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關在這裏可真不冤……楊晨胸腔里冒出來一股怨氣,轉變成了咬牙切齒:「本公爺看起來很像賊嗎?」
這種丟人的事情,不能再來了。
皇帝賞枕頭……
「楊公爺深夜來此,又和下官說這些話,不覺得……交淺言深,太過草率了嗎?」
李治道:「恩典?有什麼朕能幫忙的嗎?」
最重要的是,自己不過是一個御史台人人都有點嫌棄的御史而已,根本就不起眼。
早朝之前楊晨就讓人送消息過來,所以李治知道他要來。
不是因為這番話,而是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心酸無力的情緒中,讓人看了就覺得,他好慘,而且不是一般的慘。
「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當今陛下雖勤勉朝政,但是畢竟臣子們不是從前那一批了。」楊晨嘆息。
然後,然後他就踩著劉謙的肩膀翻牆出去了。
楊晨道:「杜大人去好好坐著吧,本公爺今天是來看看你的,本公爺剛回長安不久,就聽說杜大人剛正勇敢,直言不諱,現在一見,果真如此。」
作為一個本就官職不高的御史,再加上正在受罰期間,忽然見到一位國公爺深夜造訪,杜環的震驚和迷惘可想而知。
總體來說,不是一般的丟人吧?
「杜大人,你似乎不是很歡迎本公爺。」
那時候,御史台很多人都是從新世學院畢業,而那時候的校長,就是楊晨。
杜環嘴角抽了抽:「楊公爺是想譏諷下官嗎?」
實在過於丟人,以至於兩個大男人都覺得尷尬,程處亮硬著頭皮身姿挺拔的出去了。
以至和-圖-書於杜環被他真誠的眼神看的頭皮發麻,感覺頭頂那一塊,好像都不屬於自己了。
杜環臉頰上的肌肉止不住的抽搐,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無語什麼了,總之……就是覺得很無語。
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好吧,深夜前來,而且是這樣來,好像也沒有必要騙他。
杜環愣了一下,想起來從前很早在御史台的那些老前輩,聽說,似乎都是跟楊晨有關係的。
楊晨道:「杜大人在御史台,覺得如何?」
「有,昨夜我在長安喝酒,不小心有點喝醉了,翻牆進了一戶人家的院門,早上清醒過來才想起來我拉著主人家非要一起喝酒……真是太尷尬了。」
看見奏章上紅色的硃批,李治愣了一下神,繼續看下去。
「楊公爺?」
「下官不敢。」杜環恭恭敬敬的,他其實是第一次接觸到楊晨,從前只是聽說而已。
那時從前不懂事在御花園種下的,楊晨看到那些從前的棉花樹,只覺得時光飛速後撤,回到了從前一般。
就算是在御史台,也沒人看他順眼的。
杜環也不傻,搖頭:「那還是比盜賊要高尚許多的。」
「杜大人,本公爺重返長安,乃是太上皇臨終之意,回來之後本公爺就命人注意朝堂動向,畢竟我常年不在,朝堂上的事情知道的還是太少了,後來發現,朝廷上缺少了一股清朗之風,幸好,本公爺發現杜大人依舊有一顆赤子之心,御史台乃是肅正綱紀的監察之所,如果連御史台都無法做到獨善其身,又如何能指望www.hetubook.com.com其他官員為臣心正。」
這些話,談的有些深刻了。
楊晨問這個問題,相當的真誠。
「這些棉花每年還是有產量的,摘下來的綿,朕讓他們收拾出來做枕頭用。」
杜環還記得自己聽到過有人彈劾楊晨和程處亮等人的事情,不過這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自然不會有什麼處置。
說實話,這麼多年沒翻牆,偶爾翻一下牆,還是有年輕氣盛時的感覺。
原諒他沒見過世面,這番回答弄的他有些蒙圈。
「……」
楊晨卻一臉正氣的道:「這件事情還請陛下保密不要說出去,另外……我早上原本是想去給人家賠禮道歉的,到了人家家門口才知道……那是御史台杜環杜大人的家裡,聽說杜大人尚且還在被罰,我就想著來求陛下一個恩典,就當……就當我報答他昨天晚上被我連累的恩情吧。」
但是……許敬宗和楊晨的關係,不是一向不錯嗎?
杜環聽到渾身一顫,眼底那抹失落漸漸被希冀取代,顫抖著嘴唇,眼睛里是放大的震驚。
「幫忙?」杜環笑了,有些苦澀,眼底的失落幾乎無法掩飾住,「下官能幫什麼嗎?下官只不過是一個在台諫待了七八年的人,如今,還被禁足在家中。」
楊晨覺得這事太新鮮了。
楊晨道:「御史台的人如果都像杜大人這般直言不諱,倒是有點像從前太上皇尚且在位時的光景了,那時候,御史們言辭犀利,再加上一個敢於直言進諫的魏徵,太上皇被氣的臉紅脖子粗都是常事。hetubook.com.com」
御史風聞奏事,是他們的權利和職責。
楊晨喝下一口茶,壓壓驚。
「不,下官不敢,只是為什麼楊公爺也半夜翻牆來找下官?這等行徑,和盜賊有何不同?」
杜環雖然不曾經歷過,但也正因為如此,在楊晨說起從前朝堂風氣的時候,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羡慕和嚮往之情。
這是大半夜,家裡下人也沒通報,楊公爺是怎麼進來的?
