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奕劻頗為吃驚，「要是真在咱們的地兒上打起來，可不好辦。」
曾國藩的門生里，最出名的肯定是李鴻章。不過李鴻章並不是「曾門四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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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目前的日本和他們相比，更像一個「發展中國家」，而且以日本人的性格，超愛精打細算，每分錢恨不得都要花在刀刃上，所以他們的科研投入是非常有限的，還要力求穩准狠。
王文韶道：「說得輕巧，如今全天下已經有數十萬學子為了科舉費心費力寒窗多年，難道要讓他們無處可去？」
不用再討論這個棘手的問題，奕劻很高興，聊起了其他事：「聽說最近京城裡有日本人對帝師李諭要痛下殺手，這件事怎麼處理的？」
吳汝綸老先生出國也算是受辱，但起碼明白知恥而後勇，可惜過早去世，沒有看到科舉廢除的那一天。
他可比嶽麓書院那位頑固守舊的山長王先謙好多了。
趙謙作為司機，開著車帶兩人來到了北城的京師大學堂。
呂碧城說：「好像是幾名日本教員不在，他們無法解答學生們的一些數理問題，讓你臨時救個場。」
軍機處里，曾經的首席軍機大臣榮祿堅決反對廢除科舉。因為在榮祿看來，他並非科舉出身，如果支持廢科舉，那麼會給人落下口實，認為是摻雜了個人感情。
袁世凱回道：「太后，當今之勢，科舉一日不廢，學校一日不能大興。士子便永遠無實在之學問，國家永無救時之人；中國也就永遠不能進于富強，永遠不能爭衡各國。」
到時候說不定日本人還得謝謝李諭哪。
李諭並沒有和吳汝綸有過多少交流，沒想到這個做了多年書院院長的老學究，竟然有這樣開明的思想，難怪能當京師大學堂的中文總教習。
一戰前能有大量閑錢搞科研的，只有歐洲幾個國家以及美國。老美雖更有錢，甚至比不上歐洲幾國的科研投入。
也正是因為德國在科學及人文上的大力投入，讓一向非常傲慢的英國和*圖*書學界都承認德國是個先進國家。
學生們大都是剛接觸字母符號，一時之間沒有搞明白。於是李諭又放慢速度，給他們再次演算了兩遍，才有部分人理解。
看得出，京師大學堂復辦時選擇的這些人，都極為匹配：張百熙、嚴復、林紓、辜鴻銘、吳汝綸，以及美國人丁韙良，都是有本事、有能力又真心想辦新式教育的。
而那位日本山根少將說的話非常鞭辟入裡，他還算不上什麼日本知名人物，已經看得如此透徹，更別提其他日本精英了。
王文韶說：「武斷，太武斷！」
大家都知道，日本一直喜歡賭，而且是賭國運，直接梭哈那種。
李諭說：「吳院長愛國之心，可敬可佩。」
劉春霖黯然道：「院長已經過世。」
這可不僅僅是祖宗家法那麼簡單，讓她下決定廢除一個延續千年以上的制度，確實有夠糾結。
「嘖！奕劻啊，你多少幫哀家拿個主意。」慈禧道。
慈禧說：「有你說得那麼嚴重嗎，這麼多年不都過來了。」
劉春霖說：「回帝師，我曾在保定蓮池書院讀書十余年，師從吳汝綸吳大人，他曾經做過京師大學堂的中文總教習，不止一次提到這裏才是真正的書院。」
吳汝綸作為桐城派的代表，擔任過很多年保定蓮池書院的院長。
院長甚為觸動，回國后親言，即便是學西學，中國學子仍讀書只為考取功名，學所謂『帝王之術』，想的是如何做大官，埋頭做事的基礎學科則無人問津，這是萬萬不成的。」
李諭聽了也挺感動，說道：「好一句『滿國皆李傅相也』，但大多世人仍舊蒙在鼓中，看不清時局。」
「院長回來后，多次告誡我們有機會應當在求取功名之外多學學西學，並且不應只限於政法。
李諭說：「進來就是。」
「說說吧，都怎麼看？」奕劻問道。
想從他們嘴裏摳出來這些錢自然沒可能，不過可以讓他們把一部分錢變成打水漂。
