫忙。」蘇景應道:「討價還價用不著我操心,可不管最後談成什麼價錢,摘裘王總得真正見到了、確認了這城中有他的救命符才會甘心付賬。」一邊說著,蘇景跨入巨大空地,將蜃玉拿在手中一掂,笑道:「靠它了。」
破炕上的青年身形微微一震,大紅袍加身、判字令在手!
四位大王除了發愣還是發愣,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
笑面小鬼的條件清楚、意思明白:想要福城庇護、想要煞血軍救命,那就一個字:降!
鬼王爭霸,一方吞併另一方,不一定非得將戰敗鬼王徹底殺滅,幽冥也有納降一說。
摘裘王未笑,面色肅穆聲音鄭重:「二位小王家的心思不必多說了,于情于理也都應有此試探,不過還請兩位放心,我們四個老傢伙絕非言而無信之徒……」
哪用開門去看,幾位鬼王靈識一掃就只這屋子裡空空蕩蕩,鬼都沒有一個,何談判官。
這時蘇景說了句:「你們慢慢聊,我還有些事情。」說完也不解釋什麼,展開天都火翼飛回福城……
摘裘手上的花名冊得自藍袍六品判官,是以要找青袍判官來主持「投降」法術。
楚江王微笑著:「見小王家出謀試探我等,心中感慨,如何想的就如何說了。」
總算阿二、阿七、三屍給面子,念在同盟之義,他們也各自踏前一步,或和*圖*書亮劍或催勢,這五個人一動,加於摘裘身上的壓力頓時不同了。
笑面小鬼沒說什麼,摘裘王先開口:「小九王適才不在身邊,有所不知,老夫說給香火,滑頭王不要;老夫說割地讓界,滑頭王不收……他的胃口大得很啊,不要錢不要地,只要人,老夫這個人!他要老夫納降表。」
四位鬼王進屋,寒窯陋室哪有桌椅,只有一張硬板床,床上鋪蓋都已朽爛,小九王也不嫌腌臢,就在這床上坐著,笑呵呵的。
摘裘「咳」了一聲,沒辦法不搖頭:「兩位小王家莫再開我們幾個老傢伙的玩笑了,這是……啊!」
四家鬼王腦中心裏全都亂成一團,事前做夢也想不到小九王竟是一品大判!待此刻才明白人家早就準備、吃定了他們幾個。
蘇景明白,笑面小鬼這是在拖延時間;可摘裘王聽來就是另一番意思了:若你剩下的殘部太差勁,想投降我都不收,如此的話哪還輪得到你去確認城中是否有煞血軍。
妖霧不解詢問:「你作甚?」
幾位鬼王都愣了下。
若投降鬼王的花名冊是七品判所制,他的降表最少也得請再六品判來做鑒,如此類推,中證降表的判官要高出「陰兵花名冊」判官至少一品才行。
摘裘王則語氣誠懇、言之鑿鑿:「老夫對天盟誓,絕不會反悔,請王駕放心。」隨後他把話鋒一轉:「煞血軍應該就在城中吧……」
幽冥世界有天有雲,下雨算不得蹊蹺事,不過陰世的雨水遠比陽間凍雨還要更冷,雨不凍皮肉,卻直接把一道陰寒送入骨髓,讓人從心底泛起寒意……雨越下越大,不知不覺里,從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變成滂沱大雨。
平時好脾氣斗戰不要命的小九王,就在毫無徵兆中,忽然變作執掌輪迴審斷陰陽的一品大判,幾個鬼王誰能不驚訝……誰敢不驚訝!
