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十一章 不識字的外交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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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恢復過來之後,竟發現這地方雖然偏遠蠻荒,卻也有一夥本國僑民在此聚居。這些人同樣是遭遇海難漂流而來,與國內早已斷絕了聯繫。見有故國僧人前來,一時間紛紛前來拜訪探問。靜水幽狐趁機廣收布施,招徠門徒。然後又在幾個篤信佛法的武士首領的幫助下,設法修建起了一座小小的寺院,取名為靜水寺,自任方丈,硬是憑藉一己之力,在海外開闢了一片佛門凈土。
「啊?」
菲里和奧沃登時聽得直翻白眼,「馬茲卡大陸土著人的腦袋都被門板夾過了嗎?把文字搞到這麼複雜,豈不是存心讓人看不懂!」奧沃忍不住抗議說。
因此,在靜水寺落成之後沒過多久,靜水幽狐就得到了特庫姆塞的召見,而且在交談之中,居然和特庫姆塞頗為相得,很快便飛黃騰達。因為老和尚精通多國語言,遂被聘為外事顧問,專門負責和突破精靈封鎖線而來的走私販子談生意。閑暇之時,特庫姆塞也時常讓他入宮講述一些卡拉圖大陸的風土人情,以增長見識。所以在庫斯科的宮廷中,靜水幽狐勉強還算得上是一個寵臣。
「……就是走遍整個馬茲卡大陸,能勉強讀寫的傢伙,最多不過一兩千人,而能夠流利書寫的人,嘿嘿,估計比神廟裡供奉的神明還要稀少吶!」
「看不懂……」菲里驚訝萬分:「你可是活了幾千年的大奧術師啊!」
不料,那老和尚聽了之後,卻是老臉一紅,沉吟了片刻,居然也自嘲地笑了起來。
石板上的文字是一種很獨特的象形文字,每個字都用方格或環形花紋圍起來,裏面的圖案有的是不同形態的小人,有的是種類各異的鳥獸植物,有的是山川和建築物,還有的是一些圈圈點點,並且用金粉、銀粉和寶石粉末塗抹成不同的顏色。文字的大小也不一致,大的足有半尺見方,小的直徑不到半寸。而且幾乎和圖書找不到任何一個重複的字元,也沒有任何像是標點的東西。
在完整地奪取了久攻不下的通貝斯城之後,偉大的高山之王頓時大喜過望,加上戰況極為順利,似乎統一全大陸已經指日可待。他不禁又生出了經營海洋,禦敵於國門之外的宏偉計劃。只是他的麾下實在沒有多少懂得航海的人材,而新投誠的人員又不夠可靠。想來想去,最後又把主意打到了靜水幽狐頭上。這老和尚曾經長年泛海遊歷,又深得寵信,多少還算是可用之人。於是,靜水幽狐被調到了通貝斯城,兼任海軍顧問,主要負責監督被俘虜的精靈海軍官兵,強迫他們教導特庫姆塞的部下如何進行航海與海戰。在苦心編練了一年之後,這支小小的艦隊終於粗成規模,馬馬虎虎可以出海巡航了。
菲里和奧沃趕緊往後一躍,回頭看去,他們剛才所在的位置已經出現了一片金色的迷霧,伴隨著強烈的魔力波動,一塊門板大小的黑色物體在虛空中漸漸露出形體,然後砰地一聲跌落在地,把咖啡桌和躺椅全部壓得散了架。
特庫姆塞既然想要在精靈的兵鋒下求生存,那麼派遣使節向耐色瑞爾帝國求援,就是一個很順理成章的選擇。
菲里翻了翻白眼,突然有種很想滅佛的衝動。
按照靜水幽狐的說法,他在多年清修之後,為求功德圓滿,從數年前便遠渡重洋,遊方海外,向僑胞們宏揚佛法。後來在南洋不幸遭遇海難,居然漂流到了馬茲卡大陸的西海岸,待到上岸之時,已是奄奄一息,多虧得到當地土著救助,調養了數月,方才撿回一命。
菲里琢磨了半天,除了發現其中幾個尖耳朵的小人似乎代表著精靈之外,其他的就完全是兩眼一抹黑,根本搞不清楚這是什麼意思。
「所幸得到諸位貴人想救,老衲實在是感激不盡。只是老衲身負使命,不得不厚顏再向https://m.hetubook.com•com諸位叨嘮一二。諸位都是在貴國說得上話的人物,還請在回到耐色瑞爾帝國之後,替老衲向貴國朝廷代為引見,並且為出兵救援之事美言幾句,以救吾主于危難之中。」他雙手合十,深深地鞠了一個躬,「這些金銀財貨,老衲可以做主,全部送給諸位,權當是疏通關節、上下打點的開銷,如果此事能成,陛下必定深感大恩,日後另有厚報。」
