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諭豎了個大拇指。
王狀元遇到不明白的也沒過分深究,一溜煙往後看,但讀到未知數和一元一次方程時徹底蒙了。
李諭不想打擊他們,但也只能坦誠說:「並不能,差得還遠。這些書只是科學各科的入門而已。」
王狀元反正已經當了狀元,同樣只能任由事態發展,無奈地回去繼續啃那幾本「膚淺」的科學書籍。
但他是日本「浪人之王」,通過黑龍會這個神秘的組織深刻影響了日本政壇,並且與中山先生等革命黨有著非常深的淵源。
只有一些圓滑點的忠臣才懂得如何哄著皇上的同時能夠推進政策。
王壽彭卻沒聽出李諭話里的幾重意思,繼續說:「如果是不能洞察科學真義之書,讀來想必沒啥意思。」
火車經停瀋陽后,李諭下車去買了點水果,然後準備到餐車與呂碧城一起吃點午餐。
李諭說:「你指的是無線電設備嗎,我所研究的科技並不是為了軍事而用,而是普通商用,至於軍事上如何用,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榮慶也覺得他們真是毫無經驗,這麼做明顯有朋黨嫌疑,朝廷最是忌諱。
他們坐的是軟卧,整個旅程不太勞累。
李諭假裝無奈:「現在的生產頗為緊張,恐怕不能提供太多。」
李諭說:「如果拜會的話,恐怕這個地方不太合適。」
如今歐洲對於呂碧城這種沒有接觸過互聯網的人來說,簡直太神秘。
不過沒想到此人力氣挺大,李諭沒有完全把他的身體擰過去。
「自我介紹一下,本人頭山滿,號立雲,是名天下浪人。」
此後老美等國還對不少大科學家搞過諜報工作,李諭早就有了思想準備,於是說:「科技對於你們與俄方而言,並不是決定性因素,畢竟沒有代差。」
王狀元總結道:「說白了還是難。如果能夠讀懂你的『科學諸科集注』,能否融會貫通科學各科?」
頭山滿說:「原來如此,那我真要讓那幫人再好好做點深入的工作。」
而李諭回身也發現眼前竟然是個日本浪人武士。
呂碧城是在忍耐喜悅之情,但嘴上卻說:「可能風沙大了點。」
朱熹當初傾畢生精力注四書,前後達40餘年寫成《四書章句集注》,四書之名也是由此正式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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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與頭山滿同樣交往密切。
李諭問道:「頭山先生找我何事?」
頭山滿的黑龍會支持中山先生的同盟會反清革命,其實也是有著想要藉此共同對抗沙俄的心思。
「負數,開玩笑,世間哪有這種奇怪的東西!」
李諭說:「它們相對於科學,也是九牛一毛。」
朱國楨說道:「師兄這種講解西洋科學之道的做法,有如古之大賢朱子所為。」
李諭說:「諜報不好做,但能知道我拿到俄羅斯公使館的函件,你們當真不簡單。」
李諭只好解釋了一下:「難與不難是個相對的概念,二者壓根不是同一個領域,不能放在一起比較。只能說各位對於科學涉及過少,需要消耗大量時間打基礎;而政法最少有本土律例可以借鑒對比,上手難度還是小一些的。」
朱國楨雖然沒中狀元,但怎麼也是個翰林院的庶吉士,這個職位聽起來不過爾爾,但實際上蠻厲害,庶吉士基本都是在進士中挑選的一批成績最好的,他們將是帝王近臣,負責起草詔書,還有給皇帝講解經籍。
當個官是真的難啊。
朱國楨問道:「如若現在開始學,是否為時過晚?」
且統治者喜歡的是聽意見,而不是逼著自己下決定,這有脅迫之意,自古以來皇帝都不會喜歡。
李諭笑道:「兄台謬讚,中間還是有很大不同的。」
李諭迅速撇清關係。
頭山滿臉上堆起笑意:「有所冒昧,我們坐下談。」
李諭笑道:「三十套肯定沒有,最多三套。」
內田不假思索道:「三十套。」
頭山滿徑直走到李諭與呂碧城之前所在的餐桌位置,坐到了對面。
俄國公使還帶來了聖彼得堡發來的公函,給予了李諭乘坐西伯利亞大鐵路火車的許可。
王狀元撇了撇嘴:「如此說來,閣下稱不上『科學聖人』。朱子之集注可是能夠通達四書之真義,而閣下的『集注』卻僅僅是入門。」
內田心裏盤算了一下:「三套就三套。」
這東西果然賺錢,其他公使都發來了請求。
王壽彭的想法是西學雖然要用,但不能失去科舉大統。
