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升邪
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烏龜州,不講理

「謝蘇老爺恩賞!」興高采、烈、大阿姑同時應道。
興高采嘿嘿一笑,暫不多作解釋,見蘇景不再攻打小光明頂,興高采道翻手取出一枚青玉鳥,手指點了點頭青玉鳥的頭顱,玉鳥就此轉活,拍了拍翅膀飛去小光明頂。
「頭一重關鍵,老尊立護篆于小光明頂,護篆霸道,一打起來必是個玉石俱焚的結局,小光明頂多好的地方,就這麼毀了小的可真心疼。」
「總算皆大歡喜,全賴又一棧幫忙,我這裏也出一份酬勞吧。」又一棧做買賣的規矩蘇景是知道的,從不兩面抽頭、只向一頭提佣,所以蘇景放心大胆的假客氣了一句。
老尊應道:「你說的那些是凡間水族,我們為星天神物,雖形狀看上去與凡間魚蝦沒什麼區別,其實命心性根相差天地,我們都是靈火中長,見這片地方火煉出色,這才佔了下來。」
「做鬼也有個吞香火的時候不是。星滿天諸位大星君仁厚寬宏、體恤下人,像我們這等巴下都是有假期的,萬年侍候下來會有個千年休期,正逢休息,我帶些兒郎傳來轉轉,本也沒什麼目的,轉著轉著就遇到了這片靈州。」
「想要保住小光明頂,除非老尊投降,這就得說到第二重關鍵了,星滿天之臣、之奴、之兵將無一例外都被十位大星君種下忠烈神符。蘇老爺您聖明,聽其名自也就曉得此符效用,不止忠還得烈,星滿天中下來的人不能投降的,否則神符發動會死得慘不堪言。」
蘇景皺了下眉頭,興高采知道他顧慮什麼,半躬著身子笑道:「蘇老爺儘管放心,我們已經來過一次了,查得清清楚楚,星火不動老尊並沒在您的小光明頂上設下穿遁陣法,就算現在他的求救靈訊傳到星滿天,援兵想要殺過來最快也得大半年,咱們時間從容得很。」
「護界法篆接連靈州根基,星火不動老君不能投降,這就是個死結了,除非能破了老君身上的忠烈符篆,這件事才有迴旋餘地。萬幸我們東家手中有這樣一根好針,能破去大星君的符篆。」
聽過興高採的歪理,蘇景笑道:「星滿天會像你這麼講理?」
大阿姑擋下驕陽一擊,興高采玉鳥傳訊,興高采入小光明頂和老尊見面,先把蘇景為閻羅神君駕前阿骨王的身份告訴對方、讓他明白自己究竟惹的禍根本不是一死就能了斷的;再說自己能夠解去忠烈神符;最後勸老尊東家不做做西家,在哪裡做巴下不都一樣,追隨神君hetubook.com.com冥王,身份地位也不比星君侍臣遜色。
星火不動老尊,銅錢大小一隻龜。
「對,不用管我……」興高采又來搭腔。蘇景笑而搖頭:「這是耍無賴么?你捨得死我不捨得殺,談一談吧,怎生個賠償法。」
這個時候興高采把話題拉了回來:「老尊老爺,這就請你給蘇老爺說說賠償事情?」
星火不動老尊點了點頭,跟著身形轉轉,彷彿陀螺一般急旋轉起來,兩息過後忽然轟隆一聲巨響,小小烏龜消失不見,眾人面前浩瀚靈州顯現。
老尊重又化作靈州,妖精們吵著吵著又吵回靈州,在新家園中繼續爭執。
蘇景想都不想直接搖頭:「今日殺戮,皆因妖邪強佔我洞府靈州而起。拿了我的,打過一架后再還給我就算了么?天上地下都找不出這麼便宜的事情。了不起小光明頂我不要了,斬殺妖邪至少我落得個心中通透。」
這是興高采與老尊提前說好的。
興高采半躬身:「老尊老爺,您受累,亮亮賠償價錢吧。」
小烏龜腳下生風,托起眾人向天外緩緩飛去,蘇景人在雲駕,彷彿隨口閑聊:「十萬山妖兵身帶歸旗符,符動則萬紮湮滅、直接返回老巢。老尊在星滿天地位尊崇,身上應也帶著這等神符吧。」
