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之道：「無論佛道法脈流傳都離不開人道朝廷為依託，密宗千百年來都走政教合一之路，幾位菩薩想行慈悲之道確實不容易。」
到時候朱祁鎮再下旨將普渡慈航移出太廟，那妖僧就沒有什麼反抗的餘地了。
如意輪觀音點了點頭，又對張牧之道：「待我來此為雷部諸神清掃下戰場。」
「如今國運和我的聯繫變弱，我自殘也殺不死你，那便叫你斷子絕孫！」
孫悟空也連連點頭：「厲害！厲害！簡直是不可思議！」
「朱祁鎮，是你不識時務，欲要助那道士對我下手，這次卻怪不得我了！」
赤都神將答應一聲，雙手搓了搓，然後猛地一跳，人便到了高空。
張牧之、楊戩和孫悟空都騰身而起，把地方讓出來給赤都神將折騰。
大報恩寺下，普渡慈航還差一日便可將釘頭七箭書拜完。
左千戶仔細記下，喝完茶后告辭離去。
張牧之嘆息道：「人間畢竟狹小，禁不起諸神鬥法，當年祖天師立人神之約未必沒有這層考量。」
張牧之笑道：「有勞菩薩。」
「數年後草原瓦剌各部將兵犯燕京，正是夢魚建功立業之時。」
「他們都被折磨久了，認命了……」
「煩請朝廷帶人料理此事，這也算抓住了妖僧禍國的罪證，陛下可憑此罷黜對妖僧的冊封，將他的牌位從太廟中移出去。」
赤都神將點頭答應：「主公放心便是！」
「妖僧門人遍布京師、齊魯、河南等地，這些屍骨也不見得只是京師的百姓。」張牧之道。
如意輪觀音道：「縱使千難萬難，只要勉勵行之，日後總有見成效的那一天。」
鄧元帥再發一雷轟入天坑裡，坑底地殼被擊穿，有泉水咕咚咕咚冒了出來。
「妖僧感覺自己身上國運衰退後定然不肯就範，便要自殘令朱祁鎮斷絕子嗣。」
張牧之點頭：「料理完這些事情后，且不必理會那妖僧，讓他使完釘頭七箭書再說。」
又聽張牧之道：「我等再此伏魔，將這大報恩寺打成了白底，你看看可能恢復嗎？對了，不要驚動地下那個妖精。」
張牧之站在那漆黑幽深的洞口前，張開眉心天眼，目光穿過地表往下看了片刻，然後和楊戩、孫悟空走了進去。
楊戩點頭：「他號稱活佛，卻始終不邁出最後一步，若按祖天師當年所立盟約，雷部眾神也不好出手對付他。」
痛苦哀求聲一停，然後就有許多性情潑辣的女子開口喝罵起來，種種污言穢語簡直不堪入耳。
張牧之朝西南方望去，幾千裡外便是大雪山，那大日如來的弟子便常年在雪山頂上的宮殿里端坐。
三人繼續往下走。
楊戩搖頭嘆息：「妖僧作孽何其深也！也不知和圖書他們在這京師重地如何瞞過人的耳目。」
「怎奈他窩在大真人府中不出，我這妙計卻落空了……」
王振躬身領命，在聖旨上蓋好印章，然後帶著旨意往幾位閣老辦公之地走去。
眾人又閑談幾句，張牧之開口詢問：「幾位菩薩在草原上傳教，如今進展如何？」
孫悟空一聽此言，連忙收斂了嬉笑之態，合掌道：「菩薩指點的是。」
肩上還有四條手臂，分別持著寶珠，如意，蓮花，金輪，這幾件佛寶都散發著璀璨的佛光，更顯得這菩薩華貴，莊嚴。
楊戩以法術變化的兩個和尚依舊在門口勸阻京城中的香客，請他們改日再來禮佛。
地宮中囤積了糧食，挖出了佛堂和一間一間的居室，居住了許多姿容秀麗的女子。
孫悟空將所有女子都驅趕到一片空地上，然後問張牧之：「不知這些女子如何料理？俱都打殺了？」
左千戶不敢怠慢，雙手接過奏摺后收好：「天師放心，這事兒無需驚動內閣，卑職稍後便進攻呈給陛下預覽。」
地面泛黃的泥土中開始浮現出幾乎微不可見的綠意，那是風中攜帶來的草籽正在抽芽。
楊戩拍了拍張牧之的肩膀：「這些也只能讓朝廷出面料理，男女老幼皆放回原籍，精怪則甄別善惡再行定奪。」
這妖僧下定了決心，從袖中摸出一柄金剛杵，低頭在自己身上瞧了幾眼，目光落在自己雙腿之間：
