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女人有些擔憂的眼神中，彭良難得露出一個微笑看著她，只是說了一句「媽，我交朋友了。」
他的目光中充斥著質疑和無語，旁邊的幾個老人贊同的點頭，「小夥子，中藥還是以效果為先！味道其次，把人救活便好！」
「…她怎麼樣。」安靜了好一陣子的彭良這才開口。
「醒了？」
許澤明面色冰冷，說不出的火氣在心中沸騰，他像是確認最後一塊拼圖，伸手抓住了彭良的手。
仲長心嘴巴一張，整個大腦空白。
許澤明突然抬手壓住那個有些扎手的腦子，「想這個問題還太早了。」他停頓一下，「後天，辦出院吧。」
「媽，一」
仲長心趕緊拿起桌上的藥方，興沖沖的走了過去：「我想問問這幾味葯的作用的什麼？」
「……」
「黃芪，補氣昇陽，利水消腫，生津養血，莫非是用來補氣固陽？不過她如今氣虛，也不宜補的過頭！」
為了啥？增甜？？
女人睜開黑色的眼睛hｔｔｐs://ｍ.ｈｅtubｏok.coｍ.ｃoｍ，瘦出幾分骨相的臉，艱難的扯出一抹笑容，溫和的氣質油然而生，能看出女人的相貌若是飽滿時，應該是不錯。
「……什麼意思？」
許澤明呼出一口氣，閉上眼睛，沉聲說道。
正在糾結要不要拉開的時候，一道熟悉虛弱的聲音響起。
他低頭看著緊閉著雙眼的女人：「你想出去看看嗎？」
不愧是母子，連忍耐的表情都很相似。
他的手指指著的，正是天冬，黃芪，甘草！
張富貴忍不住走到他旁邊，想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吐出一句：「原來我們不是朋友嗎？」
「媽！」
許澤明伸手抓住那冰冷的手腕，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女人的手僵硬了一瞬間。
果然醒了。
彭良手指攥緊著衣角，只是靜靜的看著女人。
清脆的巴掌聲，讓所有人都愣住，彭良有些發愣的歪著腦袋，他的左臉頰上是鮮紅的巴掌印。
「說慌。」
女和_圖_書人直直的盯著他，停留了兩秒才微微的點頭。
「你沒聽懂嗎？許老師是說……」
「……」
「你？」彭良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驚了一下忍不住皺眉，盯著那抓著他媽手腕的成年手掌。
蔣萌萌原先震驚彭良的心理狀況，就被這句話給逗笑了。又無語又無奈，一步上前拍了張富貴一肩膀。
女人愣了一下，微微顫抖的眉毛，她搖了搖頭。
女人溫和的看著他，眼角擴張的皺紋，卻無聲無息的透露著一絲疲憊。
如果這次不只是偶然的話，仲長心不難想象，二十年後、不、十年後，說不準醫學界就會出現一個新的活祖宗！
許澤明目光平靜，伸手按住那微微跳動的脈搏。
「我不認為每天喝三碗苦藥的人能開心的起來。」許澤明穿過四人，走到病房旁邊，只見坐在陪護椅上的彭良雙手平放在膝蓋上，上半身前傾，目光愣愣的看著病床上的女人。
「老師，謝謝你。」
此刻的病房靜的可怕，眾人的目光不由聚焦在彭良身上，彭良臉上的笑容逐漸的僵硬。
潛意思就是出院不可能！
「彭良。」
「我在這挺好的。」
許澤明簡潔的回答，他盯著床上女人緊閉的眼睛。按照他的預想，這時女人應該醒了——但對方很明顯沒有張開眼睛的意圖。
「……」仲長心默默無言，旁邊的幾個老頭倒是傳遞著藥方，一個個嘖嘖稱奇，開始猜測。
「在最後，我不想讓她孤單的走，那太冷了。」
「她死了，你會和她一起走嗎？」
「這有什麼必要？！」
「說謊！」
她聲音頓住，面色逐漸嚴肅：「彭良，你最好想清楚。世界不是圍著一個人轉，你也不會……失去一個人，就活不下去。」
這才慢悠悠的說道「為了增甜。」
「你想治，她不想活。」
他剛才琢磨了一個小時，都不知道這幾味葯和其他葯的連接性是什麼！
許澤明愣了一下，低頭只看到露出個寸https://www.hetubook.com.com頭腦袋的男人，放在膝蓋上的手掌緩緩的攥成拳頭，一字一句壓得很深，也很認真。
「彭良，你！」
「啪！」
「不，味道是必要的。」
「呼……」女人鬆了一口氣，露出了一個微笑。她正要誇獎的時候，耳邊就落下冰冷的詞。
這樣的人物，在中醫界竟然毫無名聲！彷彿突然蹦出來的鬼才！
許澤明抬眼，眉毛一揚，又低下頭扒了幾口，只能聽到含糊不清的：「你這都不知道？」
為了增甜——
「半死不活。」
彷彿只是輕輕一觸，面前的易碎品就會破掉。
「你很痛吧。」
許澤明站起來，一瞬間，原來俯視的幾人瞬間變成仰視。
「你們沒瞧見後面的份量，5克，這量偏少，喝不出效用。不過說來也怪這甘草居然有20克？」
「嗯……」彭良低聲應道，似乎沒有被這句話刺痛，又或是早在一日日的期待和折磨中麻木。
清晰的聲音穿過思緒，所有人都愣住了。
旁邊的彭良面色發白，忍和_圖_書不住問道，儘管他已經隱約明白了意思，但像是不敢承認。
他忍不住說道，「中藥不喝苦的有什麼效果！人哪有這麼矯情，還得喝甜的？」
「我倒是認為重症，下猛葯，這個葯我倒覺得應該翻倍……」
「啊？」
許澤明按著那脈搏，繼續問道「你想活下來嗎？」
床上的女人突然的手指突然顫了一下，只聽見彭良堅定果斷的話：「我不會放棄治療！」
「彭、彭……」
「說謊。」
顫抖的手指，又平穩下來。
「放棄治療不取決於你，而在她身上。」
在絮絮的討論聲中，坐在凳子上的許澤明將最後一口炒麵扒完，順手接過張富貴遞過來的紙，抹了一把。
驚嘆之餘，下意識看了一眼牆邊熟睡的身影，只見剛才還歪著腦袋的人，已經神采奕奕的扒飯。
許澤明看著這面前溫情的一幕，卻看到了兩個人背後相同的克制。
彭良頓時叫了一聲，緊抿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他像是想伸手與女人擁抱，手稍稍一伸，又忍不住克制的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