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南京風雨
第一百四十二章 迷惑公主?齊天大聖?

順德公主聞聽是張天師之子,雙眼不禁一亮,來到張牧之跟前:「道長既是張天師親子,想必也有神通法力了?」
張牧之心中有些感動,連聲向張懋嘉道謝。
「只是後來經歷的多了,才知這些精怪之屬並非只靠仁善之心便可籠絡的,他們大部分都是畏威而不懷德。」
「你不用多想,那妖精自己就來找你了!」
張牧之拱手:「既然是叔父的家僕,侄兒不好越俎代庖。」
張懋嘉笑道:「你說的不差,順德公主正被妖精迷惑,只不過那妖精身上又有神位,故而才有如此氣息。」
張牧之躬了躬身,語氣平緩地道:「只是些微末道行,算不得什麼了不起的神通。」
張懋嘉以手撫須,笑道:「我當年和你一般年紀,離了天師府四處闖蕩,性情也同你一般仁善,收了些精怪做助力,廣施恩德籠絡其心……」
李雲崖剛欲領命退下去,又聽張懋嘉對眾道士說:
「你可看出什麼沒有?」張懋嘉望著順德公主離去的背影,笑著問自家侄兒。
「實不敢欺瞞叔父,侄兒確實有事來尋叔父商議,又恐叔父見怪,故而心中有些忐忑。」
「七十二般變化神通我自然會,但卻不曾鬧過天宮。」
張牧之點了點頭:「若是山精鬼魅,邪祟妖魔之流,倒也能夠應對。」
那男子眉頭一皺:「英俊的道士?眉生三眼,豈不是如同那二郎神一般?」
是呀,人家公主自己願意被妖精迷惑,你文丞相費勁巴拉把妖精趕走,說不定還招公主嫉恨呢。
因只生下二位公主,在宣德三年,明宣宗以胡皇后無子多病為由,命其上表辭去皇后之位,退居長安宮,賜號靜慈法師。
張懋嘉面色一沉,冷聲道:「你果真不知發生了何事?想好了再回答!」
隨後張懋嘉又吩咐劉宏達:「去尋個籠子將這畜生關了,待兩三日後他肉身里的靈氣散盡,神智泯滅之後再放到山林里去。」
難怪公主明知他是妖怪,依舊甘心被他迷惑。
張牧之也隨著張懋嘉一起躬身,心道:「原來是個公主喬裝到此,只是都城都搬到燕京去了,這南京怎還有皇室逗留?」
「小畜拜見主人!」鬍子康亦伏地叩拜。
「為侄兒效命的狐精本就和紫金山中胡家有些不睦,這內丹被奪之事實在蹊蹺。」
「文丞相都不願管這事兒,侄兒如何管得了?」
張牧之一直呆在朝天宮裡,或是向請張懋嘉教雷法玄妙,或是談論道家經意,最後把又那迷惑公主的妖精底細都詢和_圖_書問明白了才回了靈應觀。
胡善祥自幼以賢聞名,永樂十五年被選為皇太孫朱瞻基的正妃,洪熙年間封為皇太子妃,明宣宗即位后被冊立為皇后。
「如今紫金山中胡家主事之人都被打散了修為,成了渾渾噩噩的走獸之流,你可繼任家主之位,統領這南京附近的大小狐精。」
黃皮狐狸大聲求饒,不料張懋嘉卻搖了搖頭:「哪個想聽你家那狗屁倒灶的事兒,你既存了欺瞞我的心思,留你還有何用?」
「不料今日得遇張真人,實在是榮幸之至,小生見禮!」
「也是!修行到了陽神境界,羽化後到了雷部至少也能夠統領一軍,如今已經能和上界雷神稱兄道弟了。」
張牧之點頭道:「叔父說的是!」
順德公主這才注意到張牧之,笑著開口詢問。
張懋嘉轉頭問張牧之:「你問還是我問?」
張懋嘉又對李雲崖道:「你去山裡胡府中,將他家管事之人都這般處置了。」
鬍子康只覺自家丹田處一震,隨後辛苦修成的內丹破碎了開來,接著就維持不住人形,伏地變成了一隻獵犬大小的黃毛狐狸。
「若是叔父考較起侄兒的修為來,侄兒煉成雷法,也不至於輸得太難看。」
順德公主見這男子高興,自己的心裏也覺得歡喜,又聽這男子問:「這書怎麼才寫了五回,往後還有沒有?」
