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我的罪名是莫須有

朱標重複了幾句后,道:「你們這究竟是誇他,還是在罵他?」
「你劉三吾的名聲很大嗎?你看不起的王學士曾經是元朝高官,是元朝皇帝都敬仰、逃回草原時專門派騎兵保護的大儒。」
劉基忍不住了,趕緊上前道:「太子殿下,這當然是誇劉三吾是道德完人,怎麼能叫罵他!」
包子大嬸先眼睛瞪圓,然後也使勁舉起手揮了揮,大聲道:「有出息了啊!」
另一些人則在心裏吐槽,如果不是標兒搖晃著皇帝的肩膀嚴詞拒絕,皇帝就準備讓標兒和他擠一個座了。
應天小學讀書的同窗和他這種後來拜入老師門下的人不一樣,看似他們沒有比住在老師家的自己與老師更親近,但他們與老師在靈魂上的距離,肯定更接近。
王亮倒吸一口氣,撲上前將劉三吾撞倒在地,指著劉三吾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再說一遍!北方舉子皆文理不佳,語有犯忌,辭藻簡陋?!」
汪廣洋這條被壓榨的鹹魚早就對劉三吾不滿,彈劾劉三吾怠職的人就有他一個。
正聽吵架聽得胸中又有火焰要冒出來,差點沒忍住加入戰局的劉基,眼睛猛地一亮。
聽聽。他們的話題已經不在了南北榜案上,開始攻擊對方的私生活了。
他開始擔心,張琳的性格是不是不適合官場了。
「二皇子殿下,你怎麼在這?」領著護軍匆匆趕來的南京城副指揮使張子明立刻下馬,抱拳道。
張琳道:「家父親手調配的膏藥,對蚊蟲叮咬止癢效果很好。」
這兩人是從哪冒出來的?他已經派人混入學子中打聽過,北方學子中並無家世輝煌者啊!
「你們說劉三吾絕不可能舞弊的原因,是他為人慷慨,不設城府,不畏權勢,志不可奪,絕不可能是小人。」朱標笑了一下,繼續道,「他好酒,喝到酣暢處就文思如泉湧;他重禮,卻又經常嬉笑怒罵諷刺權貴;他經常召開文會,不少文人得他提攜;他著書立說,自入朝之後,著作等身……」
「什麼是道德完人?書讀得夠多,道理講得越大,就是道德完人?」
身穿火焰袍的同窗們皆露出笑容。
朱標看向鬧哄哄的朝堂,聲音逐漸加大:「食盡百姓千鍾粟,鳳凰何少雀何多?」
「你們肯定認為,當會考放榜的時候,當南北榜案發生之時,無論如何處理,你們的目的就已經達成。真的是這樣嗎?」朱標看到殿門外有隻二弟在探頭探腦,轉身道,「爹,他們到了。」
為何?
