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一百八十二章 瘟疫是解決飢荒的最快捷方式

根據貓神大人這幾天一直沒遇見任何活人的經歷,菲里已經可以基本確認,曾經居住著百萬市民的江戶城下町,如今已徹底淪為了空無一人,連神靈都住不下去的荒涼廢墟……
鑒定完畢,這是一隻打扮成巫女的銀毛蘿莉貓娘!
畢竟,現在根本沒有誰能夠從瘟疫中挽救這麼多人,就算是身為候補選民的自己,也只能優先顧著巨熊軍團的官兵。既然都是見死不救,又何必在乎態度如何呢?
嗯,男人還只是表情變得有些猥瑣而已,幾名女牧師和卓爾精靈女戰士,則是已經忍不住雙眼放光,嘴裏喃喃自語著「好萌好萌呀~好想抱回家養呀~」之類的話語……
經驗豐富的老牧師摸了摸花白的鬍子,如此回答道,「……但是,我覺得他們就算熬過了病魔,也應該不願意在這座死亡之城繼續呆下去,很可能已經趁著還有力氣的時候,就逃難到遠方去了……」
一看到菲里拿出來的東西,貓娘的眼睛霎時間亮了起來。
——前方,是橫七豎八的殘缺屍體;而後方,也是橫七豎八的殘缺屍體!
至於城外彷彿地獄一般的情形,大家都只能閉著眼睛裝作沒看到——菲里這一路走過來,幾天前還聚集著至少二三十萬殘餘人口的原江戶町市區,如今卻是處處一片死寂,連個鬼影子都找不著。而周邊那些曾經繁華喧囂的小鎮小村,此刻也是只剩下了刺鼻的屍臭味,以及烏鴉和野狗的咆哮嘶鳴。
幸好鎌倉三面環山,一面是大海,易守難攻,但陸地交通也很不方便,有利於設防阻隔病源患者湧入……但饒是如此,城內這幾天也不斷有人發病,全靠每天極為有限的那麼一點治療術使用份額,以及軍隊的嚴厲彈壓,才能勉強維持下去。
蘿莉貓娘的額頭上瞬間腫起了一個小包包,痛得連眼淚都飛出來了……接著,這隻暴躁的銀毛小貓咪一時間徹底抓狂,從小小的手掌里彈出了鋒利的指甲,長長的貓尾巴更是筆直地立起,每一根銀毛都「唰」地豎了起來——彷彿在說:「喵咪很生氣,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喵?你們想幹什麼喵?咱可是偉大的神明大人喵!你們不可以欺負咱的喵……」
幾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她便起身一個靈敏的貓撲,抓住菲里遞上的柴魚片,津津有味地大口咀嚼起來,同時還沒忘了給菲里發一張好人卡……
「砰!」
對於已經餓了好幾天的貓神大人來說,菲里·泰勒少將親自端出的這份軍官套餐配給,實在是堪稱豐盛和*圖*書
「……嗯,這位貓小姐,請問您是住在這裏的嗎?」
然後,那位卓爾精靈女戰士便一臉困惑地單手提著某隻奇怪的東西,慢吞吞地從屋裡轉了出來。
回想起前不久城內那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車水馬龍,樓宇林立,紙醉金迷,鶯歌燕語的繁華勝景,簡直讓他感覺恍如隔世……
——菲里皺著眉頭,扯開一隻原本放在貓娘袖子里的小包裹,裏面的飯糰已經散發出餿味,糕餅表面覆著綠色的霉斑,而蘿蔔、玉米和番薯也是爛得不像樣子……這種東西吃下去真的沒關係?
