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戰鬥在櫻花之國
第二百零七章 樹倒猢猻散(1)

三井龍姬用摺扇掩住口鼻,湊近渾身散發惡臭的島津怒志,皺著眉頭追問道,「……京都那邊現在究竟是個什麼狀況,在那位仁孝天皇的手裡,又還剩下些什麼籌碼?西國諸藩如今抱著怎樣的態度?是否由激進派掌權?若是京都朝廷下旨求救,是否還會再次出兵進入京畿,與我軍為敵?」
「……大逆不道?嘿嘿,你們三井家的這些商人欺凌德川家鳴那位白痴將軍,藉助西洋鬼畜之力篡奪德川家幕府大權的手法,似乎也談不上有多光彩吧!」
然後,他周身的皮膚開始成片脫落,肚子上的脂肪化成了膿水,接著連內臟和腸子都從爛棉絮般的皮膚里涌了出來。而令人吃驚的是,即便身體狀況已經慘到了這等地步,生命力頑強的島津怒志還是又掙扎著輾轉哀嚎了好幾個鐘頭,弄得滿帳篷都是腥臭的膿液腐肉,這才終於面目猙獰地一蹬腿,就此斷了氣。
「……咳咳……三井小姐,您的問題還真有些多啊!不過我都會如實回答的。只是……咳咳,能不能再給我施展一個治療術,好讓我感覺舒服一點嗎?多謝了……咳咳……」
另一方面,己方的喜訊就是敵人的噩耗。當菲里在大阪城郊興高采烈地清點著各類繳獲物品之時,三路東征大軍盡沒的消息也傳入了京都城中,並且給諸位素來閉目塞聽,甚至自以為幕府已平、天下將定的顓臾公卿們,帶來了彷彿山崩地裂一般的空前震怖……
而東西兩軍之間的實力對比,也由此發生了根本性逆轉——以巨熊軍團為主的東軍,已經完全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可以從戰略防禦轉入戰略進攻了……儘管菲里總覺得自己從離開鎌倉以來,似乎還沒怎麼像像樣樣地打過仗,而敵人卻已經自己把自己給折騰完了……實在是有著高手寂和*圖*書寞如雪的感覺啊!
而這場倒幕戰爭的結果,也頗為諷刺——雖然作為靶子的江戶幕府,確實是已經宣告終結,但在三路東征軍盡皆覆滅之後,京都的朝廷也已經是註定要垮台了。最後得了大便宜的,竟然還是他們這些武士們最痛恨、最想要打倒的財閥與西洋人,得以名正言順地丟開幕府的舊框子,徹底推翻武士階層的統治地位,自己跳到前台來直接掌權……假如早知是這種結果的話,恐怕還不如不倒幕呢!
「……唉,事已至此,又還有什麼可說的?君王死社稷,武士亡沙場,本來就是理所應當之事。鄙人時運不濟,兵臨絕境,死在異鄉也是正常,不敢怨天尤人。只可惜我島津家的男人盡數進京勤王,至此已是註定要絕嗣了。而薩摩藩這許多好男兒,竟然也一同喪命,連個能回去延續香火血脈的都沒有!」
這一天,在完全沒有遭遇任何抵抗的情況下,巨熊軍團就順利接管了薩摩藩島津軍的營地。
「……哼!真正導致島津家毀滅的東西,恐怕還要首推閣下的野心吧!」
島津怒志在草席上艱難地翻了個身,喘息著哀嘆道,讓羅伯特將軍慚愧地訕訕退了下去。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這位可憐的藩主大人先是在草席上來回翻騰,渾身痙攣、血管暴起、呼吸困難,喉嚨中呵呵作響,以至於面龐都給漲成了彷彿桑葚一般的紫黑色。
——在面對病灶深入骨髓臟腑的輻射病之時,治療神術也很難起到多少效果。
雖然隨軍的魔法師和牧師們都知道空間輻射病不會傳染,但誰也吃不準這些死鬼是不是還染上了其它疫病,出於防疫的考慮,菲里並未讓軍團燒埋隊沒日沒夜地挖坑埋人,而是直接用長木杆推進淀川的河道里了事——反正這河和圖書裡的浮屍已經夠多了,也不差這幾個,正好衝到下游去給鯊魚加餐……
短短几天之內,這個曾經彷彿鐵打一般的南國硬漢,就已經病入膏肓,時日無多了。