「開始害怕了?我告訴你們一個更讓你們害怕的事。」朱標揮了揮手。
他身後學子挺直脊背:「晚生為今科會考中榜學子,叩見皇帝陛下,狀告此屆會考不公,請陛下嚴查!」
張琳:「晚生山東應考生,張文忠公張養浩之孫張琳。」
眾學子皆叩首。
「沒有證據,無論在朝在野,今時未來,永遠有人會質疑此事!」
而主考官的權力極大,不僅最後位次由他們定,他們還能去各處搜卷。
大明建國后,張子明得了爵位,現在又在京城當副指揮使,已經是「勛貴」中的一員。
練子寧表情酸極了:「佑之兄,不說別人,我現在都有點手癢。」
周驥回憶結束,對著包子大嬸揮了揮手。
那群孩子即便長大,仍舊和小時候一樣,會立刻轉頭看向他們,然後對著他們微笑,甚至還會喊出他們的名字。
百姓們也不斷向這個「熱鬧處」聚積,好奇地看向穿著火焰袍的青年們,交頭接耳。
孔佑:「……出發出發,要面聖了。」
朱棣雖然已經進入叛逆期,和除了朱標之外的兄長關係越發不好。但干正事的時候,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不會拖後腿。
朱太子:「爹,你閉嘴!聽我的!」
「那個袍子怪好看,是什麼大官嗎?」
那位大臣:「……」
他又指向宋濂:「宋先生曾經也是著作等身,但大明建立后,他讀書都只能在吃飯和走路的時候讀。」
朱標沒有點到汪廣洋的名字,汪廣洋自己站了出來:「別的大臣是不是下官不知道,但下官確實忙得已經很久沒有提筆寫過一篇完整的文章。眾人皆誇劉三吾當官之後著作等身,下官真是無比羡慕。」
因為如果定下科舉舞弊,這群人統統逃不開責罰。
他又移動視線,看著一個個自述自己道德有多高,絕對無愧於心的其他考官。
孔佑道:「不是愛戴,是親切。有火焰袍的人是官學的前身應天小學第一批畢業生,或者是老師因特殊原因收入門中,單獨教導的學生。老師說,那時到處都在打仗,同窗的父母皆在軍中忙碌,所以同窗大部分是吃南京百姓的百家飯長大,所以與南京百姓更親切。」
朱標道:「爹,我想起一首詩。」
宋濂差點想扶額。
一聽為太子做事,張子明根本不聽現場發生了什麼,立刻激動萬分想要幫太子。
但臨上朝看到這一幕,劉基心中的激憤少了許多,腦子變得十分冷靜十分理智。
這個人說,你取了多少房小妾;那個人說,你熱愛華服駿馬肯定收受了不少賄賂……說著說著,連對方父母甚至祖宗十八代都掛在了嘴邊,不少人已經擼起了袖子,彷彿言語爭鋒已經不能表現出他們心中的激烈感情了。
「好久沒回京,京中人恐怕都忘記我們了。」朱棡回頭,對同窗笑道,「是時候告訴京城百姓,我們應天小學的小學生們回來了。」
他們看著這些很多時候沒有爹娘陪伴的小學生們長大,聽過這群身穿火焰袍的青年們小時候幹活累了突然想爹娘的哭訴。然後,他們將那群孤零零的孩子們攬入懷中,輕聲安慰。
跟隨在火焰袍青年身後的赴考學子見到這一幕,皆若有所思。
朱樉忍不住不顧皇子的形象撓頭。
朱元璋頷首,起身和朱標一起走下台階,穿過群臣,走向殿外。
包子大嬸側頭對身邊人道:「還真的是周小子。我跟你說,周小子人可乖、可勤勞了,很小的時候就幫我賣包子,只要幾個素包子當工錢,賣了整整一個月。還是我趕他走,讓他好好讀書,不用幫我,他才離開……」
朱標深呼吸了一下,道:「是《詠麻雀》。」
朱標指著頭髮已經全白的季仁壽道:「季先生曾經也是著作等身,但大明建立后,他只能在奔波的馬車上匆匆寫下潦草的書稿。」
不少百姓忍不住抹起了眼淚,喊出了他們看著長大的孩子們的名字。
雖然知道自己沒機會報恩了,但能接到太子的命令,為太子做事,張子明還是勁頭十足。
「對……唉,那個挺魁梧的人,長得有點像周家的小子。」
朱標又想了想,明白了原因。
朱棣挑釁地看著朱樉:「怎麼?」
劉基這老匹夫已經知道狀元是他老鄉了,怎麼還一點都不害怕?
不只是周驥,這不到四十個應天小學第一批小學生,也是應天小學第一批主動接觸平民百姓,為平民百姓幹活的小學生,對南京城的百姓而言,對他們的印象自然最為深刻。
滿朝愕然。中榜南方學子狀告不公?!
