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
而且根據秦要愚的政治野望來看,他一定是想要成為父皇的心腹重臣的。
秦王並不像漢王那樣寬仁,但秦王對明君有著嚴格的自我認知和要求。
一語洞悉全貌的陸成安到底是站在什麼角度審視一切的,這更是讓秦王難以捉摸。
這也就不難怪為什麼陸成安會這樣凶神惡煞地質問他。
拿他們動刀可以,但正英帝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沒有絕對的信心去動刀。
秋後算賬,自己參他一本,他是必死無疑的。
「漢王命我嚴查這些日子在關中冒出的這些起義軍。」陸成安走了幾步問道:「你……關中的總督,就真的一點都不知情?」
成王恨不得給他來上一拳。
成王想要害人是真,但她反推出來的這個邏輯同樣無懈可擊。
假設他們辦到了,在關中壓制住了這些心思叵測的關中大族,大晟王朝不虧,假設他們辦不到,被關中大族反殺了,成王也可以接受。
「關中大族跋扈,那我們就用酷吏,再說了,秦勤父子也是大族出身,讓他們打起來,不比我們親自出手要好看的多?」
「父皇,你平日里真的接觸過百姓嗎?」
但尋常人,哪裡敢這樣「登門造訪」的,他思來想去,總感覺是不是朝廷上面有什麼指示,這才讓來者如此氣勢洶洶。
正英帝怒氣上涌。
成王最看不慣的就是那種一點消息都沒有,還裝得胸有成竹的模樣。
說著,成王伸出白皙的小手拉了拉秦王的衣角。
別問那麼多,聽她的吩咐直接辦就好了。
「二姐,你這話言重了。」成王當仁不讓立刻出來解場。
「老二,你這是怎麼了?」正英帝遲疑道:「小八,你快看看你二姐。」
正英帝知道成王所言不虛,可別說關中的大族行事跋扈了,只要是個地方上有名有姓的宗族,其實都好不到哪裡去。
「遵命。」徐將行不疑有他,抱拳復命。
事實上,你讓成王說出為什麼一定要送走秦勤父子的理由,她也說不出一個特定的所以然。
旋即,秦王忽m•hetubook.com.com地冷笑一聲道:「難道不是父皇的奴隸嗎?」
「我推舉秦勤父子,正是因為他們曾經是主張變法的大臣,見過大風大浪。」
深思此處,徐將行心中越發驚懼。
「這是我從戶部找到的冊子,到了今天,我才知道咱大晟的賦稅有那麼重。」
事多。
這句話的落地,讓整個宮殿內的氣氛為之一滯,即便是成王都沒有料到秦王會說出這樣的話。
既然想要做到更高的位置,那就必須拋出籌碼。
「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成王語重心長地說道:「如果他們還想要在朝堂中有所作為,他們就送上一份滿意的投名狀。」
燕王心裏有些發悶和不悅。
……
難不成我還要提防我這些個女兒不成?
如此龐大的信息量,一下子就衝散了徐將行的腦袋,一股騰升而起的寒意在他背脊順流直上。
「那我們身處何地?」燕王繼續問道,「去往何處?」
層層壓力的加持下,他只想抓住最後一縷救命的稻草。
正英帝的臉色同樣不好看了起來,他凝視前方問道:「老二,你到底想說什麼。」
「朕的子民。」正英帝的回答很快。
「你今天到底中了什麼邪。」
秦王是一個正經人,也是他這些個皇女之中少數不多的正經人,她一般來宮裡,都是有要緊的事情。
「一個把百姓當成牛羊的君主,真的對得起百姓嗎?」秦王忽然一句反問,直接嗆住了正英帝。
在正英帝這邊,這些大族不要干出太混賬的事情,他大部分的時候都不會去管。
「父皇您是怎麼看待黎民蒼生的?」秦王神色凝重地說道。
陸成安進了西安城,那是直奔總督府。
但僅憑此人和姐夫是政敵,成王就覺得沒必要留下他了。
從知道真相后的腦袋一熱,再到想起自己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妹妹寧王,秦王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