尤和圖書其袁世凱，對廢除科舉一事最為積極。因為他本來科舉之路就屢屢受挫，後來乾脆棄文從武，對於科舉素無好感。在搞洋務、新政的過程中，對西方新式學堂又有了不少了解。
「他提到在日本時，一位叫做山根的少將來拜訪過他，兩人談及吳院長的兒子以後的志向是什麼時，院長回道，日後將學政治法律。
所以李諭才不怕近衛昭雪去偷看飛艇的技術資料，他甚至想讓日本人更多了解一下。
李諭正在家中書房伏案工作，呂碧城在外面敲了敲門。
剛剛成立的學部，兩位管學大臣張百熙和榮慶都支持廢除科舉。
而這本來就是個錯誤的策略，因為科學技術上的大跨步很難如此實現，肯定是要長期投入，一點點突破。
窗外的人俯首道：「帝師大人，冒昧了！在下劉春霖，赴京趕考。曾聽聞師長言及京城開設了一所西學大學堂，學的是真正經世致用的學問，遂來參觀。」
袁世凱在朝鮮還是有不少耳目的，回道：「王爺，現在日本已經在朝鮮登陸，目標直指旅順。」
慈禧看向一旁眯著眼睛的奕劻：「奕劻，你怎麼看？」
袁世凱說：「事情已經迫在眉睫，日本國推行新式教育之成效近在眼前。」
不管甲午戰爭還是日俄戰爭，日本國內的戰時財政壓力都超級大。但日本對這些絕密消息封鎖得很到位，所以清政府一直不知道。如果當時多撐一下，雖然還是打不贏日本，但起碼談判桌上能多不少籌碼，可以少賠幾千萬兩白銀不在話下。
過程中花錢如流水。
劉春霖說：「吳院長曾經告訴我們，新學是未來之學，而且龐雜繁複，比之儒學甚之百倍。而基礎學科如數理等學問，更應該推廣開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學帝王之學。」
吳汝綸和李鴻章有不少交集，因為他兩個都是曾國藩的門生。
來到教室后，嚴復立刻招呼他：「你終於來了！我們研究了半天，一點頭緒都沒有。」
m.hetubook.com.com奕劻只得說：「茲事體大，奴才覺得我們應該先開個會再商討一下。」
朝廷中最堅定廢除科舉的，就是袁世凱和張之洞，去年便是他們兩人聯合上的書。
投入最大的還是英德法，尤其德國這個超級技術狂。
次日，袁世凱去了西苑遞交奏摺。
李諭走過去一看，差點暈倒，原來就是一些三角學的題目，最多就是較為基本的初中奧數題難度。
慈禧對他說：「記得去年上過這樣的摺子，不是說了新學與科舉一併推行，先試驗幾年再說？」
問問題的是師範館學生，但不管怎麼說，總體上比之前有了一些進步，不再是簡單的加減乘除小學數學應用題。
李諭一驚，回道：「節哀。」
奕劻等人退出后，來到外面軍機處的值班室，奕劻坐下后，其他人接著依次坐下。
另兩位軍機大臣瞿鴻機、孫家鼐則同意廢除科舉。
奕劻點點頭：「還好不是日本人指使，不然真是難辦。袁大人，你曾總督朝鮮多年，與日本軍方有不少接觸，他們會不會真的派軍隊與俄國決戰？」
於是李諭繼續同劉春霖聊起來：「我記得吳院長曾經在花甲之年遠赴日本考察過教育。」
他可沒有魄力做這麼大的決定。
呂碧城輕步挪進來，說：「嚴師讓我告訴你，請你去一趟大學堂。」
李諭雖然知道飛艇不是長遠之計，但是沒有反對他，因為科技樹的發展就是開枝散葉。
「山根少將聽后哈哈大笑，然後說，『貴國人喜學宰相之學，滿國皆李傅相也』（即李鴻章）！
他心裏想的是正好可以把事情往後再拖一拖。
榮祿死後，慶親王奕劻補錄成為首席軍機大臣。
算上三國干涉還遼，《馬關條約》一共賠了2.3億兩，摺合後世差不多700億到1200億RMB，絕大部分用在了軍隊建設上。
慈禧出席這種場合，一般都是帶著裕德齡為翻譯，畢竟裕德齡會的語言還是比較多的。
奕劻竟然答應了wwｗ.hetubｏｏｋ.com•com這個非常「民主」的決定：「好主意，我今天就命人依次詢問。」
李諭可是知道，日本在二十世紀初期學航空的人並不多，能分走多少是多少。
慈禧正好現在不想表態，於是對奕劻說：「好吧，你就去同朝臣研討一下。都退下吧，哀家要與德齡學習一下一些英語，今晚還得同公使夫人們開個茶話會。」