「上不能忠君,下不能愛民,賑濟不了天災人禍,阻擋不了邊疆的千軍萬馬,這是道德?這是虛名!」
令眾臣驚訝的是,朱元璋在自己龍椅旁邊擺放了一https://m•hetubook.com•com張小龍椅,居然讓朱標坐在他身邊。
朱標再次問道:「一個都沒有嗎?」
「起身,跟上。」朱元璋淡淡道。
上首處的朱元璋的屁股悄悄挪動到了龍椅一側,和朱標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他們說北方學子答卷粗陋不堪,文理不通,甚至有犯禁之語,此次閱卷北方學子一人不取是公平公正,結果北方學子中有孔聖人後裔和張文忠公之孫?
「你就是張子明?」朱棣好奇地插嘴,「大哥和正哥提起過你,說你在洪都點戲的次數最多,那時候洪都其他將士都想揍你。」
這麼多考官,南北都有,只有王亮一人堅持狀告科舉舞弊。
結果恩人伯樂是太子,他估計一輩子都報不了恩,心裏十分憋悶。
他幾乎從馬上滾著下來:「翰林院走水!存放考卷的倉庫被焚毀!」
他們要以既然科考舞弊那上榜南方學子肯定也是舞弊者,用南方學子、特別是中書省相公同鄉的性命要挾,結果南方上榜學子居然面聖喊冤?
剛走過來的張琳只聽到練子寧這句話,從袖子里摸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練子寧。
朱元璋露出嫌棄的眼神:「你這詩怎麼比你爹我的水平還次?」
比起官學現在定期的校外實習,這些在當時戰亂中的南京城的活躍,對南京城的百姓而言,是一種心靈寄託。
就算不害怕,你好歹露出點憤怒的神情吧!
王亮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
朱元璋差點笑出聲。
雖然考官中有北人,但各自職位是由學識和聲望來定。北方考官如王亮一樣,都只能成為某一房的閱卷官。
底下跪著的考官心頭一顫。
朱樉走過來,道:「僕人照顧和鄰里鄉親照顧不一樣。孩童是一張白紙,如果生活在僕人的照顧下,他們就學不會尊重別人,會潛意識把所有人都當僕人。何況關上門,誰知道僕人對孩童們好不好?不過我們也只是偶爾約著一起去可靠的百姓家串門,大部分時候吃住其實都在學校。好了,我們也出發。」
孩子們長大了,衣錦還鄉了啊!
「朱允升先生的九字箴言是大明建國的基礎,葉子正先生在民間已經有多地百姓主動為其建生祠。」
大嬸趕走他的時候,第一次給他蒸了一大籠肉包子,叮囑他好好讀書,要出人頭地,不然就只能回她的包子鋪,繼續幫她賣包子。
朱標思考,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感覺。
重重叩首!
跪在地上的學子們都驚怒抬頭。
亂糟糟一片。
朱標道:「大明建國,百廢待興,大明的皇帝每日最多只睡兩個時辰,已經從洪武元年持續至今。劉三吾,我問你,你哪來的時間?」
大家都是大明的官,你怎麼就能不幹活!皇帝為什麼還縱容你!
但中書省的諸位相公有的面無表情,有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嘲諷。就連有人把火往他們處引,都彷彿事不關己,看得人十分火大。
「你們的命,你們的名聲,你們想要達成的目的,一個都不會有。」朱標看向癱軟在地的考官們,「我給過你們機會了。來人!去吧會考試卷搬來皇宮,我與諸位一起重新閱卷!」
朝議開始,爭吵十分激烈。
朱標的弟子們帶著會考學子出發的時候,朱元璋也召來文武官員,就王亮狀告主考官劉三吾科舉舞弊一事進行審理。
他設想過自己站在朝堂上聽文武官員辯論時的情形。在他的想象中,這應該是緊張的、認真的、充滿著不見血唇槍舌劍的激烈戰場。
朝堂頓時鴉雀無聲。
這是潛規則,甚至都不算科考舞弊。
劉基跳出來太快,他都沒來得及拉住!
