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毀滅的號角
第六十三章 精靈軍的毀滅(7)

亂上添亂的是,那兩頭剛剛趕到庫斯科上空的巨龍,在這時候也來湊熱鬧。儘管它們的用意絕對是良好的,試圖通過俯衝噴吐龍息來摧毀漂雷,卻因為自身難以內斂的龍威,以及翅膀拍打產生的氣流,而在艦隊之中造成了更嚴重的損失——某艘轉彎中的戰艦,因為全體船員都被龍威嚇得趴倒不動,結果直直地衝上了沙灘,觸礁擱淺。另一艘鼓著滿帆的單桅快艇,不幸被巨龍俯衝的凜冽氣流迎面掃過,於是當場翻了個底朝天……
突然,一陣急促的警鐘聲從桅杆頂端傳來,打斷了丹尼爾中將的沉思。他好奇地抬頭張望,卻發現一名瘦小的傳令兵正連滾帶爬地飛奔過來,臉上滿是驚慌失措的神色。
由於本族的人口和兵源不足,精靈王國的陸軍部隊,基本上就是一個囊括了全世界各種族的超級大雜燴。各部隊之間大多語言不通,指揮系統紊亂不堪,彼此之間私鬥頻繁。除了少量本種族的正規精銳部隊,其他的那些雜牌軍,每一支隊伍單獨拉出來進行小規模作戰尚可,一旦將兵力收攏起來,形成大規模軍事集群,光是協調與翻譯的問題就能讓任何指揮官精神崩潰。至於說指揮條令在傳遞過程中人間蒸發,以及永遠抵達不了收信人手中的恐怖公文旅行……那根本就是司空見慣的正常現象。
在正常情況下,精靈海軍基本上只招收純種精靈和半精靈,因此指揮系統還不算太紊亂。哪怕這支為了深入內河,臨時從各艦隊中抽調輕型艦船倉促組hetubook.com.com成的特混艦隊,也沒有在漫長的航行過程中出現多少亂子。
「注意!注意!漂雷警報!」那名傳令兵一邊踉踉蹌蹌地拔足飛奔,一邊扯著喉嚨,用顫抖的嗓音嚷嚷著,「上遊方向出現大批漂雷!圖盧斯元帥命令全體人員對水面自由射擊!重複一遍,全體人員對水面自由射擊!」
讓遠洋艦隊駛入相對狹窄的內河,在完全不熟悉也不適應的場合,與一幫既無士氣又無紀律的烏合之眾搭配作戰,結果就會導致這種混亂到了極點的糟糕局面。
然而,令人感到無比惋惜的是,這座魔法陣其實卻是一次性的。
丹尼爾頓時駭然色變,回頭朝上遊方向望去,果然發現一大片密密麻麻的小黑點,正夾雜在湍急的水流之中,從太陽落下的方向席捲而來!
「很遺憾,你看到的似乎並不是幻象,我們這回弄不好都要完蛋啦!」
布置在他們三人中間的那座魔法陣,一眼望去就能讓人感受到濃郁的奢華氣息:方圓十尺的高純度金磚壘砌成了它的基座,鑲嵌在表面的秘銀細絲是陣圖的線條,各式各樣的璀璨寶石構成了線路的節點。在幾個最關鍵的核心位置,甚至很浪費地用上了可遇而不可求的珍貴龍晶——那是屠龍之後從巨龍腦部取出的能量晶體,而且並不是每條龍的腦子裡都有的!
將時間向前逆推三個小時。
在明媚的午後陽光下,整座魔法陣流光溢彩,熠熠生輝,簡直比皇冠還要雍容華貴,比鑽石還要和*圖*書耀眼奪目。與其說這是一具威力強大的魔法武器,倒不如說它是一件富麗堂皇的頂級工藝品,足以讓任何收藏家為之怦然心動。
出於求生的本能,儘管龐大的艦隊正處於極度混亂之中,河道中的每一條船依然炮門全開,拚命地朝著水面發射霰彈,並且組織火槍手上甲板進行排槍齊射,但結果卻是引發了更大的混亂——由於瞄準得不夠精確,甚至根本沒有怎麼瞄準,各艘船艦彼此之間的誤傷誤殺事故不計其數。而旗艦發來的全體停火,統一規範炮擊次序的命令,通常不是沒送到地方,就是被已經打紅眼的船長們當成了耳旁風。
為了最大限度地誘發混亂,這些漂雷上普遍添加了發煙罐,在爆炸的同時便升起了滾滾黑煙。若干艘中彈燃燒的船隻,又為煙霧提供了新的來源。空氣中到處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嗆喉煙塵與刺鼻氣味,船員們不得不用濕布掩住口鼻,才能勉強支撐下去。更可怕的是,由於煙霧遮蔽了視線,炮擊的準確度進一步下降,而誤傷的比率卻進一步地急劇增加了。
與此同時,奧沃和蕾貝卡兩位大奧術師正彎腰蹲在滿是細碎沙礫的河灘邊,聚精會神地繪製著一個異常複雜的魔法陣。而菲里則手持杖頭跳躍著銀火的薩弗拉斯權杖,無所事事地站在這兩位的中間,構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
※※※