王壽彭對科學的理解還是太落後。
王狀元這句話倒是蠻有自知之明。
作為統治者,其實hetubook.com.com最多接觸的就是選擇題,也就是決斷。
高大的日本浪人武士對他畢恭畢敬,迅速站在了其身後。
李諭說:「你今天怎麼眼角都是彎的?」
李諭問道:「公使需要多少?」
但朱國楨顯然已然生出對西學的濃厚興趣,在得知李諭撰寫了一套更加適合西學入門的教科書後,一定要讓李諭給他一套來親自研習。
鐵路又是最關鍵的因素之一,自然少不了調查深入。
王壽彭讀完信后,還是覺得四書五經更和藹可親,不能讓科舉就此沒落,於是作為新科狀元準備與衍聖公孔令貽站在同一道戰線。
孔令貽衍聖公的名頭還是頗有號召力的,許多進士都表示科舉才是朝廷選才核心所在。
頭山滿道:「好!」然後說,「閣下擁有這種才華,將來想必會受到各國軍界重視。」
李諭說:「慢慢讀,都是教科書,知識密度有點高,它們本來就是為五到九年時長的新式學堂而用。」
內田康哉問道:「李諭君,你的無線電設備我們非常喜歡,能否再購置幾套?」
李諭看了一眼,直接一口喝掉。
王壽彭說:「要是果真能對今後理解『科學大義』有幫助,閑來無事時讀一下倒是無妨。」
大連站的人看了文件,核對無誤后就讓他們上了火車。
李諭眉頭一凝,原來是黑龍會的領袖。
自己這段時間反覆做了許多次試驗,差不多也有了結果,可以動身前去歐洲。
李諭說:「是的,而且已經付梓印刷,通過印書社將來會於各地新式學堂中推行。」
慈禧頭疼的原因是瞬間想到了當年的公車上書,那時康梁就是組織了上千舉人一起聯名上奏摺。慈禧對旁邊的榮慶說:「你去好好管教管教這些人,怎麼如此不通道理。」
李諭攤攤手,又重複了一句:「所以我說差得還遠。」
頭山滿的身份比較好操作,他一生從未擔任過任何日本官職,只是一個平民。
王壽彭也把李諭的做法和朱熹去對比。
明朝時候的內閣成員許多就是從這個位置走出來。
內田康哉道:「我可以當初的12000銀元的價格繼續訂購。」
頭山滿見李諭直接點出來,也就不再遮掩:「閣下已經是重要的學術大家,又擁有如此令人m.hetubook.com.com眼紅的技術,還請不要見怪。」
李諭自然不能打消別人的積極性,於是應允下來。
李諭拱手道:「還望狀元郎屆時指點一二。」
「有理數?分數?什麼亂七八糟!」
李諭笑道:「勝負從來無法預料,不過我倒是想起了一個遊戲。」
頭山滿拿出一壺清酒,給李諭倒了一杯:「請。」
朱國楨拿到后十分重視,翻了翻后說:「先生大才,我這段時間將盡心儘力鑽研之。」
「想不到李諭君有如此身手,令人意想不到。」說話的是個精瘦幹練的日本人,也是個浪人,就是他阻止了此前的高大浪人武士。
王狀元看了沒幾天,就已經一頭亂麻,更別提解題。
他有點不明所以,幾個日本人竟然敢登上俄國人的火車,真是膽大包天。
呂碧城看了李諭一眼,李諭說:「沒關係,我們也坐。」
頭山滿頓了一頓,後半句硬生生改了過來。
王壽彭說:「如此一來,今後私塾學生恐怕成長起來要比我們厲害得多。」
基本上連通了東北境內的各大城市,看得出來沙俄野心之大。
頭山滿說:「從閣下這種科學權威人士嘴中說出的話,讓我有了一些慰藉。冒昧問一句,閣下曾去過多國,也包括我們大日本帝國與俄國,您認為……您認為東方人能夠戰勝白種人嗎?」
雖然心裏非常想保持矜持的態度,不過眼神根本壓抑不住四溢而出的喜悅。
王狀元回頭就看了起來,雖然比曲阜衍聖公孔令貽好了那麼一丟丟,但讀到數學時,也是卡了殼。
頭山滿說:「本人聽聞先生擁有天縱之才,不僅通曉洋人的學問,還能以科學手段製造出神入化的無線電設備,久仰大名,特來拜會。」
呂碧城看見后也想衝過來,但李諭看對方的意思並不是打架,就鬆了手。
李諭抬頭看了看:「哪有風?」
物以稀為貴啊。
東北境內的西伯利亞大鐵路滿洲支線,也就是「中東鐵路」已經完整通車,呈一個「T」字形連接了從南到北的大連、瀋陽、長春、哈爾濱;然後從東向西連接了海參崴、哈爾濱、哈拉爾、滿洲里。
王壽彭說:「難道如此淺顯之書我也讀不通?」
日本浪人的功夫在李諭之上,不過並沒有設防,一瞬間竟然搞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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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諭大體猜到了頭山滿的意思。