不起眼小烏龜,化身仙島一座。
拜奉大聖玦后,小小烏龜探出腦袋張口一吐,吐出一枚乾坤袋。興高采雙眉帶彩,笑道:「小人恭喜老尊老爺得遇明主,再謝過老尊老爺重賞!」
蘇景暫時未回答,身邊妖風繚繞,洞天內智慧天諸聖顯身,烏鴉們一群、蝕海黑風煞裘平安等人一路,小相柳浪浪大聖一起,小十六和白象一起,妖怪們四散而去,賞玩「星火不動靈州」。
智慧天被摧毀,妖精們須得找一塊新地盤,他們滿意蘇景自然開心,無需再討價還價了,星火不動了老君把自己「賠償」過來,這「價錢」蘇景接受了。
「星火不動老尊也算這仙界中的奇葩,修為本領不值一提,但可化身靈瑞州域。老尊龜殼六十四鱗胄拼成,如今他已修鍊到一胄三百里,化身靈州后,方圓一萬九千兩百里。」說著興高采從袖中取出一道符篆,口中喃喃摧咒,手中符落地化作漂亮涼亭一座。
問不出個所以然,大家只能耐心等待。半炷香的工夫過去,興高采密語傳來、帶笑:「蘇老爺,我們這邊談好了,星火不動老尊願將小光明頂交換https://www.hetubook.com.com給您;您看能不能放他一條生路?」
興高采介面對蘇景笑道:「我告訴老尊老爺,大阿姑的刀快,他老人家身內靈符就算全速發動起來,大阿姑照樣一刀兩斷。這才打消了老尊老爺動符離去的念頭,大家坐下來開開心心地談生意,可有多好啊。」
妖精們吵架、特別還是有比翼雙鴉參与的吵架蘇景是從來不敢參与的,不過他倒是能明白,蝕海和大聖玦下一群妖仙滿意這片靈州。
蘇景痛快答應,縱身飛入小光明頂。
落足小光明頂,蘇景直接去了九連環主境。
妖魔鬼怪蘇景見得多了,老尊是只烏龜沒什麼新鮮的,他好奇的是另一件事:「烏龜、蝦米、帶魚、海螺……你等水族妖怪,去搶個浩瀚海、縹緲洋來做洞府才是,怎會搶奪我的真火境?」
說到此,星火不動老尊搖著頭苦笑起來:「小老兒有眼無珠,只見此地火焰通靈,又不見主人,沒想太多就佔了下來,哪想到此地竟是、竟是……唉!」老尊一嘆搖頭。
「蘇老爺放心,不是還回去就算了,老尊另有賠償啊!而且這件事既是又一棧牽線,自也由我們又一棧來作保,小的用項上人頭擔保,賠償務必讓您滿意。您看……您要覺得有的談,就請進入靈州,大家當面說一說。」興高采笑呵呵的聲音:「當然了,您要是不想談,那您就直接調運驕陽轟滅這片地方,小人就在靈州內給您喝彩拍掌!」
烈介面:「身債肉償,也算公平。」
說著話幾人飛出小光明頂,進到浩瀚宇宙中,大阿姑已經掃滅所有雜兵,正拿著她的菜刀尖刃剔自己的手指甲,見蘇景出來趕忙收起了刀——這是給貴客做菜的刀,用來剔指甲不是個事。
不知興高采是怎樣談的,此刻老尊傲氣全消,態度雖談不到恭謙卻也算得和善:「蘇先生說的是行軍打仗的手段,老漢只是個內臣,身內沒有那種符篆的。我種的是另一種穿遁法符,發動下不會直接返回星滿天,但能瞬息三紮,方向不可選、落腳地方不可知,只在危機時候逃命用的。」
「烈啊,這事你能看出來,是東家吩咐做事……差事辦不好,我又哪有臉面回去向東家復命,不如死在這裏算了。萬幸,蘇老爺為我仰慕豪傑,能死在他老人家手中,是我十八世修來的福氣嘞!」
「你已來過一次了?」蘇景有些意外。
密語傳入小光明頂,下一刻護篆居然徹底散去https://m.hetubook.com.com了,興高採的聲音再次入耳:「生意兩頭做,又一棧從中作保。不止要保得您老稱心如意,也得保得老尊性命無礙,至少在談買賣的時候他不能死。小人斗膽,求蘇老爺體諒,您進入靈州后可別來個『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直接一刀子把老尊給殺了。」
