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州市輕工業局

「那可說好了，真不容易啊，這麼多年終於佔了你一回便宜。」

「開玩笑，我老石的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別的不說，這個賬目么，從來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鄭項青一邊喝著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石金寬聊天：「我說老石，我那邊帳查完了，要補繳1萬7千多塊的稅錢，這下我可慘了，趕明兒要沒飯吃了，你可不能不管我。」

當初，在袁書記辦公室拍著胸脯表了決心，請稅務核查小組進駐幫忙查賬，並且表示自己一定會配合工作，全額補繳稅款。現在人來了，帳也查了，就在今天早上，金額也算出來了，好么，一下要補繳1萬7千！

提起這個，鄭項青來了精神，他眉飛色舞地說到：「老石，我跟你講，老謝那邊是真的給力，昨天我上他們廠里去了，模m.hetubook.com.com具都開好了，還現場給我打了一套出來，我都覺得不錯了，可謝廠長還覺得不滿意，他說，這是準備出口的，容不得半點差池，就讓幾個老師傅再修一修，按我表叔的說法，我這套模具開的是他們廠有史以來的最高水平！昨天晚上我把試模的那套樣品拿回家了，當天就把線圈啊，磁鐵啊什麼的都裝上試了試，呵，那小風吹的，就一個字，爽！」

鄭項青聽著這話似有隱情，不過既然石金寬不願說透，他也就不方便再問，「八大王」說的好像是一伙人，其實各顧各的，彼此之間的交情也就那麼回事，鄭項青自己還一腦門子官司，可犯不著替別人操心。

「石廠長，你那是看不起我小鄭，這小玩意看著挺複雜，可實際真不值幾個錢，回頭我送你一個玩玩，要啥和_圖_書錢。」

你說一個人倒霉的時候，什麼事兒最能安慰人？

「喲，老石，你這話說的，有玄機啊？先說說你自己，你這兒也有稅務局的隊伍在呢，查出什麼沒有？」

聞函〔1981〕1275號

「哎我說石廠長，做人要厚道，瞎說什麼大實話，多傷人心啊？」

聞州市塑料一廠及柳市通用電器廠：

聞州市輕工業局關於聞州市塑料一廠及柳市通用電器廠申請聯合參加廣交會的復函

老石這邊也來了工作組呢，他這邊產值更高，不算那些像自己一樣所謂「承包」的掛靠「車間」，他這邊不算掛靠純自營的產值就有6千多萬，窟窿肯定比自己大多了。

石金寬道：「我反正是說也說了，勸也勸了，該怎麼做，看他們自己吧。走什麼路，畢竟還是自己選的。」

那當然是——看見一個比自己更倒霉和圖書的傢伙了。

石金寬接著說到：「別光顧著說我，你那風扇怎麼樣了？」

鄭項青正愁眉苦臉地坐在石金寬的辦公室里喝茶，他心裏苦哇。

石金寬一拍大腿，喝到：「這參展變參觀了，這是批了兩個公費旅遊的名額啊，一字之差，差之千里！老謝，小鄭，你們這是要白忙活一場。」

你單位《迷你風扇廣交會參展及外銷計劃》收悉，鑒於你單位產品研製進程未定，產品是否符合國際市場需求未明，經研究並報上級機關審批，暫不同意你單位參展1981年秋季廣交會。

1萬7啊，鄭項青雖然當場就把這錢給轉到稅務局去了，可總是覺得自己的心被人扎了1萬7千個窟窿，每個窟窿都還在「滋滋」地往外冒血！

兩人對望一眼，連忙迎上前去，石金寬說到：「謝廠長，你怎麼上這兒來了？有什麼事情，招呼一聲就得，和圖書我和小鄭馬上就去你那邊報道。」

二人湊上去觀看，只見這是一份回函，上書：

鄭項青只好到石金寬這裏來求安慰。

「那好啊，等你批量生產了，給我也來一個，說好了，不許掙我的錢。」

兩個人正說說笑笑地瞎掰扯，就見遠處飛馳過來一輛北京212吉普車，「嘎」的一聲，停在了門口，然後一開車門，謝廣豐從車裡鑽了出來。

這可是1981年的1萬7千，要知道，現在，才剛剛開始在社會上流行的「萬元戶」這個詞，代表的可是所謂「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可自己呢，光補繳稅款，一下就能幹掉將近兩個「萬元戶」！

特此函復。

鄭項青細一想還真是。

「你那就是活該！誰叫你賺那些昧良心的錢，要我說，這是好事，現在你主動跟袁書記認了錯，又主動讓稅務局來幫你查賬，只要你補繳上這個稅錢，說不定和_圖_書將來就安全了。可不要像有些人，小窟窿不補，大窟窿吃苦！」

謝廣豐臉黑的能滴墨，氣呼呼的拿出一份紅頭文件，往二人面前一拍，說到：「什麼事？你們自己看！」

這石金寬，見人就笑呵呵，脾氣蔫蔫兒的，三棍子都打不出個悶屁，當初知青們敢那樣胡鬧，也就是看著他好欺負的樣子，可是有一樣，這人眼裡揉不得沙子，你再怎麼欺負他個人都行，可你要當他面占公家便宜，你就等著倒霉吧。自己今天到這兒來找安慰恐怕是走錯了門了。

一九八零年九月十七日

「那幾位又怎麼說的？」鄭項青接著問到，他說的，自然是「八大王」中其餘幾位。

但鑒於你單位積極能主動的承擔本市創匯工作，特批准你兩家單位各出一人，隨本市參展團隊一同行動，參觀學習展會經驗，望珍惜本次機會，認真學習，積極總結，為正式參展打好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