「陸成安呢。」燕王伸出纖細的手指抵著自己有些昏沉的太陽穴,在她的身旁有兩位侍女候著。
所hetubook.com.com以陸成安這次上來就給他一點顏色瞧瞧。
「關中有變,殿下萬金之軀斷然不能置於險要之地,末將自作主張,決意護送殿下前往開封。」陳濟語氣沉重地說道。
「且說。」正英帝停下筆墨,認真看去。
讓你辦事就辦事,別總是問東問西。
秦王自然看出來小八是想要打個圓場,但是她的意識形態已經出現了改變,她實在接受不了真正的「元兇」將自己摘得那麼乾淨。
就在這時。
「父皇,兒臣有個問題想要問。」秦王平靜無比地說道。
像陸成安這樣在非常時間騎著馬來到西安府的,著實是「招搖過市」,想要不引起別人的注意都很難。
「雖然談不上什麼明君,但自負還是對得起百姓的。」正英帝不認為自己做得有多優秀,可也不認為自己有多麼的糟糕。
「現在我想明白了。」秦王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道:「是因為咱百姓的頭上,一直都在馱著您啊。」
而面對初來乍到的陸成安,他一硬再硬,數次不見,以彰顯自己總督之威儀。
他是正兒八經被提拔上來的,也不是關中大族出身的人,在關中是皇室重要的支撐點。
陸成安將漢王給他的令牌拿出。
「遇到災患的時候,哪次朕沒有免稅,哪次朕沒有救災?」
總督府的大廳內。
直到這次模擬推演,她的思維迎來了衝擊以後,明君這個標杆就永遠的在她心裏面消失了。
「大族是大族,父皇是父皇。」
我還指望著諸位愛卿揚我國威,出出力呢。
大家都是「哄」著父皇的。
在宮外,她們和父皇又是一個團體,跟群臣們是一個對立面。
「但父皇,你知道是誰在拿著這個皮鞭鞭撻百姓嗎?」
你這不是純在詐我?
既然陸成安替她拿了主意,燕王也沒有其他的心思,「你帶我去見大皇姐。」
上點壓力。
但想了想,真碰上了什麼戰事,她確實沒辦法提供什麼幫助。
無論是當執行者還是領導者,成王都感覺到了深深的壓力,現在就這麼和_圖_書說,皇帝是個傀儡,局勢直接是穩了。
「調兵。」陸成安說了兩個字。
「大族犯下的錯誤,又怎麼能強加在父皇的身上。」成王倒是知道用事實說話,「這些年來,父皇沒有大興土木,迫使百姓疲倦,即便是在痴迷書畫上有些愛好,但這也不可能影響到百姓的生計。」
「群臣不是百姓,大族亦不是百姓。」秦王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們是一個個抽在百姓身上的皮鞭。」
秦王面若寒霜地走進殿來,然後恭恭敬敬地向正英帝請安。
在宮裡,父皇和她們的團體是一個對立面。
最令徐將行匪夷所思的是,這些事情,身處關中的他都被蒙在了鼓裡,朝廷是怎麼知道的?
而小八已經陷入了短暫的震撼之中了。
「那人……那人點名道姓要你去見他。」管事臉色難看地說道,他聲音都有些顫抖,「還說什麼老爺您犯下了滔天的大錯。」
正英帝抬眸看去,卻見秦王臉色不佳。
正英帝冷聲道:「重?朕登基以來,賦稅是按照你爺爺定下的稅率所收的。」
「還是有人教你說的這些話。」正英帝似乎是有些難以容忍咄咄逼人的秦王。
懵了。
「我在想,為什麼大晟王朝會有平不完的起義,我在想,為什麼大晟王朝會有餓死的百姓,我在想,為什麼父皇還能冠冕堂皇地說出百姓是您子民的話語。」
自己是幫不到陸成安什麼的,但讓漢王替陸成安搬點救兵過去,燕王還是能做到的。
更何況這年頭誰敢這麼詐人?
他當即擬定聖旨,打算以欽差大臣的身份派遣秦勤父子去關中行監察之職。
感受著成王小手在身後的小動作。
正英帝微眯眼睛,「那你怎知這二人不會糊弄朕?」
另一方面。
秦王這樣的認錯態度,那是認錯嗎?