三井龍姬嘆息著搖了搖頭,「……也罷,那些所謂真正的武士,大概也就是像閣下這樣又臭又硬的傢伙了。雖然閣下是本小姐的殺父仇人,更是挑起這場島內大亂的罪魁禍首之一。但看在島津家數百年名門的份上,我還是願意慈悲為懷,在日後給你過繼一個武家子弟,把島津這個家名傳承下去……」
「……不必客氣,但是呢,趁著你還能喘氣的時候,是不是該把某些東西都給我交待一下?」
隨著兩萬薩摩軍在大阪城下的自行毀滅,也意味著京都朝廷方面那個氣勢恢宏的三路東征計劃,就此宣告了徹底破產。從北到南總數超過十萬的三路兵馬,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內,便已經盡數覆滅。對於新近起兵,掌權不足半年的京都朝廷而言,簡直就像是被打斷了脊梁骨一般。
聽到這個慷慨的許諾,島津怒志先是微微一愣,然後便是心中大喜——與西方那些把血統看得無比重要、唯恐自家血脈不夠純凈的世襲貴族不同,這個島國的武士家族,通常更加重視家名的傳承,而非血緣關係。因此在主家血脈不盛的情況下,過繼他家子嗣也是家常便飯。某些上位者還喜歡把自己的庶子或私生子過繼到家臣名下,以此來加強彼此之間的關係,同時也能擴大和穩固家族勢力。
在得知了殘酷的事實真相之後,飽受空間輻射病折磨的薩摩藩主島津怒志殿下,勉強用爛皮流膿的雙手撐在枕頭上,低垂著下巴如同風箱一般喘息著,努力想要從草席上坐起來,卻始終無法獨自做到,最後只得軟綿綿地癱倒下去,從嘶啞https://m.hetubook•com.com的破喉嚨中發出一串癲狂的笑聲。
——曾經于京畿橫行一時的西國最強軍團,就這樣在打贏了每一場戰役的情況下,黯然地覆滅了。
「……唉,都到這地步了,還要死鴨子嘴硬,真不知你這傢伙的心是怎麼長的?」
菲里皺著眉頭湊上前去,給這位瀕死的藩主施放了一個治療神術,隨著一陣淡淡白光的亮起,島津怒志咳嗽了幾聲,臉色稍微好轉了一點,但渾身的膿腫和瘡疤卻依舊沒有絲毫的消散。
如果江戶幕府的體制還在,不管實質上如何變化,最起碼在表面上還是武家政權,還得尊重武士的高貴身份。可一旦丟掉了這層遮羞布,得勢的財閥們欺壓起武士來,就可以更加的肆無忌憚了。
此外,對於「和平接收」到薩摩軍全部資產的巨熊軍團而言,這還是一次令人欣喜的大豐收——薩摩軍的迅速團滅,為菲里遺留下了三十門各型西式火炮,四千多枝還算湊合的西式火槍,以及很多隻適合回爐的廢銅爛鐵——即薩摩藩自行仿製的劣質槍炮——還有火藥四百多桶,糧秣近三萬石,舊式刀劍鎧甲數千副,黃金三萬兩、白銀十一萬兩,珠寶珍玩若干,輜重車三百余輛……可惜原本拉車的牛馬,在那時候也經過了那個坑爹版傳送陣,如今自然是同樣也遭瘟慘死,菲里只得想辦法搜羅苦力,把馬具套在人身上,讓這些勞工代替瘟死了的牛馬拉車……
一番歇斯底里的狂笑之後,他突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吐出一堆黃綠色的濃痰和烏黑的血塊。浮腫潰爛的皮膚生了疽,在剛才的活動中被擦破幾處,滲出了一大片嫣紅的血跡。
「……呵呵,這麼說來,早在我通過那個傳送魔法陣離開故鄉,提兵進京參戰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今天的結局?嘿嘿,若m.hetubook.com.com是這樣的話,那麼我在這幾個月里的百般謀划、浴血奮戰,又都是為了什麼啊?!」
三井龍姬大小姐聞言踱了過來,用鞋尖踢了踢島津怒志的身體,不屑地冷哼道,「……若非你利欲熏心、大逆不道,在京都公卿的忽悠之下起兵造反,而是安安穩穩地做你的薩摩藩主,又怎麼會有今天的下場?」
被菲里強拉來現身說法的心靈術士俘虜,就是當時親自組織布置了那個坑爹版自殺式傳送陣的羅伯特將軍,摸著鼻子訕訕地說道,然後便收到了受害者一個鄙夷的白眼。