「靜水大師,您的這番說辭,同我們得到的情報倒也對得上號。」菲里斟酌了一下措辭,然後慢條斯理地說,「只是,大師既然自稱是特庫姆塞陛下的使節,總該拿出些證據來吧。否則,我們也不敢貿然相信一位陌生人的一面之辭……雖然有些冒昧,但是如果有什麼憑證或者信物的話,可以給我們看一下嗎?」
他偷眼看了看正在閉目養神的老和尚,然後用胳膊碰了碰奧沃的腦袋,小聲問道,「喂,這上面寫的是什麼?麻煩你跟我說一下。」
去年年初的時候,精靈王國幾乎和全世界同時開戰,兵力頓時捉襟見肘,同時國內政局極度紊亂,將兵士氣全無。特庫姆塞利用這一有利時機,殺下了長年據守的西部高原,對東部的淪陷區發動了聲勢浩大的反攻,各地土著也紛紛舉事響應。駐守馬茲卡大陸的精靈軍本來就被抽調得所剩無幾,在如此猛烈的內外夾擊下,殘餘守軍根本不堪一擊,迅速土崩瓦解。不到半年的時間里,精靈軍不僅丟光了幾乎所有內陸城市,就連從耐色瑞爾帝國手上奪去的北部貿易大港通貝斯城,也因為土著附庸軍的倒戈而失陷。一同落到特庫姆塞手裡的,還有城中龐大的造船廠,甚至包括一支完整的精靈艦隊。
這靜水寺的位置,正好是在高山之王特庫姆塞的勢力範圍之內,距離首都庫斯科也不過兩三天的路程。靜水幽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和-圖-書特庫姆塞自然不可能一無所知。而那些庫扎克拉武士,其實也都是通過為特庫姆塞效力,才獲得了居留權和封地。平時稱臣納貢,戰時出兵助陣。按照庫扎克拉那邊的說法,就是向特庫姆塞效忠的藩主。
「此乃偉大的高山之王託付給老衲的,打算向貴國遞交的國書,還請二位查驗!」
聽了這話,老和尚居然露出一副很鄙視的眼神,似乎是嘲笑兩位大人物的孤陋寡聞。「看不懂?沒錯,他們本來就是不想讓人看得懂,才把文字搞得那麼複雜的嘛!」
但是事異境遷,戰局在此時發生了徹底的逆轉。重新掌權的精靈王室不惜向耐色瑞爾帝國割地求和,並且棄守本土永聚島,將能夠調撥的兵力全部投放到了馬茲卡大陸殖民地,以確保這塊關鍵的資源產地。特庫姆塞頓時無力支撐,屢戰屢敗,連通貝斯港也再次易手。
當迷霧徹底消散之後,菲里定睛看去,發現地上躺著一塊足有六尺長,四尺寬的玄武岩石板,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滿了奇異的符號,還鑲嵌著各種珍貴的寶石和翡翠。石板的邊沿包裹著金箔,兩端裝飾著浮雕,看起來彷彿一件精美的工藝品,隱約之間,還可以感覺到其中蘊含著一絲神秘的魔力波動。
「此物的個頭大了些,還請二位施主退開幾步!」
「這是……什麼玩意?」看著石板上那一排排浮雕樣的小方塊文字,菲里不由得有些頭大,「完全看不懂啊!」
黝黑的石板頂端,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老鷹,鷹爪下被刻畫成攤開的捲軸模樣,四周裝飾著花草和昆蟲的紋理。石板底部則是許多馬茲卡土著貴族的半身像,其中有老有少,服飾也各不相同,似乎是代替簽名之用。
特庫姆塞早年曾經在通貝斯的耐色瑞爾商行打工,並且隨商船遊歷天下,對於海權在這個時代的重要意義,自然不會沒有認識。只是苦於馬茲卡大陸的優良港https://www.hetubook.com.com口幾乎盡數集中於東部平原地區,自己控制的海岸多為淺灘和峭壁。既無地理條件,又缺乏海軍人才,因此始終無法建立起一支象樣的艦隊。
菲里覺得自己是不是得了幻聽,又或者是老和尚在精神方面出現了問題。發明一種文字,其目的居然是讓人看不懂!如此高見,還真是叫人不曉得該說什麼好……這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啊!