嗯,因為她的下半截尾巴分叉成兩根,所以還要攻擊力x2……
菲里忍不住翻了白眼,在心中如此咆哮著……但最終還是沒有吼出聲來。
「……不要這樣抓著人家喵!很疼的喵!咱可是堂堂神明的說喵!這樣欺負咱是要遭天譴的喵!」
面對這麼多看似不懷好意的陌生人,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淪為俘虜的蘿莉貓娘巫女,頓時怯生生地把自己縮成了一小團,然後睜著一雙彷彿撒了水晶粉般閃閃發光的標準星星眼,楚楚可憐地喵喵叫著,看得眾人心頭都是一陣悸動……
於是,這隻貓娘又沒人飼養了,只得自己跑到滿是死人的街坊內,很辛苦地走家串戶地找東西吃……直至被菲里逮到。
菲里終於忍不住低聲嘟囔起來,同時將手掌緊緊按在狂跳不已的胸部。
然而在靜默了片刻之後,卻再沒有任何聲音響起了。
可惜這一場瘟疫實在來勢兇猛,以一隻小小貓神的本事,根本救不了幾個病人,也扭轉不了大勢——接下去疫情日益劇烈,老婆婆或是覺得再待下去不安全,便卷著錢財獨自溜走;或是不幸遭遇暴民打劫,突然慘死在了某處……
菲里在心中有些困惑地如是想道,但為了確保穩妥起見,他還是向身旁的某位卓爾精靈女戰士比劃了一個手勢,用眼神示意她上去偵察一番。
而此時此刻,這隻被人揪著後頸拎起來的蘿莉貓娘,還在眼淚汪汪地拚命掙扎與反抗。
——這隻萌貓娘似乎原本是江戶近郊某個集鎮的守護神,並且擁有一座屬於自己的小神社,享受鎮上居民的供奉,在東瀛八百萬神之中算是小富婆級別。
就在這個時候,街道一側某座還算整齊的木板房裡,忽然傳出了一陣類似於器皿被打翻滾動的聲音。
一時之間,望著這隻萌萌的蘿莉貓娘巫女,眾人全都囧了。
根據那位老牧師的說法,在極度缺乏神術使用者,又https://www.hetubook.com.com無藥可救的絕望情況之下,對於這場洶洶而來的大瘟疫,政府機構只有一個勉強可行的對策:隔離!
她一邊用可愛的萌音「喵喵」地開口大罵,一邊還噼里啪啦地晃動著尾巴,從卓爾精靈女戰士的胸口與臉頰一遍遍掃過……
可是換做了眼下這種恐怖的死寂之中,卻頓時沉悶卻清晰地震動了空氣,被凸顯得格外刺耳——幾乎只在一瞬之間,便輕易吸引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喂喂,眼下可是在討論關於數十萬人死亡的沉重話題,就算是事不關己,也多少應該嚴肅一點,不要表現得這麼沒心沒肺好不好啊!
而後者的殺戮效率,還要遠遠勝於前者……
雖然對於像他這樣的職業軍人來說,平生就是要與殺戮為伍,對於死亡和屍體,早就應該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了。
走過一片又一片寂靜的街町,然而前邊依舊是無邊無際的死寂,視野內只有死狀各異的屍體,以及啄食著死者眼珠的烏鴉,撕扯著殘破屍體的野狗,白花花蠕動著的蛆蟲……
然而,在前不久的江戶大亂之後,一夥潰散的亂兵洗劫了小鎮,並且燒毀了她的神社。法力微弱的貓神大人一時間流離失所,在江戶城下町的廢墟間遇到一位老婆婆,然後就被視為奇貨供奉起來。
通過這一頓豐盛美餐的賄賂收買,菲里很容易就從沒什麼腦筋的貓神大人口中,套出了她的一應來歷。
「……咕咕嚕嚕~~咚——」
※※※
隔離病患,就是用石頭和磚塊封閉城門,把病人和疑似患病者統統堵在城裡,在外圍安排軍隊築起堅固的工事,嚴厲盤查,只准進,不準出。任憑隔離區裏面的人自生自滅。
如此狂野的吃法,與她清柔萌音和精緻容貌完全不搭調,讓兩位主人看得不禁為之愕然。
貓神大人頭也不抬,就將逗貓棒一爪拍掉,然後繼續向著下一塊金黃酥脆的魚排進攻……
「……喵啊!!!!」
這隻是一記非常輕微的聲響,換作在平日那種喧鬧的環境中,根本就不會被什麼人注意到。
「……照目前的形勢看來,關東大地怕是二十年也別想恢復生氣了,而更要命的是,瘟疫還在繼續向著四面八方急速蔓延……不過,這場瘟疫總算也帶來了一項好處,就是不必再擔心飢荒了——雖然今年冬天的糧食缺口大得可怕,但死人是不需要吃飯的……」
那隨著數不清的恐怖死亡,而不斷迎面襲來的凄厲氣息,更是無形卻又真實地滲透進了所www.hetubook.com.com有人心裏,滲進了他們的每一根毛細血管之中……
在一陣噼里啪啦的凌亂響聲之後,房子里終於爆發出了一陣帶著哭腔的叫喊聲,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是,那聽上去竟然是一個充滿了稚氣的可愛萌音。
——嗯,萌物主動賣萌的殺傷力果然強大,這麼快就萌倒一大片怪蜀黍怪姐姐了……
最後,還是同樣身為萌物的菲里率先咳嗽了幾聲,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紙袋,小心地迎了上去。
於是,被貓尾巴抽臉抽得滿心惱火的黑暗精靈女戰士,便重重地把這隻貓娘丟在地上,然後屈起一根手指,狠狠地敲了她一個腦瓜蹦。
而鑒於當前國內一片混亂的時勢,鎌倉方面也確實是在採取后一種做法。
「……這……這真是太恐怖了……怎麼會變成這樣?難道真的全都死了?連一個倖存者都沒有?」
戰爭和瘟疫,確實是最有效的減少人口途徑啊!
