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絲綢之路上的傳奇
第六十二章 碧血黃沙(中)

這些被追殺的士兵和市民,並非沒有進行反抗,用步槍、刺刀、短矛、棍棒等一切趁手的東西還擊。但是在戰技嫻熟的騎兵面前,他們根本就不是對手。
就連眼下正駐足陣后觀戰,同時努力收攏潰散士兵的菲里,看到老黑龍居然一個回合就被|干翻,也是不由得呆住了,心中一時間更是愁腸千轉、糾結至極,遲疑著不知是該騎掃帚過去援救,還是繼續在原地組織防禦,或者就這樣棄兵而逃,直接飛回祥瑞號去?
利齒咬合,骨骼破碎,鮮血飛濺。
聽著老黑龍的咆哮聲漸漸低沉下去,看著它的掙扎翻滾的幅度也越來越小,而龍威更是衰頹得若有若無,紇達虎力王子終於抖了抖衣褶間的砂子,握著彎刀站了起來。
「……呵呵,原產於無盡深淵的煉獄沙蟲,在被龍巫教馴服之後,又經過了鍊金術士的精心萃取培育,其毒性就算是全世界生命力最強韌的龍族,也是絕對抵擋不住的啊!」
然而,爆發在這片荒涼沙漠上的激烈戰鬥,卻並沒有隨之結束。
「……不必著急,巴克圖恩將軍,一切尚在我的掌握之中!」
更有利的是,不知是什麼原因,出現在敵方陣營之中的巨龍只剩下一條……這顯然更能增添保險係數。
在老黑龍福爾摩斯傾盡全力散發的龍威震懾之下,前一刻還氣勢洶洶、勝券在握的圖坎遊牧民騎兵,頓時便很可悲地撲街了——他們的馬兒再一次統統受了驚,不是把主人甩下了背鞍,就是拖著主人滿世界到處亂竄,唯獨不肯聽從驅策,繼續衝鋒陷陣,好讓主人去砍殺那些失魂落魄的驪軒城市民。
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啞長鳴,如利劍般刺透了嘈雜混亂的沙漠戰場。
當然,為了防止老黑龍的垂死掙扎,他還是做了一定的預防準備工作——幾十名圖坎武士圍著這條巨龍,遠遠地組成一個圈子,先是用弓箭對它連續射擊,多半被龍皮彈開,叮叮噹噹地跌落在地;然後又投出十幾根長矛,其中的一半倒是深深地插|進了老黑龍的皮肉里;最後還點燃並丟出了身邊最後的一個炸藥包……伴隨著轟隆一聲巨響,老黑龍最脆弱的尾巴被炸得血肉模糊,甚至露出了森森的白骨。
根本來不及防備的王子殿下,先是被咬住腦袋高高提起,然後又頹然摔倒下來——以無頭屍體的形式!
看到自己的「霸氣波」居然如和-圖-書此厲害,一個照面就把這麼敵人嚇得魂不附體,老黑龍福爾摩斯一時間忍不住更加得意,簡直都以為自己是戰神附體了。
所以,任憑圖坎鐵騎再怎麼驍勇彪悍,遇到這種直接攻擊心靈的犯規武器,也只能甘拜下風。
但紇達虎力王子卻沒有露出任何畏懼或驚駭的神色,反倒是擺出了一副成竹在胸的從容架勢——依照龍巫教艾克林恩的琢磨和指導,他在戰前就做好了對付巨龍的準備。
——埋伏在沙丘之中的這條劇毒煉獄沙蟲,就是他為了對付巨龍而準備的最終決戰兵器!
雖然被一陣陣磅礴龍威給沖刷得站立不穩,心中更是充斥著一股不可抵抗的壓抑情緒,但紇達虎力王子還是勉強拄著彎刀跪立在沙地上,在臉上綻開一縷得意的微笑。
而從錯愕中回過神來的菲里·泰勒元帥,則儘力收攏了兩百多名耐色瑞爾帝國士兵,五百多位老弱市民,聚集在一處陡峭的沙丘頂上抱團死守。有一些圖坎騎兵自發性地嘗試著衝鋒了幾次,都被排槍和手榴彈打退下去。但對於散落在遠處亡命奔逃的其他人,菲里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屠龍勇士的榮耀稱號,在如今雖然已經不如過去那麼值得稱道了,但也還是很有一些含金量的。
此次攻擊驪軒城的時候,龍巫教艾克林恩為了彌補自己無法使用法術的缺陷,也嘗試著帶了一條煉獄沙蟲過來,但由於這貨實在無法進入戰場,結果就只好把它丟在了沙漠的邊緣,讓一名專門的訓練員負責餵養和看管……沒想到在眼下這個時候,卻異常有效地派上了用場!
