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四十三章 他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1)

「……在下也贊成竹中十兵衛大人的看法。」
「……你是說薩摩的島津家和聚集在那裡的倒幕浪士?可這畢竟是在惡意謀害友軍,而且還是我們在這個陌生國度戰鬥力最強大的友軍!」
京都郊外的某處無名小丘,江戶首席老中三井銀次全副戎裝,坐在一輛敞篷的輕便馬車上,神色陰鬱地遙望著面前這座燃燒的都市。
在得到了這番解釋之後,這位名叫羅伯特的17級心靈術士,依然還是有些猶豫,「……一旦這件事情在未來被揭穿,我們後續的一切行動,很可能都會徹底破產的!」
聽到如此荒謬的命令,在場的諸位傳送法師一時間面面向覦,不知道究竟是自己的聽力被炮擊震出了問題,還是眼前這位龍巫教全權特使已經氣急敗壞到變成了精神病?
說到這裏,克里格·謝法中尉突然打了個哆嗦,吶吶地不敢再把話語繼續下去。
「……接住這個!」
「……閣下,構築一道空間傳送門,可不是像搭建一頂帳篷那麼簡單。帳篷沒搭好最多滲水漏雨,而傳送門偷工減料則是會要命的!」
而在他的身旁,上萬名因為連夜趕路而早已飢腸轆轆的幕府軍士兵,已經一齊動手搭建好了灶台,生起了火,空氣中瀰漫著米飯和醬湯的香味。其中一些已經用過了餐的傢伙,正三三兩兩地躺在油布或草席上,抓緊最後的時間充分休息,以保持最充沛的體力,迎接即將到來的決戰。
他的說法似乎比較符合邏輯,引得眾人連連點頭,唯有最初開口的那位老年武士卻很是不以為然。
「……這個任務是不可能被完成的,艾克林恩先生,各種魔法材料現在都已經全部用光了……」
短暫的沉默后,心靈術士hetubook•com•com統帥終於勉強點了點頭,幾位傳送法師隨即彼此交換了一下眼色,便默默地走回草坪上,開始動工鋪設這個超級山寨版本的傳送魔法陣。
即使我們攻克了僅剩一堆殘垣斷壁的皇宮,只要聖上他隨便找個山頭,豎起十六瓣菊花旗幟,擺出劍、璽、鏡三種神器,馬上就能招徠到一大票豪強、僧侶甚至土匪前去『勤王』……這可不是什麼危言聳聽!自從這個國家有了幕府以來,朝廷無論哪一次謀划倒幕,不是都能輕易搞出這種令人頭疼的局面嗎?」
艾克林恩理直氣壯地挺著胸膛,並且斬釘截鐵地反駁道,「……說到底,這畢竟是一場東瀛人之間爭權奪利的內戰,是一場屬於他們的戰爭,而我們對於這個國家來說,不過是一些很快就會離開的匆匆過客。因此,當面對失敗危機的時候,他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莫非是閣下您真的願意去當光桿司令?」
接著,他們會發高燒、皮下出血、失去意識,然後全身皮膚崩裂,流淌出黃綠色的膿液,以最醜陋骯髒的形態死去……即使是最好的完全治療術,也無法恢復他們的健康,甚至不能稍微緩和他們的痛苦。就連傳奇等級的復活法術,往往也會對這種患者失效!在耐色瑞爾帝國,如果任何一個指揮官竟敢下達這種命令的話,他的部下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內……在第一時間內……」
因此,儘管閣下在材料方面出手如此慷慨,但僅僅憑藉我們這幾個人,想要構築一道相對安全的傳送門,用三天時間就是已經非常非常的勉強了。假如還要進一步壓縮到區區半個小時的話,就得要省略掉全部防護步驟,那麼傳送過程中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人體造成的傷害,將必定會嚴重到簡直難以想象的程度!」
雖然幕府軍的攻勢已經暫時停滯,但在戰場的外圍,零星的槍聲和吶喊聲仍然在不時響起——受到了朝廷公開號召倒幕這一空前利好消息的激勵,許多大大小小的浪人團伙和佛寺僧兵,正在京都郊外流竄活動,不時偷襲落單的小股幕府部隊。而幕府方面自然也毫不客氣地還以顏色,用霰彈炮、手榴彈和排槍大肆轟擊,對這些基本只裝備了冷兵器的莽撞傢伙展開了血腥屠殺。
「擒賊先擒王?哼哼,竹中十兵衛大人,還有秘魔義龍大人,你們說的倒是輕巧,天皇哪裡是那麼容易抓到的?自從朝廷公卿淪為擺設,幕府將軍把持天下之後,這麼多年的戰亂動蕩歷練下來,各代天皇早就比泥鰍還滑溜啦!眼下全城大火蔓延,大批受害市民正在亂鬨哄地湧出京都,當今聖上說不定已經和他的祖先一樣換上女裝,混在難民之中溜出來了!