軍機大臣王文韶已經憋了一肚子話：「在下堅決不同意廢除科考，老夫一日在朝，必以死爭之！」
袁世凱說：「王大人，您也看到了，如果科舉不廢，士子肯定不會甘心去新學堂。只有斷了這條後路，才有發展新學堂的真正可能。」
這種發言很讓奕劻頭大，在他看來一點都不圓滑。
不過就算真看到，他做了一輩子儒學教育，內心估計也會非常糾結吧。
王文韶的擔憂不無道理，但實際上是必經的痛楚。
原來是今年馬上就要高中的狀元，也就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位狀元。
袁世凱淡淡笑了笑，說：「在下知道了。」
而且從實際利益上，廢除科舉對袁世凱同樣好處多多：科舉廢除之後，他手中大量新式學堂出身的北洋人馬，正好可以獲取更多政治利益。
站在榮祿一邊的反對廢除科舉的，還有軍機大臣王文韶。
所以一眾朝中大員，反對廢除科舉的只剩下了軍機大臣王文韶。
李諭問道：「你的師長是哪位，眼見如此開闊。」
李諭想起已經好久沒有看到吳汝綸了，於是問道：「吳院長身體最近可好？」
日本不像德國那樣能拿出來大量的科研資金。
袁世凱說：「所以我今日才上書，應當立即廢除科舉，而不是逐漸遞減科舉錄取名額。快刀斬亂麻，早晚都有這一天，長痛不如短痛。」
劉春霖繼續說：
慈禧翻開看了一眼，就知道是關於廢除科舉的事情，頓時感覺頭大。
如果能想辦法讓日本多在科研上走點彎路，消耗他們的時間和金錢，對日本的國力來說影響還是不小的。
此時，窗外和-圖-書突然有一人讚歎道：「原來這就是西學中最精妙的數學，奇哉妙哉！」
而且李諭還主動回信，與他探討了動力與載客量的關係，飛行角度與風向的關係等等具體技術細節。
袁世凱說：「好像是一個大清郵局的郵差捏造了信件，誣陷於他。」
「這我可說不準，要問太后的意見。」奕劻連忙說。
李諭拿起粉筆，很快就在黑板上給他們演算完成。
奕劻這個老滑頭立刻回道：「全憑太后英明決斷。」
嚴復的面子肯定要給的，李諭答應道：「走，現在就出發。」
得讓日本人感受感受什麼叫做跨越一個世紀的智商壓制。
「大學堂？有什麼事？」李諭問道。
劉春霖說：「沒錯，這趟旅途對院長影響頗大，他去的地方不多，但第一站就去了馬關。遙想當年李中堂在這簽下喪權辱國的條約，還中了一槍，身心俱損，令院長感慨不已，寫下了『傷心之地』四個大字。」
因為他想到的了一個損招，不過是針對日本人的損招。
打每場戰爭都是抱著贏了野雞變鳳凰、輸了就玉碎的打算。
袁世凱見說不動他，於是對奕劻說：「王爺，不然您再給各路督撫、將軍發函，問問他們的意見，咱們少數服從多數還不成？」
在四弟子中，曾國藩最期盼會有成績的，是張裕釗和吳汝綸。
李諭看向外面，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於是問道：「你也是大學堂的學生？」
實際上齊柏林還真的聯繫過李諭，不過並沒有探討什麼具體的技術細節。齊柏林伯爵只是在電報中提到了版權問題，因為他想用李諭的星戰系列做海報，並且發在報紙上，宣傳自己的飛艇事業。
袁世凱問道：「王爺認為應該如何處理？」
自己既然不會從軍從政，但可以稍微在科技樹上帶歪一下日本。
兩位實權派總督的聯合上書，引起了朝中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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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凱和張之洞立馬看出來，奕劻就是個和稀泥的，沒什麼成見，雖不會公開表態支持廢除科舉，但也不會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