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朕其可乎?!

「但是,朕真要它們的命,它們又能怎麼樣呢?朝中有的是人,想要張家死。」
「這是朕留下它們的原因。」
隨著劉寬起身,離開御書房。
漢王密不透風地解答道:「哪怕是沒有提前問過他,只要陸成安跟剛才的表現一樣,提出【改土歸流】的策論,亦能殿前得名。」
「這如何能算得上舞弊呢?」
這樣神聖的地方,父皇都能縱容官員徇私舞弊,哪怕每年只是讓一兩個人幸進,可一年,又有多少個名額呢?
正英帝有些詫異,漢王能看到這一層實屬不易,「張躍,原本是有一條活路的。」
「本次殿試的題目。」
只追究張躍一個人的過失,又安撫了南北兩邊士子的情緒。
「就以平定西南為題吧。」
對於北方士子而言,這是陛下天威,明察秋毫,千古明君,查出了這次科舉確確實實有徇私舞弊的情況,成了既得利益者,自然會維護正英帝。
畢竟在模擬推演中,世家的問題,漢王是耗費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慢慢讓它們被皇權壓制,但記住,她也只是利用皇權壓制住了世家。
正英帝走到案牘邊,猛拍了一下。
而單獨列罪和作廢成績,又是兩個尺度。
正英帝淡淡道:「這段日子,宋先生也是教了你們不少的功課,過些日子,按理說,便要考校你們今年所學的經義道理。」
「往上爬的人是不會少的,豈止一人!」
只有當朝丞相長孫明有這個能力。
「不,不會,它們甚至會認hetubook.com.com為朕還念有舊情,會有崛起的機會,會不斷向朕示好,替朕對付那些跟朕過不去的人。」
「朕在問他,他錯沒錯。」
正英帝的話音落下,台下坐著的親王們,都是臉色微微一變。
正英帝淡淡道:「若張家,有人能定西南之亂,朕網開一面又如何?」
真正解決掉世家積弊的,只有晉王那一次大清洗,徹底給格局洗了一個乾乾淨淨。
眼下的局勢,父皇和這些世家們的利益已經是牢牢結合,這樣恐怕也是互相讓步下的妥協,好說歹說,父皇現在都沒有讓這些世家徹底控制科舉這條路。
「朕要他吃下這個罪過,他不願吃,那他合該一死。」正英帝淡淡道:「天子聖威,豈能有錯?」
「這一百人,選個日子,入宮重新殿試。」
晉王用肘子輕輕頂了頂身後的寧王道:「看見沒,我才是最像父皇的人吶,就連寵信愛臣的手法都一模一樣。」
那就索性一點,不去裝了,有機會,那就踩一腳。
「張家錯就錯在他們有這個徇私舞弊的把柄在朕的手上,錯就錯在有人的價值比他們高。」
「你做事,是要有收益的,你要先想清楚,你做這件事的價值,值不值得你去付出。」
張躍確實舞弊了,抬了兩個張家的士子進了科榜,至於其他考官,有沒有徇私舞弊,正英帝是沒有詳細去審察的。
你不願意承擔這個罪責,那就朕親自定你的罪。
說著,晉王又頂了和圖書頂漢王的胸脯,「指責啊,怎麼不去指責父皇『徇私舞弊』,你的強烈道德感呢?」
晉王聽到這句話,內心裡是樂開了花。
「那他就能。」
於是正英帝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廢除了這次科榜,所有南方士子的成績都作廢,再問責禮部尚書張躍。
「又給我送上了南方士子的卷子,朕看過,答得的確不錯,他跟朕說,這次是巧合,這次的南方人考得就是比北方人好。」正英帝說到這裏,忽然一笑。
晉王眯了眯眼睛,這突如其來的背刺,是她沒有想到的事情,這個時候偷襲,是真的太下作了,父皇就在這,完全沒法教訓一番寧王。
「我就喜歡你這幅很氣,又沒辦法報復我的樣子。」寧王自從在劇情模式里撕開了偽裝的面具,就知道在現實中,她是很難再讓晉王放下心來。
「是他自知犯錯,又一錯再錯?」漢王試探性地問道。
這麼大的問題,張躍若是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主動承擔罪責,正英帝不是不能網開一面,但是張躍選了最愚蠢的一條道路,那就是死撐到底,他根本沒有意識到一場科舉考試中,只有南方人卻沒有北方人,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情。
「本次科舉,朕要分為南北兩榜,南方士子和北方士子,朕要各自錄取五十名士子,往後的科舉,也按此法來登榜。」
「他是親近朕的,朕也器重他。」正英帝輕描淡寫地繼續問道。
「父皇,那這次科舉,到底有沒有徇私www•hetubook•com•com舞弊?」漢王忍不住開口問道。
「朝廷豈有偏用南人,而棄北人之理,這次科舉全部都是南方士子,看似無患,但傷的卻是北方士人之心,斷的是我朝根基。」漢王工工整整地回答道。
這是親爹給好女婿特意開的後門,就連題目的答案都提前泄露出去了,以陸成安的【改土歸流】之策,怎麼可能不被點為狀元郎?