看到這樣的情況,紇達虎力王子終於按捺不住,開始了親自行動——先是小心翼翼地湊到趴在地上的老黑龍旁邊,用長矛從龍鱗的縫隙間捅了幾下,刺透了因為中毒而腫脹的肌膚,飆起一蓬血霧。接著又對準它的脖子狠狠地踢了幾腳,而老黑龍都沒有絲毫的反應,紇達虎力王子才總算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啊嗚……咔吱……噗通!
可惜事實並非像它想得那麼簡單,老黑龍明顯是既低估了敵人,又高估了自己……後果也自然是很嚴重,嚴重到需要以生命為代價!
很顯然,除非有著超凡脫俗的堅韌意志,否則本著龍族的種族天性,任何一條巨龍都絕對無法忍受這麼多絢麗珠寶的誘惑,m.hetubook.com.com尤其是當它們自信心爆棚的時候,誘騙效果簡直是好得驚人——如今頭腦已經有些糊塗的老黑龍福爾摩斯,當即被這些閃閃發亮的東西晃花了眼,不假思索地就在空中轉了個方向,不再襲擊帥旗下的紇達虎力王子,而是亟不可待地直撲沙丘上的那些金銀珠寶而去!
於是,沙漠上很快變得屍體枕籍,到處都在傳來瀕死的慘叫和痛苦的呻|吟。
可悲的是,由於剛才發生的一系列事情,太過於富有衝擊性和戲劇性,讓這些從驪軒城出來的軍民全都看傻了眼,根本沒有想到趁著這個間隙聚攏到一處,還是愣愣地矗立在原地沒動彈。就連菲里·泰勒元帥這個最高指揮者,也是一時間大腦死機,停止了發號施令……結果就白白浪費這個收攏隊伍的大好機會。
這種劇毒的煉獄沙蟲,乃是龍巫教最新開發出來的一種生物性野戰兵器,但在實踐使用之中,卻發現這玩意兒的效果明顯不如人意——因為沙蟲只能在極為鬆散的沙礫之間穿行,一旦移動到了沙漠邊緣,土質相對堅硬的戈壁灘上,煉獄沙蟲就完全沒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就在這個眾人屏息注視的關鍵時候,被所有人以為已經死去的老黑龍福爾摩斯,卻突然睜開了眼睛,瞳孔中彷彿流轉著一絲嘲諷般的得意微笑。
——這不僅是在為主人的慘死而哭泣,更是在為自己的未來命運而哀悼。
更有不少騎兵被失控的馬兒拖著,迎頭撞在了一起,弄得人仰馬翻、骨折吐血……總之就是慘透了。
更糟糕的是,這貨還非常的畏懼陽光,只要被曬得稍微久一點,就會如同冰雪一般崩解融化掉……因此哪怕想要讓它放棄偷襲的隱蔽性,改為在地面上趕路,也是一樁根本不可能的任務。
「……長生天呀!殿下,請你快走!我來吸引它的注意力!」
——有需要的地方沒法用,能夠用的地方沒需要,像這樣坑爹的雞肋玩意兒,自然不會討人喜歡。
沙丘下面的圖坎武士,霎時間全都扯著嗓子驚呼出聲,甚至拔腿朝沙丘上面飛奔過來,但卻已經來不及了——隨著一聲低沉的咆哮,只見一張布滿了尖牙的大嘴,一瞬間就從紇達虎力的頭頂落了下來……
所謂性格決定命運,老黑龍已經為沒能抵擋誘惑而付出了代價,現在則輪到紇達虎力王子變成悲劇了。
https://www.hetubook•com.com……很好,就是現在,大家都跟我來,看著本王怎麼上去幹掉這條大爬蟲吧!」
但在戰場的另一邊,紇達虎力王子的心思倒是很單純,就是想要親手砍下老黑龍的腦袋而已。
而那條偷襲得手的黑色沙蟲,也先是被龍威給活活震暈,然後讓暴怒的老黑龍一口火焰噴成了焦炭,接著還追加上一陣亂踩,活活地碾成了一灘肉泥。
——能夠抵禦龍威的魔葯和法術確實有很多,可惜在死魔法區里統統都發揮不了半點效用。
「……哦!不!!!!」
——濺落的血花、翻動的馬刀、掃射的鉛彈,再一次把這片空曠的沙漠變成了修羅地獄。
——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既然人和鳥皆是如此,那麼縱然是龍,也同樣不會例外!
