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第一記
——大男人主義

「你心裏應該掂量得出輕重,至少得有些責任感。」「我不知道我們見了幾次面,吃了幾次飯就要遵守什麼所謂的規矩,負什麼責任。不是說我們認識了,就一定會有什麼結果。」「難不成,陽陽小姐一開始就是抱著遊戲的態度來見我的么?」「請你不要血口噴人。」「我是實話實說!我就覺得,你在感情這回事上有些輕浮了。」「你說什麼?」
章勇接嘆:「錢總不愧為成功的經營者,茶館想不紅火都困難啊。佩服!」
錢亮掛掉電話,心裏很是不快。明晚見面,不得讓老陳長了自己的氣勢?左思右想,他錢亮再怎麼樣也不能唱獨角戲啊,乾脆就找個替補的。
錢亮早已在包廂內等候了,他靠著沙發,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好像蘇陽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現在是上門負荊請罪來了。
蘇陽覺得自己在閨蜜面前如同一個不經世事的小女孩,遇到問題竟會不知作何應對。她生怕哪裡做得不好被人抓了話柄,到時候,跳進黃浦江都洗不清了。
歐陽笑著撫摸蘇陽的腦袋:「傻瓜,這就是說,從現在開始,我要和你在同一所大學讀書了,高興嗎?」蘇陽激動地抱住歐陽又哭又笑:「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這不是做夢,是真的!以後,我們都會在一起,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學業和愛情,不能兩者兼顧。對你來說,個人前途是最重要的,對不對?」蘇陽流著淚問他。歐陽信誓旦旦地說:「同樣重要!如果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愛情,那麼有了事業又有何用?一個只懂得如何賺錢的男人,當他擁有了成果后又該和誰去分享?」
錢亮把幾位送到大門口:「今天,在下很榮幸認識鍾總和章總,很感謝黃主任和蘇總的光臨。往後,望各位多多來喝茶,好給意軒捧個場,提個意見。」老黃拍拍他的肩膀,笑答:「那是一定的。」
蘇陽從錢包里掏出貴賓卡看了看,這張積壓在她心頭多日的小卡片終於有了新的去處。既然錢亮說送出去的東西不會拿回來,給自己的妹妹用,她覺得心安。
既然不能如願以償,蘇陽也要風風光光地生活。哪怕是做做樣子,也不能輸給那個曾讓她百般痛苦的男人。
一聽此話,錢亮立刻放下手上的刀叉,用餐巾抹抹嘴巴,喝一口白水。「呵呵,原來陽陽小姐是這裏的熟客啊。哎,我本以為,自己是個美食專家,還在這裏自圓其說了半天。沒想到陽陽小姐才是業內專家,您才最有發言權。我充其量只能算是個美食愛好者,和美食評論家比起來,真是小巫見大巫了。失敬,失敬!來,乾杯!」
錢亮一看,這不明擺著唱對台戲嘛,便怪聲怪氣地說:「陳總真是細心啊,照顧有加。」陳祥和聽罷,滿面得意:「那是應該的,男士就要照顧好身邊的女士,這樣才能讓人家有安全感嘛。你也一樣啊,錢總。」「呵呵,是啊。」小齊看看錢亮,順勢挽了挽他的手臂。
母親的命令如同聖旨。這一次,歐陽再也沒法抗衡了。
「哦,一盒黑色的名片夾?」蘇陽恍然大悟。「對,名片夾我暫且幫您保管著,什麼時候方便給您?」「要不,明天我來茶館取?」
歐陽拿到碩士學位后,進了倫敦一家合資企業做人力資源專員。很快,他被晉陞為人力資源管理師。
小柔憋屈著眼淚,繼續洗碗。沒出兩分鐘,她又在廚房間大喊起來:「哎呀,我的手!」母親跑了進來:「又怎麼啦,洗個碗都不安生。」小柔哭著說:「我的手,我的手啊!」王輝上前捂住她手指的傷口:「流血了,我給你拿創口貼!」小柔嬌嗔地責怪說:「什麼碗嘛,缺了個口,讓人怎麼洗啊。」
「那倒沒有,我還沒誇張到挑花眼的地步。倒是像錢總,身邊一定是美女如雲。」「哈哈。確實是美女如雲,也不乏有很多優秀的。但是,都還不夠那個份。」蘇陽想說,還不夠做老婆的份么?你又不是皇帝選妃子,樣樣都要如你的意?
