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威震江南
第二百三十六章 雷震茅山壓上清

「每個陽神真人都不可小視,我還是託大了,不該同他纏鬥……」
只幾個呼吸之後,兩人就在空中鬥了十來個回合,王克玄劍法越使越順手,虛晃一招騙過對方金鞭,然後一劍朝張牧之眉心刺來。
原來,似王克玄這等正統上清弟子修鍊混煉百神之法時都是一點一點疏通穴竅,觀想神明真形入駐體內,然後再借神明之力汲取法力修鍊肉身、元神。
王克玄心裏一虛,剛欲開口狡辯幾句,突然聽到空中有陣陣悶雷響起,一道金光正飛快地從遠處而來。
但見此老一身白衣,鬚髮亦是潔白如雪,方面大耳,雙目炯炯,腰背挺直如松,身軀也是高大壯碩,望之不似年邁之人。
哪裡有張牧之這等怪胎,先是煉化一條真龍增進元神法力,然後在穴竅中同時養育百來名雷神真形習練肉身的?
接著就聽到有人在高空中大喊:「王道長!你莫跑!你誣賴貧道之事還未解釋清楚!怎地這般著急回去!?」
王克玄心頭一跳,剛欲收力後撤,就見上方張牧之左邊肩頭居然瞬間又長出一隻胳膊,手持著一隻西瓜大小的金鐘猛地掄了下來。
一陣雜亂的慘叫聲響起,千百名兵馬身軀崩潰成了流光,只餘下一點魂念飛回自家軍旗中去了。
一股精純至極的靈氣從裂隙處朝張牧之飄來。
簡而言之,雖然王克玄成就陽神境界要早得多,但法力卻不如張牧之深厚,肉身也做不到如張牧之那樣隨心變化。
二者在高空爭鬥,金鞭和長劍不斷碰撞,劍光氣浪將雲層絞殺成碎片四散開來。
這幾句話的功夫,王克玄也已經調勻了氣息,站起身來朝辛天君道謝:「多謝天君出面替我倆調解爭端。」
如此日積月累之下,肉身、元神並進,苦熬個幾十年才有可能成就陽神真人。
此時天色漸暗,觀中眾道士正在作晚課,掌門真人任自垣總覺心緒有些不寧,便來到院中散步。
張牧之不由輕噓一口氣,將手中金鞭一震,當頭朝王克玄砸了下去。
王克玄心中一震,慌忙從地上站起來:「這鼠輩居然敢追來了?!護法神將何在!還不快將此人攔下!」
任自垣心頭一震,雙腳一踏地面,整個人飛快地升到空中,隨後往道觀外懸崖下飛去。
「我畢竟是王真人召請而來,真看著他挨揍也不是個事兒……」
張牧之在飛馳中抬手朝前方發出一團丹丸大小的赤色雷球。
二則是自身氣息綿長,內外神合練之下,法力深厚遠超同儕。
然而懸崖下山谷中卻空無一人,只有小道士自己在那裡發瘋。
張牧之雙眉倒立,滿面潮|紅,顯然被www•hetubook.com•com人偷襲后氣得不輕,說著就運轉法力伸手朝前一抓!
