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奇迹!征服翔龍帝國之戰!
第一百十六章 最後的滿洲人

這面略帶污漬的三角形的黃龍旗幟,被凌晨的寒風撕扯著,獵獵作響。宛若一條活生生的蛟龍,呼啦啦地扭動、掙扎,不斷試圖脫離旗杆的控制,卻一次次被拖回來,在風中被扯得筆直挺立。
然而,到了眼下這個年月,革命黨都已經在公開慶祝「全國光復」了。除了一些交通不便、信息不暢的偏僻山區之外,各省實權派都紛紛打出了自己的旗號,舉國上下再也看不到幾面黃龍旗在飄揚了。
接著,這股最後的滿洲人軍隊,藉助革命剛剛成功,各地政局一片混亂的機會,成功擺脫了後方少量革命軍的尾隨追擊,又突破了沿途地方團練鄉勇的層層阻截,深入了地形複雜的皖南山區。
「……啟稟王爺,卑職已經綁了幾個郊外鄉民打探過了,李華梅那個賊婆娘的戰船,昨天一早就全都拔錨出港,回到下游那邊去了。這安慶城中,眼下已經沒多少亂黨留下,守備很是空虛。城內還有我族遺民願意響應,我部若是果斷突擊的話,一舉破城應當不難……只是……」
而在更遠的地方,就是滔滔流淌的萬里長江,以及在晨光中炊煙裊裊的江畔城市。
他將一張老臉漲得通紅,大聲吼道:「……我這個王爺尚且不怕死,難道你這個佐領就怕了?」
然而,魏王完顏楚白同樣深知自己實力弱小,無力在江畔對抗李家艦隊,故而也無意死守於此。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就可以發現雖然他的身材相當高大,但卻削瘦得可怕,簡直可以說是皮包骨頭。頭髮也是枯黃凌亂,毫無光澤。而在那憔悴枯瘦的面龐上,更是充斥著一抹無法掩飾的憤恨與悲涼。
這位拖著滿洲式長辮子的中年騎士,身穿一套華麗而又厚重的銀亮鎧甲,背後拖著醒m.hetubook.com.com目的猩紅大氅,還刺繡著金龍圖樣,但卻沒有戴上頭盔,而是隨意地用粗布包裹著,捆紮擺放在了馬鞍後面。
因此,安慶城中的守備極其空虛,只有文德嗣藉助各種人情關係,在上海胡亂拉起來的一干烏合之眾——這些傢伙雖然擾民有餘,但戰鬥力卻基本為零,面對魏王精兵撲城,幾乎毫無抵抗就一鬨而散。
很快,那鬱鬱蔥蔥的茂密山林,就從他的身邊飛快退去。而大片開闊的水稻田,星羅棋布的茅屋村舍,以及布滿了車轍和腳印的泥濘道路,則逐漸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終結舊帝國時代的最後戰役,即將在這片隱藏了驚天隱秘的禁地爆發!
一瞬之間,原本神態頗為萎靡的中年王爺身上,竟然一下子爆發出了壓倒式的凜冽氣勢,震懾得眼前這位青年武官吶吶不敢做聲,「……就算不幸兵敗而死,身為堂堂武人,能夠死於沙場也是得償所願!要知道,這已經不是為了大金朝廷的興衰榮辱而戰,而是為了我滿洲一族的生死存亡而戰!」
而在這支軍隊的背後,一座在崇山峻岭之間坐落了上百年的幽靜村落,已經變成了熊熊烈火之中的一地灰燼,其中的殘酷情形,宛如煉獄修羅場——茅草頂土磚牆的簡陋屋舍,在橘紅色的烈焰之中轟然垮塌。而村落中央的曬穀場上,更是到處都堆滿了橫七豎八的屍體,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粘稠的暗紅色血液,在這裏匯聚成了小溪,緩慢地汩汩流淌,散發著濃烈的刺鼻氣味。
說罷,這位王爺也沒等對方的回答,就徑自將大辮子纏在脖子上,又鄭重其事地戴上了蟠龍銀盔,然後抬手「噌」地一下,拔出了腰間的御賜戰刀。
www.hetubook.com.com後,預示著舊帝國滿洲人殘餘勢力垂死掙扎的新一輪戰火,在江南之地又一次燃起。
但是,就在剛剛被革命軍光復的安慶城外,這象徵著舊王朝皇家權威的黃龍旗,卻又再一次悄然出現。
——實事求是地說,也怪不得這位滿人武官的心情如此沮喪:天下各省皆已叛離,帝都南京也已陷落,大金朝廷的黃龍旗下,從此再無寸土片地。他們這區區一兩千兵馬,已是大江北岸唯一遺存的朝廷官軍。而在大江對岸的江南之地,康德皇帝的御駕也在東躲西藏、惶惶不可終日……在革命黨四處散發的傳單之中,已經把這位國破家亡的滿洲皇帝,嘲笑成是「無地之君」了!