由於裝備和兵力上的巨大差異,以及彼此之間缺乏最基本的協調與默契,這些每股數量不過十幾人、幾十人,僅僅是憑藉一腔血性而戰的散兵游勇,很快就被幕府軍分兵擊潰,甚至沒能造成多大的傷亡。
艾克林恩不耐煩地喝道,同時從空間戒指里取出一隻黑黝黝的皮口袋,用力朝著克里格·謝法中尉拋來,頓時讓他差點被沉重的分量壓得摔上一跟頭。
※※※
一名年老的高級武士如此強調著,用銀線刺繡的古老家徽在他的胸前熠熠生輝。
「松平忠吉大目付閣下,恕我直言,您這呆瓜簡直是本末倒置!」
對此,艾克林恩卻只是不以為然地淡淡一笑,把中尉話語中的意思接https://m•hetubook•com.com著敘述了下去。
「……在第一時間內嘩變、叛亂、潛逃、暗殺長官或者索性倒戈投敵,是嗎?」
克里格·謝法中尉鼓起勇氣,對龍巫教特使抗議說,「……確實,在擁有精確坐標和大量寶石、貴金屬的前提下,可以很迅速地將很多物品從一個地方傳送到另一個地方,我們在戰場上有時候也會像這樣傳送彈藥與補給,但傳送活人卻是另一個概念!除非是僅僅傳送施法者本人,又或者是冒險者、間諜和斥候常用的小規模瞬間一次性傳送,也就是那種靈光一閃,幾個人從一個魔法陣轉移到遠方另一個魔法陣的情況,否則一旦架設起持續性的空間傳送門,必然會因為強行扭曲空間,而招致強烈的有害輻射和亂流。我們按照規定所搭建的軍用空間傳送門,其中絕大部分魔力紋路的功能,也都是用於對被傳送者的安全防護。
「……稟報大人,郊外各路亂黨皆已被擊潰,大阪方面緊急組織的輜重補給車隊,也已經順利抵達。唯有安國寺大僧都長卿上人率僧兵六百,攜帶山炮十門,布陣固守于嵯峨山麓,一時難以攻克;另有比睿山諸寺聯合出動僧兵兩千,正在向京都市區徐徐推進……」
他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一臉嚴肅地解釋說,「……根據軍事教科書中記錄的案例,最多半年時間之後,短的話可能只有三四個月,除非被傳送的傢伙自己佩戴了能夠抵禦空間輻射的魔法道具——這種玩意可是相當的昂貴,普通人根本購置不起——否者他們就會開始出現各種癥狀,全身的各種內臟器官都會逐一病變,並且彷彿被無數根鋼針扎進肌肉和骨髓深處一樣痛苦。
縱使已經很嚴重地違反操作規m•hetubook.com.com章,進行投機取巧,都足足花了三天三夜時間,才勉強修建完工的遠距離大型傳送門,居然要同一批人在同一個地方,只花半個小時就重新再複製一個?