張牧之聽到之後在空中大聲答應:「原來是任前輩!晚輩豈敢當什麼小天師的稱謂?這就下來!這就下來……」
然後「轟」一聲大響,王克玄跌落在荒蕪的山林里去了。
張牧之點了點頭:「我也明白,此事稍有不慎便要使自己落到眾叛親離的境地,只是提前試探一二罷了。」
也是張牧之未下殺手,才沒有將這些兵馬徹底湮滅,只待他們再以香火餵養后還能凝聚魂體。
「更何況若是只洗鍊肉身,他能成就陽神真人?」
任自垣抬頭看了一眼,開口道:「可是龍虎山小天師到了?莫要在上面玩鬧,不防下來一敘!」
正在此時,只聽「轟隆隆!」的雷暴聲從院牆外懸崖地下傳來。
「前輩恕罪……飛太快了失了準頭了……」道觀院牆外有叫喊聲傳來。
這兩個陽神真人居然捨棄種種玄妙法術不用,就這樣在高空上比拼起法力來。
王克玄面色一沉,運轉周身法力注入劍中,但見寶劍上青光越來越盛,王克玄漸漸止住下墜之勢。
空中有道道金光閃爍,千百名身披金甲,手持兵刃的天兵天將現身出來,朝空中那道金光沖了過去。
劍刃和金鞭摩擦,綻放出刺目的火光,在暮色漸臨的天空中尤為顯眼。
自宋理宗嘉熙年間,第三十五代天師張可大主令三山(龍虎山,閣皂山,茅山)符籙以來,茅山便算作正一教下門派之一。
王克玄記起來自家掌門的交待,果然不再逃竄,而是在空中猛地回身,揮動手中拂塵攻向身後的張牧之。
辛天君抬頭見王克玄去的遠了,才又問張牧之:「小天師不好好帶門人走化龍之路,緣何同上清派爭鬥起來了?」
任自垣忍不住搖頭:「這小子如此魯莽,難怪一言不合同克玄大打出手,這性子一點不像他爹……」
「如今王真人已經受傷,這場較量勝負也算明了,小天師就別打他了吧?」
這老道士已經將陽神錘鍊至圓滿,只是肉身始終無法洗鍊至大成境界,無法做到形神俱妙,無奈只好從武當山回返茅山,準備脫體飛升。
「小輩!你縱使靠奇遇僥倖成就陽神,又能有多少本錢同我較力?不知我上清修士一向法力渾厚嗎?」
此為大道和而不同之理也。
「小天師砸了王真人這一下狠得,什麼氣都應該消了,現在可以現身勸一勸他倆了。」
這老道士目光銳利,在空中便看到張牧之頭上芙蓉冠歪歪斜斜,身上素色道袍破了個大洞。
「嘭!」一片熾熱和-圖-書的雷火炸開,瞬間就將所有的銀絲焚成了灰燼。
更不提前幾日張牧之又煉化了天吳凶獸增進肉身法力了。
辛天君身為雷部正令大神,倒是拉不下臉來直接朝王克玄下手,只好道:「小天師目前佔據上風,先看看再說……」
正在此時,後方有利刃破空之聲傳來,張牧之連忙止住遁光朝側方一讓,一柄利劍貼著脊背飛了過去。
茅山故稱地肺山,句曲山,因三茅真君在此地得道,故更名茅山。
上清派修鍊黃庭內、外景經,講究存思天地之神同自家身神交匯,如此內外合練,問鼎天仙正道。
辛天君又叮囑幾句,隨後化金光返回上界,張牧之在原地思量片刻,估摸了下王克玄飛行的速度,然後振衣而起往茅山飛去。
「你心裡有數就好,免得一著不慎使自己遭人圍攻!若真事不可為就召請雷神相助!」
三尺寶劍上閃爍著一層蒙蒙青光,劍刃割破空氣,發出一聲宛若猿啼的戾嘯。
其中坐落於茅山最高處的九霄萬福宮是上清派掌門真人、各大長老及真傳弟子居住修行之地。
任自垣眉頭一皺,忍不住開口喝問,聲音隆隆若獅吼。
辛天君面色一肅,想說些什麼卻又忍住了,只是囑咐:「洞天福地之事牽扯甚大,你行事小心些,如今還不到將事情挑明的時候!」
「而我也想探查下洞天福地之事是否同末法劫數有關,正要藉此機會到茅山上鬧一鬧。」
「今日起因是王真人向我來索要《上清黃庭內景經》,其中夾雜了些他個人的恩怨,言辭手段難免激烈了些。」
辛天君笑道:「小天師是個急性子,較量時出手難免重了些,王真人還是莫要見責才是!」
張牧之少時只用心習練過拳法,這劍法招式雖非其所長,但修行到如今境界,法力渾厚,反應機敏,普通武藝也幾乎能比擬神通法術了。
「咚!」一聲鐘響,金鐘砸在王克玄後背上。
「克玄!發生了什麼事兒?你形容怎地如此狼狽?!」
王克玄心中一橫,用力抓住寶劍,欺身而上朝張牧之攻來,劍法一招快過一招。
故而茅山上清派修士雖然斗戰法門不如其他各派犀利,但憑藉請神之術和自家渾厚的法力配合,鬥法時大多能立於不敗之地。
王克玄自下方抬頭朝張牧之望去,滿面虯須隨風舞動,咬著牙呵呵冷笑。
一個丈來高的雷霆大手顯化而出,五根手指呈黑白兩色,呼嘯著朝他以天眼看到的靈氣匯聚處抓去。
辛天君也沒興趣理會他倆到底有何恩怨,聞言后笑著開口:「原來是同道較量,難怪小天師並未使出和_圖_書全力。」
「當!」一聲金鐵交鳴的巨響,刺目的火光宛若閃電,王克玄只覺一股巨力從劍上湧來,壓著他往下方落去。
且說王克玄被從空中打落,張牧之手提金鞭朝下方追了過去。
這位上清派的陽神真人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然後身不由己地往下方墜落。
此番張牧之收了輕視之心,將自家法力注入兵器中,但見金鞭上密密麻麻的神明諱字和雷光一起閃爍,光芒刺得人張不開眼睛。
豈料上方張牧之滿臉吃力的表情突然一收,嬉笑道:「王真人,你劍法高明,我不是對手,只能得罪了!」
然而這畢竟是鬼神兵馬,如何攔得住陽神真人?
