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外頭又有動靜,張淑珍出去一看,是徐秀香領著趙娟來了,趕緊把人招呼進屋。
也就是說,這倆豬都是花花給咬死的,內臟也多數被它吃了。
盛家在前川林場這些關係好的人家都到了,張淑珍一看時候也不早,那就趕緊給孩子洗一洗吧。
這會兒冷不丁見了水,那小娃不適應啊,咧開嘴就哭。
大的是個母豬小二百斤,小的是個黃毛子不到一百斤。
至於那隻狍子,可能是花花回家的路上遇見了,順嘴咬死就給叼走了。
「那你等會兒,我回去換了衣服,背上槍。」
昨天希平過去,你給拿了雞蛋、小米、棒槌,回來我都說他了,你看,你這還給孩子預備了衣裳。」
得虧這是冬天,滿地都是雪,而且到這個時候,山上的雪已經成了雪粒子,凍的挺實成,豬不會陷進去,拖著倒是省力不少。
「這花花今天咋回事兒啊?它這是還想進山咋地?」
秦秋燕呢,就用半截兒毛巾沾上水,輕輕的給小娃洗身上。一邊兒洗著,嘴裏還念念有詞兒。
「哎呀,它還那麼小呢,就自己在大林子里過,能行么?這要是遇上也猛獸啥的,不得吃虧啊?」
張淑珍一句話,提醒了盛希平,盛希平趕緊拍拍花花的腦袋。
「小傢伙,好長時間沒見著我,想我了啊?來,先進屋吧。」
沒娘的孩子,獨立的早,看起來,這一條在野生動物這兒也適用。
張淑珍把孩子從被窩裡抱出來,解開小傢伙的衣裳,一手托著頭,一手托著腚,小心的放在了水盆里。
盛雲芳把水盆端到了炕上,秦秋燕和張淑珍兩人脫了鞋上炕。
也是,它本來就該是嘯傲山林的百獸之王,怎麼可能寄居人下成了別人豢養的寵物呢?
世間萬物都講究個緣法,或許,盛家跟花花的緣分,也就到此為止了。
盛希平不太清楚,但花花的本事,確實很大。
「來看孩子的,讓他們過來幹啥?那些大老爺們兒五大三粗的,說話動靜也大,娃還小,可經不住。
盛希平都沒反應過來,花花早躥進林子,幾個起落
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沒了蹤影。
等著孩子滿月了之後,擔是非了,再讓他們來看。」秦秋燕一聽,擺擺手就笑了。
這是我得空的時候,給孩子繡的肚兜和兩件小衣服。
唐鳳英給小娃做了一套單衣,一套棉衣。
張淑珍這陣子處理花花帶回來的獵物,已經有經驗了,一看那傷口就知道,這是花花給咬死的。
張淑珍在西屋聽見動靜了,從西屋過來,「哎呦,嫂子和侄媳婦過來了啊。
都一樣兒的事兒,咱啊,誰也別客氣了。」秦秋燕一聽就笑。
「嗯呢,它把我送到林子邊兒上,就轉身回去了。
我覺得它以後不能再回咱家了,它畢竟是野物,哪能成天趴在咱家,由著老六和小峰揉搓它啊?」
那也沒辦法,花花好不容易咬死的,不能扔在山裡不要白瞎了啊。
盛希平沒說是花花咬死的豬,儘管林場的人都知道盛家養了只小老虎,他也不希望別人太關注花花。
「弟妹啊,今天孩子洗三,我也沒帶別的來。
等著把小娃身上擦乾了,秦秋燕再拿個新梳子,輕輕的給孩子梳梳胎髮。
這個時候,秦秋燕肯定要領著家裡女眷過來幫著操辦一下。
「唉,希望花花在山裡頭平平安安,順利長大吧。
這豬也不知道在山上凍了多久,都凍的邦邦硬,不緩一下沒法剔肉。
這回它沒從園杖子往外跳,而是來到大門口,等著盛希平把大門敞開。
我這手藝不算好,粗針大線的,弟妹別嫌棄啊。」秦秋燕把布包里的東西拿出來,遞給了張淑珍。
這個點兒了,林場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有人就瞧見了盛希平拖著豬往回走。
盛希平長嘆一聲,養了這麼久,真的是捨不得。
盛希平拖著豬進了家門,趕緊吆喝了盛希康出來幫忙,哥倆把豬弄到屋裡去。
盛希平正忙著呢,就聽見外頭有腳步聲,接著,秦秋燕領著倆兒媳婦進門了。
這邊徐秀香婆媳剛進屋坐下,跟秦秋燕她們嘮幾句,陳秀芝、李雪婆媳倆,趙春蘭、李玉芹、唐鳳和_圖_書英三個,還有潘福生他娘劉月娥、張志軍他娘趙福芝,以及王家川的媳婦陶春紅,也都陸續到了。
這時候黑瞎子和棕熊都蹲倉呢,等明年春天它們出來,花花也長不小了,應該不至於吃虧。」
盛希平愣了下,隨即搖頭嘆氣,花花越長越大,野性也越來越強,看起來,它是不想再回盛家住了。
盛家跟劉家關係在這兒呢,當初劉家兒媳婦生孩子,張淑珍也是送了不少東西。
師娘,嫂子,你們先坐啊,我去叫我媽。」
出生洗三和去世接三,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兩件大事。
孩子姥娘家、親戚朋友家的女眷都得到,還得給添盆兒,整個兒洗三的過程十分繁瑣。
西屋炕燒的挺熱乎,火牆也是一直沒停火,屋裡挺暖和的。
「嬸子,我得先回家了啊,今天孩子洗三,我媽在家不知道忙成啥樣兒呢。」
花花這一身花皮襖又厚又暖和,再冷的天也不怕。
盛希平一見花花這樣就笑了,伸手拍了拍花花的腦袋,順著脖頸往後順了順老虎毛。
盛希平一看這樣,就覺得奇怪,花花這是幹啥呢?
