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正確的不一定照做

陳棡道:「二哥說得對!」
陳標:「……」
陳樉白了陳棡一眼,心裏道,照顧大哥的事,如果不是被你碰巧遇見,我一輩子都不會告訴你!
「我睡了多久?」陳標聲音沙啞道。
他抱著二弟塞到懷裡的暖手爐,帶著助教和學生們走到不久前還在廝殺的戰場。將領們也跟著過來。
陳標知道現在這樣很丟臉,但沒辦法,葯太苦,他撐不住。
陳樉撇頭:「哦,好,你努力。」
陳棡絲毫不臉紅:「今日而已。從明天起,我還是會努力打敗他。」
陳標揉了一下太陽穴:「一群蠢貨。他們就算認為擴廓帖木兒該厚葬,也該私下和我說,和將士們說什麼?!」
「教他們如何為同袍收殮。」陳標阻止士兵的行禮,道,「抓緊時間,爭取別讓他們在雪地里過夜。」
「陳副指揮使也將身體運了過來,問拿去喂狗還是體面火葬。」燕乾道,「將軍們都說拿去喂狗,學生們都說該體面火葬,這也是個英雄。結果將軍們很生氣,現在正鬧著。」
經過腎上腺激素迸發的激烈戰鬥,最容易得「卸甲風」,特別是冬季。即血一冷,導致腦心血管疾病。
吵得最厲害的趙德勝撓了撓頭,道:「既然軍師也說這麼對,那就這麼做……」
陳標即使身上冒著汗,他也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回到沒有好的醫療條件的古代,陳標從小就很注重「養生」。
啊,嘔!
陳標無奈:「我是不是又該把令牌項鏈拿出來?」
他們走到一堆「鐵罐頭」的地方,打和-圖-書掃戰場的士兵們正拿著火把烤著一動不動的「鐵罐頭」。見上官們來了,趕緊行禮。
陳標哀嘆了一聲,道:「扶我起來。」
陳標趕緊制止住他們:「別急別急,我只是累狠了,身體有點軟。燕叔叔就操心過度,不肯讓我自己走路。」
燕乾更無奈。他只好把陳標放在地上,道:「你若再累了立刻說,我背你。」
陳樉道:「擋雪。」
「唉,睡得身體都軟了。」陳標嘀咕。
陳標喝完葯又喝完糖水,發了一身的汗,身體自在不少,又問道:「我睡了多久?戰況如何?」
助教和學生們眼睛一亮,將領們眼神瞬間黯淡。
陳標的到來,讓領導學生的兩位助教有些尷尬。
別說什麼殘酷戰場不分對錯,只是立場不同。你都知道立場了,那就該知道自身所在的立場決定自己需要堅持的對錯!
陳標張嘴,嘴裏被二弟塞進一塊硬糖,眼睛就像是開心的小貓一樣眯了起來。
陳標疑惑:「腦袋?身體呢?」
燕乾滿臉不信。
陳樉站起來,和陳棡一起把陳標往燕乾背上推:「你把我哥背出去,他們也該羞愧自盡。好了哥,別亂動。要麼燕叔叔背你出去,要麼你別出去。」
陳棡道:「大哥,你難道怕喝葯?」
陳樉看不過去了:「哥,你一口悶了,比這麼喝舒服些。小口喝,更苦。」
穿好衣服后,陳標在兩個弟弟一左一右的攙扶下從一堆毛皮搭成的小床上站起來,穿好靴子。
一直守著陳標的兩個弟弟立刻一個人把https://www.hetubook.com.com陳標扶起來,一個人端來一大碗氣味難聞的湯藥。
陳標在三弟的幫助下穿好衣服,戴上毛絨帽子,從戰場的妖孽小軍師小將軍,變成了一個大號毛絨富家少年。
陳標咬碎糖塊,為了成為弟弟們的好榜樣,深吸一口氣,大口大口地喝完了葯。
陳樉話音未落,燕乾就撩開門帘進來。
趙德勝:「啊?」
陳標下命令:「你們還有力氣,隨我去打掃戰場。我們還有許多同袍躺在雪地里。遺體不好運,今日能火化就火化。這是一項大工作,你們今日很激動,恐怕睡不著,那就連夜做。」
陳標當做沒看見,對助教和學生們道:「跟我來。」
陳樉嘆了口氣,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紙包:「我就知道會這樣,給,張嘴。」
再說了,陳標和弟弟們相依為命的時候,如果李貞和三個哥哥有事不在家,監督他做不喜歡的事的人就是只比他小一歲的陳樉,所以他習慣了。
陳標又道:「擴廓帖木兒的身體火化,和首級放在一起。等收殮好同袍屍骨后,用來祭奠同袍。」
陳棡道:「怪不得二哥隨身揣著那麼多糖,剛還讓我化開糖水,原來大哥怕喝葯。二哥,你怎麼沒和我說過。」
陳棡立刻把糖水奉上,陳標咕嚕咕嚕灌下去。
陳標聽言,便不再拒絕。他被燕乾背出了帳篷,然後仰頭看了一眼,十分無語。就這鹽粒般的雪,還需要擋?
