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亂撥弦,又三盅
第八百四十二章 一笑飛仙,掌門公正

信與不信有什麼打緊,孩子笑得好看,龔長老也不黑口黑臉地嚇人,搖頭道:「既然笑了就沒事了,你們這就出……」話沒說完,龔長老似是察覺到什麼,面色驟變、急急回頭,目光所向與魚苗手指指向一般無二:離山深處、縹緲星峰中的一峰,林清畔閉關所在地方。
紅長老說:我徒弟帶進來的!
一向沒笑容的龔長老,霍然大笑,全不掩飾自己的興奮:「險險錯過了啊!白羽成是我挖到的第一塊寶,你就第二塊!比白羽成還好多的寶!」言罷也不出山了,帶上魚苗一家往自己的星峰飛去。
魚苗媽媽驚喜,也有丁點無奈:「他第一次笑……仙長信么?」
孩子不存修行資格,直接給他看病就是了。
劍尖兒劍穗兒眼巴巴地看著,直到龔長老飛走了,姐妹倆這才一驚而醒,異口同聲:「快去找師父!」
這孩子只對路過修者露一線笑意,是他想要修行么?還有,提前一盞茶的功夫他就抬頭了,這孩子是有天賦的吧。
離山弟子怕這位掌刑長老遠勝掌門,雙姝小時候在龔正手上吃過的苦頭能寫出厚厚一本書,見了龔長老的雲駕忙不迭退讓行禮。
請大夫看過,請先生解過,奈何全無用處,魚苗兒從來不笑。直到去年一天,正在院中玩耍的小娃忽然抬起頭,對著天空露出了一絲笑意。
魚苗點點頭,奶聲奶氣、回答篤定:「看到了。」看到了什麼,他不作仔細解釋。
可是那位娘親搖頭。
雙姝對望了一眼,劍穗兒皺眉頭,密語劍尖兒:「要hetubook.com•com不……請師父來看看,說不定真有天分呢?」
他的修行到了、他的劫數到了。
龔長老腳下雲駕鋪展,帶著魚苗與他的父母一起升上天空,龔正再問魚苗:「還有讓你開心的地方么?」
弟子知錯,弟子知錯,弟子知錯……一個頭一個頭的磕,四個字泛翻來覆去地說,紅長老都被嚇著了,急匆匆請來掌門看瘋徒弟。瀋河先是面露驚訝,隨即哈哈大笑:好事情,好事情,跟白羽成一個道理!
紅長老也開心,不過還是嘟囔了句:人家白師侄可不說話,他比白羽成煩人多了。
這孩兒的乳名喚作魚苗,今年四歲多些,自從降生,健康活潑樣樣都好,但是唯獨有一樣古怪:這孩子不笑,從來都不笑。
旁人都說巧合,唯獨雙親以為是天賦。真的帶上了娃娃,輾轉名山四處求道……凡夫俗子,哪敢直接來求離山,他們沒那個奢望的,盼著有哪個小門宗收留便笑得合不攏嘴了。
掌門收徒,離山大事。可惜蘇景不知情,錯過了一場歡喜。
劫起劫落,蒼穹開,金光綻!塵霄生飛升六十年後,另一位離山一代真傳弟子飛仙天外!
魚苗站在雲頭,懵懵懂懂,或許父母也在身旁,小臉上並無太多恐懼,向著雲下離山張望一陣,他又笑了,雖不像剛才那樣大笑,但眼中也儘是燦燦歡樂,伸手一指、換手又一指,笑了又笑。
走遍四方,無一處肯收留。無慧根,修宗收他何用。
雙姝立刻把前後經過說過一遍,龔正hetubook.com.com又仔細看了看小娃,並未責備劍尖兒劍穗兒:「不必帶去給紅長老看了,拿我符令直接去律水峰,請風長老問診吧。」說著,龔長老袖中飄出一枚紅符,飛入劍尖兒手中。
掌門人第一個真正的親傳弟子,眼睛亮亮、腦袋圓圓、一笑必有仙家出沒的小娃,魚苗兒。
這時候值守山門的弟子再次來勸,無意中提起了雙姝的「師叔」身份,原來仙子是山中的得到高人,做娘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可是口中翻來覆去說的,還是「有天賦、真的有天賦」這幾句話。
隨時間流轉,三萬年不遇的靈元大潮影響越來越大,不止離山一家,幾大天宗皆有元老名宿領受仙機,陸續閉入逍遙關……修仙悟道,盛世顯現!
如今蘇景無喜無怒,筆仍在手,但不再畫符,平心、凝神……漫長等待,遙遙無期,準備妥當之後他就開始了元神境界的修行。
龔長老眼睛亮了,盯了魚苗片刻,沉聲問:「你可願修行?」
樊翹是離山小師叔的弟子,輩分和長老平齊,但還是不敢頂撞,他拉師父的大旗:將來師父回來,這個娃娃為何沒來光明頂,他老人家一定會做追問……別峰收去的話……他老人家多半還不肯干休。
虞長老說:穿天仙目,修劍天大成就,誰劍法有我好?
離山八百里,深處縹緲峰的景色,憑著魚苗的目力根本都看不到,可他指點出那兩處讓自己開心、露笑的地方,卻一點不錯!
同個時候,林清畔歡快笑聲響起,破關而出,應劫數!
https://m.hetubook.com.com何止紅鶴一峰,很快消息走漏,一時間諸多長老齊聚律水峰,連樊翹都去了,有寶落離山,哪峰得之?