幾個鬼王你一言我一語,明裡是誇讚,暗裡則是提醒蘇景和滑頭鬼,這等試探全無意義,還不如省些時間來備戰。
不等說完,滑頭鬼王就再次笑了起來,笑容歡愉,聲音卻冷清得很:「摘裘王,莫心急,待本王見過你還剩多少兵馬再說吧。」
這幽冥世界你爭我奪、爾虞我詐,凡事只存利來利往,又有幾個鬼王會去重信守諾……四家鬼王頓時被僵住了,摘裘王咳嗽了一聲,維持笑容不變,對蘇景道:「小九王來幽冥時候尚淺,有所不知,紫袍、藍袍的判官是不成的,非得青袍以上才能做鑒,城中的判官大人不知袍色如何。」
蘇景走得不急不緩,身後有鬼王問起判官情形,他一概搖頭只說「到了地方一見便知」。
妖霧說完,蘇景的聲音也從屋內傳出:「要諸位破費,過意不去得很。」
叮噹一聲,妖霧的腰牌摔在地上,摘裘王沒接,還在原地發愣。
如今情勢逆轉,福城一方穩穩佔了上風,「小九王」把令牌扔過來,摘裘總得應酬一下子。把判字令接在手中,小心檢查……老鬼面上,先是無奈,但很快無奈就變成了驚詫,繼而不肯置信,再變做悚然和-圖-書而驚。雖一次次的查探大令,摘裘王的神情變化不停,到了最後他抬頭重新望向蘇景時,真真正正一副「見鬼」模樣。
蘇景盡選荒偏小路來走,而走著走著,四位鬼王的神情漸漸篤定下來,又走了一段,楚江王開口:「兩位小王家心思過人,又難怪能得九妃、肆悅兩位大王賞識、依仗為左膀右臂。」
稍頓片刻,見笑面小鬼和蘇景未傳令拿人,摘裘稍稍放鬆了些,繼續道:「另外還請兩位王駕思量,四家鬼王齊聚福城,再匯合了兩位王駕的精銳人馬,兵合一處將打一家,我們實力猛增,未必不能和那些惡狼周旋一番。」
一語中的,摘裘王立刻點頭:「小九王心思明慧,什麼也瞞不住您老,來福城是不得已為之,可也藏了我等一個小小心思:肆悅大王的煞血精兵在此聽奉小九王之命。六王聯手,在加上煞血神兵,又何懼狼群……」話已挑明,摘裘也不再遮遮掩掩,說到這裏話鋒一轉,直接問道:「來為小九王效命的煞血軍,應該、應該沒那麼快撤走吧?」
摘裘王不強撐,全不掩飾心中驚懼,但他也未露出反抗的意思,搖頭苦笑:「滑頭王誤會了,不是我心存歹念,而是……五家鬼王,五個方向,都被狼群所佔,這是個圈子啊,我們都被圍住。除了退來圈子中心,其他方向全無出路。」
蘇景剛剛看過蜃玉,應道:「短則一盞茶,長不過一頓飯。」這寶貝得蘇景祭煉威力大增,但還遠遠不到徹底祭煉完成的地步,發動過一次浩大幻法,時隔短短几天就再次動法,會慢上許多。
一見煞血軍,穿彩袍帶花冠的錦綸王、身形魁偉猛將軍似的楚江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紅線王都面露喜色,彼此對望點頭。摘裘王同樣暗暗鬆了口氣,懸了好半晌的心終於落回肚裏,笑容輕鬆得很:「滑頭王放心,只待掃滅附近惡狼、戰事過後,我等便隨你去見段大人……」
小個子鬼差一一掂量,收了錢,哈哈一笑:「幾位請進。」
滑頭王一笑:「好,不再多說,回頭你我去請段大人來做鑒降表。」
摘裘王應了一聲,隨即以靈訊通傳,毫不隱瞞把自己之前和滑頭王商定的「價碼」傳告諸王。
不過空口無憑,須得請判官來做中正,戰敗鬼王落血做契、再由判官扣印以鑒,這其中自有法術成形,臣服者一旦生出異心立刻會遭法術反噬,受盡煎熬直到魂飛魄散。
蘇景終於聽到了個關鍵地方,站在一旁笑了。
笑面小鬼毫不掩飾:「滑頭做事,最愛『趁病要命』,你自己送上門來,我又怎能不咬。你若嫌疼大可轉身離去,我不攔你!」
滑頭小鬼站在蘇景身邊,對進屋來的四位鬼王道:「判官在此,咱們辦正經事吧。」說著,伸手向蘇景一指。
妖霧恍然:「你坑人!」
蜃玉法,幻象生,福城內煞血巨湖波濤翻滾洪流行轉,那一份鐵血大軍才會有的兇猛殺氣升騰瀰漫,染得城內森嚴蕭殺!
可把妖霧氣壞了,猶豫著自己應該大發雷霆,還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先把腰牌撿回來再說……
笑面小鬼點了點頭,修元關注于聲音,冷漠傳音:「摘裘王,我的意思你再清楚不過,就請你和那三位大王談一談吧,若他們不願,趁早回頭。」
「要真能坑來香火分你一點。」蘇景大方,見者有份。
紅線王眉頭深皺、錦綸王手捻長髯、摘裘王眯起眼睛、楚江王十指緊扣左手食指輕敲右手手背,四位鬼王都默然不語……小九王真正入主陰陽司?這便是說,星月判尤大人認了他的判官身份?
尺半的小鬼是小九王的親隨,四位鬼王總不能從他頭頂跨過去,楚江王皺起眉頭:「閣下為何攔路?」
見了鬼了,活見鬼!小九王竟是這幽冥世界中第二個一品大判!