如今不興這些老規矩了,索性就在西屋洗。
盛希平回身,朝著後面的大林子叨咕了一句,然後轉身拖著兩頭豬往回走。
盛希平朝著人家點點頭,趕緊拖著倆豬往回走。
花花見盛希平穿戴整齊出來,扭頭就走。
這要是擱以前,外間屋要擺香案擺貢品,洗三也要在外間屋。
「花花呢?它沒跟你一起回來啊?」
張淑珍一聽,不由得擔心起來,養了這麼久,萬一讓別的野獸給禍害了可咋整?
「不是,你要幹啥啊?都回家來了,不趕緊進屋暖和著,你還要拽著我出去啊?出去咱上哪?」
還別說,這手感,堪比上等的綢緞,又順又滑暖融融的。
盛希平得虧是穿的厚,捂得嚴實。
哎呦,快聽聽,這小小子就是有力氣啊,哭聲也有勁兒。」
外屋的動靜,驚動了東屋睡覺的張淑珍,她披著衣服出來,正好看見花花咬著盛希平褲腿兒,非得要把盛希平拽出去。
這要是擱以前,小娃三https://m.hetubook.com.com
天得正兒八經操辦,得請了接生婆來主持,擺香案供觀世娘娘、送生娘娘、催生郎君等十余位神仙。
「咱兩家你還說那些見外的話幹啥?
盛家在東北沒啥親戚,劉長德兩口子作為盛希平的師傅師娘,那就跟親爹親媽沒多大區別。
花花在盛家半年來的,跟盛家人感情深厚,它這一走,張淑珍覺得有點兒閃的慌,更擔心它。
「你現在厲害啊,母豬都能咬死了?」盛希平滿眼驚喜的看著花花,這小傢伙成長的可真快。
咋沒叫上大哥和玉江玉河他們?一起過來熱鬧熱鬧。」
「呦,你這是啥時候去打的野豬啊?」秦秋燕進門就問道。
總得來客身上的涼氣都散了,才能去西屋看孩子。
沒轍,盛希平從兜子里找出繩子來,將兩頭豬綁到一起,繩子留出一頭,繞過盛希平肩膀,就這麼拖著往回走。
一人一虎在大雪地里走了一個半鐘頭,也不知道翻過了幾個崗,總算來到一個背風的小山窩處。
等著眾人身上都暖和過來了,便分撥去西屋看孩子和周青嵐。
張淑珍說完,就去西屋,看兒媳婦和孫子去了。
也不知道是啥東西,藉著機會就把豬給禍害了,豬肚子都給掏開,下貨全吃了。
「先洗頭,做王侯。后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洗蛋,做知縣。洗洗溝,做知州。」
盛雲芳從鍋里舀出來半盆艾葉、槐條水,兌上一瓢涼水,伸手進去試試,溫度正好,於是直接端進西屋。
「哎呀,嫂子,你看你這,你可讓我說什麼好啊?
我這早晨進林子一看,就成這德行了,趕緊拖回來吧。」
這會兒天亮了,盛希平可以清楚的看到野豬脖子上那幾個血窟窿,正是花花的利齒所為。
臘月初,天氣最冷的時候,尤其是這清晨,零下三四十度呢。
張淑珍把孩子從水裡抱出來,用干布包裹住,趕緊用干毛巾輕輕的擦一擦頭,還得小心點兒,避開小娃的頭囟子。
外屋爐子上燒著水呢,張淑珍指使閨女去沏壺茶來,她陪著秦秋燕婆媳聊會兒。
張淑珍一聽,也跟著笑,「那和圖書就等滿月再,到時候一定讓大哥和玉江玉河他們都來。」
然後,一人一虎從盛家出來,直奔北山。
野外生長的小老虎也能有這麼大的本領么?