於是,一艘艘大小艦艇為了躲避漂雷,根本不顧旗艦發來的命令,紛紛急著轉向後退。結果就是擁擠成一團亂麻,動彈不得,hetubook.com•com甚至相互碰撞,將這段河道幾乎變成了連環交通事故兼大堵塞現場。成百上千的漂雷趁機順流而下,在船員的凄厲喊叫中相繼爆炸,其中相當一部分還打著精靈王國的綠葉徽章——這些都是莎爾教會方面從克魯澤元帥的軍火庫里偷出來的,百分百的永聚島皇家兵工廠原裝正版貨。其原本預定的用途,就是在起兵叛亂的時候對付基本被女王控制的精靈艦隊,而非幾乎只剩下了幾條蘆葦筏子的印加土著。策劃了這一切的幕後黑手將它們在此刻施放出來,倒也算是修成了正果。
雖然每條船上的魔法師都在用強風術驅散煙霧,但由於缺乏協調的關係,這些人工風力朝什麼方向刮的都有,卻就是形不成合力,反倒是有互相抵消的勢頭。一直等到駐艦法師們累得筋疲力盡,嗆人的濃煙依舊籠罩在艦隊四周,久久縈繞不散。
「那是什麼東西?」靠在上下起伏的船舷旁邊,某位被濃煙熏得焦頭爛額的水兵一邊不敢置信地嘀咕著,一邊用力搓揉眼睛,等到他終於看清楚這一超出其貧乏想象能力的恐怖事物之後,一時間面若死灰,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單薄的身體更是彷彿打擺子一般顫抖不止,「哦,諸神在上,難道是我的眼睛花了嗎……誰來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與此同時,在經歷了片刻的失聲與沉寂之後,河面上霎時間四處都傳來尖銳凄厲的嚎叫聲,甚至蓋過了漂雷和槍炮的猛烈爆炸。漫天的煙霧與火光之中,一道道滿懷和圖書著恐懼與絕望的目光,都怔怔地投向了從上遊方向席捲而來的龐然大物。
那些結構牢固的大船還稍微好一些,霰彈炮射出的鐵砂和銹釘子通常動能有限,很難打穿它們由多層硬木構成的堅韌外殼。但那些划著小舢板、大木筏和獨木舟的傢伙可就倒霉了,他們腳下的那玩意可沒辦法為乘客提供保護,在霰彈之雨中一時間血肉橫飛,慘不忍睹。而最最冤枉的受害者,莫過於那些手持長竹竿企圖挑開漂雷的敢死隊勇士了。由於在混亂之中,艦隊內部根本無法進行象樣的火力協調,只知道拚命地將各種彈藥投射到漂雷密集的方位。其結果就是他們的小舢板距離漂雷越近,後方朝他們頭上招呼的炮火就越是猛烈。其中的絕大部分都還沒來得及展開排雷工作,就已經給背後射來的金屬風暴活活打成了篩子。
所有船員彷彿都看到了死神降臨。
鐺、鐺、鐺!
但是問題在於,為了運載沿途搜羅到的大批輜重與各式雜牌軍,精靈女王陛下不得不在這一路上徵用了太多太多的民船,甚至連土著人的獨木舟都沒有放過。結果就導致了諸如語言不通,號令混雜之類無組織無紀律的毒瘤,在艦隊中迅速蔓延開來。更糟糕的是,這些滿心不甘願的烏合之眾,平時在暴力脅迫之下還勉強可以湊合著擠成一堆往前走,一旦到了危機時刻,就都會只顧著自家性命,把什麼軍令、秩序、使命之類的玩意兒統統拋到腦後。
由於三鹿重工的航空發動機和該公司的其他產品一樣質量低https://m•hetubook.com•com劣,因此號稱浮空戰艦的祥瑞號,目前實際上已經完全喪失了空中移動能力。幸好,由密瑟能核自帶的懸浮能力尚未受到多少影響,戰艦依舊可以從水面騰空而起。但接下來的步驟……就只能依靠人力或畜力了。
然而,更大的災難還在後面等著呢。
夏日的河灘上,水氣氤氳,熾人的烈日毫不掩飾地散發著它那蓬勃旺盛的熱情魅力。伴隨著一陣陣嘹亮的號子聲,兩萬多名汗流浹背的印加士兵們一齊使勁發力,讓數百根粗大的纜繩同時繃緊。在這許多臨時縴夫的奮力拉扯之下,原本懸浮在麻麻里河水面上方的祥瑞號先是微微傾斜了一個角度,隨即便緩緩朝著陸地方向挪動起來。
一時間,爆豆般的槍聲此起彼伏,各種口徑的霰彈炮也對著水面胡亂轟擊。水手、士兵、軍官全都在大呼小叫著升帆解纜,試圖用密集的火力打爆這些水上殺手。還有一些特別勇敢但也特別外行的土著勇士,甚至撐著自己的小舢板迎面衝進漂雷群,想用長矛、竹竿甚至棍棒將這些普遍重達十幾磅,四周裹了軟木的鐵疙瘩挑到岸上……其結果要麼是棒棒不堪重負當場折斷,要麼就是在火光中被炸得粉身碎骨。
接著這傢伙的話頭,另一名同樣滿身煙熏火燎之色的水兵嘆了口氣,伸手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顫抖不止的嗓音中充滿了絕望,「趁著現在還有一點時間,向你信奉的神明做個臨終禱告吧,願諸神保佑!」
那是一道頂端距離水平面足有兩百多尺高,寬度橫亘整片河道的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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