兩個多時辰過去,不知從何處飄來厚厚烏雲,幾聲悶雷滾過蒼穹,下起雨來。
摘裘王心神有些恍惚,所以反應慢了一瞬,話說完才猛地省起:陽身小子這個判官做得不清不楚,可他身後還跟了正牌差官……果然妖霧應道:「好說,小人供職不津司衙,侍奉我家蘇景蘇大人。」說完還似模似樣地向蘇景躬身施了一禮……
判官不涉政,就算陰陽司的大人進入鬼王城池,輕易也不會泄露身份。何況今日瓶中城,在幽冥世界根本不值一提,又哪會有青袍以上的判官來這裏遊歷。眼看蘇景越走越偏僻,就算這城中真有判官也不會住在荒草里,四位鬼王「看破蘇景之計」。
雨水落地,崩碎同時盪起些許水煙,繼而煙匯聚、染白了天地,模糊了乾坤。
到時候說不定血煞軍和狼群拼了個兩敗俱傷,幾家鬼王大可翻臉不認賬。
袍子是真的,判官就是真的。
人在矮檐下,怎麼不低頭。摘裘沒的選,只有耐心等待的份。好在其他鬼王來得也不算慢,一個多時辰光景,仍是陰冷陰冷大雨中,四家鬼王重聚福城周圍。
蘇景卻搖了搖頭:「兔子來福城,應該是看中這裡有一頭老虎吧。」
「夠了,夠了,做個納降中證肯定是夠了。」蘇景語氣篤定得很。
這哪是客氣,分明是替鬼差妖霧撐腰,四位鬼王都是心機深沉之輩,不去計較這等小事,各自取出不菲香火交到妖霧手上。
「敢情幾位做大王時候太久,調役遣差使喚旁人習慣了,把判官大人也當成自家的雜役了。」鬼差妖霧冷冷道:「請判官做中鑒,是平白就能相請的么?大印起落的那份香火錢,進門前就得結清了!」
發動蜃玉幻象,只要將咒法打入寶石后就不用蘇景再做什麼了,等著寶石緩緩「醞釀」幻法便是了。不過蘇景沒再去往城外,由得滑頭小鬼和摘裘王自己去談。
片刻后,小鬼差妖霧重返破屋外,喝道:「滑頭王已經和判官大人說好了,幾位進屋納順表吧。」
摘裘這才回過神來,不彎腰不屈膝,伸手一引將妖霧的牌子牽入手中,這次查驗得奇快,靈識一掃立辨真偽,對妖霧點點頭:「原來是不津陰陽司的差官大人,失敬失敬。」
判官令牌轉手,自摘裘手中遞于其他三個鬼王查m•hetubook.com•com看,不久功夫,楚江、錦綸、紅線都看過了令牌,全是識貨之人,是以所有人的神情都和摘裘一模一樣……
不等把話說完,摘裘老鬼眼前忽然一花,蘇景把自己的判官令向他拋了過去:「是真是假,你自己看吧。」
摘裘王面色一喜,但不等他再開口,笑面小鬼又冷聲問道:「幾天前仗勢攻我城池,如今落難求我庇護,摘裘,你拿本王當成陽世里的佛祖了么?本王可沒那麼靈驗。」
「我說幾位大王……」一個聲音陰陽怪氣,小矮子妖霧從四位鬼王身後轉出。也換回了差官打扮:「這幽冥間的規矩,你們不會不曉得吧?什麼樣的鬼王,見了什麼樣的判官,該執什麼樣的禮儀,應該用不著小人再費唇舌了。」摘裘等人,小小鬼王,見了一品大判理應叩拜行禮。剛剛賺了一大筆的妖霧盡職盡責,該他說的一個字都不落。
蘇景不出聲,由得他們去琢磨。
不止摘裘一個,而是四位鬼王齊聲驚呼,眼前異象來得太突兀,饒是鬼王皆為深沉之輩,也沒能壓住那一聲從心底衝出來的怪叫。
降表算是「契證」法術的一種,非得有判官主持才能成術,且不是隨便什麼判官都行:
紅線王語氣古怪得難以形容,問:「不津陰陽司現在由小九王主持?」
其他三王紛紛點頭附和。蘇景腳下不停,邊走邊回頭:「大王何出此言?」
就在這場大雨中,大軍沖透煙霧,自北方浩蕩而來,于福城三十裡外止步,摘裘王殘軍趕到。
滑頭小鬼馬王爺笑道:「那可太好了,快請小九王引路,帶我等去拜會判官大人。」
摘裘王「咳」了一聲,面色無奈:「我都已經答應,王駕又何必再說這些。」
「諸位隨我來。」蘇景帶路邁步就走,笑面小鬼緊隨其後。兩位小王駕都未帶重兵,只有幾個心腹隨行。
災厄近在眼前,可投降又何嘗不是關係重大。他們所以能答應笑面小鬼的條件,全因「判官做鑒」不是眼前就能完成的事情,總得等到打完仗以後再說。
蘇景的人自然都追隨主公一起返城,鬼差妖霧猶豫了下,也跟著判官大人走了。回到城內,請滑頭鬼麾下將領幫忙,清出大片空曠地方。
摘裘王點點頭,笑面小鬼最後對他甩下一句「你先在這裏等著吧,本王還有軍情大事」,就和蘇景等人回城去了。
「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心思,也當真不得了了,老身如兩位小王家這般年輕時,可什麼都不懂,整日里只想著和我那鬼漢子廝混。」紅線王年紀不輕了,平時還好,一笑起來眼角眉梢皺紋都增,頗顯老態。偏偏她還以紅袖遮掩了半張臉孔做了付嬌羞樣子,看得人難受不已。
幽冥中,福城外,滑頭大王,親兵立刻踏步上前,將摘裘王團團圍住。只是笑面小鬼身邊早就沒了可以依仗的精修高手,憑著他手下那幾個親兵,實在沒什麼威懾可言。
話未說完,驚呼陡起!