事實上,在這位可憐的藩主大人死去之前,薩摩軍殘留在軍營內的大部分士兵,就已經同樣痛苦地離開了人世。而剩下的一小部分生命力頑強之輩,也在之後的兩天內全數斃命。
幾個負責收屍的士兵,見到如此慘狀,全都產生了極為沉重的心理壓力,推三阻四地誰都不肯過去收斂,最後只好往帳篷上澆了一遍猛火油,然後一把火燒了個乾淨。等他們辦完事情回去之後,還心有餘悸地向菲里報告說:「……那簡直是天底下最醜陋、最怪異、最恐怖的屍體了,怎麼看怎麼不像人……」
島津怒志聞言又愣了一愣,然後張開嘴想要說些什麼,只是話還沒出口,就變成了一番痛苦的咳嗽。
「……哈哈哈哈!島津家完了!薩摩藩也完了!薩摩的男人全都要在這裏死光了!虧我還以為自己能開創超越歷代先祖的輝煌事業,甚至成為新的幕府將軍呢?哈哈哈哈,想不到這一腔雄心壯志,從最初就盡成了泡影,我竟然成為島津家斷子絕孫的掘墓人!這叫我有何臉面去見地下的先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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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巨熊軍團的燒埋隊士兵還沒來得及上去收斂,島津怒志的屍體就又發生了更加可怕的變化——就在這具烏黑屍體開始流出腐www•hetubook.com•com爛臭水的時候,他的舌頭突然腫大起來,頂開了嘴唇,然後更是像爐子上的水壺一樣,朝外邊不斷冒著白沫。肚子則像吹氣球一樣膨脹起來,把整個屍體都折騰得變了形。最後,腐爛的肌膚不堪重負,從裏面爆裂開來,渾身每一個孔洞都散發出硫磺一般的惡臭……
「……咳咳,容許我島津一族保全家名嗎?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島津怒志這一次冒險出征京都,由於當時的薩摩藩老家正慘遭佩里提督的艦隊炮擊蹂躪,眼看已經力不能支了,為求絕地反擊,所以狠狠心孤注一擲,竟帶上了島津家一族之內差不多所有的男人……結果在坑爹的強輻射版傳送門的大能之下,全族男丁無一倖免,眼看著是註定要滅族了。
只是眼下的島津怒志已經離死不遠,根本考慮不了這麼多了。能夠得到敵人的憐憫,保全下家名傳承,就已經是無比的幸運……當然,島津家想要延續家名,也不是沒有代價的。
次日深夜,已經連續被輻射病折磨了四天的島津怒志,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並且死狀極為痛苦。
島津怒志咧開散發著惡臭的潰爛嘴巴,嘲諷地笑道,「……身為有血性有骨氣的亂世武人,哪一個不想著躋身諸侯爭霸天下,開幕府當大將軍呢?只想著龜縮一方苟延殘喘,那是懦夫軟蛋的行徑!就算如今我藩即將滅亡,也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打仗不是請客吃飯,早在走上沙場的第一天,我就已經有了覺悟……只是沒想到居然會輸得這麼慘罷了——非但一族盡滅,連藩內男丁也為之一空……咳咳……」
「……抱歉,當時在下的背後有龍巫教特使的逼迫,只能聽令行事。而且,用簡易傳送陣運輸閣下的薩摩藩兵入京,也是在強敵壓境之下挽回敗局的唯一辦法,實在是沒那麼多時間設置安全防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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