「好了,小麗,沒事了,我進去了。你忙吧。」蘇陽拍了拍她的肩膀,轉身離去。
說到這裏,三人都傷心地抽泣著。
小柔站起身來:「你媽一來你就要和我唱反調是不是?你那麼聽她的話,那你和她去過好了,你娶我幹什麼?」「我不是這個意思,老人家說兩句,你讓著她就是了。」「讓她說?你看你媽都說了些什麼?我就這麼好被你們王家人欺負是不是?」「誰欺負你了,你這不是自找煩惱嗎?」
蘇陽緊緊抱住歐陽,她心裏害怕,怕再一次失去他。如果歐陽再度離開,她真的會這麼做的……
「你說什麼,你要我和你一起去國外生活?」
「噢,我們咖啡館過完年又重新調整了人員,基本都到位了。」「這樣啊……」「不過有個服務員,她老家有急事先回去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來上班。要不,讓她先過來試試,如果可以,就留下來。」「真的啊,那我先謝謝徐總了。」「哪裡,蘇總一句話,我肯定放在心上。」
程程:「好像看看那10萬是便宜不少,你不想想這100萬和200萬之間相差多少,足足100萬吶。多一平方就是多少錢?你是要多那便宜出來的5萬,還是要多付那100萬?這個道理,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蘇陽很意外:「那我也可以告訴你,你們之間有什麼想法,我一點也不清楚。陳總只說和朋友一塊吃飯,我根本不知道他約我是這個目的,也不知道那個朋友就是你。」「你當然不能知道了,知道了恐怕你就不來了。」
「真的嗎?」「當然。」蘇陽心裏感動至極,順著芥末的作用,哭了。
「老百姓啊,就是這樣一次次被套進去的。現在買房成了生存的首要條件,不僅要有房,還要有好品質的房。你看那價格,標著『好品質』三個字,就得貴多少錢,這都是用老百姓的血汗錢砸出來的。那普通老百姓就只有眼巴巴看看的份。」
這一次,歐陽沒有再對蘇陽說「等我」,因為他不知道這一別,究竟什麼時候才能再回來。歐陽覺得自己不能再耽誤蘇陽的感情了,雖然,他很想再說一次:「等我回來」。
潘靜來了句:「抓住正題,開門見山,是為了更快了解對方的想法,不用浪費各自寶貴的時間。現在是快餐經濟,講究速度。」
一句話,讓蘇陽啞口無言。其實蘇陽自己心中也明白,只是不願面對而已。他們雖然離得很遠,雖然再也不會說那句「我想你」,兩人只能用聊天來掩蓋內在的脆弱,用這唯一的方式支撐彼此之間的感情。雖然,那早已不是什麼新鮮的愛情了。
開學后,蘇陽在北京,歐陽在倫敦,兩人雖一直保持著聯繫,可那種聽著熟悉的聲音,想見卻又見不到的感覺,實在讓人抓狂。
蘇陽驚呆了,眼淚不住地掉下來:「我曾經幻想過很多種和你在一起的情景,幻想過你有一天不想在國外生活,想回來了,那樣我們就會在一起。如果有那麼一天,我想我會快樂地死掉的。可是現在你真的回來了,我該去相信嗎?你為什麼要回國?回來后,你又要去哪裡上學呢?」
買完單后,兩人走到酒店大堂。陳祥和去洗手間了,蘇陽在門口遇上電視台的老黃:「黃主任,這麼巧?」「是啊,我請幾個外地朋友來這裏吃飯。你呢?」
「那馬小麗人呢?」「她不能住在職工宿舍了,這兩天準備搬家,再找活干。還有……」張玲從口袋裡掏出一個信封,「這是那天您給小麗的300塊錢,她囑咐我,如果哪天看到您再來茶館,一定要我把它還給您。」蘇陽為難地接過信封:「怎麼會這樣……」「蘇小姐,我們這裏管得嚴,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我不能和您多聊,否則被俞經理看到了,我也沒好果子吃。」
蘇陽不高興了:「哎,你們別以為我相親了一次,認識了一男人,就要把自己託付終身了。」
蘇陽詫異地看著眼前的三個死黨,反駁道:「你們怎麼回事?這哪兒跟哪兒,什麼都還沒有,就想著那麼遙遠的事情了。雖然我是想成為母親,是想有家庭和婚姻,但不代表我就會為了結婚而把自己隨隨便便地嫁出去。或者說,是嫁給一個不愛的人。」