「靈應觀環境清幽,靈機充沛,你在那裡修鍊自然是極好,不過平日里也要常來朝天宮中走動。」
叔侄兩個剛至大通明寶殿之外,就見一位頭戴玉冠,手持摺扇的富家公子迎面走來。
順德公主帶著僕從、護衛回到紫禁城裡自家居住的永壽宮,下令把眾宮女、太監、護衛都打發了出去,然後從一個紫檀木的盒子里拿出幾張書稿細細觀看。
「只記得把那些狐精打碎了內丹就好,不可傷其性命!」
書稿無名,只寫了四五個回目,講述的是仙石破裂誕生出一隻石猴,而後拜師學藝,名列仙班,偷蟠桃,食金丹,攪亂瑤池盛會,大鬧天宮的故事。
朝天宮三清殿中氣氛有些沉悶,三清道尊聖象一起注視著下方叔侄兩個道士。
小道士心中咯噔一聲,這才知曉張懋嘉並非表面看起來那般魯莽。
順德公主再次打量了張牧之幾眼,又往張牧之眉心看了看,笑道「道家也時興描妝嗎?」
張牧之點了點頭:「這公主身上有股妖氣,不過也不太像,好像是神性、妖氣都有些,怪異得很。」
張牧之沉默片刻后,還www•hetubook.com•com是沒有向張懋嘉坦承自己的身份,準備以胡三郎之事應對。
「好!好!我如今號丹霞大聖,你這書中又為我取了個齊天大聖!到時候多找些說書先生在天下各處宣講這故事,我的名聲就會越來越盛!」
「貧道見過順德公主!今日德遇殿下,貧道亦覺欣喜。」張懋嘉躬身還禮。
張牧之一愣,不知該如何解釋,倒是張懋嘉笑著開口:「我這侄兒得上界仙神賜下神通,眉心乃是一枚天眼,善能辨別妖魔邪祟,並非描畫的妝容。」
「哦?莫不是你背地裡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劉宏達拍了一句馬匹,果然見自家師父表情十分受用,然後才伸手抓著黃皮狐狸的頸上皮毛退了下去。
張牧之連忙還禮,幾人又閑談一陣,順德公主便帶著眾僕人告辭離去。
「哦?這位道長好相貌!原來是天師府張家子弟,以前怎沒見過?」
張牧之連忙賠笑:「侄兒怎敢行此事?這劍是家父賜下,只盼叔父若是惱怒起來,看在家父的面子上下手輕一些。」
「儍侄兒!因為你長得俊啊!」張懋嘉哈哈大笑,抬腳往前走去,張牧之連忙跟上。
張牧之連忙答應,然後站起身來跟在張懋嘉身後出了三清殿。
「這大通明寶殿原是文武百官祭拜孔聖及儒家各位先賢之地,永樂大帝遷都燕京后,這裏就閑置了下來。」
「只是幾日前胡三郎突然令家中子弟全都搬了出去,小畜也不知是何緣故。」
張懋嘉深深看了小道士一眼,笑道:「我兄長自小就是表面忠厚,心中狡猾的厲害,你同他一樣,心思鬼的很。」
「如今陛下年幼,孫皇后心中不待見這位公主,便將其打發來南京居住。」
原來這順德公主是宣宗朱瞻基的長女,乃是恭讓章皇后胡善祥所生。
一雙男子的胳膊從身後伸來,將公主摟抱的結實。
鬍子康把頭低在地上不敢起身:「小畜實是不知,還望主人言明,小畜也好回家嚴查,到底是哪個不孝子弟惹得主人不快!」
張懋嘉冷笑道:「其實公主何嘗不知那妖精的底細?是他自己主動迎合妖精,文丞相雖有清正之名,卻懶得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
順德公主明顯同張懋嘉熟識,二人笑著閑談幾句,張懋嘉便道:「今日既然有緣,貧道向公主殿下引薦下吾家侄兒。」
「後來仁宗下旨開放大通明寶殿供百姓祭拜孔聖,以示我朝重視文教之舉。」
「不料你大奸似忠,妄想欺瞞與https://www.hetubook.com.com我,如此就留你不得了!」
那男子身高九尺,猿臂蜂腰,頭上戴金冠,面目自是英氣逼人,雙目微微凹陷,瞳孔中隱隱由金光閃爍,更兼鼻樑高聳,唇紅齒白,端的是一等一的相貌。