仍然不現實的。
「父皇只不過是提前用一樣的題目考校了陸成安罷了。」
「若是陸成安真有這個能力,朕想讓他的世族成為下一個張家,下一個朝中權貴。」
每輪的考官都是不同的人,怎麼可能全程都有南黨的人接手整個考試?
甚至有可能,長孫明都沒有縱容,是單方面地栽贓陷害,這次南北榜案那麼大的爭議,就是他故意引起,以此攻訐自己的政敵。
秦王冷不丁問道:「既然如此,兒臣就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了。」
「他卻跟朕說他沒有錯,他翻看過卷宗。」
「朕不對張家趕盡殺絕,是因為張家已經死了一個張躍,它已經失去了權勢,朕留著它們,它們能動搖朕的根基嗎?」
「父皇先前並不想追責這些捲入徇私舞弊之案的士子,想要藉機安撫雙方,都各退一步,現在為何又要追責?」
所以,正英帝看出來了,這是有人故意縱容,那誰能縱容,誰有這個條件和張躍做這樣一筆政治交易呢?
晉王走了進來。
「【改土歸流】這一策,足夠買他們張家的命,https://m.hetubook.com.com讓他們接這個罪,斷了他們的前程。」
多出來的這些閑官、庸官,放下去治理地方,怎麼可能不出問題?
現在想來,父皇的每一步同樣不容易,自己還是太理想化了。
而張家的這兩位士子,也並不是完全無能,還是會讀書識字的,但是以他們的水平能通過層層選拔,殺到最後一輪來。
「科榜出來后,朕親自問過他,這卷宗有沒有錯。」
正英帝幽幽長嘆道:「漢王,你來替朕擬旨,將張家的那兩位士子以徇私舞弊之罪和禮部尚書張躍一併處置。」
單獨列罪,那就相當於是實錘了徇私舞弊的事情,那些捲入此案的士子,終身不得入仕,全部都得作廢成績。
正英帝點頭,「對,答得不錯,但你知道為什麼朕廢了這次科舉,又革了禮部尚書張躍的職呢?流放千里呢?」
科舉只是相對公平的,是一個選拔人才的手段,但是在政治上,就不存在絕對的公平。
「比你只會扭扭捏捏,想給又不給的模樣,強上好幾倍!」
漢王皺起眉頭,父皇這樣的觀點,她並不能認可,科舉本身就是給天下讀書人一個博取功名,是讓寒門士子出人頭地的機會。
「朕想來,擇日不如撞日,考校不如就放在今天,朕要看看你們到底有沒有學到些本事。」
「劉寬,你先出去。」正英帝沉吟著說道,今日,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考校考校自己這些平日里「遊手好閒」的皇嗣。
寧王側過身子,壓低聲音道:「晉王,我男人剛和_圖_書才的表現好棒。」
「朕其可乎?!」正英帝板著臉,揮舞著袖子道:「朕要問的是南方士子考得好,還是不好嗎?」
「朕不追責到底,是因為之前沒有人值得朕去追責。」
「他說他沒錯,所以,他的意思,那便是朕錯了?朕聽信了讒言,問罪於他,是朕的錯了?」正英帝凝視著下方道。
「又是眾矢之的。」
只要有利可圖,就有政治上的互相交易。
「有。」正英帝淡淡道:「每年的科舉,都有徇私舞弊,只不過,只要不過火,放一個,放兩個人進來,朕怎會計較?」
寧王起身,讓了一個座位出來,退到更偏一點的位置。
「瑜舟,朕想問你,你可知朕為什麼廢了這次的科舉?」正英帝開口也是切入要害。
「朕怎會去平白養一些閑人?廢人?」
「這便是朕棄用張躍的原因。」正英帝挽著袖子道,「朕要他做一個好臣子,他卻沒有做。」
「亦能因朕而亡。」
在晉王和寧王交換位置的時候。
「張躍因朕而昌!」
甚至陸成安還有時間提前準備辭藻的時間,這還能不是一個揚名立萬的好機會嗎?
但想了想,漢王嘆了一口氣。
正英帝仰天大笑。
而只是單純的作廢成績,便類似於變相的「法不責眾」,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給了這些南方世族一個面子。
對於南方士子而言,他們會慶幸這次只是廢除了科舉的成績,對趕考的士子沒有實質性的懲罰,仍有入仕的機會,這難道不是一種恩情嗎?
「可他們沒這個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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