當他坐在和_圖_書了這裏,他才發現,底下人的聲音就像是蒼蠅和蚊子一樣嗡嗡嗡,非常難入耳。他聽不進去底下人在說什麼,只看到他們各種誇張的表情。
劉三吾跌倒在地,驚駭地抬頭看著跪在地上的孔佑和張琳。
朱元璋朗聲譏笑道:「好,好,好一個『食盡百姓千鍾粟,鳳凰何少雀何多』!這首詩的題目肯定是《詠麻雀》!」
他站了起來,走下了高台,走到了台階正中央,垂首看著跪在地上,一身凌然正氣的劉三吾。
那時候泥腿子勛貴和百姓之間還沒有多少隔閡,他們視這群孩子為自家子侄。
朱樉理了理衣袍,瞥了獃滯的官員一眼,然後看向想來維持秩序的京城護軍。
周驥想,這個嬸嬸好蠢,我看上去像是不讀書就必須出去幹活的貧苦人家嗎?我爹是跟著朱大帥的大將軍!
朱標嘆氣,道:「我已經派官學第一屆學生,吃著南京百姓百家飯長大的應天小學生們去派發報紙。你們說,百姓信你們的胡言亂語,還是信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們的話?」
脾氣最暴躁的皇帝還在那裡丟臉,看來今日這事,也算不上什麼大事。
「應天小學?哦哦,就是官學?」
朱元璋問道:「標兒,第一次上朝,你感覺如何?」
包子大嬸笑道:「我在官學門口開了家飯館,還賣包子,有空來吃啊!記得給錢!」
被王亮撞倒在地的劉三吾似乎精神崩潰,癲狂大笑:「太子殿下,你沒有我收受賄賂的證據,也不能重新閱卷,你如何證明我徇私舞弊?就憑兩個有有名祖先的學子?聖人名士之後難道各個都能成為進士?流放衍聖公的時候,朝中可不是這麼說的!」
「你才來南京不久吧?這是火焰袍啊,當年應天小學的學生們穿的畢業衣袍。」
難道這一切,已經提前在皇帝和太子的掌握中?
兩位學子跪著上前。
朱元璋道:「說。」
「哈哈哈哈!」
朱樉見到朱棣這個眼神就想揍弟弟。不過現在這氣氛,不是兄弟內訌的時候,他壓著脾氣道:「去取報紙。」
官員被嚇懵,居然忘記了下跪。
朱樉看向驚愕的張子明,道:「太子大哥將派學子發放報紙,向百姓解釋這次科舉騷亂之事。學子們第一次派發報紙,不是很熟練,請張指揮使派人維持秩序,不要給人可乘之機,傷到學子和百姓。」
可喜可賀,朱標除了那一串「如爹親臨」令牌,也有自己的令牌了。朱元璋已經下令,朱標本人的令牌,能調動京中所有護軍。
「將來能領到火焰袍,你已經快被官學其他學子羡慕得想揍你了。」朱樉沒好氣道,「你知道那些因為年齡不夠入學或者因為當時不在南京,而沒有成為第一屆學生的人心裏有多難過嗎?」
我汪廣洋不服!
朱標回南京后,一直在幕後幫朱元璋幹活,第一次出現在朝堂。
祝海程重重叩首。
雖然試卷糊名,但這隻能防君子防不到小人。不少朝代都有主考官偏袒家鄉,取士大半是家鄉人,名次前列更是完全被同鄉霸佔的事。
朱元璋沉聲道:「來者何人?」
說罷,他拿出了他大哥給他的太子令牌。
「是啊,你如果不怠職,哪有時間去經營你的虛名?!」
一些人忍不住偷看朱標和朱元璋。
這時,一位大臣站出來道:「太子殿下,你這是在逼迫他們嗎!」
朱樉去找孔佑,本來想問孔佑是否緊張。哪知道張琳一番莫名其妙的舉動,讓朱樉都忘記自己來幹什麼了。
周驥聽到一位大嬸的大嗓門,條件反射看過去,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所以,這次要掀起巨大輿論,他們只能一個北人都不取,www•hetubook.com.com否則按照科舉潛規則,甚至不算科舉舞弊啊。
孔佑:「晚生北直隸應考生,孔子第五十七代孫孔佑。」
他眉毛都笑得快飛了起來。太子殿下還記得我呢!