鬍子康惶恐再拜:「回主人的話,自橫望山胡三郎一支到了我家后,小畜就把西園專門騰出來給他們居住,不敢有半分怠慢之處。」
「順德公主身上國運本就微弱,又離了帝都,氣運一降再降,雖依舊能庇護自身,卻難保不會被那些厲害的妖精算計。」
張牧之深以為然:「叔父說的是,我輩修士實不必把心力浪費在機巧之上,只要秉持正念,自當無所顧忌。」
這位公子身材瘦俏,眉眼明澈,穿一件墨綠描金錦袍,身後帶著兩個清秀的書童,再後面則跟著四五個身軀高大的僕人,明顯是精通武藝的護衛之流。
順德公主面上笑容一收,正色躬身賠禮:「原來是神靈恩澤,倒是我唐突了,還請道長恕罪。」
順德公主點了點頭:「是呢!聽說是張天師的親子,神通法力都十分了得,你莫要多事,免得被他捉了去。」
「許多事情無需太過勞神,待你修為高了,自可憑神通壓服一切,什麼算計智謀都無用處。」
朝天宮既是南京城最大的道觀,亦是最大的文廟,其中欞星門就是文廟大門。
公主殿下一邊觀看,一邊點頭讚歎,忽聽身後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傳來:「好公主!什麼話本兒讓你瞧的這般認真?」
一群來自各派的道士都圍在遠處看熱鬧,見張懋嘉叔侄兩個出來,都一起躬身見禮。
「一者宮中各派英傑集聚,你若能收攏人心,未來行走天下時才能有同道相助。」
三清殿外頓時空了下來,張懋嘉轉頭問張牧之:「如此處置妥當否?」
張懋嘉隱約覺得這小道士沒說實話,不過卻未細究,只是道:「背上斬邪劍呢?以下任天師的名頭壓我?」
張牧之連忙躬身:「叔父御下如此言明,侄兒深感傾佩。」
這些來自各門各派的道士顯然是將這次剿滅胡家精怪的事兒當做「降妖伏魔」了。
「自從遷都之後,這南京的紫禁城也就荒廢了下來,順德公主在其中居住,結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如今紫禁城裡順德公主被妖精所迷,給你時間理順家中之事,然後派遣弟子潛入南京紫禁城裡,細細探查順德公主和那妖精的動向。」
胡三郎心中振奮,連忙跪地叩拜張牧之的恩情,然後乘風往紫金山中去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張懋嘉搖了搖頭:「你既不願意說,我也懶得問了,都是自家人,無需做表面功夫。」
夜晚,明月正好。
「當然這裏畢竟是皇家宮觀,普通百姓一般也不會來此,倒是南京城裡的達官顯貴、或是各地士子常來此處上香、遊玩。」
張懋嘉點了點頭,對鬍子康道:「前番我特意囑咐你要好生招待我這侄兒麾下的狐精,怎地又生出波折來?」
豈料這位叔父只問了兩句,察覺胡家家主態度不妥之後直接就出手廢了他的修為,更令門人將胡家主事之人盡皆除去。
「師父終究慈悲,還給這欺主的畜生一線生機!」
張懋嘉先帶著張牧之至神君殿拜了道家各路大神,隨後經過了萬仞宮牆的照壁,往大通明寶殿所在走去。
順德公主接著就開始講述了自家今日在朝天宮裡的遭遇,以及遇到個年輕英俊的小道士的事兒。
「皇室之人,按理應該是諸邪不侵才對,什麼妖精這般厲害,能迷惑公主?」
張牧之點了點頭,有些不明白張懋嘉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縱使沒了國運庇護,這南京畢竟是文丞相治下,都城隍總領人道諸神,豈會坐視公主被妖精迷惑?」小道士忍不住問。
張懋嘉讚歎一句,又道:「你跟我來,我帶你逛一逛朝天宮,這裏可比咱們天師府富麗的多!」