張牧之倒也沒提王克玄養私生子的事兒,只是道:「我倆並無爭鬥,只是一時手癢,同道之間彼此驗證修為罷了。」
於此同時,張牧之整個身子都朝前傾斜,眉心蹙起,眼中精光閃爍,滿臉都是凝重之色,似乎也在全力往下壓。
說完后也不待辛天君答應,強運法力騰空而起,駕雲往茅山飛去。
王克玄丟了拂塵把兒,伸手抓過寶劍,揮出一劍朝張牧之橫斬而來。
王克玄連忙將寶劍迅速收回,橫在頭頂一擋。
似乎匆忙之間被人偷襲了。
王克玄冷哼一聲並不言語,接著手腕一抖,三尺長的劍刃似靈蛇一樣輕輕一顫,貼著金鞭朝張牧之心口刺去。
但在正一教內部,各派門人仍習慣稱茅山道士為「上清道士」,而把龍虎山天師府一系稱「正一道士。」
王克玄看了眼手中光禿禿的把兒,忍不住破口大罵:「好個鼠輩!敢壞我法寶!」
便如此時,王克玄發現自家召請雷神之法奈何不得張牧之後,僅憑一手上清弟子人人都會的「青萍劍法」,依舊斗得風生水起。
任自垣正思量之間,忽聽頭頂有風聲響起,連忙抬頭一看,只見上方精光一閃,王克玄從空中落了下來。
原來是長明仙子及時出手,助張牧之化解了危急。
一陣狂風吹起,張牧之從空中墜落,剛欲去捉王克玄,抬頭一見辛天君正在前方,連忙停下腳步躬身:「辛天君何來?」
金光從高空往下落,或許是飛的太疾了,下墜的時候有了偏差,居然傾斜著越過了屋舍,轟然墜落到道觀后的懸崖中去了。
「當!」一聲大響,一股巨大的力道打的整個劍刃一陣震顫,王克玄感覺手中寶劍幾乎把握不住:
閑言少敘,只說茅山上享譽盛名的道觀有三處,分別為九霄萬福宮、元符萬寧宮、崇禧萬壽宮,三座宮觀都屬於上清派治下。
「轟隆隆!」雷霆大手在朝前飛行時遇到了無形的阻礙。
於是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些被王克玄召請而來的雷部神明就在遠處耐心觀看起來。
簡而言之,茅山上清修法長處有二,一是善於召請神明助戰,法力修為越高,召請的神明就越發厲害。
方才張牧之同王克玄較力時顯露的吃力之相都是裝的,目的就是為了下黑手一招克敵!
