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個回答,沃納彷彿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感嘆道:「甬港人啊,我記得,當初我住在魔都的時候,我的房東就是甬港人,對,他們家人說話就是你剛才的腔調,後來我有機會再去魔都的時候,想找到他們家問候一下他們,順便償還一下我的債務,可惜,我沒找到他們。」
這是譚振華的小小優勢之一,他本是甬港人,而甬港和魔都同屬於典型的華夏吳越語系,彼此的發音表述基本差不太多,只是魔都話更加軟糯一些罷了。
譚振華再次點頭,沃納又說道:「那麼事情就變得比較簡單了,我們需要做的只剩下了兩件事:第一,讓「米國與以薩關係委員會」知道並願意支持你這樁生意;第二,讓已經知道了你這樁交易的某些米國政客保持沉默,請注意,我說的是某些政客,而不是米國政府。」
沃納道:「是的,那是一個溫暖的小故事,埃里克你有興趣聽嗎?」
「譚西生儂好!」
譚振華好奇地問道:「債務?怎麼沃納先生還欠他們家錢嗎?」
「這真的是一個溫暖的小故事,那麼沃納先生,這筆讓你欠了幾十年的債務究竟有多少錢?」譚振華問道。
「我出生在魏瑪共和國,我的家人甚至還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為漢斯走上過戰場,雖然我們輸掉了和*圖*書戰爭,但我們整個國家都不甘心這次的失敗,併為此而努力地工作積蓄著力量,我們曾經相信,總有一天,我們會打碎別人強加在我們身上的枷鎖,拿回我們失去的一切,至少,我的父親和母親是這麼教育我的,我能看得出來,他們將漢斯當成了自己的祖國,並且深深地愛著它。」
「沒有什麼,是比安全更能讓我們這些漂泊的猶太難民感覺更珍貴的東西了,如果一定要找出一樣來的話,我想可能應該是溫暖,我說的意思,就是春日的陽光照在你的身上,讓你從內到外都煥發出生機的那種感覺,埃里克你能理解嗎?」
於是他沉思了片刻才說道:「埃里克,既然你已經找到了我,那麼會幫你這個忙。在我們「米國猶太人聯合會」中,最擅長處理這類事情的,應該是「米國與以薩關係委員會」,他們與以薩及米國的政府部門有著相當良好的溝通,而你這件事情其實要求並不高——按照我的理解,我們的政府並沒有出面強烈干涉這件事,而是其中有某些人因為什麼目的提出了反對意見,但我想,這個意見目前還不能代表我們米國政府的最終態度——埃里克,我這麼說你可能有些難以理解,不過你只需要知道一點,米國,並不僅僅和_圖_書
只有一個政府。」
譚振華點了點頭。
譚振華還當真理解這一點,米國的政治制度就是這樣的,聯邦政府的首腦是總統,可總統的意見也不一定能代表米國,他的提案必須得到參眾兩院的批准才能正式執行,而參眾兩院里的民主共和二黨能夠齊心的情況那是少之又少,倒是彼此撕逼的時候佔了大多數,就在譚振華重生之前不久,米國政府還鬧出過因為不能通過總統關於提高債務上限的臨時提案,導致聯邦政府沒錢給自己的僱員發薪水,然後不得不關門的笑話。
譚振華點了點頭,沃納繼續說道:「我們家的房東老奶奶就是那樣一個溫暖的人,對待我們和其他所有的房客一樣,沒有任何的區別,就好像我們都是她的朋友和孩子,埃里克你要知道,剛到達魔都的時候,漫長的旅程已經耗盡了我們的積蓄,我們幾乎算得上身無分文,如果不是那位房東老奶奶慷慨地同意我們一年以後再分期償還房租,我們一家幾乎要露宿街頭。」
沃納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一個私人想要購買戰鬥機,這本身就是一件出格的事情,而且一買就是12架,那麼,眼前這位年輕人一定在籌劃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這當然是需要高度保密的。