倒幕志士們的悲劇命運,由此開始了。
幾位傳送法師好奇地湊了上去,動手解開袋口的繩索一看,裏面竟然是一片令人眼花繚亂的晶瑩璀璨之物——不但有最上等的玉髓、翡翠、紫水晶、藍寶石和紅寶石,還夾雜了許多更加昂貴的精金和秘銀。這些價值連城的珍貴魔法材料,用來構築一道空間傳送門絕對是綽綽有餘,但問題是……
在與同僚交換了幾個眼色之後,克里格·謝法中尉硬著頭皮站了出來,試圖盡量委婉地拒絕這一亂命。
「……在下認為,根據兵法要訣,我軍應該先回頭徹底掃清外圍叛黨,再對京都展開攻擊。否則萬一頓兵堅城之下,再遭到背後襲擊的話,很有可能會招致慘敗……」
一名黑衣忍者恭敬地跪在馬車前面,向三井銀次彙報著當前戰況。幾名幕府軍將領和耐色瑞爾海軍陸戰隊指揮官則站在旁邊,討論著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一位相貌俊俏的年輕武士站了出來,毫不客氣地反駁說,鎏金的頭盔、華貴的鎧甲和鑲嵌了寶石的佩刀,以及趾高氣揚的語調,都顯示出他那高貴而顯赫的身份,「……既無城牆,又無壕溝,連房子都被燒掉大半的京都,哪裡算得上什麼堅城?眼下大阪城的輜重車隊已經抵達,我軍正應該一鼓作氣,本著擒賊先擒王的作戰原則,儘快攻破皇宮,俘獲天皇,逼迫其頒下停戰聖旨,如此必能迅速平定本次動亂……」
「……謝法中尉,我在豎琴手同盟內也曾經學習過一些簡單的傳送法術,因此這些道理我都明白。並且我https://m•hetubook•com•com同樣可以肯定,在您的近衛軍同僚們之中,也都會有很多人清楚這個軍事魔法常識……但是,在這個閉塞、保守而又落後的遠東島國,尤其是那些對西方世界的常識幾乎一無所知,也不屑於去了解的粗魯武士,應該不會有什麼人能夠明白這其中的奧秘吧!」
不過,還有一些規模更大的「打醬油」團體,就沒有那麼容易對付了。
「……由於情報失誤,本次突襲行動全盤崩潰,上萬幕府軍正在步步進逼,而各路援軍卻根本聯繫不上,整個倒幕行動已經瀕臨失敗!如果我們連這一關都撐不過去的話,那就再也沒有什麼後續行動了!」
……
另一位身材矮胖,面目醜陋的青年將領,也在旁邊附和說道,「……一旦天皇落入我軍手中,各路亂賊就都失去了大義名分,縱然賊勢一時猖獗,也絕對成不了什麼氣候。相反,只要天皇家的菊花御旗插在京都一日未倒,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寺院、神社甚至藩國起兵來攻。是再給他們更多的時間,說不準還能煽動起本地農民發動『倒幕一揆』(佛教徒的武裝起義)……那麼我軍的局勢可就太糟糕了!」
在被煙霧遮蔽的陰鬱光線下,他轉身望向臉色突然非常難看的心靈術士統帥,嘴角似乎掛上了一縷惡魔的微笑,「……放心吧,羅伯特將軍閣下,我並沒有強迫您用心靈法術操縱這麼多戰士走上死路的意思,更沒有讓您從一開始就變成光桿司令的打算。不過,既然在我們這邊的陣營內,有那麼一些似乎連腦殼裡都長著肌肉,只知道崇拜刀子的東瀛武士,並且還整天嚷嚷著什麼『玉碎』、『祈戰死』、『七生報國』之類的漂亮話,我們又為什麼不能隱瞞一些多餘的事情,給他們一個為天皇光榮捐軀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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