錢亮在陳祥和的添油加醋下更顯不平:「怪不得,蘇總現在還是單身一人。她很聰明噢,懂得遊戲規則。若是成了家,還怎麼在道上混。那些男人,還怎麼為自己所用。」「哈哈哈,瞧你說的,她的私生活我不感興趣。我只關心,怎樣才能收服美人的心。」
潘靜冷笑一聲:「呵呵,估計等他們到老的那天,王輝母親已經看不到啦。」程程補充:「哦,那就相依到半老吧。」
種種預想讓潘靜不寒而慄,平時天不怕地不怕,可碰到一個大肚子的女人,她卻沒了轍,束手無措。
剛進屋沒多久,她接到了錢亮的電話。
三人的豬蹄啃完了,用毛巾擦擦嘴和手。
蘇陽來到那家日本料理店,要了同一個包廂,點了同樣的食物。蘇陽將壽司一個個塞進嘴裏,直到滿得沒有一絲空隙。她一塊接一塊地吃三文魚,毫無節制的眼淚已分不清是因為傷心而流還是因為芥末所致。
「剝削?他們可是要我付工錢吃飯的,這算是剝削嗎?」「不是嗎?遲到早退一次扣50、工作期間談天休息扣100、沒請假算曠工扣200、工作中出差錯視情節輕重處罰50到300不等。」「呵呵,陽陽小姐對我茶館的規矩了解的還真是一清二楚。不過我想告訴你,你管得真有點多了。那個馬小麗和你有什麼關係,你要這麼幫她?前腳走出我的茶館,後腳就為她找好了下家。」
「哈哈,陽陽小姐別緊張,我開玩笑呢。不打攪了,早些休息。晚安。」「好,再見了。」
張玲看看周圍,小聲說:「蘇小姐,和我來一下吧。」走到沒人的拐角處,張玲突然問起:「您還記得那天給您服務的馬小麗嗎?」蘇陽一回想,馬小麗,不就是在包廂被錢亮訓斥的那位小姑娘嗎?「是不是皮膚白白的,個子不高,臉圓圓的那位?」「對,就是她。」「馬小麗,她怎麼了?」
一扭頭,只見副駕駛座上靜靜地躺著一包中華香煙,鐵定是陳祥和落下的。蘇陽拿出其中一根,點上,搖下車窗,緩緩吸了一口。伴隨撕心裂肺的旋律,思緒跟著起伏。
「看來,你當初很愛她。」「的確,我是非常愛她,她教會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就是因為她的話,我才決心要出人頭地。毫不誇張地講,我的初戀女友是現在紅得發紫的一線明星。」
幾人茶水喝足、食物下肚。大偉正合上筆記本,錢亮過來了,手裡提著幾個大禮袋。「這是店裡的龍井茶葉,和江蘇宜興的紫砂壺。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請各位笑納。」
蘇陽面前的「情敵」,嬌小、穩重,還有些靦腆,她沒有濃艷的彩妝、沒有性感的衣飾、沒有左手煙頭右手酒瓶,就連頭髮也是正宗的黑色。這個90后,沒有張狂與不屑,對每個人都報以微笑和禮貌。她的謙和,讓蘇陽感到心虛。
「錢總可能想多了,我和陳總之間有業務往來,接觸頻繁也屬正常。希望你不要戴有色眼鏡看我們。至於我和誰走得近,好像不是你應該關心的吧。」
歐陽突然放下叉子:「這個,不知道。別老看別人了,你不是愛吃三文魚嗎,多吃點!」徐雅出奇地看著遠處的一桌人,暗自偷笑:「蘇陽姐,錢先生,女人A,男人B……呵呵,好微妙的關係哦!」
蘇陽小聲對錢亮說:「西餐,我吃不多,點多了怕浪費。」「沒關係,馬克西姆的美食很出名,陽陽小姐試試看。這可是法國著名設計師皮爾·卡丹先生投資的,以前來過嗎?」「來過。」
錢亮的一句話,聽得她渾身起雞皮疙瘩。蘇陽看碟中的牛排,好似也被錢亮說得起了疙瘩。她立即轉移話題:「這盆中的食物,不是更美,更讓人垂涎欲滴嗎?」
蘇陽的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在考慮,與錢亮的交往到底還要不要進行下去。
蘇陽一腳油門衝出去,不帶減速地駛到人煙稀少的道路上,再一腳踩住剎車。她開啟收音機,電台正好傳來傑西卡·辛普森的When You Told Me You Loved Me(當你說你愛我的時候)。音樂聲一響起,蘇陽便陷入了沉思。
看著她幸福洋溢的表情,大夥都希望這是個完美的結局。陷入甜蜜中的程程恐怕想不到,一張紙也不能一輩子保證感情不變。男人的心隨時隨地可以分給其他女人,拽著那個薄薄的紅本本,難道就真能拽住一個人的心了么?就真能把一輩子的幸福牢牢地拽在手裡了嗎?未必。