不會笑便沒前途,這樣的說法可笑么?實實在在,一點也不可笑。
幾百年下來,小媳婦也熬成了惡婆婆,劍尖兒劍穗兒兩個丫頭在離山、尤其外門間頗有些地位了,與守門弟子打過招呼,于父母千恩萬謝之下、帶上三人進入離山界內。說也巧合,才一進山正趕上龔長老出門。
七天後,鐘聲飄蕩于離山劍宗,這是有長老收錄門內弟子時、法堂儀式的訊鍾,不過與以往稍有不同的,這次收徒弟的不是長老,是掌門人。
下一刻,風雲際會、金弧綻放,升仙劫數到!
只是笑意,並非真正歡笑,可即便如此,也足以讓父母驚喜萬分,急忙抬頭與他一起張望天空,空蕩蕩的天,什麼也沒有……盞茶功夫過後,突然一道劍光劃過,原來是有修家路過此處。
她沒留意雙姝是從外面歸來的,只道她倆也是普通的守門弟子,可陌生面孔也意味著新的希望,由此她不厭其煩,把早就說過不知多少次的事情又對雙姝講述一遍:
不能求道,能把小娃的古怪病症治好,何嘗不是功德一件。
離山上下人人歡喜,龔長老沒忘記面前還有個小娃魚苗,一時間連出山之事都顧不得了,招招手把魚苗喚到近前,問道:「剛才,你提前看到了?」
魚苗兒第一指,縹緲峰中、刑堂所在律水峰,那裡有個白羽成,活絡筋骨固體理氣的一套「魚龍戲」打起來沒完沒和-圖-書了,好久了,現在還在打著;小娃第二指,縹緲星峰中,紅長老所在紅鶴峰,七年前老實頭方先子練劍出錯,被紅長老斥責了幾句,方先子當時滿面通紅,他和其他弟子不一樣,曾得一枚天水靈精養身培元,根基好得不像話,可腦筋實在差勁……修行這麼久,境界不怎麼樣、修為不怎麼樣、劍法也不怎麼樣,挨罵后慚愧異常,老老實實地給師父磕頭:「弟子知錯了。」
嘮嘮叨叨的一番話,語氣里、目光里儘是殷殷期盼,魚苗還太小,不敢說話,小手緊緊攥著娘親的袖子。
提前看到了什麼?龔長老未作細問。
再起身、跪倒、磕頭:弟子知錯。
求他一個好將來,哪怕爹娘再辛苦。
劍尖兒比著妹妹「踏實」多了:「天分什麼的不用想了,倒是去求求扶蘇師姐,帶他去靈水峰、請風長老來看看娃兒不會笑的古怪,來得更實在些。」
紅景聞訊,二話不說飛身趕赴律水峰,行途中還特意把收在袖中的寶劍背在了身上,打架是不行的,但背劍嚇唬人門規沒寫不行。
無論破關還是劫降,事先都不存半分徵兆,龔長老何等修為,提前也未能探知、否則門中高人應劫這麼大的事情,他也不會出門去。龔長老沒察覺,但魚苗兒提前看到了、歡笑了。
老神仙似的白鬍子樊翹立刻點頭,雷長老也點頭,但他瞪樊翹:你點什麼頭,這些年好苗子全讓你們光明頂搶去了,這次沒你的事。
父母不死心,最後還是來到了離山,可惜,還是一樣的結局。
開一重仙目意味著什麼?目連於m.hetubook.com.com心,四字足矣……
元神第一境,如意胎。
這天下沒有誰是真正傻瓜,只憑小娃的一絲笑意就不惜負債借下盤纏跑遍天下?還不是那兩句話:最是可憐父母心,最是可笑父母心——孩子不會笑,將來最好的結果莫過離群索居,寂寞一生,他的前途何在啊。萬一……萬萬一他真的有天賦、能修行呢?
來了個寶貝!憑她倆是萬萬不敢去攔龔長老的,得趕緊通知師父去搶人!
待御劍光芒散去,修者消失天角,魚苗眼中笑意散去了,繼續玩耍、繼續不笑。
魚苗點頭,雙親更是驚喜綻放,用力點頭。
莫說雙親父母,連龔長老都嚇了一跳:「這不是會笑么?」
龔長老說:我發現的!
樊長老說:少爭也少吹,讓孩子自己選!
十足愁煞了一雙父母親,人在世間浮蕩,無論讀書求仕還是務農經商,總少不了于其他人打交道,想要能混出個模樣,最最重要的那個表情便是「笑」,他不笑,將來如何與旁人交往。
拎水真人,一身正氣,做事從來最最公正,為免同門兄弟口水爭吵,瀋河把魚苗收了。
目中光芒閃動、小臉上儘是開懷,伸手指向離山深處縹緲星峰方向,魚苗兒笑聲響亮清脆,滿滿快樂。
隨後他起身,身子突然一震,眼中異色流轉,跟著又跪倒、磕頭:「弟子知錯。」
龔正看了三個凡人一眼,微皺眉:「為何帶他們入宗?」
雙姝點頭應是,不料這個時候魚苗突然放聲大笑!
一句弟子知錯,七個年頭在紅鶴峰就沒停斷過,為了他紅長老都搬家了,從峰頂搬到了山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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