張牧之念咒招來陰差，將這些女子壓入陰司受審，不提。
隨後雷部眾神一起躬身向張牧之告別，一起化雷光返回上界去了。
混沌鍾寶光收斂，化為一點青光沒入張牧之手心。
下方遼闊的草原上，除了多處一面清澈的湖泊之外，雷神和大黑天明王爭鬥的痕迹都被青草掩蓋了。
這話一出，幾百女子俱都跪地哭求起來。
這是幾位大菩薩在西天極樂世界中商議好的計策，趁著密宗諸佛不能出雷音寺，幾位菩薩便來草原上傳教，讓草原眾生也能明悟慈悲之道。
赤都神將恭敬答道：「啟稟主公，我等滅殺陽神境界的惡妖近百，其他境界低的妖精不可計數，您那弟子煉化了這些妖精后法力精進極快。」
張牧之搖頭道：「此小事爾，另外你要囑咐陛下，可等七日午時過後再下旨罷黜妖僧。」
張牧之面色陰沉地冷笑：「這隻是小場面，你可憑此想象一下那雪山宮殿底下是何等場景。」
張牧之張開眉心天眼觀望片刻，點頭道：「若無這些女子掩人耳目，那些妖僧哪裡騙得來那麼多孩童來煉邪法？正該殺了。」
釘頭七箭書需連續祭拜二十一日，七日後午時那妖僧拜完最後一次，定然會因反噬而受重傷。
孫和圖書
悟空有些遲疑，往前走了一步，雙目發出金光上下打量片刻：「觀音菩薩？您怎顯化成這般模樣？」
青草越長越高，變成了齊膝深的牧草。
但見下方帝宮分為三層，第一層擺了許多朝廷官員的皮囊，然後又有許多修鍊邪法的密室和煉製邪門法寶的鼎爐。
雷部正神俱都點頭，鄧元帥持雷錘、雷鑽一敲，發出一雷打在地面上。
這天坑有幾十丈深，泥土都被雷光焚成了氣體，裸|露出地下堅硬的岩石。
普渡慈航站在香案前，看著那稻草人冷笑：「不過也無妨礙，待明日我再拜一次，他便要魂飛魄散了……」
如意輪觀音躬身謝過，片刻后雙方分別。
張牧之先是大致說了大報恩寺中的情形，然後從袖中摸出一份奏摺：
張牧之，楊戩，孫悟空三人都由衷讚歎觀音菩薩的大法力。
赤都神將一邊得意地大小，一邊擺手謙遜：「哪裡哪裡！兩位過譽了！哈哈哈哈哈！」
孫悟空口中獠牙閃爍著寒光：「老孫遲早要打上雪山，不！乾脆打入西天，滅了那大日如來！」
赤都神將被嚇了一跳，連忙道：「能！能！屬下最會蓋房子，這點事兒還搞得定，只是這寺中那些花草，古木之類的活物，怕是恢復不過來了……」
「人們都說這張天師是天地間最大的變數，如今看來果然不假。」
第六日深夜，朱祁鎮在上書房中親手書寫了一分聖旨，逐字逐句讀了一遍，遞給王振用印：
張牧之不為所動，手捏個法決朝前一指，指尖衍生出細密的雷光，似蛛網一樣將所有女子都罩住了。
如意輪觀音嘆息一聲：「草原眾生中雖有願意信仰我等牧民，卻受到大雪山上下來的那些喇嘛驅趕，戕害。」
蓮心中一點甘露流了出來，順著蓮花瓣往下滴落。
這佛光還未至跟前，便有一股強大的威勢涌了上來。
「此獠才是勁敵，他乃大日如來的弟子，一次一次不斷的輪迴往生，也不知積蓄了多少法力。」
「我也多蒙釋迦如來和無量光王如來的點化。」
普渡慈航大驚，隨後又強自鎮定了下來：「還好，此時旨意還沒正式頒布，我和國運的聯繫未完全斷絕，還有機會……」
張牧之點頭：「我和無量光佛都會助你們行事，只是現在還未到時候，你我且勉勵行之吧。」
幾息過後，佛光停在三人幾十丈外，顯出一尊身呈赤金，高有丈二的密宗菩薩。
如意輪觀音又笑談一句，然後將持著蓮花的那隻手微微往下傾斜。
還有一個長寬各有幾十丈的大坑，坑中儘是累累白骨，其中尤以女子和嬰兒的骸骨居多。
是夜，大真人府中，張牧之讓炳靈公悄悄將左千戶請了和*圖*書過來。
在這人間，哪裡還有比挽過人道氣數，拯救末法劫難還大的功德呢？
「三兩年後此地草原便會恢復，這天坑正好作為湖泊滋養萬物生靈。」鄧元帥道。