蘇陽心裏很壓抑,就是因為那一點湯汁,而引發了一連串事件。她只要一想起馬小麗是因為自己的緣故被炒了魷魚,心裏就覺得非常內疚。而蘇陽對錢亮的為人,又多了一分「周扒皮」的印象。外表看來成功的老闆,底下都有一批為他拼死拼活的員工。如果沒有欺壓與剝削,哪裡出得來這麼多油水。
「初案這星期可以拿出嗎?」李維回復:「再加加班,周五前應該可以交初稿。」「好。大家要辛苦一下了。」
蘇陽羡慕他倆的關係,想著自己若與歐陽也能變成那種掏心窩的知己,該有多好。只是閨蜜的話點醒了她:「你們之間,永遠不可能成為真正的知己。」「為什麼不可能?」「因為你們之間有屏障,永遠無法跨越。」「什麼屏障?」「愛,余情未了的愛!」
錢亮看著蘇陽說:「我們前天才見過面的,怎麼好像感覺隔了很久一樣。」「也許是錢總太忙了呢。」「其實準確來說,我們總共才見了五次面,兩次都是湊巧碰到。單獨見面,這是第三次,對吧?」「呵呵,您的記性可真好。」「倒不是我的記性好,是我們見面還不夠多,屈指可數啊。」
「我不太明白錢總的意思,你到底想說什麼?」「實話告訴你吧,陳祥和對你有想法。」蘇陽愣了下,告訴自己要沉住氣:「那是他的事情,和我有什麼關係?」「看來,你早就知道了。你不覺得,該自我檢討一下嗎?」「笑話,我為什麼要檢討?」「你不覺得別的男人對你有想法,是因為自身有讓人家鑽空子的地方。要是自己不左右搖擺,別人怎麼對你進攻?俗話說得好,孤掌難鳴。」
「我們可沒這麼說。」大家齊聲否認。
待菜上齊后,錢亮主動給蘇陽夾菜:「蘇陽小姐,多吃點。」兩媒人在一旁看了直樂呵,心想這下有戲了。
老李看著蘇陽說:「蘇小姐真是年輕有為,讓人佩服。」「哪裡,李總過獎了。」「錢總,還真是有福氣,能遇到蘇小姐這麼能幹的女朋友。」蘇陽立馬接話:「哦,李總,可能您有些誤會了。我和錢總只是普通朋友,並不是什麼男女朋友。」
老徐放下電話,又拿起表格,默念:「馬小麗,蘇陽。」

我在日本料理店等你

錢亮臉色一變:「陽陽小姐的意思,我不太明白。」「拿著這張卡,我以後還怎麼喝得下意軒的茶呢。」「難道,是我禮輕了?」「哦,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用您的卡來喝我的茶,這好像不太說得過去。」
婆婆坐在沙發上:「我來自己的家還需要和你們打招呼嗎?」「媽,這當然是你的家,您想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我這次過來,是想看看你們小兩口是怎麼過日子的,再幫你們收拾收拾。」
9點整,錢亮驅車準時趕到飯店門口。庄博在歐陽耳邊稍作解釋:「哎,這是陽陽的相親對象。」歐陽沒做聲,只是愣在那裡。蘇陽特意轉到歐陽面前,對錢亮介紹:「這是我的大學同學歐陽立帆,剛從英國回來,這是我的朋友錢亮。」兩人互相握手問好。錢亮熱情招呼:「歡迎你回國,有空一塊喝茶。」
當她回到座位,茶已全部上齊。濃郁的茶香隨著熱水的泡騰瀰漫在整間包廂內,讓人微醉。只見錢亮一手拿塊玉,一手拿點心招呼賓客。
沒有第二條路,只有隱瞞,把這個晦氣硬咽到肚子里。潘靜甚至沒勇氣告知另兩個閨蜜,她怕她們罵自己是小巫婆,不說則罷,一說全中。看來長得帥真不是件什麼好事,就算一時不出軌,也難保一世不出軌。長得好看不是莫華的錯,但搞外遇就是他的錯了。他花心、不可靠、愛說謊,甚至是居心叵測。這麼看來,長得一臉好人像的莫華,也並非是什麼厚道之人。
剛洗一半,她大叫道:「哎呀,我的戒指!」王輝跑進來一看:「怎麼了?」小柔的眼淚掉了下來:「你看你看,讓我洗個碗,把我的戒指也洗沒了。」小柔的手指細,戒指隨著潤滑的泡沫逃了出來,一不留神掉在了水池裡,順著水槽漏了下去。
午後,蘇陽來到約好的咖啡館。她發誓,這是最後一次與錢亮見面。
錢亮和陳祥和很聰明,都沒有點明心中的那位女神是誰,是因為好面子、怕尷尬。錢亮和陳祥和幻想著下一次把蘇陽約出來與老弟兄見面的情形,彼此都很得意,想著自己的佳人一定能勝過對方的那位。
蘇陽看看牆上的掛鐘,9點一刻:「是有些忙,剛回家。」「呵呵,忙著和別人約會吧?」她心裏一愣,什麼意思?