「徐總督,看來你還真是氣定神閑,處事不驚啊。」陸成安將腰間的寶劍按在了桌上。
「一些小毛賊能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籠絡那麼多的人?」
深層次的原因里,大抵是成王潛意識裡覺得陸成安比其他人要和_圖_書可靠很多。
「一些小毛賊已經是聚眾過萬,在關中的地界橫行無忌?這就是你口中的小毛賊?」
正英帝的眼神變得無比鋒銳,「老二,你這是有能耐了,翅膀硬了?」
怎麼咱這些個女兒,一個比一個不省心,現在好了,直接來了一個反骨寫在臉上的。
他一開始其實是覺得對方是在詐他,可現在感受下來,對方實在是太瘋了,不像是空穴來潮。
徐將行的臉色立刻是難看了起來,「不知道閣下是誰,上來就這般血口噴人。」
陸成安冷哼一聲道:「徐總督啊徐總督,你到底是收了關中大族多少銀子,才能讓你這樣的朝廷命官,不惜扯下彌天大謊,也要為他們遮風避雨?」
秦王的所作所為,直接是打破了成王對秦王的固有印象。
面對關中大族,他一讓再讓,儘可能地去安撫關中大族的情緒。
就彷彿宮裡的一切,都是應得的,和那些受盡折辱,死於非命的百姓沒有任何關係。
這人,就是典型的該硬氣的時候硬不了,該軟的時候又特別硬。
秦王啞然失笑道:「看來父皇覺得自己還是一位明君?」
模擬推演里為什麼能那麼崩,就是陸成安沒辦法和他早點搭上這條線,以至於越拖越垮。
「燕王殿下。」陳濟低聲垂首道。
「陸將軍一人去了關中。」陳濟老實交代,沒有做多餘的隱瞞。
徐將行走了出來,卻見主座上陸成安坦然自若地坐著,看到徐將行的身影出現,陸成安站起身來,冷冽的目光緊緊盯著。
你這怎麼敢說的啊?
可不能現在自家人打得頭破血流了。
真不省心。
「父皇,你是對的。」秦王只是說了這麼一句話,但轉身離去的動作,卻完全是一幅口是心非的模樣。
「走。」徐將行不敢怠慢,「帶我去見他。」
先不說永遠處理不掉的倭寇問題,還有邊軍潰爛的防線,自己手上真的有那麼充裕的銀子,去打一些沒必要打,乃至於可以用更體面的方式解決的戰爭嗎?
「一些賊子遇事不順,揭竿而起罷了,都是些小毛賊,https://www.hetubook.com.com何懼之。」徐將行見到令牌,態度立刻恭順了起來。
「你——」正英帝兩步踉蹌,他當然聽得出來秦王言語之下的冷嘲熱諷。
現在緊要之事可不是和父皇爭論對錯,更該是馴服甚至是降服這些大族。
「關中叛亂的消息你知情不報,是誰給你的膽子。」
可士大夫的主體依舊是貴族。
「你是真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啊。」
陳濟似乎是感覺到了氣氛有些微妙,立刻補上一句。
別人都是在模擬推演里搞搞事,你當面上強度是幾個意思,你是想拖累寧王一起跟你流放千里是吧?
看到父皇那個似問非問的神色,那個成天彷彿是知道什麼事情但就是要考驗考驗你,宛如什麼事情都在運籌帷幄的表情。
正英帝一想,成王這話竟然有幾分道理。
「關中大族向來行事跋扈,靠著祖上的蒙蔭,福澤了子孫。」成王沉吟片刻,先把關中的問題剖開。
徐將行沉默不語。
你的信息多還是我的信息多?
徐將行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意思。
「卑下……卑下對天發誓,和關中大族絕無半點瓜葛。」
從政績上,秦要愚是沒有問題的,正兒八經靠自身能力上台的,也沒有品行不端的問題。
那是迫於其他原因不得不服軟所說。
如今更是直接找上門來。
畢竟大晟王朝主要的人才大多還是出身比較好的大族,即便科舉是給了一些末置位,低出身的人一些機會。
成王走了三步道:「父皇如今開恩,這才使得他們有了官身,此二人勢必是想要建立功績,將這次機會牢牢把握的。」
掀開馬車的窗幕,燕王開口問道。
他已經下意識地將陸成安當做朝廷派遣過來的欽差大臣,當成了自己的上官。
秦王說到這裏,就有些發自肺腑地質問了。
秦勤父子已經沒有其他籌碼了,他們現在唯一的籌碼就是能力,出眾的能力。
稍微有點人性的,大抵就是互相之間鬥鬥富,比誰家的子弟更有錢。
「而且卑下也問過陸將軍的意思,他也認為關中危險,並不希望殿下涉險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