興高采一貫廢話多多,可他從不怕啰嗦,只怕沒把事情說明白。
興高采和烈又張羅了一壺好茶和幾樣零食,請蘇景入涼亭落座,興高采說道:「我知蘇老爺心中頗多疑惑,這就給您分說此事經過。」
烈小二隻是將小光明頂被人佔去的消息傳回又一棧,具體興高采如何做事他不曉得,連連搖頭:「我也不曉得,不過興高采能帶著大阿姑一起來,當是東家的意思。既然是東家吩咐,興高采一定能辦得妥妥帖帖。」
星火不動老尊已經和興高采談得差不多了,聞言點點頭:「諸位隨我來,我們外面談。」
興高采又對蘇景作了個揖:「蘇老爺,勞您再稍動片刻,小人去去就來,擔保讓您滿意。」跟著他又招呼大阿姑留在外面小心守護著貴客,話說完身化流光鑽入小光明頂去了。
千萬言辭其實意思不大,歸根結底不外一重:老尊你想死不?想死沒人攔著、不想死也有的商量。
老尊尖細的聲音傳出來:「只許興高采一人進來,姓蘇的若藉機闖入,本尊即刻封閉護篆與你同歸於盡!大不了一拍兩散,再沒廢話餘地!」
興高采搖頭:「符咒是咱們破去的沒錯,但這事是老尊出錢請咱們做的,是生意買賣,星滿天再霸道可也不能不讓在做生意不是?蘇老爺放心,就算星滿天要找麻煩也是追老尊,這筆賬算不到又一棧頭上。」
「老尊是願意投靠您了。」興高采指了指腳下靈州。
大阿姑卻未隨行,不知是早就商量好的還是臨時得了興高采密語吩咐,龐大身形一轉,化千道淬厲罡風向著小光明頂周圍殘兵剿殺過去,霎時間驚呼連連慘叫不絕,在大阿姑面前,老尊手下殘兵全無生路。
「啟稟蘇老爺,小人回去一趟,只為取一樣要緊法器,沒有這件法器就做不成這樁買賣。」說著,興高采從袖中一根長針,十七寸長短、兩頭尖尖牙籤粗細、通體烏黑有銀色法咒篆刻的長針:「第一次來,小的看明白了是誰佔了小光明頂,由此也知曉這件事里有兩處關鍵。」
蝕海點點頭,對蘇景道:「那還成,將就著住吧。智慧天毀了就m.hetubook.com.com拉倒,我蝕海念舊情但從不戀舊物,如今換了洞府,智慧天的舊名字不必再提,今日起咱們便是烏龜州一百一十五大聖!」
烈小二從蘇景手心鑽出頭來,搭腔:「你不出來,蘇老爺轟靈州不是連你一起打死了?」
妖精們吵著吵著就吵回了洞天,兩萬里仙靈福地變會烏龜本相,心甘情願領受了大聖玦的「點將咒」,就此改換門庭,從星滿天六君九巴下,變作阿骨冥王大聖玦下蘇景自己也數不清的第多少位妖奴。
「對了,有個事情忘問你們了。」蘇景沒取寶,直愣愣岔開話題:「此番出手破去老尊身中禁制,不怕星滿天會找又一棧的麻煩么?」
靜靜等待了一陣,蘇景的真識微微震蕩,探得靈州護篆稍稍開敞一線,只可容一人通過,且裂隙不穩、隨時準備重新封閉的樣子。
老尊的聲音發悶,從地心深處傳來:「啟稟這位將軍,身化靈州是為真正變,龜時是龜、靈州時是靈州,彼此不相干的,如今此間就是一片真正靈州,將軍隨意煉化。」
兩萬里廣闊,在大聖遁法之下也不見得多大,沒一會功夫蝕海就轉了個大概,回來蘇景身邊道:「先得問明白,這地方經不經得我法術祭煉,別回一煉就把烏龜煉死了,那可無趣得很。」
玉鳥為傳訊靈器,護界陣法並不阻攔。
「蘇老爺是覺得星滿天會蠻不講理?」興高采轉頭望向大阿姑,後者會意、取出自己的菜刀輕輕一彈,「當」一聲,彈刀聲悠揚悅耳。興高采笑了起來,繼續對蘇景道:「不是人人都會講道理,但不講道理人人都會。又一棧喜歡講理,但更喜歡不講理。」
說著興高采和烈頭前引路,帶著蘇景飛入「星火不動靈州」,廣闊世界天清水藍,飽滿靈氣輕透馨香,真正一片好世界!
