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關係不大，大不了逢場作個戲嘛！

咬了咬牙，庄榮峰又道：「還有一個問題，Mn5Cr18的元素中，錳和鉻的含量分別是多少，我手上的材質單似乎有問題……」

「那就請抓緊時間確認吧，不然後面的事情沒法談。」王朝陽道。

庄榮峰臉色一黑，廢話，用你教育我嗎，我當然知道材質單很重要，要不然我能在上面做手腳嘛！

王朝陽道：「不急，我還有第二個疑問，稍後你可以一併確認。我發現材質單中其他元素的含量也有問題，錳的含量偏小，鉻的含量偏大，這應該是數據的問題。」

這話沒說完，聽筒里傳出對方大笑聲。

「行了行了，別廢話，聽我說正事……Mn5Cr18材料的元素含量中有沒有鉬？」

庄榮峰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塊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珠，然後五根手指用力地攥著桌板。

緊跟著，王朝陽開始檢查每個元素的含量，碳、硫、硅、錳、鉻…https://ｗｗw.hetｕｂoｏk.ｃom•com…每一種元素都對影一種含量，王朝陽一邊看，一邊用筆在旁邊增加備註。在錳元素的後面增加了一個向上的箭頭，在鉻元素的後面增加一個向下的箭頭。

「……」庄榮峰耳朵通紅，廢話，老子也知道這是基礎問題，但老子這不是為了演戲嗎，你喊個毛！

王朝陽說：「材質單可不是小問題，材質單是材料的最重要信息，每一個小數點都非常重要，庄科長要是這麼認為就太不專業了。」

「老莊啊老莊，你現在水平這麼低了？按照牌號上的數字可以把含量反算回去，你想知道含量大可以自己去算，幹嘛要來浪費我的時間！」

「首先是微量元素鉬，我看你的材質單上沒有，這非常奇怪。因為鉬元素對金屬晶相組織的形成有極大幫助，含量不高但作用卻不可或缺……我不知道是新材料中確實不含，還是材質單上沒有體現，這點和*圖*書非常重要，您能確認一下嗎？」王朝陽道。

「當然有，沒有鉬元素金屬是怎麼結晶的，老莊你不是吧，這麼簡單的問題也要問我？」

「哦……這個我需要跟技術部的人確認一下。」庄榮峰說道。

張苗苗點頭：「看完了，但也有許多問題。」

蘇慶紅得知此事後，暗暗對庄榮峰敬佩，不愧是老大，任何事情都考慮周到。

一旁蘇慶紅察覺到老大情緒的變化，非常不解，低聲問了兩句，但沒有得到回應。此時的庄榮峰雙目緊緊盯著王朝陽手裡的材質單，完全無暇他顧。

庄榮峰畢竟是行業老鳥，窘迫的表情一閃而逝，然後便哈哈笑道：「王工的技術水平果然高，佩服佩服。」

開什麼玩笑，元素含量能算出來？

「嚯，太陽大西邊出來了，你庄榮峰也要問我，你自己不就是專家嗎！」

於是庄榮峰給技術部的部長撥出電話，電話是部長秘書接的，等了一小會兒技術部長羅永強接起電www.hetubook.com.com話。

王朝陽道：「算出來的。」

庄榮峰臉上極不自然地笑了笑，道：「王工，第一個疑問我稍後可以確認，這第二個……元素的含量你是怎麼發現有問題的？」

不過慢慢的，庄榮峰的臉色發生變化。

庄榮峰掛斷電話，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原來王朝陽在研究材質單的時候，取出一支筆來，在一長串的元素列表後面寫上了Mo，0.005。其他人看不懂，但落在庄榮峰眼中卻如同水底悶雷一樣，原因是鉬元素正是被他刪掉的，其含量也恰好是0.005。

「……」庄榮峰的臉瞬間憋的通紅。

庄榮峰心裏咯噔一下，熱處理參數的問題不會也被發現了吧？

同樣出於對外保密，他故意更改了錳元素和鉻元素的含量。他將錳元素的含量減小，將鉻元素的含量加大。此刻巧合的是，王朝陽在前者後面加向上箭頭，在後者後面加向下箭頭……這已經不是巧合了吧？

王朝陽https://www.hetubook.com.com道：「你的材料名字叫Mn5Cr18，按照牌號的命名規則5和18代表元素的含量……這有什麼難度嗎庄科長？」

「他是怎麼知道元素列表裡有鉬元素的？」庄榮峰很想立即發問，但這話暫時問不出口，只能憋在心裏。

好歹也曾經做過十多年的技術，竟然把這茬給忘了。國標中對鋼的牌號命名方式有規定，阿拉伯數字代表微量元素的最小含量，按照新材料的名字很容易換算出元素含量，這連一半新手工程師都知道。

「願聞其詳。」庄榮峰調整了一下坐姿，說道。

「……好吧。」庄榮峰心裏跟明鏡似的，王朝陽說的兩點都沒錯，不過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他也只好答應。

庄榮峰：「啊？」

「庄科長，材質單我看了一遍。恕我直言，問題很多。」王朝陽道。

這回可好，自己的形象全被毀了。

淡定，庄榮峰終歸是經驗豐富，短暫的局促之後恢復往常的自若，轉身對王朝陽道：「看來和-圖-書你說的是對的，材質單的確有問題，的確是有些小問題。」

庄榮峰作為行業老鳥，深諳其理，所以給王朝陽的兩份文件都是經過處理的。元素含量表中，他去掉了一種關鍵元素，錳和鉻這兩種最關鍵的元素含量也經過調整。熱處理的參數表中，庄榮峰將關鍵溫度參數也做了適當的調整，所以他完全不擔心因此泄密。

如果說庄榮峰原來的表情是凝重，那麼現在就是震驚了。

本來為了圓謊，簡單演個戲了事，他忘記技術部部長羅永強是出了名毒嘴，嗓門比公鴨還大，電話里說的話跟大喇叭似的，旁邊王朝陽等人聽得一清二楚。

好在王朝陽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見他轉身看了看張苗苗，問道：「苗苗，熱處理的參數看完了嗎？」

原本掛在臉上的微笑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凝重。

「老羅啊，我是庄榮峰，我在外面跑業務遇到些問題，想跟你確認一下。」

既要合作又要保密，這是機械行業永久的話題，也是永久的難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