何須蘇景回答,妖霧就代為應道:「正是!我家大人已經到任十個月,也因他入主,不津六品司衙化形一品冥殿和*圖*書!」
驚詫過後,如以前每個乍見蘇景著紅袍之鬼,四家鬼王立刻反應「假的,這陽身小子胡鬧」。摘裘王語重心長:「小九王,這個玩笑可開不得,還好這裏都是自己人,不虞泄密,你快快……」
四家鬼王面色不改,可目光中或多或少都藏了份無聊之意,站在門口等待。
四個鬼王都是一般的想法,花花綠綠的錦綸王也介面笑道:「若我等所料不差,這城中應該沒有判官,小九王此舉只為試煉我們是否真心而降吧。」
摘裘王無奈,回頭對三位同伴道「就依兩位小王家」,四王邁步要進屋,不料小鬼差妖霧並不讓路,左手攥拳頂腰,右臂斜垂撐著自己那柄不比筷子更長的腰刀,威風凜凜地擋在門口。
「摘裘王妄動刀兵,惹出大禍,于情于理都該給他些教訓,你做的對!」鬼差大人義正詞嚴,滿目肅穆。
那四位鬼王彼此對望,交換了一個眼色,也跟了上來。
這個時候,蘇景忽然笑了起來:「是我糊塗了,光想著後面的惡戰,有件事情一直未向滑頭大王稟報,據我所知,這福城之內正好有一位判官大人遊歷閑住。做鑒降表之事,又何須去找段大人、又何須等到惡戰過後。」
滑頭鬼王人在城頭,問身邊蘇景:「蜃玉還須得多少時候才能發動?」
令牌是真的,紅袍就是真的;
先是靈訊往來,而後四家鬼王乾脆湊到一起,著實商量了一陣,最後的結果倒是整齊得很,受了滑頭王的條件。笑面小鬼哈哈一笑:「我曉得,若四家大王見不到血煞軍,無論如何也不能安心,想見血煞軍,就請進城來吧!」
錦綸、楚江、紅線軍中情形比著摘裘還要更糟糕些,尤其楚江王,精銳飛旗軍被蘇景毀去元氣大傷,回家后又被惡狼狠狠一衝,逃回福城時只剩下四成兵卒了。
蘇景佇立城頭,雨霧凄迷但擋不住金烏神目,他看得清清楚楚,重返福城的摘裘陰兵,比著幾天前退走時縮減了大概三成,主力猶存。但軍容實在不值一提,軍中士卒盔歪甲斜神情疲倦,其中至少一成兵馬身上帶傷,輕重不一。
這還是提前得了自家王上的傳報,軍中將領努力整肅軍容之後的模樣。
大軍已到,摘裘再次喊城,笑面小鬼傳訊過去:等另外三家鬼王都來齊了再說。
話沒說完,蘇景忽然伸手一指前方一座破屋:「到了,判官就在屋中坐。」
老調重彈了,蘇景早料到鬼王會由此一說,搖頭打斷:「是啊,規矩不能亂,所以今日諸位所見,萬萬不可泄露出去。若因我任性妄為,壞了陰陽司萬萬年的清譽,蘇景可擔待不起。」隨即話鋒一轉,蘇景抖了抖自己的大紅袍,又復微笑:「一品判官,當能做得中鑒了,諸位放心……我也放心。」
過了好一陣子,楚江王終於開口了,聲音低沉:「幽冥世界自有幽冥世界的規矩,『判官不涉地方軍務政務』便是其一……」
不甘寂寞似的,妖霧也把自己腰上綁著的令牌解下來:「可是懷疑我的身份么?鬼王大人自己看吧。」學著大判官的樣子,將腰牌扔向摘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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