「所以啊,馬上又要推出二期的太陽城房產,讓我們公司代理樓書。這次的理念,是要打造讓老百姓都住得起的房子。」
蘇陽再次回到飯桌上。他們,真的沒有戀愛嗎?如果徐雅真是像外表看來那麼溫文爾雅、通情達理,那麼接下來的這場戰爭,也應該是沒有硝煙的吧。
蘇陽把陳祥和送上車后,又和老黃、錢亮告了別。回到車裡,她摸摸自己的臉,微燙。終於可以舒口氣了。
蘇陽正想開口,錢亮發話了:「晚餐后,我們去大劇院看演出吧。我手上正好有兩張票。」「看演出?」「是啊,上海芭蕾舞團的演出,很精彩的。」蘇陽心裏咯噔了一下,錢亮又一次擅自主張地決定了行程。大男子主義的輪廓,再一次得到了驗證和被擴大。
錢亮又怒斥道:「不要找理由,要想想怎麼去避免問題。培訓的時候怎麼和你們說的,什麼是服務的質量?這麼快就忘了?」「真的很對不起,錢總。我下次一定注意。」年紀輕輕的服務員被嚇得都快哭出來了。
「四位要吃些什麼?這裏提供自助餐,廣式點心、麻辣燙,有滬、粵、台、川菜,乾果小食、還有單點套餐……」錢亮一口氣羅列出店裡所有的食物,舌頭都不帶打結的。

這世界有點小

蘇陽和歐陽之間那一場赴湯蹈火的愛情,誰也沒有得到的更多,誰也沒有受傷的太少。只能說,他們的愛情,是種諷刺。
蘇陽剛離開不久,錢亮便攙著一位女子入了場。錢亮先上前介紹:「這位是海苑房產的陳總,這位是小齊,我的……」陳祥和笑著一點頭:「噢,幸會幸會。」錢亮補充:「女朋友。」「請坐。」
「好。陽陽,你看,這裏面有蹄筋、大烏參、魚皮、鵪鶉蛋、鮮菇。大家都嘗嘗,很補的。」錢亮毫不避諱地就把她的姓氏去掉了,像是很熟識的老朋友似的。
周日上午,蘇陽準時來到意軒茶館。
「哎,他可以把那普通二字去掉,只介紹說這是我的朋友蘇陽,不就完了嗎?」
「來,多吃點。」錢亮把自己盤中的大蝦放在小齊的盤裡,關切地看著她。蘇陽抿嘴一笑,繼續用叉子吃東西。陳祥和見罷,也將自己拿來的三文魚放在蘇陽的盤中:「快吃吧,新鮮著呢。」
車子緩緩前行,蘇陽從反光鏡中目送漸遠的父母,眼裡,淚水充盈。

兩隻大灰狼和一隻小白兔

蘇陽反問:「可我並不覺得是這樣,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哈哈,我是想對陽陽小姐多些了解,這樣,我可以看出自身的不足,好趕上您的腳步啊。」「沒有誰趕上誰這一說,如果兩個人的腳步是一致的,他們永遠都會同步。但要是誰合不上那一拍,也就永遠無法同步。」
蘇陽不解:「扯這些,是不是有點遠了?」
只見服務員小姐端著滿滿一托盤的食物進來,她依次拿出放在桌子上。最後一碗紅豆湯打得滿了點,端的時候胳膊一抖,灑落在了蘇陽的手上。服務員立馬拿來紙巾:「啊,對不起小姐,真不好意思,我幫您擦。」「沒事,沒事。」
蘇陽打開窗戶,眼淚奪眶而出。歐陽就站在那裡,微笑著對她招手。蘇陽簡直不敢相信,以為自己眼花了。她飛奔下樓,只見歐陽手拿粉色玫瑰,伸開雙臂:「親愛的,我回來了!」蘇陽一把撲到歐陽懷裡,死死地抱住他:「歐陽,你真的回來了?我沒有在做夢吧?」
「30出頭沒結婚,很奇怪嗎?」「奇怪倒談不上,只是,讓別人會有看法。」「那是您有看法吧?」「我承認,我是有看法。」錢亮直盯著蘇陽的眼睛,身體向前傾,「因為,我不願看到我喜歡的女人成天這麼游來盪去的,不安全。」
這小柔兩口子新婚還沒過新鮮期,前幾天還甜蜜得要命,沒過多久,這架就吵上了。當然,原因出在小柔和婆婆的關係上。從古到今,婆媳關係一直是家庭中難解的棘手問題。放在這對恩愛的小夫妻身上,照樣避免不了。
當晚,蘇陽與客戶在飯店用餐。