劉璉和朱同心裏頓時一突。學生們也慌了。
陳標對一臉懵的助教和學生道https://m.hetubook•com.com:「如何處置擴廓帖木兒的屍骸,該由皇上決定。你們的討論,是越俎代庖。這是你們的錯之一。」
兩位助教和學生們道:「是!」
待唐大夫給陳標把脈的時候,燕乾道:「王保保在媯水旁自盡。陳副指揮使已經將王保保的腦袋帶了回來。」
陳標醒來的時候,已經在一頂放著火盆的帳篷里。帳篷的門帘開了一條縫,以免火盆的煙霧熏著陳標。
陳棡嘆為觀止。原來大哥還有這樣的一面……等等!同為兄弟,為什麼我以前沒見過!
陳標拍了拍陳樉的頭頂:「你還沒長大,等你再長大一點。我自己能走……唉?我說我自己能走。」
燕乾不動。
他剛一下地,就腿一軟,踉蹌了一下。
「軍師怎麼了?」
比如這個時代無論治療還是預防都得喝的苦中藥。
陳樉道:「冰天雪地里打仗,打完仗都得喝葯。」
鄧愈急得已經說不出話,雙手揮舞著不知道要幹什麼。
陳標打斷道:「但就一定要按照正確的做嗎?」
劉璉也說了和鄧愈同樣的話:「你下個命令就得了,何必過來?我們只是商討,又不是什麼大事。」
將領們心裏舒坦了:「遵命!」
陳棡也使勁點頭:「二哥說得對!」
陳標連忙拒絕:「我已經穿得夠多了!」
陳標道:「說的也是……」我怎麼就沒想起帶點糖?
陳標十分無奈地趴到燕乾背上,被燕乾背起來:「棡兒,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樉兒的應聲蟲?」
燕乾卸掉護甲,在背上墊了一塊毛皮,也背和圖書過身蹲下:「標兒,你若是晃晃悠悠走出去,那群把你吵起來的人就該自盡謝罪了。」
我難道不知道嗎!但是我就是不想一口氣喝光!
殘酷的戰鬥剛剛結束,同袍的鮮血剛結成了冰。你說尊敬屠戮同袍的將領,那些同袍又算什麼?!
他們也知道拿擴廓帖木兒去喂狗不太可能,只是說些泄憤的話。但那群人的「尊敬」二字惹惱了他們,他們才吵了起來。
只是累過頭的陳標被一個弟子兩個弟弟當重病/傷患伺候,一路上得到許多驚恐眼神。
他取來斗篷,踮著腳給陳標蓋上。
鄧愈鬆了口氣,不再胡亂揮舞雙手。他掃了一眼那群還對峙著的人,道:「標兒,你下個命令就得了,何必出來。」
陳標道:「有些事,我想親眼看著他們做。」
陳樉滿臉不滿地將陳標扶起來,陳棡利落地幫陳標套上衣服。
燕乾心中嘆了口氣,道:「標兒,別去了。你直接下命令,我去傳命令,不用出面。只要是你的命令,他們都不會有意見。」
「不怕。」陳標瓮聲瓮氣道,捧著大碗,皺著眉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葯。
陳標道:「知道,我不逞強。」
「標兒,別嚇叔叔我啊!」趙德勝抓著頭髮慘叫,「你沒事吧!」
陳樉皺眉,不滿道:「哥,乾脆你別教了。你又不是他們爹,我爹都沒像你操心他們一樣操心我們!你都這麼累了,他們還要給你添麻煩,直接趕回去得了。」
陳樉再次皺眉,鬆開陳標的手臂,背過身蹲下道:「大哥,上來,我背你。」
擴廓帖木兒就和*圖*書算英雄蓋世又如何?看看現在是什麼情況?!他越是優秀的將領,對剛經過一場惡戰的明軍而言,他就是越令人痛恨的敵寇!就算要厚葬,也絕對不能用這種「我尊敬他」的理由!
士兵們抹了一把臉上眼淚結成的冰碴子,使勁點頭。
「你們的錯之二……」陳標停頓了一下,拍了拍燕乾的肩膀,「放我下來,這事我該走著去了。」
他看到一旁空著的葯碗后,先出去把隨軍的唐大夫叫進來。
陳標:「好好好,把你們也趕回去。扶我起來!」
陳標表情一僵。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即使已經聽到陳標醒了,也不會來打擾陳標。
鄧愈聽陳標這麼說,便不再反對。
陳標平靜道:「是大事。」
陳樉道:「大哥睡了不到一個時辰。天色黑了,我們就地紮營過夜。追擊的人已經去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
罷了,弟弟一番心意,我忍。
「陳知府,你生病了?受傷了?」
陳標道:「我理解你們的意思。擴廓帖木兒是一員值得尊敬的猛將。既然他已經死亡,不應該褻瀆他的屍體。這樣既能展現出大明的氣度和道德,又能招降其他元將,減少殺戮。」
看著陳樉那雙述說著「原來大哥也有不擅長的事」的眼睛,陳標再痛苦也要咬牙堅持下去。
陳標聽到陳樉揣了許多糖后,訕訕道:「你還能預見我會喝葯?」
砍腦袋正常,明軍的戰功就看腦袋多少。而且擴廓帖木兒的腦袋,是要運去應天呈給洪武皇帝當禮物的。陳標只是好奇擴廓帖木兒的身體是不是被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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