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恭維幾句，唯有蔡高像個傻子一樣被懟得一臉狗血。
蔡高先是一愣，隨即樂了，可還沒等他笑出聲來，柳之允又道：「魏大人漏了一點，那就是賠償問題，空明壓榨百姓強征佃租，多年來早已劣跡斑斑，但因其身份特殊一直沒有法辦，此次，倒是個多罪並罰的機會，若是如此，想來定能好好安撫民心。」
這件事中書省只是派個人過來做個樣子而已，主要管事的是他，他還什麼都沒做呢，竟然就被人報上去了。
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這一次的早朝，足足上了三個時辰，大多數官員都已經兩股顫顫站不住了。
魏徵『凶名』在外，誰都敢罵，還沒跟他說上話，氣勢就弱了三分，而且魏徵能說出這種話來，蔡高一點都不奇怪。
魏徵毫不客氣的冷哼一聲，面露鄙夷之色：「國法昭昭，日月可鑒，區區一介和尚卻打死一條人命，不論是國法還是佛祖，都是不可饒恕之罪，怎麼到了蔡大人
和圖書口中，卻彷彿動不得了？蔡大人注重佛理傳教，卻又怎麼會不知道，佛家以慈悲為懷，不可動殺戒，若是破了戒，又算的上什麼和尚？既然連和尚都不算了，那朝廷所給的恩賜，自然也是煙消雲散！鴻泉寺僧人仗著權勢胡作非為，挑起百姓不滿，以至於佃戶忍無可忍上山討理，最後鬧出這兩條人命，這個時候若是朝廷還包庇，那豈不是堂而皇之的告訴天下百姓，朝廷顧忌的，是自己的臉面，是不會為他們討回公道的嗎！敢問蔡大人，這種後果，誰能承擔，你能嗎？」
陛下今天是怎麼了？這早朝的時間也太長了！而且看陛下的樣子，似乎一點都不累，倒是他們，一個個的，腿都在發抖了。
蔡高腿一抖，心裏叫了一聲倒霉。
原本要怒了的魏徵在聽到這番話后當即很給面子的笑了。
蔡高忙擠出一抹笑來：「魏大人言重了，下官只是……」
「柳大人心思縝密，不和圖書愧是狀元之才啊！」
蔡高連連道：「陛下聖言，臣定然銘記於心！」接著不動聲色的擦了把汗后，便戰戰兢兢的退回班內站好。
大約是今天精神特別好的緣故，李世民處理起朝事的時候，更有耐性了，才剛判定完鴻泉寺一事，緊接著便讓黃玉將奏摺取來，竟開始一一當庭料理。
這話讓所有人都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齊齊告退，但是所有大臣走起路來都有些一瘸一拐的，只有那些年輕人，才正常些。
還是太嫩了，上朝都沒上幾次，竟然就敢跟著魏徵說話。
「今日時辰已經不早了，諸位愛卿便退下吧。」
李世民視線掠過蔡高的後腦勺，開口道：「不過蔡卿的顧慮也是為臣者應當有的，不過蔡卿下回要記住了，百姓于朝廷，乃是根本。」
柳之允嘴角噙著一抹不明顯的笑意，卻是老神在在的道：「于情於法，魏大人所言的確有不妥之處。」
蔡高自詡這件事自己的方向是沒錯的，所以他和-圖-書才會將此事暫時壓下，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柳之允會直接上奏，這倒是讓他有些心裏不痛快。
就在蔡高惶惶不安的時候，李世民慢悠悠的開口，聲音里，還帶著十分的愉悅：「二位卿家言之有理，朝廷之臉面，在於百姓是否安居樂業，若是百姓生活在水火之中，那朝廷的臉面再好看，也不過是遮羞布而已，如此要它何用！」
看他們的神情，顯然也是不想被魏徵指著鼻子數落，一個個全當沒看見的樣子。
「哪裡言重了？本官倒是沒怎麼覺得，柳大人，你覺得言重了嗎？」魏徵眉毛一挑，看向身後的柳之允。
魏徵聽完后自然滿臉鄙夷，區區和尚，他怎麼會放在心裡。
李世民半天沒說話，蔡高一下子心裏沒底了。
柳之允眼中微微閃著光：「魏大人所言，臣附議！」
李世民正欲說什麼，便見魏徵站出來道：「佃戶傷人，則應判佃戶死刑，空明后又殺了佃戶，雖殊途同歸，但卻是私殺，于和_圖_書情于理，都應該依法懲戒！」
那些只存在於經書之中，虛無縹緲之物，只適合吃飽了撐著沒事幹的禿驢，如果靠這些去治理天下，大唐早就完了！
蔡高一愣，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
蔡高正了正神色，語重心長的道：「二位大人所言不無道理，但鴻泉寺和空明身份較為特殊，曾沐浴皇恩，若是貿然處置，天下百姓將如何議論？且空明乃是失手殺人，不是故意為之，若是因此就判定他處死，大概會寒了天下僧人的心，此舉不利於佛法在我大唐境內弘揚，只會產生負面效果。」
李世民冷笑了一聲，他在乎的是大唐天下，至於朝廷的臉面……
蔡高悄悄看了眼魏徵，心裏其實是有些發怵的。
這朝，似乎上的有些久了。
「魏大人直言為民，心胸坦蕩，也是下官應當學習之長。」
都說柳之允前途無量，但是在蔡高看來，他在官場上的經驗太少了，就算有才華又如何，要是連陛下的心意和朝廷的臉面都不想著ｈtｔｐs://wｗｗ•hetubｏoｋ•ｃｏm.ｃoｍ，那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空架子罷了。
蔡高渾身一凜，十分畏懼的看了眼魏徵，暗叫果然不好對付，三言兩語把和尚定了死罪不說，連他都被拖下水。
蔡高尷尬的扭過頭掃了一眼周圍的官員，卻發現沒一個人願意搭理他的。
魏徵在某些方面，是有酷吏潛質的，而且他說話辦事也都十分不留情面，但是在朝上，他們是在為陛下辦事的，這等打臉陛下的事情，怎麼能做呢？
誰說認罪之舉，就是在打朝廷的臉？他倒是覺得，天下百姓心中是非曲直如明鏡般雪亮，若是朝廷因為這個而袒護偏幫，才會失去民心民德。
佛法，于大唐而言其實是很重要的，單看唐玄奘能得到這種至高無上的身份地位，便可窺見一二。
難不成，他猜錯陛下的心思了？
飢腸轆轆的官員們，眼睛發著飢餓的光芒，但是李世民卻是精神抖擻，處理起朝政來更是思路分明，直到肚子里發出一聲輕微的抗議后，李世民抬頭一看，竟然已經快過正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