眼前這如意輪觀音不似菩薩在中原顯化的白衣觀音大士那般謙和，慈悲，反而隱有華貴，莊嚴之像。
「我祭練了種種陰毒法器，只待他氣死皇帝后便可將他置於死地。」
「歷朝歷代都難以根除草原邊患，我中原之民若想永居正統，非得推倒他的宮殿不可。」
楊戩和孫悟空一起望向張牧之。
孫悟空手持金棍，兩眼金光爆閃：「此等妖人也敢自稱佛門？」
由此可見草原眾生在密教統轄之下，早已奴性深重，以為神佛享用珠寶富貴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三人感慨幾句，剛欲返回中原，突見極遠處又有一道佛光飛來。
第三層空間更加寬廣，被挖成了一間間的囚室。
普渡慈航說完這一句，便將降魔杵朝身下插去。
雷部二十四位天君、王靈官和張牧之、楊戩、孫悟空等人站在高空俯瞰下來，見大黑天明王殞身之處出現了一座方圓幾里的天坑。
正在此時，普渡慈航突然感到虛空一震，那冥冥之中加持在自己身上的國運之力正在飛快地減弱。
「你將這旨意秘密呈給內閣，並囑咐幾位閣老，安排那叫傅天仇的御使明日早朝時上本彈劾妖僧普渡慈航。」
「我該提醒的都提醒了，朱祁鎮自己好大喜功招致惡果，這因果落不在我頭上。」
張牧之三人從牢房外走過，這些人族、妖族也不哭喊，全都是雙目無神，似木偶一樣不動彈。
金身六臂菩薩亦在蓮台上還禮：「見過雷祖。」
張牧之笑道：「甚好！你把他們編製成軍，立下軍規約束其行止，待幾年後我有大用！」
「然後我便在殿中，當著太皇太后的面頒布這旨意，將妖僧趕出太廟！」
「另外那些不曾作惡的妖精也有不少，肯歸附我們的不下萬余。」
早成了白地的大報恩寺中，三道金光落下。
而那天坑四周，被混沌鍾籠罩的戰場，幾十里草原一片空曠，地面都被雷光煉成了黑色的琉璃。
「無量光王如來在大雷音寺為大日如來說法，我和彌勒菩薩，普賢菩薩，文殊菩薩便來草原上救度眾生。」
如意輪觀音笑道：「悟空你對佛法明悟的還欠火候，須知但凡有相，俱是空相，我顯化三十二相俱是應信眾所想，也只是為了救度眾生罷了。」
張牧之收起金鞭，欠身道：「菩薩好來！」
空中一陣風吹，那點趕路被風裹挾著，散作千千萬萬點細微的雨水，淋在下方那百里戰場上。
張牧之終於維持不住淡然，滿臉悲憫www•heｔｕｂoｏk.ｃom•ｃｏｍ的搖頭嘆息。
張牧之點頭：「此事過後，你憑此功德也能在朝中更進一步，然後可趁此機會請求陛下將夢魚調往軍中任職。」
幾位大菩薩於是也效仿阿彌陀，釋迦和無量光佛，將草原眾生平等視之。
有說自家出身貧苦，來此是迫於生計的，亦有說自家是被和尚強迫的，還有說自己家中尚有孩子家人等著自己回去的……
這菩薩都帶黃金、瑪瑙裝飾的王冠，赤身環繞七寶瓔珞，面容圓滿莊嚴，跌坐金蓮之上，身前兩隻手合十做禮佛狀。
「不好！皇帝要下旨罷黜我的敕封，他要將我趕出太廟！」
赤都神將落地，朝張牧之叩拜后才道：「不知主公招屬下何事？」
張牧之笑道：「只把寺廟建起來就好，對了，將密宗諸佛的造像都換成禪宗佛像。」
張牧之擺擺手：「若不能恢復倒也罷了，你回去吧。」
哭求聲，喝罵聲頓時一靜，幾百個女子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聲，就在雷光中化為齏粉。
這次足足用了一炷香時間，黑雲消散，赤都神將現身出來，站在一片開闊的廣場上大笑：「主公看看屬下手藝如何？」
「轟隆！」戰場上厚實堅硬的琉璃都崩碎成粉末，被風裹挾著落入那天坑之中，地面上露出了黃色的泥土。
「三位都有天命在身，日後成就還要在我之上。」如意輪觀音笑道。