蘇陽仔細地看了好幾遍,沒錯,上面寫著:中國××大學錄取通知書。
「這麼好的差事?行不行啊?」「有什麼不行的啊,給你佔便宜還不好?」「那我不是占倆便宜了?」「你不樂意啊,不樂意我給別人了啊。」「行行,就這樣吧,明天上午在意軒茶館碰頭。你也去那喝茶?」「昨天剛去過,東西忘那兒了。」「好,明天見。」
她轉頭對陳祥和說:「時間不早了,就不打攪陳總了。您早點休息吧。」看蘇陽如此執意,陳祥和也不好多說什麼:「那好吧,蘇總路上小心。」「謝謝。」
王輝母親看不下去,把他們的屋子好好收拾了一番,買好生活用品,住了兩天就走了。待母親回家后,王輝上丈母娘家「投案自首」去了。好不容易又是哄、又是寵的,才把這個嬌妻勸回了家。
「你拿什麼理由說服父母呢?他們不怪你嗎?」「這個不是重點,我自有我的辦法。來,還是先看看我下學期在哪裡上學吧!」歐陽從背包里拿出一份通知書,交到蘇陽手裡。
新學期開始,蘇陽與歐陽牽手來到北京,走進了中國××大學。女孩繼續新聞傳播專業,男孩主修工商管理。
小柔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婆婆一扭頭,示意讓她把碗洗了。小柔說:「媽,一會阿姨來了會洗的,您去屋裡歇著吧。」「這幾個破碗瓢盆的還要等到阿姨來洗啊,你直接洗了不完了。」
「那我走了,謝謝您的款待。」「呵呵,應該的。」「下回,換我請你。」「好。」
她看見前面的莫華按了向上的電梯,只聽旁邊那個男人說:「莫華,今晚準備在這裏逍遙快活了。」「呵呵,要不去房間坐一下?」「我們可不想打破你們的良宵美景,現在你們是爭分奪秒,哪捨得消耗那寶貴的時間啊。」「那好,就不送你們了,我們上樓了。」
陳祥和看看一旁的錢亮和老黃,正準備介紹時,錢亮一擋手:「嗨,陳總啊,蘇總、老黃,我們互相都認識的。」「是嗎?這麼巧啊,原來都是自己人。」
江旭:「根據消費群體和建築風格,樓盤的外立面現代和簡潔,那我們的樓書整體風格就應該大方、浪漫、明快。色彩為歐陸風格,版式設計要突出現代感。」
蘇陽有條不紊地把工作安排給大家后,回到辦公室,打開手機一看,七個未接電話,其中兩個是錢亮打的。她回電:「錢總嗎?我是蘇陽。」「陽陽小姐,你好。」「不好意思,剛才我一直在開會,電話靜音了。」「我就知道您一定在忙。想問問陽陽小姐,這兩天有空嗎?我想請你去農家樂吃飯。」「吃飯?真不好意思,這兩天恐怕都沒時間了。我手頭剛接了個案子,忙著趕任務。過兩天我們再聯繫吧。」
蘇陽回到辦公室,看到錢亮的未接來電,莫名有種厭惡之感。她把文件稿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直接把號碼撥到了陳祥和那裡。「陳總嗎?我是蘇陽。」「蘇總,您好啊。」「我想和您說一聲,這個周末初稿差不多能出來,到時候給您過目。」「這麼快?你們百馬的工作效率真是高,這麼短的時間就能拿下初稿了。」「我們都是加班加點工作的。」「哦,不急不急,時間上來得及。辛苦了。」「您放心,我們一定保質保效率。」
說白了,就是兩隻大灰狼,心裏都想著吃同一隻小白兔。他們似乎都高估了自己,現在又成了不為人知的競爭對手。可惜,這隻小白兔對眼前的兩隻大灰狼絲毫不感興趣。要不是為了其中一隻大灰狼手中的那塊肥肉,小白兔早就逃得遠遠的了。
用餐時,陳祥和顯得很興奮,不停地說著笑話。蘇陽時而應付,時而微笑。錢亮卻心不在焉。他見蘇陽那般鎮靜自若,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旁邊的小齊,顯然成了一個道具。
