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大野龍方蜇,中原鹿正肥
第二十四章 朱仙鎮(四)

「我心思已亂。」丁啟睿說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還請諸位教我?」
李自成睡得很輕,張鼐走進他的房間的時候,他就醒過來,手一伸按在枕頭下面的長刀,說道:「是雙喜嗎?」
如果在今夜之前,左良玉還想好好判斷一下,這個流寇後起之秀,到底想幹什麼。但是此刻,左良玉心中卻有一種老子不伺候的感覺,他冷哼一聲道:「傳來下去,馬上埋鍋做飯,」左良玉微微一頓,說道:「不,不埋鍋做飯,現在就走,所有人路上吃乾糧。」
但是這也不能保證丁啟睿的安全,郭載來還想說什麼,卻被丁啟睿一擺手,說道:「召集眾將,商議大事。」
「對。」張鼐說道:「跑了。」
李自成沉吟一會兒,說道:「將諸將召集過來,但士卒就不用了,今日四更造飯,五更出營,做三日乾糧。今後三日,恐怕我們都要在馬背上度過了。」
丁啟睿知道自己這個督師,是個空頭的,李自成雖然不知道,但是在他李自成看來,左良玉才是他最大的威脅。定然重點追擊左良玉。
丁啟睿才不肯孤注一擲夜襲敵營,長嘆一聲,說道:「事已如此,如之奈何,只www.hetubook•com.com能保全國家精銳,再做他途了。傳令三軍,準備撤退吧。」
「啪。」李自成將手中的腰帶重重的抽在桌子之上,說道:「左良玉是屬耗子的,這也機靈了吧。」
不是左良玉看不起丁啟睿。實在是丁啟睿不堪,不要說與洪承疇,孫傳庭,盧象升這些名帥相比,哪怕是傅宗龍,楊嗣昌,熊文燦,丁啟睿都比不上。卻敢如此對他,左良玉恨不得今夜起兵,殺了丁啟睿。
即便放他跑半夜,也不是什麼大事。以闖營與曹營精銳馬隊,咬著牙一日一夜能數百里奔襲速度,讓他先走,李自成也有絕對自信,能追得上,且打得敗。
左良玉年輕時候為了上位,可以賣屁股,但是現在他已經名鎮天下的大帥,即便是權勢滔天如楊嗣昌,也不得不遷就他。而丁啟睿是個什麼東西?
即便如此,義軍營地之中,也變得嘈雜起來,傳令兵四齣,將一員員將領給叫了過來,商議如何面對這個局面?
「不。」李自成說道:「現在幾更?」
「動靜?」李自成驟然放鬆,手從刀柄上放下來,說道:「什麼動靜?雙喜點燈。」
左良玉有腳趾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也能想出來,李信要做什麼。斷後路,騷擾糧道。等等。
撤軍從來是高難度任務,特別是陣前撤軍,現在與流寇的營地相差不遠,白天撤軍的話,幾乎立即就會被發現,接下來的情況,可想而知,只有夜晚乘著夜色,能走的遠一點。
而且左良玉說走就走,根本沒有通知友軍的意思,不就是想他們留在後面,為他墊背嗎?只是他這蠢兒子,卻是不明白,他爹的心思。
「是。」郭載來立即下去安排了。
楊文岳氣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了。
郭載來瞬間明白,論玩手段,左良玉的確不是丁啟睿的對手。
左良玉怒氣勃發的回答大營之中,一口惡氣,積鬱在心,發不出來,難受之極。
而且左良玉佔據了官軍大半,但是並不是除卻左良玉之外,官軍就沒有人了,李自成還要看看,官軍其他營到底準備怎麼辦。
能混到這個地步的人,哪裡沒有一顆七竅玲瓏心,丁啟睿與左良玉之間的矛盾忽然激發,楊文岳當時看不清楚,但是現在復盤,豈能不明白啊?但是明白又怎麼樣,他只是推論而已。
左夢庚一下懵了,不知道怎麼回https://m.hetubook.com.com事?說道:「這也太急了。明天走不行嗎?」