張牧之面色凝重，張開眉心天眼朝那佛光望去，楊戩也提出三尖兩刃刀嚴陣以待。
方才被雷神驚走的狐兔，鷹禽，麋鹿，狼群似受到指引一樣開始回遷。
張牧之面色平靜地開口：「或許你們來此真是被妖僧強迫，但如今身上都有罪孽，這冤屈是非我也懶得理會，你們去給閻王說罷！」
「只是這妖僧沒拜完釘頭七箭書，看來還要爭鬥一場……」
這些女子也拜大日如來和密宗諸佛，和上面那些僧人同修密宗明王法，金剛法或是歡喜佛法，其中也有些練成了佛光，修出了法力。
大真人府中，正在演算天機的張牧之睜開眼睛，笑道：
只是密宗佛法修鍊的神通都在男子身上，這些女子法力在身也只能被選為喇嘛金身的明妃之流。
孫悟空站在雲頭冷笑：「現在還不是時候，且看日後如何爭鬥了！」
孫悟空眼睛轉了轉，圍著如意輪觀音轉了兩圈：「菩薩這身扮相倒似那土財主一般，哪裡有我佛家慈悲救度之意？」
「朱祁鎮還是性情太過急躁，想明日早朝時在太皇太後面前逞威風，不肯等到午時。」
眼前種種景象宛若修羅地獄，饒是三人都是道心堅定之輩，在這第一層地宮中轉了一圈后也變得滿臉殺氣。
地面上覆蓋了一層黑色的灰塵，然後又有陰風吹起和圖書，百來名女子的陰魂現身出來，一起往角落裡逃去。
「三位眼前所見是我在密宗顯化的六尊化身之一，信眾稱我為如意輪觀音。」
張牧之詢問：「我讓你相助我弟子清剿天下妖族，這事情做得如何了？」
然後這神將把身子一搖，整個人就變成了一朵佔地幾里的黑雲，又從上方緩緩落了下來。
張牧之、楊戩、孫悟空三人燕京城飛去，如意輪觀音依舊往草原上傳教去了。
甚至還有些自持姿色，願意為奴為婢的……
「他看似在大雪山上閉關不出，其實這草原上無數的部落都是他的耳目爪牙。」
「莫非還有人來送死？」孫悟空從耳中摸出一根細針，拿在手裡輕輕一搖，變成了一根杯口粗細的金棒。
「而且眾生禮佛時慣用生人性命為祭，此風屢禁不止，著實讓人憂慮。」
廳堂里，雙方寒暄過後，左千戶才恭敬道：「不知天師欲要讓卑職做什麼事兒？但請直接吩咐就是。」
張牧之三人朝下望去，但見殿堂開闊，寶塔巍峨，禪房精舍無不齊備，又是好好一座大相國寺。
阿彌陀佛，釋迦摩尼，乃至如今的無量光佛都有囊括天地的心胸，他們都視眾生平等，如此才能容忍大日如來持不同的教義來為信眾解說佛法。
骷髏煉做缽盂、血碗，人皮蒙鼓，骨頭串成念珠，千百人族和精怪的冤魂都被囚禁在一個個的黑色陶罐里，在角落裡堆成了山。
他三個都有大氣運在身，若想成就那最上乘果位，非得謀求大功德不可。
「主公你就瞧好吧！」
左千戶心頭一震，大喜拜謝：「我家世代子孫當銘記天師大恩。」
然後綠意越長越大，似墨暈一般散開，只十來個呼吸之後便覆蓋了百里戰場。
大黑天明王隕落，雷部首次出征，自是旗開得勝。
囚牢關著的生靈，有人族，亦有妖族中的各種精怪，都被鐵鏈栓了手腳，幾十，上百人擁擠在一處。
赤都神將朝周圍看了看，滿臉糾結地開口：「這都成了粉末了，連點殘害也沒剩下……」
第二層要比第一層更加寬敞，幾乎佔了大報恩寺四分之一的面積，宛若一座地下宮殿。
「神將這建造殿堂的本事已經近於道了！」楊戩忍不住讚歎。
厚實的黑雲里乒乒乓乓一陣亂響，好似有千百人正在趕工。
二十四位天君、王靈官等神明都齊聲讚歎。
張牧之點頭：「稍後我招錦衣衛來此，這些都是將妖僧趕出太廟的罪證。」然後又順著黑石台階往第二層走去。
三人又出了地宮，張牧之站在空地上念誦幾句咒語，片刻之後天邊就有一朵黑雲飛了過來。
這些女子的哭喊，哀求聲連成一片，凄凄慘慘，讓人聽了忍不住生出惻隱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