「戰機?機載雷達?」沃納m•hetubook.com.com臉上的表情有了一些變化,顯然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恕我直言,埃里克,這事可不太好辦,而且你一個私人要這些東西做什麼?難道你是一名軍火商嗎?可索羅斯告訴我你是一個金融家啊?雖然你的年齡讓我有些驚訝。」
「就像你所知道的那樣,我們幸運地得到了簽證,儘管簽證允許我們的目的地是在遙遠的東方,一個對我們來說完全陌生的城市。」
「如果按照當時的物價水平換算的話,我想,也許價值100美元,但埃里克你要知道,這件事對我的意義和影響,絕不是100美元這麼簡單。」
譚振華點頭表示了理解,而沃納則微笑道:「那麼埃里克,你已經聽完了我的故事,現在可以說說你的了嗎?」
沃納哈握著他的手哈哈笑道:「原來埃里克你也會說魔都話?」
沃納邀請他坐下,並隨即開始了講述,聲音輕輕的,卻穿透了歷史的塵埃:
譚振華笑了,他伸手與沃納輕輕一握,也答道:「沃納西生儂牙好。」
譚振華答道:「不算太會,一點點吧,其實我剛才說的應該是甬港話,只不過和魔都話非常接近罷了。」
見到譚振華點頭,沃納繼續說道:「既然你理解,那我可以說的簡單些,這事兒畢竟不是發生在米國,你想買的和_圖_書也不是米國的裝備而是以薩的,那麼,我的想法是,我們要做的,並不是讓米國政府同意這樁交易,而是讓他保持沉默就好——這麼說你能理解吧?」
「1938年11月9日,臭名昭著的「水晶之夜」后,納粹開始有計劃地逮捕所有的猶太人,沒收他們的財產,將他們關進集中營,不管有沒有犯罪,我們身體里的血脈就是我們的原罪,而我的父親察覺到了這一危險,我們決定逃離。」
「實際上並不是我個人出面在簽署這項合同,合同中的正式購買方是巴鐵。」譚振華解釋道:「至於我個人為什麼要購買這些東西,請恕我暫時不能告訴您,相信您能夠理解的對嗎?不過我可以保證的是,這些東西絕不會對米國的國家安全產生什麼不利的影響。」
「之後的日子也不用細說,我的父母找到了工作,我們有了一些收入並開始慢慢償還我們的債務,不過,他們的收入都不算高,而且還要供我和我的兄弟們上學,所以,一直到1947年我們全家離開魔都來到米國,我們也未能全部償還完這筆債務,而老奶奶直到我們離開都沒有提過這件事,就好像她從來也沒放在心上。」
當譚振華在索羅斯的引薦下,終於見到了沃納·邁克爾·布盧門撒爾這位米國前財政部長的時候,這www.hetubook•com.com位50多歲的老人在見到他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純正的魔都話。
「是的沃納先生,我正準備這樣做。」譚振華道:「其實是我購買了12架不列顛宇航公司的「海鷂戰機」,但原本應該為它配備的機載火控雷達不能按期交貨,所以我與不列顛宇航公司經過協商,決定選用以薩ELTA系統公司的產品,但是,這樁交易現在遇到了一些困難,因為你們米國政府里有人不希望我從ELTA得到這款產品。」
「但這一切隨著1933年那個小鬍子的上台執政而發生了改變,那真是一段慘痛的歷史,我們變得越來越貧窮,也越來越不受人待見,甚至連人身安全都得不到基本的保障,我們,所有的猶太人,都活得戰戰兢兢,而這種恐懼伴隨了我幾乎整個童年。」
「1939年,我們全家歷經艱苦終於到達了魔都,並在父親朋友的幫助下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棲身之地,我還能記得我們家的門牌號碼——虹口區舟山路59號,那是一條小小的巷子,房屋也有些破舊了,但是,那裡卻有一種讓我久違了的感覺——安全。」
說完了這些,沃納笑嚀嚀地看著譚振華,而譚振華則在呆立片刻后豁然開朗,心中暗贊,面前的這位沃納先生不愧為當過米國財政部長的人,果然是長袖善舞的老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