最後,她們用盡了身上帶來的所有現金。為了去店裡消費,四人只能擠在一間小旅館里,餓了就吃方便麵,渴了就喝水。
「姐,這就完了,那我回報社啦。」「行,你先回吧。」
「真不巧了,明晚我有個飯局,剛決定的。抱歉。」「是嗎?就不能想辦法推推?」「不好意思,是對方約的,我已經答應了,沒法推辭。」蘇陽聽出那頭沉默了會兒。「明天,我想約你去參加一個小型的朋友聚會。沒想到,你已經有約了。」「下次吧,我也是和客戶朋友聚一下而已。」「哎,既然被人搶先一步,那就改日吧。」
男人講黃色笑話,從另一種意義上來說,其實就是用語言來滿足心理上的匱乏。不能用行為,那就用語言來代替。就算只是茶餘飯後的消遣,也給自己的腸胃來了一支強而有力的催化劑。食物填飽了肚子,就該來點思想上的刺|激。在男人眼裡,興許這黃色笑話,真能為酒飯添色不少呢。倘若飯桌上沒有女性作陪,幾個大男人還會無聊到講這些窮段子么?笑話,那才是笑話呢!
「告訴你,女人不是用錢堆出來的,你也別妄想控制某一個人來成就你的婚姻,你辦不到!現在的女人都不是傻子,你別夢想還有金絲雀!」「你憑什麼說我找不到?外灘頭不要有太多女人等著做我的金絲雀噢!」
蘇陽表明來意:「我想問您個問題。」「請講。」「意軒茶樓的那張VIP卡,黃主任那裡也有吧?」錢亮笑笑,搖搖頭說:「老黃要來喝茶,簽我的單就可以了。VIP,只有陽陽小姐一人才有。」
來到停車場,蘇陽開玩笑道:「陳總,您有寶馬坐,介意坐我的小馬嗎?」「呵呵,蘇總,瞧您這話說的,馬六也不賴啊。」兩人邊說邊坐進車裡。陳祥和感嘆道:「我那寶馬啊,倒真比不上蘇總的小馬,成天日晒雨淋的,外強中乾咯。」
對此,蘇陽萬分感動。他們彼此倍加珍惜,一起度過了人生中最美妙的校園時光。蘇陽一直都記得歐陽和她說的那句話:你叫蘇陽,我叫歐陽。你的名字就是我的姓氏,所以,我們註定要在一起。
次日凌晨,料理店已將近打烊,只剩下她們四個女生。老闆娘來催問,蘇陽滿含淚水低頭回應道:「我等的人還沒有來,能不能繼續讓我在這裏等他一下?」老闆娘看著滿桌的盤子與酒杯,多少有所會意:「是在等男朋友吧?」蘇陽使勁點點頭:「對,我和他約好的。我要等到他來見我為止。他不來,我就不走!」「陽陽,你這又是何苦呢?今天太晚了,歐陽應該不會來了,我們明天再來吧。」在三位好友的苦心勸說下,蘇陽終於被攙扶著離了店。那一晚,她們幾近打爆了歐陽的電話,卻依然是關機。
「陽陽小姐,忘了告訴你,不用你假好心做好人塞錢給我的員工。」一聽這事,蘇陽更添氣了:「我還正想說,就因為芝麻綠豆點大的事,你就要把一個和圖書好端端的姑娘給開了。這麼做也太違背人道主義了吧?」
這一走,蘇陽明白,歐陽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們真的要說再見了,註定的分別。
小柔突然冒出一句:「我也要想想。蘇陽,明兒你就和海苑的老闆說,幫你姐妹留個小面積的戶型,那95折的房子我要了。」陽陽:「沒事吧你,抽風了啊?」程程:「你不剛結婚?還買?」潘靜:「你不會想再結一次婚,再買套婚房吧?」
蘇陽不高興了:「我沒和他打過生意上的交道,不清楚。」「呵呵,沒事,多聯絡感情不就熟了。」「我又不是聖人,你們別把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
錢亮眯笑著眼說:「他們是情人關係,老李包的二奶。」
錢亮早一步起身,為蘇陽拿過外套。蘇陽點下頭:「謝謝!」「應該的!」倆媒人一看,心裏更美了。這男方又紳士又懂人情世故,肯定和蘇陽有戲。
眼看著心上人無奈的道歉,卻無力改變自己的命運、無法選擇自己的人生,蘇陽心碎了。
