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十八章 衰人和強人(下1)

從國王變成自治領主之後,利奧又在帝國軍的羽翼下勉強堅持了幾年,躲過了無數次刺殺、兵變和襲擊,最後還是熬不下去,把王位交給兒子,自顧自回到了伊爾明斯特身邊當助手去了。可是他還沒走回陰影谷,剛戴上王冠的兒子就被精靈刺客殺害。所謂幼年喪父、中年喪妻、晚年喪子,人生三大不幸全讓他給體驗了一遍,再加上一大堆戰敗、天災和破產,這天下第一衰人真是名不虛傳。很多迷信的人都認為他是一切禍亂的根源,甚至有小道消息把他說成是厄運女神本莎芭的選民,結果消息一傳出來,本莎芭的信徒人人自危,一時間改換門庭大半,唉,連堂堂厄運女神,都敵不過利奧的無敵衰運啊!
「很有可能,閣下,您看是不是先降帆減速,好讓後面掉隊的船隻跟上來。眼下這樣子根本沒辦法清點損失啊。」
艦隊的最前端,一艘金光閃閃的純金色三桅大帆船上,兩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站在船頭,對著獵獵海風愁眉不展。其中一人穿著華麗的藍色絲綢長袍,裝飾著金絲刺繡,手持鑲有大塊紅寶石的高級魔法杖,儘管臉色不太好看,但依舊頗有精神,一副大人物的派頭。
他是幸福了,可伊爾明斯特就不幸了。自從利奧來了之後,先是混亂之年眾神下凡,不管善神邪神都到伊爾明斯特那裡扎堆PK,差點拆了他這把老骨頭。接著什https://www.hetubook.com.com麼惡魔、魔鬼、黑暗精靈和紅袍法師都來找伊爾明斯特的麻煩,把可憐的大賢者折騰得死去活來。
正騎著冰涼的鐵蟑螂拚命趕路的菲里沒來由地打了一個寒顫,他疑神疑鬼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沒有發現什麼異常情況,只好甩甩腦袋,伸手招來了自己的傳令兵。
春日的天空湛藍得彷彿晶瑩的藍水晶,幾片偶爾漂過的浮雲,顯示出了風的痕迹,周遭小島上的海鳥在空中飛翔,不時俯衝而下,掠取浮上水面透氣的小魚。春季的大洋上並不是經常有這樣風和日麗的天氣,數十艘龐大的三桅戰列艦的白色大帆正鼓滿了風,推動船犁開萬頃碧波飛速前進。但是對於前進的方向,暫居海上的旅人們卻顯得非常之迷茫。
伊爾明斯特拍了拍利奧的肩膀,想要說些安慰的話,卻又不曉得應該怎麼開口。半響之後,他才長長地嘆了口氣,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永遠也研究不明白的海圖上。
「閣下!這次是大問題!咱們有大麻煩了!」
就在利奧灰心絕望之際,陰影谷的伊爾明斯特收留了他,讓他打打雜,當個學徒和助手。雖說辛苦,但至少有了比較穩定的生活。再加上伊爾明斯特的信任和器重,利奧感覺這樣已經非常幸福了,因此他工作起來分外賣力和細心,再加上早年的不幸經歷讓他學https://www.hetubook.com.com會了多種實用技能。以至於到了後來,利奧這衰人竟然成了大賢者必不可少的跟班,伊爾明斯特的日常工作離了他就要出大亂子。
「唉,這邊總算完事了。不過還真是完全沒有淑女風度的作戰方案呢。」嗅著遠處飄來的一絲臭氣,澤娜主席皺著眉頭用望遠鏡觀察著戰況。在黃鼠狼用臭氣徹底打垮了精靈軍的戰鬥意志之後,浣熊軍團輕易地摧毀了設防堅固的工事群,雖然還有零星的槍聲和魔法爆炸聲傳來,但是已經不可能改變戰局了。
好在伊爾明斯特老爺子命硬,這麼多磨難都挺了過來。利奧也得以取妻生子,給自己安了個家。之後更是得了個鑽石大禮包,被大賢者推薦到王室絕嗣的泰瑟爾當國王!於是一家子歡歡喜喜地走馬上任,以為終於否極泰來了。
成了羅鍋也就罷了,但是這傢伙似乎從生下來就霉運纏身。沒多久,一向強健的母親就因為急病死去,善於經營的父親因為破產自殺,收養他的舅舅遭了海難,和他一起玩的小朋友得了猩紅熱……一系列恐怖的靈異事件讓他變成了災星,最終被趕出家門,不得不一個人踏上了流浪之路。
既然有如此極品衰人坐鎮,還愁這次遠航不多災多難嗎?