他缺乏信心地嘆了口氣,有些遲疑地說道,「……縱然奪回了安慶,我大金難道又還能有什麼作為嗎?」
「……我乃先帝御封巴圖魯(勇士),大金魏王完顏楚白!最後的滿洲勇士們,現在就是你們該亮劍的時候了!都來隨我陷陣殺敵!!!」
——直至此時此刻,安慶城中的革命黨人,依舊對來自北方的襲擊者們全無防備……
就在短短的三個月之前,這面象徵著大金王朝皇家權威的旗幟,還在這個古老帝國的每一座大城市上空傲然飄揚,宣示著完顏氏皇家對這片廣袤土地的至高皇權。
在安慶城中草草地搜羅了一些錢糧之後,他就再次放棄安慶,搜集若干船隻,乘隙渡江南下,臨走之前還沒忘了放上一把大火,只留給了李華梅一座被付之一炬的空城。
那位中年王爺先是沉默了片刻,隨後突然抬起頭來,對視著青年武官的眼睛如此說道,平淡的語氣之中,卻隱約流露出鋼鐵一般的決心,「……但是,只要有膽量拿起刀來,www•hetubook.com.com我們就永遠還有機會!不要忘了,我們的祖先就是靠著區區十三副鎧甲起兵,與擁兵百萬,人口億兆的中原天朝為敵!
面對著舉國皆叛的絕境,縱使這些僥倖偷生的滿洲人們,心中再怎麼的不甘,但是僅憑著這麼區區一兩千勇士,前無去路,后無補給,舉目皆是敵人,又還能有什麼作為?
唯有慶祝全國革命成功所施放的鞭炮紙屑,以及文德嗣督軍號召各地「革命領袖」舉辦「和平建國大會」的傳單,還散落在城內一條條大街小巷的兩側,不時在風中打著旋兒,來回飄蕩。
此時,李華梅已率艦隊及本部兵馬,於二十九日登船撤離安慶,把城池留給新任的安徽督軍文德嗣。
在攻破幾處小村小鎮,搜集到若干補給之後,魏王和康德皇帝經過一番討論,並沒有不自量力地反撲京城,而是繼續揮師深入山區,來到了某處在近三百年來一直名震天下的禁地……龍空山!