「……殿下小心!!!」
紇達虎力王子死了,在他自以為計謀得逞,即將榮升為屠龍勇士的光輝一刻,失去了自己的腦袋。
——在空中吼叫著盤旋了幾個圈子之後,它為了再接再勵,進一步擴大勝利果實,竟然一抖翅膀掠過整個戰場,朝著策馬佇立於某座沙丘上觀戰的紇達虎力王子直撲過去,企圖來一個斬首戰術,擒賊先擒王!
但再接下來,他們卻未曾像菲里想象中的那樣,驚慌失措地四散逃走。而是除了少數自盡殉主的人以外,全都齊刷刷地發出了一片高亢的吶喊,紅著眼睛拔刀轉身,向本以為逃過了一劫的驪軒城軍民殺來!
面對著彷彿是排山倒海而來的洶湧龍威,王子身邊一位滿臉絡腮鬍子的中年圖坎將軍,頓時忍不住渾身瑟縮,從嗓門裡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呼——他的戰馬一時間被驚得人立而起,好險沒把這傢伙給拋出去!
於是,這些驚駭至極的圖坎騎兵們,先是寂靜了片刻,隨後便爆發出一片撕心裂肺的痛哭聲。
當然,心理素質更加薄弱的驪軒城市民,同樣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凜冽龍威給嚇得夠嗆,不少人當場就五體投地,摔倒在了沙礫之間,甚至於大小便失禁……但好歹是不必擔心有誰會從背後追上來砍一刀了。
「……嗷嗷嗷嗷!!!!!」
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沙蟲撕去一大塊皮肉的老黑龍福爾摩斯,一時間忍不住痛得厲聲嚎叫起來,劇烈的聲波伴隨著沸騰的龍威,震蕩得不知多少人口吐白沫、渾身抽搐,宛如發了羊癲瘋一般,癱倒在沙hetubook.com.com礫中。
所以,他只能眼巴巴地看著這些手無寸鐵的移民,被人像攆兔子一樣趕來趕去,最後砍翻在地。
隨著他打出的手勢,一片富有韻律的低沉號角聲,忽然從圖坎騎兵的陣后響了起來!
※※※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福爾摩斯剛剛撲向那些璀璨耀眼的奢華珠寶,這座看似平凡無奇的小沙丘,就突然猛地一陣顫動,隨後從中竄出了一條足有近百尺長,七八尺寬的黝黑沙蟲,張開布滿利齒的血盆大嘴,對準已經收起翅膀俯衝下來,一時間躲避不及的老黑龍的胸口,猛地張嘴咬下!
而與之相對,在原本欣喜若狂的驪軒城軍民之中,卻響起了一陣絕望的哀鳴。
但是,再接下來,明顯只是受了一點皮肉傷的老黑龍福爾摩斯,竟同樣也變得站立不穩,幾次搖搖晃晃地想要振翅起飛,卻又踉踉蹌蹌地摔倒下來,只得有氣無力地趴在沙丘上,發出一陣陣憤怒的嘶鳴。
似乎是早已預見到了敵方巨龍的出動,紇達虎力王子先前就跳下了馬鞍,佇立在沙丘上,鎮定地望著巨大的黑龍向自己徐徐逼近,然後猛地舉起了手,「……親衛隊傳令,讓他們把準備好的東西都擺出來!」
如此一來,對於圖坎汗國而言,煉獄沙蟲就成了一件非常之雞肋的生物兵器:想要用它廝殺破敵的各處戰場,這貨根本就到達不了;而煉獄沙蟲能夠自由活動的浩瀚沙漠,又基本沒有多少需要它攻擊的目標——除了驪軒城極其周邊的幾個盟友之外,這片沙漠早已臣服在了帖木兒可汗的蒼狼旗下,而驪軒城周圍十幾里範圍內,都是極為堅硬的岩層,必須穿行於地下的煉獄沙蟲,根本無法靠近戰場。
霎時間,一片耀眼絢麗的珠光寶氣,宛如雲霞一般在沙丘上熠熠生輝,無數金幣、銀幣、珍珠、瑪瑙、寶石、水晶和金銀工藝品,彷彿讓這裏變成了一座令人迷醉的珠寶行!