「對了,吏部是不是多次彈劾你怠職?」
兩人合道:「代北方應考生叩見皇帝陛下,狀告此屆會考不公,請陛下嚴查!」
「浙東四先生和浙東二儒名滿天下,季先生更是舉世聞名的『四經先生』。」
朱樉等四兄弟負責領著中榜的南方學子和孔佑、張琳去皇宮面聖,順便路上也要散發報紙。
一些人對洪武皇帝對太子的溺愛,又有全新的認識。
他指完朝中眾臣熟悉的大文人後,又指向朝中大臣不熟悉的元朝南歸大臣王亮:「王先生在北京的時候,每日必筆耕萬字。我回南京之後問王先生,王先生抱怨朝中事務繁忙,明明說翰林是閑官卻一點都不輕鬆,哪有空寫什麼文章,嚷著要致仕。」
朱皇帝:「龍椅這麼大,一起坐!坐遠了我怎麼和你說話?」
包子大嬸嘴裏叨叨叨,許多人都豎著耳朵聽,聽她口中被記憶美化了許多的「勤勞小學生幫助貧苦包子大嬸賣包子」的故事。
朱標微笑:「我該感謝你說的是逼迫,而不是我用言語屈打成招嗎?」
他挨個點過誇讚劉三吾的人,問那些人是不是公務特別繁忙,是不是回家后只想腦袋放空躺著休息。
他的四個弟弟走上前,從懷裡拿出一沓報紙,挨個遞給大臣。
朱棣:「哦。」
那些人皆不敢言語。
練子寧:「??」
張子明立刻抱拳:「下官遵命!請二皇子殿下放心!」
「我的罪名永遠是莫須有,莫須有!」
朝堂仍舊鴉雀無聲。
張子明掃了一眼令牌,立刻道:「遵命!下官京城副指揮使張子明,可否需要下官護送?」
滿朝文武大臣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考官們更是渾身顫抖,腦海一片空白。
朱元璋雖然看過了,也要了一份,一邊看一邊笑。
那是一位賣很好吃的素包子的大嬸。周驥曾經去吃霸王餐,然後被朱標領著去道歉,並每天下午放學就去幫大嬸賣包子,一共賣十天,抵吃霸王餐的錢。
留在原地的練子寧好奇地問孔佑:「官學的學子這麼受百姓愛戴?」
幾乎在朱標開口同時,早被朱標派出去調考卷的李文忠居然騎著馬沖了過來。
三千學子不斷向放榜前的空地聚積,然後不斷跟著穿著火焰袍的勛貴子弟離開。
「士農工商你不懂,興教化開明智總是你的本職,你又做了什麼?」
朱樉道:「太子的命令,讓學子們幫忙干點活,城中護軍不要阻攔。」
朱樉瞥了一眼一開口,就讓在場悲壯氣氛少了大半的傻弟弟:「季澤。」
張子明曾想過,自己要多多努力,以後才能回報恩人伯樂。
朱標搖搖頭,道:「自大明建國后,天災仍舊不斷,還要掃滅東西南北膽敢進犯我大明的賊寇,要清除朝中貪官污吏,要建公學、興教化、定律令,興國撫民。」
他又向大嬸揮揮手,領著參加會試的學子離開。
這些官員肯定以為主考官只是偏袒家鄉人,偏袒南方士子,沒想到會做得這麼過分,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他們只知道自己閱卷的名單。
希望今日能親眼見到標兒罵死人。劉基懷揣著美好的期盼,大搖大擺地上朝,那副氣定神閑的模樣,嚇壞不少心中有鬼的人。
文武官員面面相覷,包括跪在地上的人都利落地爬起來,亦步亦趨跟在朱元璋和朱標身後離開大殿。
周驥哭笑不得:「嗯!」都多少年了,還記得我當初沒給錢啊?