主境火海正中,興高采雙手揣在小褂衣兜中,滿面笑容:「您老來了,老尊在此,您二位見見。」說著他向旁邊錯開一步,讓出身後的老尊……銅錢大小,四肢縮殼、只露出小半個腦袋望著蘇景的小小烏龜一隻。
能好好活著誰想死,興高采施針為星火不動老尊破去身中厲符,接下來就是「賠償」了。
又一棧不會白忙活,今次出手是給蘇景幫忙,但也是跑合牽線的正經生意,如今買賣做成又一棧要提一份傭金的:星火不動老君畢生珍藏的所有寶物。
凡間魚蝦水中生,星天龜蟹火中修。也算不得什麼大道理,不過一重道理:別用凡間目光里來衡量仙界和-圖-書
蘇景也不敢聲張,假裝沒看見。
烈小二也顯身出來,他是又一棧的夥計,守本分講規矩,又一棧做中人談生意,買賣雙方都是又一棧的貴客,烈小二對星火不動老尊行禮:「小人單名一個烈字,見過老尊老爺。」
老君為奴,侍奉帝王,修為平平本領普通智慧也不怎麼高明,獨獨眼光不錯最擅揣摩人心,無需蘇景來問「那你為何不逃走」,他就繼續解釋道:「先是託大了,沒想到區區散仙真敢與我為敵,更沒想到先生是……先生法力無邊,揮手掃滅我身邊護衛,待到驕陽襲來時候,這片靈州絕地封天我發動神符也只有撞壁的份、逃不出;後來又一棧的高人來了,以前我家六星君曾和又一棧……咳,往事不提也罷,總之對興高采先生的話,我是相信的。」
轟一聲,烏鴉聒噪、小十六喊叫、裘平安吵嚷,就連九頭書生都一個勁地搖頭,「智慧天」的稱呼何等威風,如今變成「烏龜州」實在落差太大,人人反對。但蝕海大聖自有道理:「這地方就是個烏龜,不喚烏龜州喚什麼?大聖之道:心可攀天萬紮、腳當落地生根!狂卻不驕、巔而不瘋!你們都還太嫩,須得明白腳踏實地的道理。」
洞天里的妖精好奇,但四周還有不少老尊手下殘兵,他們不好公然露面,由此一窩蜂地從大聖玦跑進黑石洞天,圍住烈小二七嘴八舌,問興高採去做什麼。
「哦哦,好好,」烈小二轉頭望向蘇景:「您想怎樣就怎樣,該轟轟,不用管興高采,真不用管他。」
「小人跑斷腿,折返一次向東家求了這根針來,總算老天爺保佑,再回來時候小光明頂還在……」
興高采再道:「蘇老爺要是覺得滿意,您就收了它;若是不稀罕這個老尊也無妨,我們又一棧收了它,然後再給您做個實價,掂排幾樣好寶貝給您做抵償,反正就是小人剛剛說過的:務必要讓您老滿意。」
蘇景點頭揭過此事,再問:「在星滿天中伺候六星君好好的,怎麼跑出來了,你這算不算私自出宮?」
蘇景查知小光明頂被人佔去,烈傳訊回又一棧,興高采與大阿姑奉東家之命先行趕來查探,那時蘇景還在途中,正風急火燎地趕路。興高采來探過小光明頂后,並未做什麼,又急急忙忙返回又一棧……
蘇景望向興高采,何鬚髮問,大夥計直接給出答案:「老尊不是佔了您老的靈州么?除了歸還小光明頂外,它再另外賠您一座靈域仙州——其實就是老尊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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