——康德四年,或者說共和元年一月初,魏王完顏楚白及其所部兵馬,在皖南鄉間某地,與早已走投無路的康德皇帝御駕會合,隨後又陸續收攏了一些散落在地方上的八旗潰兵,大致湊齊了三千人。
而山巔的一人一馬,卻在風中紋絲不動。遙遙仰望過去,簡直宛若沐浴在熹微晨光之中的一尊石雕。
剛剛當了三天安徽督軍的文德嗣,在倉促之間出逃不及,不幸於當日兵敗身亡,被馬刀砍掉了腦袋……
隨著一串富有穿透力的清脆馬蹄聲,透過幽暗的夜空遙遙傳來,一面用金銀絲線刺繡而成的三角形黃龍旗,也在黑黝黝的山林間逐漸出現,並且緩緩探出了山頭。
背對著熊熊燃燒的烈火,面朝著漸漸亮起的晨空,那位形貌憔悴的中年騎士,始終沉www.hetubook.com.com默地策馬佇立於山巔的懸崖之畔,如鐵人石像一般迎風不動……直到一位青年武官匆匆打馬趕來,向他行禮奏報道:
此刻,正值黎明前夕,雖然天邊已經微微泛起了魚肚白,但朝陽卻還隱身於群山之後。
伴隨著這一聲宣告式的咆哮,魏王殿下撥馬迴轉,沿著小道衝下了山巔,向著目標疾馳而去。
隨著旗幟在山間越升越高,一名中年騎士的身影,漸漸出現在了山巔。
就在這個似乎已經萬事底定的時候,一群來自北方的不速之客,卻悄然逼近了這座靜謐的城市。
凜冽呼嘯的冬日狂風,從這座光禿禿的山頭掠過,吹亂了騎士的斑白頭髮,也拂動著這位騎士背上的猩紅大氅,和他手中旗杆上的三角形黃龍旗,一起迎風呼啦啦地作響。
舊帝國安徽巡撫的棄職潛逃,革命軍的和平入城,至今僅僅只過去了兩三的天時間,安慶市民似乎就都已經習慣了新時代的到來,從原本的迷惘、彷徨和憂慮中掙脫出來,重新埋頭過著自己的生活。
那時候,在別人的眼裡,我們的這些祖先,就彷彿螞蟻撼大樹一般不自量力!可他們最終卻硬是百戰百勝,以弱破強,打下了中原這片花花江山!你說,他們當時的本錢,難道就比我們現在更多嗎?」
廣袤的大地上,寬闊洶湧的長江,猶如玉帶一般蜿蜒流淌。大江兩岸的陸地上,群山起伏、層林如濤。呼嘯的北風橫掃而過,讓樹冠上的枯葉隨風搖曳,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一波接一波從山頂卷到山麓,又沿著山麓翻過山頭,向著更加遙遠的地方洶湧而去,宛如怒海之上的狂潮一般,端的是聲勢驚人。
按照眼下的狀況,想要乘虛發動偷襲,奪取這座毫無防備的安慶城,似乎並不算難,但問題是如何守得www.hetubook.com•com住?更別提什麼力挽狂瀾,恢復昔日的帝國——這根本就不可能辦得到!
隨著這名騎士的到來,幾隻原本在懸崖上樹窩內打盹的麻雀,頓時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的臨近,在驚叫聲中撲棱著翅膀高高飛起……在它們的視角之中,從空中俯瞰下去,可以看到數以百計的騎士和上千名步兵,正如同一條漫長的火龍,于蜿蜒的山道和峽谷之中,打著無數的火把燈籠,慢慢地跋涉前行。
——雪亮的刀刃,映著初升的朝陽,一時間光芒四射,幾乎把人晃得睜不開眼睛。
DR1994年,康德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凌晨,安徽省長江北岸,安慶城郊外。
「……我知道,我們滿洲人已經輸得不能再輸,我也知道,我們的朝廷已經土崩瓦解……」
掩映在深沉夜幕下的城市,萬籟俱寂,唯有清脆孤寂的打更聲,不時在空曠的街道上響起。
被騎士驅策著奮力攀登的戰馬,在山巔的懸崖旁邊,終於停下了腳步。
「……噠……噠……噠……」
康德三年十二月三十日,原本已經塵埃落定的革命形勢,卻再一次風雲突變,快得讓人目不暇接。
幽暗的夜空中,一輪彎彎的月牙兒在雲中若隱若現,散發著清冷朦朧的光芒。
是日凌晨,魏王完顏楚白在淮上兵變之後,終於又一次率部現身,並且親領滿洲白甲兵一千八百餘人,翻山越嶺、潛行千里,于黎明時分突襲長江北岸的安慶城,發動了滿洲人王朝的最後一波逆襲!
眼看著舊王朝都已經落到了如今這等田地,居然還能有反撲之力,一時間各省盡皆震動。剛剛走到銅陵江面的李華梅,聽聞此等噩耗,立即組織艦隊再次西征安慶,企圖扳回局勢。
※※※
從三天前開始,這裏就從安徽巡撫衙門的駐地,變成了安徽革命政府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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