為首者挺直脊背,拱手直視皇帝:「晚生為浙江m•hetubook.com.com行省青田籍學子,今科會元祝海程,叩見皇帝陛下,狀告此屆會考不公,請陛下嚴查!」
但他最終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只是乖乖點頭,偶爾還去大嬸的包子鋪玩耍,直到大嬸不賣包子,不知道搬去哪了。
周驥太喜歡這家包子,主動幫大嬸賣了一個月包子,就為了每天放學有包子吃。
聒噪,確實是朱標對朝議唯一的感覺。
張琳對練子寧的「??」發出了「???」。
劉三吾抬頭,看著將剛才別人誇他的話重複一遍的太子,心中不知為何,惶恐越來越深厚。
朱標說著說著,把自己說樂了。
歷代皇帝,哪個會在大龍椅旁擺個小龍椅讓太子坐?!
大殿外,不知何時跪了一片青衫學子。
「這一屆考官除了王學士,就沒有再站出來的了嗎?」朱標問道。
朱標慢條斯理地低聲吟誦道:「一窩兩窩三四窩,五窩六窩七八窩。」
他順手拖走了朱橚。
孔佑嘆息:「真想早一點拜入老師門下。」
周驥點頭:「嗯。」
他不等劉三吾回答,高聲繼續問道:「我問你,你哪有空著作等身,哪有空辦文會,哪有空去嘲諷權貴,哪有空去經營你的狂士形象?!」
直到放榜他們才愕然發現,所錄取之人,居然沒有一個北方士子。事情鬧大,若他們承認,就是瀆職,就是舞弊的共犯。
他得出結論,大概是底下這群人的話完全沒有內容,全部都是「感情」。各種沒有證據的戴帽子甩黑鍋拉人下水,不像是朝中棟樑為了解決國家大事而激烈爭論,倒像是一群市井無賴在胡攪蠻纏。
張子明曾經與年幼的朱標一同守過洪都,那時候他還是個千戶。
……
洪都之戰時,朱標為了讓將士們保持士氣,開辦了讀書班。張子明在讀書上很有天賦,作戰也很勇猛,朱文正就將其舉薦給了朱元璋,朱元璋給了他許多建功立業的機會。
獻上忠誠就算報恩?就算太子不是朱標,張子明也是忠君愛國的人,說什麼廢話呢。
劉三吾咬牙道:「若太子說我舞弊,我為何不立同鄉舉子為狀元?」
他們轉身走進學子中,就像點兵一樣,每人點出近百學子,抱著報紙朝著計劃好的方向走。
「他們為大明、為百姓殫精竭慮,他們中誰還有力氣為虛名奔波?!」
練子寧驚訝:「那時候皇上的將軍們家中不會請不起僕人照顧孩子吧?」
孔佑乾咳一聲,道:「我肯定不會在外面抱怨。」
「你可以殺了我,但你定不了我徇私舞弊的罪!」
朱標掃了一眼下方,眼眸低垂:「聒噪。」
可這些人怎麼會全部支持劉三吾呢?劉三吾哪來那麼大本事?
練子寧:「?」
這樣的經歷,不僅讓張子明很敬佩朱標,也讓他暗暗將朱標作為自己的伯樂和恩人。
孔佑把張琳和練子寧推著離開,趕上已經走向皇宮的中榜學子。
劉三吾呼吸一滯。
這屆狀元是劉基的同鄉。如果沒有朱標提前布置,為了安撫北方學子和北方百姓,這個狀元的腦袋恐怕要成為犧牲品。劉基心中十分悲憤。
站在他身旁的宋濂小聲咳嗽,提醒劉基看好戲的表情不要這麼明顯。
「你們視他們為棋子,是不是太狂妄了?」朱標嘆息道,「他們都是人,是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是和你們幾十年前一樣懷揣憧憬的學子,是你們的曾經!」
朱標直白道:「因為你們要逼迫丞相等人離開朝廷啊。會考放榜前十皆浙江人,狀元更是當朝丞相同鄉,就算沒有證據證明他們舞弊,為了給北方學子和北方百姓一個教導,他們都會被民怨轟下台,對嗎?」
之後他還想繼續幹下去,被大嬸趕走了,因為他太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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