李治點點頭,走下來:「不如去御花園走走吧,西北角的棉花長得很好。」
楊晨笑吟吟的看著他:「杜大人,我還沒閑到隨便找個人家就翻牆,進來就閑聊的,本公爺跟你說這番話,是想請杜大人幫忙。」
不多時,便有貼身太監來稟告,說是楊晨來了。
等到楊晨都已經坐下了,甚至拿起茶碗來喝茶了,杜環才逐漸回過神來,連忙從椅子上起來,匆匆過來行禮。
「……你到底是怎麼做到在御史這個位置上做了這麼多年,腦袋還在脖子上的?」
杜環晚上睡覺的時候,都還在想這個問題。
他說的夠真誠了吧?這都親自來找他了。
「明天就能出去……」杜環回過神,腦海里不停的想著楊晨說過的話。
杜環咽了咽口說,道:「可下官還在禁足之中。」
杜環對這一點心知肚明,所以也明白為什麼自己會被處罰。
翌日一早,楊晨果真進宮去了。
李治想笑出聲來,但礙於顏面硬生生忍住,一本正經的點頭:「杜環的確還在被罰,不過既然師父這麼說了,那就放他出來吧,左不過也罰夠
m.hetubook.com.com了。」
現在的御史台以御史大夫林大人為主,但他是許敬宗的人。
「本公爺沒想譏諷你,你也不用覺得本公爺不懷好意。」
他在朝廷里得罪的人,可不少呢。
楊晨看他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偶爾還看一眼外面,知道他在想什麼:「別想了,本公爺翻牆進來的。」
李治眉頭鎖著,看奏章的時候總是容易下意識如此。
「杜大人不願意嗎?」楊晨擰著眉頭看他。
甚至很多奏章上,中書省的建議沒有被取用,而是皇后自己提出一個,打回中書省讓官員們重新議事後再送來,然後才綜合了各方意見下了硃批。
但是時間久了,情況就發生變化了。
楊晨真的要幫他嗎?
「……」
行完禮他的腦子就動起來了。
杜環意識到什麼。
楊晨不由得也替他覺得悲涼。
楊晨行了一禮,看見他面前堆積如山的奏章,知道他在翻看從前的政務,但實在太多了,比高三畢業的時候那幾箱子書都要多:「陛下心情剛剛轉好,不要有太大的壓力了,偶爾去散散心,看看風景吧。」
這要耗費不少精神,就算是他做起來,也是吃力的。
「師父,您怎麼今天來了?」
杜環心裏的念頭在這一刻如同藤蔓一般滋生,無數的藤條交錯在一起,越發迷茫起來。
有很多事情,小到長安外面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到關係國政推行的問題,大大小小,硃批都寫了各種處置方式,從中看的出來,中書省只起到了最大的建議作用。
「還請杜大人敬候佳音!」
「御史台……哼和-圖-書。」後面是一聲冷笑,飽含著不屑,心酸以及無能為力的無奈,但總的來說,杜環眼裡的失望更多一點。
那個時候,可以說沒人敢跟楊晨過不去,一旦有什麼不對勁,御史台的唾沫星子就足夠將人淹死。
李治愣了一愣,腦海里不由得出現了畫面感。
因為數量不多,全部做成枕頭才夠他勉強賞賜後宮和宗親,但有時候還是不夠的。
楊晨也是傻了,非要拿自己跟賊去比。
劉謙忿忿不平,踩著門口一旁的石墩跳了出去。
劉謙打聽消息的動作還是很快的,不過也實在是因為杜環這個人很簡單,沒什麼城府,看不過去的就直言說出來,因為這種性格,沒少得罪人。
「今天我進宮來,是想跟陛下求個恩典的。」
楊晨也就不追究他怔怔坐在椅子上,半天不知道挪動屁股來見禮了。
杜環這個時候不能出來,楊晨思量再三,決定自己去找他。
「多謝陛下!」楊晨鬆了一口氣,雖然有點厚臉皮,但是相比其他方法,要麼不是太費腦筋浪費時間,要麼太容易讓人覺得他跟杜環之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這個丟自己臉的借口,才是最好用的。
不能再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了。
楊晨輕笑一聲:「這算什麼?杜大人放心,明日本公爺就會讓你出來。」說完楊晨起身,走到書房門口後傳來聲音。
「所以,本公爺想,如果杜大人能統領御史台,管轄台諫監察院眾人,相比會比現在好許多。」
李治已經開始著手處理朝政,不過之前太久沒碰了,所以有些事情需要他重新過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