「我們家那小老虎花花,昨天在山裡咬死的豬,今早晨非得拽著我去拖回來。
「鍋里有飯,你趕緊端出來吃,吃完飯把這兩頭豬都剔了。
盛希平趕緊回西屋穿好衣服,紮上腿帶子,套上破羊皮襖,又把牆上的槍和挎兜摘下來背上,然後出門。
如今這時候,不讓燒香燒紙,供奉神仙更是連提都別提。
那小娃自從出生了就沒洗過澡,頂多也就是張淑珍用濕毛巾給孩子擦一擦臉、脖子和頭髮啥的。
人家伸手遞過來了,張淑珍不好不接,只能客氣道。
畢竟是野生的,光在咱家獃著也不好,它得學會自己再野外生活。」張淑珍搖搖頭,嘆道。
「三梳子、兩攏子,長大戴個紅頂子。左梳頭,右打鬢,找個媳婦准四村兒。」
那些老規矩都省了,也沒多少人再重視洗三,多數都是滿月辦酒,招待親朋好友了。
盛希平這邊把飯端出來,就在鍋台邊兒上對付著吃了。
那我們家倆媳婦生孩子的時候,你從嘴裏省出來白面,一下子給我們拿了十來斤呢。
「不能,它連這母豬都能咬死,一般的動物不是它對手。
遠遠地就聽見,有什麼鳥在嗚哇嗚哇的叫著,走到近前才發現,地上倒著一大一小兩頭野豬。
不到五點,一人一虎從家裡出來的,到這捆豬費了點兒工夫,往回走盛希平又累又餓走的沒那麼快,等他們出來林子時,都快九點了。
孩子小,不能洗太長時間,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
「哎呀,你這拖回來倆豬啊?是花花咬死的對吧?」
你師娘他們不是說今天要來么?中午咱得做點兒好吃的。」
老虎算是山林中食物鏈的最頂端了,能傷它的不多。
這人和人相處,講究的就是有來回情兒,你對我好,我對你更好,越來往越近便。
「師娘和嫂子來了?快,進裡屋暖和暖和。」
「哎呦,希平啊,你這是啥時候打的豬啊?昨晚上進山沒回來還是咋https://m.hetubook•com.com地?」有人覺得好奇,就問了句。
吃過飯,磨磨刀,燒一鍋水。然後先把花花叼回來的那隻狍子扒皮剔肉收拾出來,正好那兩頭野豬也化了,再繼續收拾野豬。
盛希平抬頭一看來人,忙扔下刀,笑著招呼她們進東屋坐。
盛希平想讓花花進屋,可這時候花花卻犯了擰,怎麼也不進,還低頭咬住盛希平褲腿兒,使勁兒往門外拽。
這下子,盛家可熱鬧了,大傢伙兒嘻嘻哈哈的說笑聊天。
估計是花花覺得太沉拖不動就沒往回叼,而是扔在了這裏,打算回去搬救兵。
「花花,你多保重。」
花花聽不懂盛希平說什麼,只挨著盛希平,用大腦袋蹭他的腿,還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來,那感覺就像是在跟盛希平撒嬌。
也是奇了,盛希平這麼一說,花花就鬆了口,只朝著盛希平和張淑珍呼嚕呼嚕的叫著。
「咱就是說,滿林場打聽打聽,比你還能幹的小夥子能有幾個啊?真行。」旁人忍不住贊道。
倆豬的肚子都被掏開了,內臟啥的也不知道是被花花吃了,還是被其他動物吃了,反正這地上一片都是血和內髒的碎片。
他這一哭,幾個歲數大的都笑了起來,齊聲道,「響盆兒了,響盆兒了。
即便這樣,過了一陣子,那皮帽子、眉毛、眼睫毛上,都掛了一層白霜。
張淑珍走到院子里沒見到花花影子,又特地伸頭往大門外看了眼,也沒有,就好奇問道。
兩頭豬雖然都不大,可盛希平一個人往回拖也挺費勁。
都說是姑的裙子姨的襖,唐鳳英雖說是表姨,這規矩卻沒落下,那衣裳做的可精細了,針腳藏的特別好。
這時候,秦秋燕從懷裡掏出個布包來打開。
這都是老詞兒了,也就是上了歲數的人還會這套嗑兒,稍微年輕一點兒,像唐鳳英她們,連聽都沒聽過。
「哦,昨天進林子下了幾個套子,這不是套中了倆野豬么?
剛出了林子還沒等進林場呢,小老虎花花轉身嗖的一下就跑了。
可今天是家裡小孫子洗三,等會兒可能有客人來,還有不少事情要忙活呢,也沒那麼多時間傷感,趕緊收拾東西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