但儘管如此,老黑龍的身軀依然紋絲不動,似乎是已經毒發斷氣了。
在紇達虎力王子死後,戰場上的數百名圖坎騎兵,頓時陷入了一片極度的惶恐和混亂之中。
老黑龍福爾摩斯也死了,在把紇達虎力咬掉腦袋之後,本來就身中劇毒的它,便給暴怒的圖坎武士們一涌而上,亂砍亂刺,最後渾身插著不知多少刀劍和長矛,變成了一堆血肉模糊的馬蜂窩。
說罷,他便從侍衛手中搶過一桿長矛,徑m.hetubook•com.com自領頭走了過去。
如果說這些彪悍的草原遊牧民騎士們宛如海浪,那麼驪軒城的遷移隊伍卻非但不是礁石,甚至連沙子築起的城堡都談不上,頂多隻能說是隨波逐流的海藻罷了。
此外,儘管巨熊形態的大德魯伊維尼先生,還在咆哮著揮舞利爪,將任何敢於擋在他面前的敵人撕扯成碎片。但他畢竟是孤身一人,顧得了這邊,就顧不了那邊,兼之體型笨重,移動緩慢。圖坎騎兵很快就掌握了對他避而不戰的辦法,總是利用騎馬的速度優勢跟維尼先生拉開距離,並且還時不時地從遠處射幾枚冷箭……使得他空有一身怪力卻無從發揮,只能捶胸頓足地咆哮著生悶氣。
隨著身中劇毒的老黑龍福爾摩斯,發出一聲不甘心的絕望嘶吼,頹然撲倒在沙丘之上,剛剛被震得東倒西歪的圖坎騎兵,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發出了一片沸騰般的歡呼。
緊接著,一波波無形無色的浪潮,從這些彼此砍殺的人們之中涌過,壓迫得每個人都幾乎喘不過氣來!
十幾個畏畏縮縮的僕役奴工,在看守士兵的鞭打催促之下,哆哆嗦嗦地攀上一座微微隆起的小沙丘,打開了各自背後沉重的牛皮口袋,嘩啦啦地傾倒在沙礫上……
而素來自詡豪勇蓋世的紇達虎力王子,自然也無法抗拒這個光輝名號的誘惑——正如同先前的老黑龍福爾摩斯,根本無法抗拒那些閃閃發亮的金銀珠寶的誘惑一樣……
——剛剛眼看著不可一世的老黑龍福爾摩斯和紇達虎力王子,僅僅因為一時的輕狂和疏忽,就丟失了性命,依然心有餘悸的他,實在不敢去做飛蛾撲火的冒險嘗試,隨隨便便地騎著掃帚飛出去,從圖坎騎兵的馬刀下撈人——這樣的心跳遊戲未免也太瘋狂了!
※※※
更何況,在老黑龍福爾摩斯的腦海中,這些草原蠻族根本沒什麼手段可以傷害到自己——即使是一隻先天體質虛弱的畸形黑龍,它的龍皮、龍鱗、龍威和龍爪,也都不是吃素的。
這些金銀珠寶,本來是紇達虎力王子打算用來犒賞立功將士的獎品,但在如今的這種情況下,也可以充作陷阱上的誘餌,把天空中的老黑龍給誘騙下來。
於是,他便趾高氣揚地回過身去,向歡呼雀躍的圖坎武士們揮手致意,然後舉起一把用隕鐵鍛造的名貴寶刀,瞄準了老黑龍低垂在地面上的脖頸,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便打算要用力捅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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