所以好多忠臣雖然一心為公,但奏摺寫得太直白、太有引導性,就會招致皇帝的不滿與反感。
李諭說:「狀元郎自然可以讀一下,如果真的膚淺,用不了多久就可讀完,將來讀『科學大義』之書也有所幫助。」
要是以後更加平民化的收音機、無線對講機做出來,真是有不小的市場。
拖了好幾天後李諭才讓給他送了貨,而俄國公使雷薩爾也來找李諭拿了兩套。
日本浪人另一隻手要往腰間去抓東西,卻被另一隻手擋住。
李諭說:「那麼頭山先生是怕我去俄國做什麼不利日本國之事嘍。」
李諭道:「頭山先生不用彎彎繞,在俄國人的火車上找我,想必不是為了和我討論討論科學發明吧?」
頭山滿哈哈笑道:「是我中國話說得不好,中國文化博大精深,許多詞語依然無法掌握。」
雖然進士館里的課程是偏向于政法方向的,不過也不是說學政法就一點近代科學都不需要懂。
朱國楨竟然已經開始捧李諭了,看來他是真的有點傾心於西學。
如此多進士聯名上書,朝廷不得不重視,奏摺遞到了西苑慈禧那,可慈禧一看就感覺頭疼。
頭山滿說:「閣下這麼想真是讓我意想不到,上古曾言有博天下兼天下之人,我今天便在一輛馳騁的火車上遇到。」
孔令貽和顏景育幾天後親自來到了北京孔廟,在刻了進士碑后,就鼓勵大家一起聯名上書。
王壽彭看來也是看過報紙了,聽過「科學聖人」的說法。
王壽彭卻信心滿滿,看了看幾本書,也沒有多厚:「我還以為科學之道能有多少內容,比之我的滿牆書架,簡直如同九牛一毛。」
李諭知道他的本意,說道:「貴方與俄方戰事在即,我理解你們的初衷。但我此去歐洲,目的地並不是聖彼得堡,而是德國。」
趙謙駕著馬車把他們送到了火車站,然後兩人乘坐火車到了天津塘沽港,繼續坐輪船去大連。
所以這些新科進士們在京師大學堂進士館上的課程與此前的仕學館區別並沒有那麼大,依舊像是雜糅了九年義務教育與高中的感覺。
李諭笑道:「雖是膚淺之書,但作為入門已經足夠。我在每本書後留了少量課後習題,如和圖書果狀元郎能夠做出來,那才是這個。」
但再上書的話就有點不合時機,只能過段時間再行商量。
這套書此後成了朝廷欽定的教科書和科舉考試標準,朱熹也成了唯一非孔子親傳弟子而享祀孔廟、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
狀元王壽彭聽到他們的對話,插了一嘴:「原來閣下還寫有講解西洋科學入門之書?」
李諭無心管孔令貽他們,日本公使內田康哉已經找上了門。
頭山滿笑道:「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舒服。實話說,即便閣下有著通達之心,但別人卻不見得這麼想。」
應該是混上來的,因為現在中東鐵路管理局主要是控制關鍵節點,路上管不了太多。
頭山滿訝道:「遊戲?」
於是立刻下詔申斥他們:朝廷自有決議,諸等勿要干擾視聽!
孔令貽感覺非常尷尬,沒想到竟然連朝廷都沒站在自己這邊,難道是哪裡做錯了?
李諭明顯感覺這隻手很重,他瞬間想起了當初黃飛鴻教給自己的擒拿手法,立刻拿他手腕,反關節擰了過去。
一些此前並沒有學過的數理化基礎課程肯定是要上的,不然知識盲區太大,對於今後的任職會有巨大影響。
與上次的行程差不太多。
頭山滿此時最大的目標就是想要日本戰勝俄國,在東北地區拚命搜集各種情報。
「洋人的科學之道如同兒戲,毫無根據又毫無意義。」
王壽彭真以為李諭在抬舉他,客氣道:「好說好說。」
李諭剛進餐車,突然有人從後面一把手抓住了他的肩頭。
想想李諭說的話卻又感覺不能放棄,不然實在有點丟臉,恰好這時曲阜顏景育的信到了。
其實李諭已經給美國發去了電報,爭取再趕製一些,但目前人手實在是少,懂這項技術的人此刻不多,產能真心提不上去。
頭山滿說:「閣下當真直截了當,我自認沒有能力與你討論科學。」
王狀元訝道:「莫不成科學之道比之政法學問要難這麼多?」
李諭說:「想要鑽研科學,確實有些晚了;但各位今後走的是政法路線,如果勤加學習,我想還是可以達到較好的程度。」
呂碧城「哎呦」一聲:「快走吧!」
李諭回去就拿了幾套書籍過來,現在京師大學堂在師範館已經開始推行李諭的書,不過還不全。
李諭想不到他下了這麼大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