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毀滅的號角
第一百五十八章 敗犬們的遠吠(上)

「這個么……或許還是會有的吧!」
這等於是粉碎了阿克迪娜女王收復馬茲卡大陸殖民地的最後一絲希望,偏偏她還對此無話可說,畢竟是她這邊違約在先——完全是由於忠於王室的軍隊實在不爭氣,在援軍抵達之前就給揍得一敗塗地,這才導致了如此進退維谷的兩難局面。
儘管在持續數日的撤退過程中,負責空中偵察的精靈軍龍騎士多次發現了祥瑞號的行蹤,並且事先還得到了龍巫教方面的緊急通報。但無論是精靈女王阿克迪娜陛下,還是精靈海陸軍的各級將領,都只是冷眼旁觀著這艘巨艦從自己身邊擦過,完全沒有任何阻截追擊的意思,氣得龍巫教使節在那裡一個人直跳腳。
丹尼爾中將在心中苦笑著如此腹誹,但還是很配合地上前一步,「陛下,您要的志願者就在您的面前!」他大聲回答道:「您是想要在下去鎮壓蒸汽之湖的矮人叛亂,還是去聯絡科曼索森林的迷斯卓諾復國軍?無論您的心意如何,您最忠誠的僕人,都一定不會辜負陛下的重託!」
「……王國諸海外領總巡查官,全權負責第二次精靈大撤退……陛下,您這是……」
「……我們從沿海地區各港口陸續撤出的一萬七千名精靈僑民,目前已經全部登船起航,考慮到沿途需要停靠補給,預計會在明年二月中旬抵達永聚島。」
沉默了半響之後,實在無從推託的丹尼爾,幾乎是哭喪著臉接受了這份任命——他非常清楚,像這種主動放棄領土、撤退僑民的工作,實在是一樁既辛苦又背負罵名的苦差事。在國內那些「愛國憤青」們的眼中,其性質幾乎和簽署割地賠款的賣國條約差不了多少……和*圖*書丹尼爾已經可以想象得出,當消息一旦走漏之後,首都街頭上會有多少「愛國義士」磨刀霍霍,氣勢洶洶地要對他實行「天誅」了……
「啊!永別了,馬茲卡大陸,我最富庶的領地!啊!落幕了,這三個世紀的光榮與偉大!」
一想到這裏,她就忍不住要感嘆世事無常。
「……唉,這個吉爾伯特……真是太會折騰了……當初耐色瑞爾帝國將葵露島割讓給我們的時候,似乎也沒有這麼大肆搞破壞吧!」
清爽的海風中,丹尼爾中將手捧一份卷宗,跟在女王陛下的身後彙報道,「……由於軍隊和僑民均已基本撤空,吉爾伯特少將正在島上帶人執行破壞行動,準備燒毀所有的木製房屋,爆破要塞和燈塔,並且還要炸開海堤,污染淡水源頭……我們在港口裡給他留了一艘中型三桅船,還有兩匹獅鷲……」
女王嘆息著搖了搖頭,然後回頭對丹尼爾一臉嚴肅地開了口,「現在,我這裡有一個艱巨而光榮的任務,需要找到一名能夠承受住考驗的志願者!」
而他們的理由也很充分:由於阿克迪娜女王的無能,精靈王國不但丟光了在馬茲卡大陸上的全部據點,導致援軍抵達之後連個落腳點都沒有,同時也損失光了囤積在馬茲卡大陸殖民地的巨額戰略物資,因此十五萬援軍在渡海遠征之後,就地取得大量給養的可能性已經不復存在。
無論從實力對比還是人心向背,都已經足以醞釀起又一次的軍事政變。如果算上去年春天的「光榮革命」,這將會是精靈王國在短短兩年時間內爆發的第四次血腥內亂……而且對於女王來說,不管政變的勝負如https://m.hetubook.com.com何,都只能是一場噩夢——敗了,薛佛拉斯教會捲土重來,金精靈王室只怕是連傀儡都沒得做;勝了,精靈王國最後一支強有力的生力軍從此灰飛煙滅,整個國家的土崩瓦解就再也無法挽回了。
此外,鑒於國內極度空虛的物資儲備狀況,想要很快為援軍拼湊出這麼多的糧秣、軍械、服被、藥物等等必需品,恐怕也是做不到的。而且就算是想方設法搜刮到了這麼多的東西,海軍方面的運輸能力似乎也有點懸——這可是跨越了一個廣袤大洋的補給線!而且由於季節不對的緣故,還逆水逆風!