「呵呵,無妨,無妨。這也是人之常情嘛。」老和尚摸了摸下頜上那把長長的白鬍子,微笑著說道。然後猛地伸出雙手,在空中比劃了幾個手勢,他手腕上的念珠頓時光芒大盛,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肥巫妖面不改色,非常鎮靜地答道:「沒錯,我是大奧術師,但也只是個大奧術師而已,你還是魔法女神的選民呢!我既不是深入過馬茲卡大陸的冒險者,也不是專業的語言學家,更不是會說三十種語言的帝國外交部長——而且我敢打賭,就是我們那位可敬的外交部長,也絕對看不懂這塊石板上寫了什麼!作為一個大奧術師,並不需要精通馬茲卡土著的象形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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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水大師,有件事情想麻煩您一下,這國書上到底寫了些什麼……我們實在是看不明白,可以請您給我們解說一下嗎?」
對於自己身為使節卻不識字的怪事,老和尚居然振振有辭,「從老衲抵達高山之王的領地到現在,才不過四年而已,不識字又有什麼好奇怪的?說來也不怕諸位笑話,我們偉大的高山之王陛下能夠流利地說出七種語言,但要是碰到了這石板上的字,同樣也只是個徹頭徹尾的文盲!」
「……老衲在故國之時,曾經與渡海東來的紹朗高僧交流心得,學到一種龜息術。施展之時,可以讓呼吸、心跳放緩,全身彷彿進入冬眠一般,以便在無水無食的情況下保命待援。今番全賴此法,才讓貧僧逃過此劫。只是我這些隨從……唉!」靜和_圖_書水幽狐看看還躺在地上的幾個人,不無唏噓地說,臉色甚是后怕,連頭頂戒疤上的金光都黯淡了幾分。
聽了這番解釋,菲里和奧沃對視了一眼,然後都微微點頭,覺得老和尚似乎並非誑言。
靜水幽狐長長吐了一口氣,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滲出的汗珠,似乎很是疲憊的樣子。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向菲里和奧沃朗聲說道。
「這個國書嘛……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抓抓腦袋,「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嘿嘿,實在是不好意思,那上面的字嘛,貧僧也不認得。」
「……馬茲卡大陸的象形文字既笨拙,又複雜,比世界上任何一種文字都要難學。可以說它幾乎不象文字,而象一種繁複的密碼。通常需要十二年的專業訓練,才能基本讀得懂其中的意思,如果想要學會如何書寫,那差不多要花上二十年!」
就在港口陷落前夕,靜水幽狐得到特庫姆塞的密令,讓他攜帶大量財貨出使耐色瑞爾帝國,乞求帝國出兵救援。經歷了一番苦戰之後,靜水幽狐的求救使團終於擺脫了精靈海軍的糾纏,卻不幸遭遇了風暴,只剩下了一條座艦。之後,他們又同海盜打了幾仗,座艦的桅杆倒塌,失去了動力,只能奄奄一息地漂浮在海上。最終糧水皆盡,船員一個接一個地因為饑渴而倒斃,或者在極度的絕望中跳海自殺。
「我明白了,請你不要再說下去!」菲里舉起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姿勢,以此制止住對方即將發表的長篇大論。他嘆了口氣,眼珠子轉了幾圈,實在是想不出什麼對策。只好湊到老和尚的身邊,彎腰蹲下,訕訕地說道:
只是……還有一個問題需要得到解釋。
「我也不清楚,」奧沃撇了撇嘴,「我又看不懂馬茲卡土著的文字!」
當前的時局,乃是耐色瑞爾帝國同精靈王國之間的全面爭霸,其餘各國紛紛站隊投靠,任何一方都在千方百計地打擊削弱對手,欲置其于死地而後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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