——從各地撤走軍隊、官吏及其家屬,統一聚集在鎌倉居住;在出入鎌倉的關卡和港口設置檢查站,禁止病人入境;加速運走還滯留在別處的糧食等物資,實在來不及搬運的,就直接丟棄……
那位女戰士先是一愣,隨即會意地點了點頭,從靴子里拔出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略微貓著腰,輕手輕腳地靠了過去,然後猛地一閃身,消失在了黑沉沉的門洞之中。
正當他如此長吁短嘆的時候,偶然一回頭,卻發現蕾妮已經不知從什麼地方翻出了逗貓棒和毛線球,正躍躍欲試地把逗貓棒伸過去,將毛絨絨的穗子湊在貓神的鼻子前來回擺動。
「……按理來說,總有那麼一兩成體質強韌的人會活下來。當然,他們很可能會生出滿臉的麻子,或者皮膚潰爛,甚至連整個鼻子都有可能因此而爛掉……」
而再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而這也正應了那句老話——戰爭和瘟疫,是任何一個國家減少富餘人口的最有效方式。
——纖細嬌小的體型,帶著嬰兒肥的圓潤臉蛋,柔順閃亮的銀色長發,凌亂起皺的白衣紅裙,從領口露出的大片白皙肌膚……以及兩隻毛絨絨的貓耳,和一根從前端裂成兩半的長尾巴!
由於這時候的江戶有很多被火災燒傷的患者,而瘟疫也已經逐漸出現苗頭,這位老婆婆便拖著貓神四處行醫賺錢,由此從急於求醫的難民們手中,很是聚斂了一大筆財富……
就如同在沙漠中飽受乾渴與日晒折磨,體力瀕臨透支的旅人們,拖著彷彿灌了鉛一般疲乏沉重的雙腿,好不容易又https://www.hetubook•com•com艱難地挪騰了一大段路途之後,本以為能找到可供休憩的綠洲,但接下來卻又心驚絕望地發現,這段漫長的旅途所換來的,只不過是再一次回到了原來的起點……或者說根本就從未離開過?
「……人家原本是北邊御崎町的貓神大人喵(啊嗚啊嗚)……咱的神社在前些日子被一幫強盜給燒掉了喵,侍奉咱的巫女姐姐也被擄走了,只有咱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喵(啊嗚啊嗚)……可惜鎮子都被燒光了,人家沒吃沒住差點餓死的說喵(啊嗚啊嗚)……原本還有一位老婆婆願意供奉咱喵,每天讓咱給很多人使用法術喵,然後就給咱吃灑滿柴魚片的飯喵(啊嗚啊嗚)……可是前幾天她出門之後就再沒回來(啊嗚啊嗚)……人家實在是餓慌了喵,所以就出來找東西吃的說喵(啊嗚啊嗚)……」
原本頗有點不服氣的神情,在瞬間便徹底湮滅,取而代之的,則是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恐,連那根已經炸了毛的貓尾巴,也有氣無力地迅速耷拉了下來,彷彿圍巾似的搭在了肩膀上——嗯,看起來貓咪果然是習慣於用尾巴進行交流的……
當然,按照貓神大人的說法,這不是偷,只是拿而已。因為原本的主人都已經病死,再也不需要吃東西了……也幸好這貨是個神,要不然竟去吃瘟疫死者家裡的食物,只怕是早就被感染上了……
但是,她這副齜牙咧嘴的炸毛暴走表情,並沒能維持多久——因為當這隻貓娘扭過小腦袋之後,便注意到了菲里等一行人……
「喵嗚~~人家還沒吃飽的說,待會兒再玩喵~~」
至於那些家無隔宿之糧的赤貧窮人,恐怕就只能空著肚子喝生水等死了……因此很多窮人往往還沒有等到發病,就已經先因饑渴而亡。
「……喵嗚!是柴魚片!!咱最最喜歡吃了的說喵!你真是個好人的說喵!」
菲里還依稀記得,在這一次出發偵察之前,三井龍姬大小姐曾經神情憔悴地對他如是說道。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抬頭朝窗外望了一眼,在環抱著鎌倉市區的蒼翠山巒之間,一座座古老寺院的金頂和佛塔隱約可見。
※※※
「……喵喵!救命!快放開人家喵!人家才不是小偷的說喵!不要抓人家脖子的說喵!喵啊——」
莫非只是貓狗或老鼠之類的小動物在房子里亂竄,才製造出了這莫名其妙的響聲?