丹尼爾中將聞言先是一愣,然後趕緊將腦袋一低,堪堪避開了女王的視線,「……但對於我們這一代來說,恐怕多半是看不到了。」他跟著又補充了一句。
當然,這個情況對於薛佛拉斯教會來說也是一樣,即使成功奪取了政權,多半也沒有力量繼續維持下去。阿克迪娜女王相信,對方的有識之士同樣不會看不出這一點。但是……鑒於前幾次鹵莽政變的教訓,對於那些潛在反對派的全局觀念和愛國精神,她依然是很難抱有多少信心。
站在旗艦的船尾,略帶憂傷地望著後方葵露島軍港上空瀰漫的裊裊黑煙,阿克迪娜女王忍不住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工兵部隊在焚燒房屋、作坊和港口設施,避免日後資敵……儘管原本預想中的那個老對頭,眼下也已經是窮途末路,離死不遠了。
她操著詠嘆調一般的優美嗓音,回顧起了過往的歷史,同時伸手指向南方天際即將消失的黝黑陸地,「……幸運的是,在這個時候,安姆的航海家發現了和*圖*書馬茲卡大陸。而我們也當機立斷,毅然一舉投入了最後的力量,終於搶在人類國家之前,完成了對這片土地的殖民征服。之後,我國又利用從馬茲卡大陸獲得的財富作為軍費,對故鄉發動登陸反攻,逐步征服了小半個費倫大陸,以及諸多零星的海外領地,終於攀登上了世界霸主的寶座,又一次恢復了古代精靈文明的光榮……但是,這一切的輝煌事業,卻又要結束了。」
於是,為了能夠從眼前的麻煩中脫身,儘快趕回本土去設法救場子,破罐子破摔的阿克迪娜女王先是很爽快地簽署了與龍巫教的友好互助協議,正式放棄了馬茲卡大陸,但接著又很堅決地拒絕了對方有關於阻擊耐色瑞爾帝國浮空戰艦一切要求——身邊最後的這一點軍隊,她是連一兵一卒也不肯浪費了。
「……沒錯,我打算在最近的幾年時間內,逐步放棄除費倫大陸以外的所有海外領地,儘可能地集中一切力量,以挽救國家的崩潰。」
「呵呵,丹尼爾愛卿,你可真逗!你知道嗎?你剛才的表情似乎是在說:陛下,請讓我趕快去死吧!我都已經等不及了!」
……這才是陛下您的真正意圖嗎?前戲未免搞得有點太拖沓了吧!
女王陛下有些意興闌珊地擺了擺手,接著突然轉過身子,一臉認真地盯著金精靈中將的雙眼,「丹尼爾愛卿,你覺得我們還有機會重新回到這片土地嗎?」
蔚藍色的廣袤海面上,滿目儘是遮天蔽日的白帆。
「……遵命,您的希望就是我的意志,女王陛下。」
當祥瑞號離開通貝斯港,啟程前往遠東卡拉圖大陸的同時,在葵露島基地盤桓了多日的精靈艦隊,也開始分批起錨揚帆,急匆和*圖*書匆地踏上了返鄉回國之路。
阿克迪娜女王笑嘻嘻地從懷中摸出一份描金飾銀的華麗委任狀,然後一抬手便塞了過去。丹尼爾展開捲軸粗粗掃了一眼,頓時便愣住了。
更糟糕的問題在於,隨著薛佛拉斯教會大舉重回永聚島,並且還帶來了浩浩蕩蕩的十五萬精銳部隊,首都琉希帕和永聚島本土的政治氛圍,也逐漸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首先,由於被遠征馬茲卡大陸的戰事榨乾了最後的兵力,王室方面留守在永聚島本土的部隊不過一萬左右,還都是些三流雜牌,與新來的精銳援軍根本不成比例;其次,自從光榮革命以來,永聚島上的精靈民眾們已經受夠了層出不窮的肅清、戒嚴、暴亂和鎮壓,以及更加痛苦的消費品匱乏和社會秩序崩潰,還有那一連串喪權辱國的凄慘敗報……這讓他們不由得開始懷念過去薛佛拉斯教會的獨裁統治之下,那個雖然嚴峻、冷酷,可至少還算穩定的時代。
見丹尼爾中將總算是接受了任命,阿克迪娜女王也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低聲安慰道。
女王怔怔地注視了他片刻,突然撲哧一聲掩嘴笑了。
其中的道理很簡單——首先,此地的大局已定,根本沒必要再多此一舉了;其次,面對著自家後院失火的惡劣窘境,阿克迪娜女王更加不願意輕易折損掉手頭的任何一點兵力:在達成國內和平協議之後,精靈憎恨之神薛佛拉斯教會方面從邊境帶來的生力軍,十五萬最精銳的野戰部隊,在抵達永聚島上的精靈首都琉希帕之後,便聽到了通貝斯港和整個三角洲陷落的壞消息,於是就停下來不走了。
「抱歉,丹尼爾愛卿,這確實是委屈你了,但我也實在是沒有其和*圖*書它的選擇……以後一定會補償你的。」
如此一來,為了防止這次雄赳赳氣昂昂的大反攻,變成一場極度荒謬的飢餓與死亡之旅。薛佛拉斯教會的東方軍必須從長計議,善加籌備……簡單來說,就是過去的協議統統作廢,以後的事情也要重新商量!
「好啦,不和你開玩笑了!真的是有一件重大任務要交給你。」
那些被權勢給沖昏了頭腦的傢伙,其智商是絕對不會有下限的。
精靈女王正容說道,表情中看不出一絲笑意,「我國的版圖雖然遼闊,但是真正的精靈居民卻很有限。在這個叛亂四起、列國進犯的時代,外族軍隊正變得越來越不可信,以我們已經嚴重減少的精靈人口,根本無法維持對這麼多領地的有效控制……所以,該進行新一輪的戰略收縮了!」
接著,在了結此事之後,她彷彿終於卸下了心頭那塊大石頭一般,突然轉身望向遙遠南方的海天相交之處,那一條已經模糊了的陸地輪廓,情不自禁地發出了感慨萬分的吶喊。
「……」
阿克迪娜女王默默地盯了他一會兒,這才聳著肩膀說道,「……自從萬年之前的五次皇冠戰爭,我精靈一族的輝煌文明在自相殘殺中分崩離析以來,這個世界就漸漸被人類所統治。這個圓耳朵的短命種族,先是霸佔了費倫大陸所有的肥沃平原,接著又逐漸入侵各處森林,將一個又一個的精靈聚落先後摧毀……等到DR714年,大陸上最後的精靈王國迷斯卓諾覆滅之後,我族甚至被迫開始了所謂的『精靈大撤退』,徹底放棄大陸上的所有勢力範圍,蜷縮進永聚島苟延殘喘……精靈一族的命運,至此墜落到了最悲慘的谷底!」
「……算你還說了句實話。」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