而此刻,官軍將領都在丁啟睿營中,「左良玉該死。」丁啟睿大怒,渾身好像被氣得微微發抖,說道:「我定要啟稟陛下,誅左良玉。請諸位與我列名。」
左良玉這邊這麼大的動靜,首先發現的不是別人,而是官軍其他將領的大營。比如說一直在暗中關注的丁啟睿。
左夢庚說道:「就在剛剛,有夜不收回營報告的。似乎是昨天的事情。」
張鼐說道:「已經過了三更天。」
「莫急,」丁啟睿對於這一件事情,不知道思量了多少天了,早已做好準備了。說道:「你說闖賊,見現在的情況,是追左良玉,還是追我丁啟睿。」
「剛剛,左良玉大軍忽然出營,向東南而去。好像是跑了。」張鼐說道。
只是現在這個這個局面,讓郭載來安不下心來,左良玉夜遁,這一戰絕無一點勝算。如果走的遲了,說不得就會被賊人俘虜了,想想傅宗龍,汪喬年的下場,郭載來就有幾分不寒而立。
立即有一盞油燈點亮,李自成一邊披衣著甲,一邊聽張鼐說。
「什麼?」左良玉說道:「什麼時候的事」
「父親大人。」左和_圖_書夢庚走過來,說道:「剛剛得到消息,闖賊一部繞道南下,似乎是李信一部。」
只當不知而已。
只是現在並不是南明,南明將帥之間火併如家常便飯,但是現在是崇禎朝,天下雖然岌岌可危,但是法度還在,左良玉也知道,他不能這樣做,不聽號令是一回事,殺一位督師,卻是另一回事。
丁啟睿心中暗道:「只要我將這三鎮人馬,安安穩穩的帶回去。這個火坑就算是跳過去了吧。」
丁啟睿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不過是不想承擔提倡撤退的這個名頭而已。
「大人,」郭載來有些坐不住了。他作為丁啟睿的心腹的幕僚,對丁啟睿的心思把握,要比別人強一點。對丁啟睿為何要懟左良玉心中有所猜測,但是這卻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
「大人,如今局面,這一戰卻是打不下去了。而四鎮之軍,乃是朝廷僅存的精銳了,萬萬不可全部折損在這裏。還請大人早做決斷。」虎大威說道:「若大人願孤注一擲,夜襲敵營,虎大威願意為先鋒,如大人不願,就請速速安排撤退事宜。」
丁啟睿實在是太聰明了。
這個時代消息的傳遞,從來是需要時間的。昨天的消息,今天夜裡才傳回營中,這消息雖和-圖-書然不算快,但也算不得上慢。
而現在局面又有什麼疑難之處,左良玉所部是,官軍四鎮之中,最精銳,最能戰,而且數量最多的一部,左良玉一走,還打個鳥啊。下面的事情,不過是如何撤退而已。
「是。」諸將齊聲答應道。
左良玉說道:「白天,就晚了。」
「列名之事,之後再說。」楊文岳說道:「丁大人,現在的局面該怎麼收拾?還請丁大人決斷。」
「現在耽擱不得,萬一賊人那邊得到消息,我們就是萬劫不復之地。」郭載來說道。
李自成之所以不夜裡出兵,一來夜裡追擊,其實很沒有效率,畢竟在半夜能見度低的情況之下,即便是騎兵也不敢縱馬飛奔,二來,李自成也覺得左良玉是不是用計。他這麼急忙忙的追上去,被伏擊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正在束腰的李自成動作忽然一停,說道:「跑了?」
「義父。」張鼐說道:「現在就拔營追嗎?」
「義父。」張鼐說道:「闖營那邊有動靜?」
再停三日,不再停一日,左良玉再走,李自成留下來的把握就多上幾分,而現在他也不知道李信的長壕做到什麼地步了。能不能擋住左良玉。李自成感覺,想要全殲左良玉已經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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