數小時之後,祥瑞號船長套間的小客廳了,菲里和蕾妮並肩坐在小沙發上,一邊托腮望著面前這隻超可愛的貓娘蘿莉狼吞虎咽,一邊聽著她嘴上粘著飯粒,斷斷續續地https://m•hetubook•com.com描述著自己這幾天的經歷,然後由菲里執筆記錄在本子上。
就算是如此殘酷的措施,都要在政權穩定,社會平靜的「好年景」方能實施。若是在戰火紛飛、四方動蕩、國家崩潰的亂世之中,根本沒有條件也沒有軍力可用於隔離病患,那麼當權者就只有隔離自己了——讓少數有兵有錢的健康人蜷縮在一個個設防堅固的隔離區內,拋棄掉高牆和壕溝外面的其餘百姓,任憑他們在肆虐的病魔之中,成千上萬地痛苦死去……
只見他緩步走到那隻貓娘面前,緩緩蹲下了身子,使自己和對方保持同樣的高度,然後柔聲問道,「……來,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壓壓驚?請放心,我們對你是絕對沒有惡意的……」
希望老和尚靜水幽狐最近提出的那個堪稱異想天開的對策,能夠奇迹般地順利實現吧……否則他的這個悲催祖國,就真的要死上一千多萬人了……
若是富戶,家裡還囤積著糧食蔬果和柴禾,院子里有乾淨的獨立水井。如果在瘟疫期間經常喝酒,並且拿酒檫身的話,也可以讓酒精起到一定的殺菌療效……總之還有那麼幾分希望能活下去。
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看到整城整鎮的腐爛屍首,還是讓菲里和他的隨行部下一時很難接受,甚至還有很多人不由自主地緊緊掩住了鼻子和嘴巴,差一點嘔吐出來。
彷彿同時收到了無聲無息的命令,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把視線投向了那座房屋,但卻誰也沒有出聲,誰也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只是緊張地注視著那裡,並且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來~~小貓咪~~~飯飯吃完了沒有?和姐姐一起玩好不好?」
用蛤蜊、明蝦、小魚與海帶燉出來的雜燴濃湯,一看就覺得鮮美可口,金黃酥脆的魚排被煎得恰到好處,配上灑滿了柴魚片的米飯,以及佐餐的蜂蜜牛奶,讓她吃得眉開眼笑,完全忘了一切「食不言寢不語」之類的淑女禮儀,甚至連貓舌頭怕燙都顧不得了——由於吃得實在太猛,碗里的米飯頓時如洒水般飛濺而出,不論是她的頭髮、臉頰,或者是身上的巫女服,全都沾滿了飯粒和油漬……
甚至後者的殺戮效率,往往還遠勝於前者……
※※※
——條件好的隔離病患,條件差的隔離自己……而無論哪一種選擇,都是同樣的冷血殘酷。
一處又一處恍如複製粘貼般,幾近完全相同的凄慘情景,簡直能讓菲里等人看得頭腦發麻、思維錯亂、精神恍惚。
嗯,話說回來,這貓咪好像本來就是以過分旺盛的好奇心,和調皮搗蛋的愛玩天性為特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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