「那是你不曉得這公主的來歷!」張懋嘉笑著感慨一句,隨後開始解釋這位順德公主的出身。
眾道士大喜:「主持放心,我等都秉持仙道貴生之念,不會多造殺孽。」隨後都摩拳擦掌的簇擁著李雲崖往外走去。
張懋嘉笑著對張牧之道:「精怪之屬不可進殿,免得污了三清道尊耳目,你隨我去殿外審問那狐精。」
豈料這男子卻嘿嘿笑了起來:「這書目第六回,你讓那士子就寫齊天大聖同楊二郎爭鬥的故事!老孫也去會一會那三眼道士,看他究竟有多厲害!」
張懋嘉搖了搖頭,伸手一指,一道雷光飛出落在鬍子康身上:「你若老實交代了,我念你為我效命多年,還能寬恕你幾分。」
張懋嘉點了點頭:「能做此事之人非你莫屬」
「那胡家家主應該是叔父麾下,侄兒來此詢問此事,又怕令叔父不快。」
在小道士想來,就算張懋嘉不會包庇自己手下的狐精,至少也要細細審問,鬧明白孰是孰非之後再做定奪。
「原來如此!」張牧之心中恍然,又疑惑道:「今日叔父領我前來結識這位公主,是想讓我對付那妖精?」
張懋嘉正和張牧之閑談,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富家公子緊走兩步來到近前微笑著行禮,聲音清澈婉轉,卻是女子的聲音。
李雲崖在門外答應了一聲,過了半柱香功夫又稟告:「師父,鬍子康已經在殿外候著了。」
「主人饒命!主人饒命!小畜願招!願招!」
張牧之於是便將胡三郎在紫金山胡家被人搶奪了內丹之事,以及後來自己去明孝陵之事大致說了。
「我在上界、陰司之中都有些朋友,也大致聽說了你推翻閻王的事兒,你能直接扯旗造反,省去許多陰謀算計,很對我的胃口!」
順德公主得意笑道:「我尋了一個極有才氣的士子,假託當年玄奘和尚往天竺求取佛經的故事,把你的身份也帶入進去,正可弘揚你的名聲。」
順德公主俏臉通紅,轉過身來看著面前英俊的男子,笑道:「孫郎!你要我想辦法替你揚名,收集名望助你登臨神位,我已經有眉目了。」
「我的身份在上界根本不算秘密,想必我這便宜叔父早就知道了……」
張懋嘉大聲朝殿外吩咐:「雲崖,發符招那胡家家主前來!」
「可能降服妖怪嗎?」順德公主好奇道。
張牧之一愣:「怎會如此?」
「二者也能結交些顯貴之人,我輩道士雖不行諂媚之事,但人脈廣博了,許多事情才容易做。」
「那胡家雖然不值一提,但也有許多修成了內丹的精怪,你們在觀中待著沒事,可隨雲崖一同前去,就當做是歷練了。」
張懋嘉笑著解釋:「這是家兄親子,前些時日練法有成才從龍虎山到此,協助貧道處理些雜事。」
「哦?不知公主殿下想了什麼好辦法?」男子溫和笑了笑,從公主手中接過書稿觀看。
張牧之點頭答應,一邊跟在張懋嘉身後閑逛,一邊心道:
「往後還沒寫呢,我和那士子約定在朝天宮裡交接,畢竟這書中涉及了一些道家玄理,那士子同觀中道士有些來往……」
「等故事里齊天大聖的名頭到了婦孺皆知的地步,我得了眾生願力,神通法力自然越發廣大,到時便帶著你一起去真的天宮裡走一遭,去赴那瑤池盛宴!」
張懋嘉意味深長說了句:「常人看了我這相貌,皆以為我心性魯直,卻不知我是懶得同他們玩那些彎彎繞的心思。」
「靜慈法師失了皇后之位,這順德公主身上的氣數便弱了一分,後來宣宗駕崩,其氣數又弱一分。」
此刻大殿之外的廣場中,一襲青袍書生打扮的鬍子康正跪在地上等候詢問,李雲崖、劉宏達站在兩邊,像是兩個押解囚犯的衙役。
張牧之點頭:「侄兒謹記在心。」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