前方二十丈外虛空一陣震顫,空氣里蕩漾起如水光一樣的圓形波紋。
然因上清、靈寶、龍虎山三宗法統、符籙、修行體系各有差異,雖同歸正一教下,但教儀規範、譜系等仍按各家門派沿傳。
任自垣再也維持不住體面,連忙大聲叫喊:「小天師且住手!那不是什麼人在躲藏!洞天福地不可亂闖……」
這些都是歷代上清派弟子煉製的隨身兵馬,在寺廟裡供奉了千百年香火,雖不如真的上界天兵,卻比城隍麾下眾陰兵強了數十倍。
簡而言之,若相較於全真道而言,三宗修士皆可稱「正一教」或「正一道」。
方才王克玄走得急,沒顧得上收回這柄寶劍。
張牧之雙目一瞪,再次大叫:「什麼人躲在那裡?還不出來?」說著就要抬手再次發雷。
「天君,好像是小天師和上清派王真人正在鬥法,咱們幫哪個啊?」
王克玄正在一旁吃力的爬起來,忍著疼盤坐在地上調息,顯然被傷得不輕。
張牧之一邊疾飛,一邊大叫:「王道長!走那麼快作甚?你不要《黃庭內景經》了嗎?」
觀中弟子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門中僅有的兩位陽神真人都在院子里,而且王克玄似乎還被人傷了,頓時就開始騷動起來。
「如今已經分了勝負,貧道這便返回宗門去了!」
「你果然得了我派法本秘冊!還敢在我面前叫囂?真當我怕你不成?」
「果然是在只進不出的汲取天地靈氣……」
「也不對,我同幾代天師都有交情,大家同屬正一教下,人家焉能上來就動手?」
青色劍光如細密無根的青萍浮於水面,幾乎不同對方兵器硬碰,而是刺、削、斬等諸般手段並用,招招直取張牧之要害。
任自垣號一愚道人,出生於元末動亂之時,歷經洪武、建文、永樂、宣德、正統五朝,如今高壽八十有三。
「克玄去向那位小天師討要法本,怎地還不回來?莫非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張牧之身在高空,三隻眼睛都發出金光,朝下方來回審視,尋找洞天福地的蛛絲馬跡。
后陶弘景真人在此地創上清派,又被稱為茅山派。
王克玄聽辛天君真的將這事兒定性成了「較量」,如何能不明白親疏遠近?只好朝辛天君道:
「轟隆!」一道神雷落下,雷霆三帥之一,銀牙猛吏辛天和*圖*書君帶著幾十位雷將現身。
電光火石之間,張牧之抬起左手擋在胸前,然後兩根手指朝前一彈。
張牧之想提金鞭抵擋已經來不及了,間不容髮之時,一道赤色火光亮起,抵擋住近在咫尺的劍尖。
「我在武當山時聽青羊道友談及過這位小天師,據說其秉性純良,性子也和善,若克玄好言相商,應該能把我派法本帶回才是……」
「這怪胎就算練了我派秘法,混煉百神洗鍊肉身,短短兩年也斷無可能煉出這等怪力!」
這陰陽神雷連降龍羅漢都心存忌憚,張牧之這一擊算是使出了自家雷法中威力最大的一招。
「什麼人躲在暗處偷襲貧道!?藏頭露尾的鼠輩!滾出來!」
辛天君畢竟秉性耿直,在雲中運起雷遁之術,再現身時已經到了繁茂的山林之中。
「無恥!!卑鄙!!!」下方遙遙有喝罵聲傳來。
辛天君整了整衣袍鄭重還禮,而後才道:「天師府、上清派都屬正一教下,兩位真人按理當為好友才是,何苦來的爭鬥?」
張牧之連忙保證:「又非生死搏殺,豈能再打他?我正要帶他去見上清掌門。」
一眾雷神踏著朵雷雲站在江面上空,辛天君身旁一個雷將忍不住開口詢問。
此時兩道金光已經飛至兩三裡外,江面上突然炸開一朵水花,一柄寶劍從水中飛了出來,呼嘯著沖入高空之中。
此刻的王克玄頭上金冠歪歪斜斜,身上赤色法袍破了幾個大洞,胸襟處更是有血跡斑斑,形象看上去極為凄慘。
張牧之存心將動靜鬧大,只在空中將衣袖一揮,一陣隱含著雷霆法意的大風呼嘯而起,朝前方密密麻麻的天兵吹去。
再者上清派並不似張牧之這樣能用元神「以一統萬」,沒有雷祖法相統合周身所有神明真形,故而修鍊的速度也要比張牧之慢許多。
張牧之持金鞭朝身前一豎,擋住了對方的利劍,笑道:「王真人這劍法倒是比飛劍之術還犀利幾分!」
「我成就陽神多少年了?焉能不如一個小輩!」
「怎麼回事?莫非……
接著就聽「咔嚓咔嚓」幾聲輕響,虛空出現了幾條細微的裂縫。
任自垣雙目中精光一閃:「你好歹也是陽神真人,那小天師只是初成陽神,豈會是你的對手?難道他爹出手了?」
王克玄來到近前跪下,聲音凄切地拜道:「那小天師非但不交還我派秘傳法本,還倚仗神通將弟子毆打,乞請師尊做主!」
「道觀四周倒沒什麼異常……咦?天地靈氣怎地都流向懸崖下那山谷中去了……」
拂塵上千萬銀絲一起生長,每一根都在法力灌注下綳得筆直,諸多銀絲聚在一起形如一個巨大的刺蝟朝張牧之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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