「說得也是,傳我的命令,降下前帆。同時用信號旗通知全艦隊,立即減速前進。」
「咳咳,閣下,我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似乎應該先弄清楚自己在哪裡才對吧。」
不過因為打了勝仗,眼下澤娜主席正心情不錯,對此倒是不怎麼在乎,連那些罵自己是老婊子的缺德傢伙也沒去留意,嘴角邊甚至流露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細看的話還有那麼幾分殘酷的味道。
「沒關係的,閣下。」利奧駝著背從海圖前抬起頭來,微笑著搖了搖頭,「這個王位本來就是撿來的,我對那邊也沒什麼感情。更何況,我已經替您當了五百多年的助手,真要換個人來,我還不放心呢!」話雖如此,但老人的嘴角邊依舊帶著一絲抹不去的淡淡苦澀。
「說的也是,不過利奧啊,咱們的船隊似乎縮水了很多嘛,是被昨晚的風暴吹散了嗎?」
「石堡這裏雖然出了不少洋相,但好歹是拿下來了。希望接下來北極港那邊也能一切順利。呵呵,可愛的小菲里,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哦。要是敢不認真的話,小心我把你的JJ彈掉當太監!」
可惜的是,儘管他自己都不想活了,偏偏霉運讓他衰到死都死不成。雖然他不管刀傷撞傷擦傷摔傷燙傷還是啥五花八門的傷都有過了,連自殺都試過好多次,可就是死不了,還害死了不少來救他的人,這讓他更感覺自己罪孽深重。
見石堡大局已定,主席小姐又拿著望遠鏡轉了一個方位,透過鏡頭,她可以看到另一支軍隊正在向北延伸的山道上行進。m.hetubook•com•com士兵們趕著騾馬、推著火炮,在崎嶇的小道上揚起陣陣沙塵,嘈雜的咒罵聲始終沒有停過——任何一支缺乏獻身精神的軍隊要是攤上了啃硬骨頭的倒霉任務,都不會有什麼好心情的。
另一位老人的外貌就糟糕多了,頭髮掉得一根不剩,身上披的裘皮大衣也向頭皮看齊,實在找不著幾根毛,不曉得穿了多長時間,連脊梁骨都傴僂得好似老絲瓜。但是儘管他從外表上看顯得更加蒼老,卻很恭敬地對前者執弟子禮,手裡握著從不離身的捲軸和鵝毛筆,腰間還掛了墨水壺,時不時把鵝毛筆往墨水壺裡蘸上兩蘸,將前者說的話在捲軸上記錄下來。
「命令部隊,繼續加速前進,務必搶在敵艦隊之前趕到北極港!」
「利奧(Lhaeo),我軍的後續船隊到哪裡了?」
※※※
「閣下,咱們的航向好象出了點問題。」
以後的日子里,他當過兵,務過農,做過生意,學過魔法,經歷過破產、天災、戰亂、屠殺和魔法反噬無數,身邊的人被他的霉運連累,死了一撥又一撥,活下來的也大多生不如死。讓他覺得自己還是死一死比較乾淨利落。
「遵命!」
「利奧,其實這次你不用跟我過來的。」見利奧一邊咳嗽打顫,一邊還在眯著老花眼用放大鏡核對海圖,伊爾明斯特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帝國軍已經完全收復了泰瑟爾,雖然要恢復你的王位有些困難,但一個民政長官還是可和*圖*書以拿得下來的。你真的不想回去看看嗎?」
自古以來,每一個拿著寶劍或魔杖的強人身後,都跟著一個拿筆的衰人。作為諸國度間名聲響亮的大賢者,強人伊爾明斯特的身邊自然少不了同樣著名的衰人利奧。這傢伙跟著世間最強悍的大賢者當了幾百年抄寫員和助手,卻始終沒有轉運的跡象,唯一的好處,大概就是得以用魔法延長壽命了。不過看他這副尊容,似乎活得太長也沒有什麼意思。
可惜衰人就是衰人,利奧前腳剛抵達泰瑟爾,還沒來得及舉辦加冕儀式,後腳就有大批窮凶極惡的精靈軍全副武裝地前來捧場,連他老婆都死於亂軍之中。伊爾明斯特一看自己送的富貴成了災禍,趕緊為利奧拉來了耐色瑞爾帝國援軍,並且讓他以自治領的形式加入帝國以求保護。結果既導致了兩大強國之間綿延至今的戰火,又為帝國政局的動蕩分裂種下了禍根。唉,把衰人推上高位,豈不是讓更多的人一起跟著走霉運嗎?至少泰瑟爾人都認為自己是被利奧的衰運害慘了——家園給兩大強國當作戰場打個沒完沒了,什麼東西都給打爛了,偏偏這衰人卻一塊頭皮都沒擦破,真是禍害活千年哪!
「那就調整一下吧,往哪個方向偏了?」
說起伊爾明斯特的助手利奧,那真是天底下最最極品的衰人了,此人出生的時候,剛好趕上接生婆離婚,由於沒在第一時間哭出聲來,結果挨了頓暴打,從此成了天生羅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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