蘇陽氣急了:「可他不知道就這一個字,我要背負多大的責任!我跟他只不過吃了兩次飯而已。」
錢亮每每都要用十句話來反駁她的觀點,想以自己的立場和義正言辭的觀點告訴對方,他才是正確的。蘇陽發覺錢亮有個特點:不僅大男子,而且,還有些「霸權」。這是一般人用肉眼觀察不到的,而機敏的蘇陽偏偏就嗅出了這股味道。
小柔竊笑:「這張貴賓卡就是給你一人的。」程程點點頭:「他想以這樣的方式,來拉近你們之間的距離。」潘靜不屑地說:「他想討好你,不過他想得太美了。」「只可惜,他這樣是收買不了我們陽陽小姐的心的。」小柔坐在搖椅上不緊不慢地說。
蘇陽在公司召集策劃部和設計部開會,就海苑房產二期的太陽城樓書設計方案作討論。
錢亮想了想,還是沒有鬆口:「是一位蠻有品位的女人。我很欣賞,正準備向她進攻。」「是嗎?那先祝錢總馬到成功了!」「借你吉言!」「呵呵,其實不瞞你說,我也正仰慕一位女性。認識已久,就是沒有攻破的機會。」「居然還有陳總您追求不到的女人?」
「還有還有,他有大男子主義傾向。」程程接上句公道話:「這不足為奇,每個男人的身上多少都有大男子的成分。你說莫華,他也有啊,就看用在什麼地方。」
上午,蘇陽開完會回到辦公室,又接到了錢亮的電話:「哎,沒有想到,蘇總原來這麼眾星捧月啊。」蘇陽聽出來者不善,反問道:「什麼意思?」電話那頭故意壓低了嗓門:「沒什麼意思,我只是覺得有些失落。明明我們是在交往的,可你卻和老陳走得那麼近。」

將功補過

「你看,我沒說錯吧。」潘靜一笑。
章勇見罷,忙上前說:「蘇總,這可是大夥加班加點好幾個晚上趕出來的活。」「加班加點出來的質量就是這樣?不符合我的要求,說了重做!」蘇陽扔下初稿,「啪」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他為什麼不和前面那女孩結婚?他拋下吃香喝辣的好機會,就為了回國自己發展。那當初去國外又是為了什麼?如果只是為了不違背父母的意願,那現在呢?」蘇陽憤憤地拋出一連串的質問。大夥默不作聲了。
錢亮立馬給蘇陽撥了電話:「是陽陽嗎?」蘇陽迫不得已接起電話:「你好,錢亮。」「剛才你沒接電話。」「我在開會,剛結束。」「噢,知道你在忙。是這樣,明晚有空嗎?想約你一塊吃飯。」「明晚?」蘇陽想到剛答應老陳的飯局,這下,她可以名正言順地拒絕他了。
吃完飯,潘靜帶著客人往餐廳門口走去。正巧碰到莫華也在前台,她立馬壓低鴨舌帽。他沒看見自己,摟著那女人走在前面。來到電梯口,客人與領導說著話,潘靜躲在身後低頭。
付曼不服氣地說:「中國永遠脫離不了這個現象。窮的窮死,富的富死。有錢的人賺了錢,那是因為下面有這麼多沒錢的人墊著底呢。」
「這個就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每個人總會有另外一個人適合他的。」「蘇總說得好,但願錢總早日找到他的金絲雀,也好收收他那倔強的牛脾氣。好了,蘇總晚安,改日我們再聊。」
拋開老黃不說,那是業務主子,得罪不了。他就是再會開玩笑,蘇陽也只能硬著頭皮聽著,臉上堆著死人一樣的笑容,過後就當風吹過。陳祥和這樣也不足為奇,兩人除了業務關係,自己也不會和他有什麼。可錢亮呢,看似有文化、有品味、講情調、會浪漫,拋開那些虛偽的外表,其實骨子裡就是一個庸俗之人。
「是啊,她冰雪聰明,做事又講原則,毫無半點空子可鑽。所以我頭大啊,怎麼才能順理成章地接近她。最近,我把公司的業務讓給她做。這樣,我就可以用工作的名義和她接觸了。」
他繼續嚼著薯片,併發出輕微的「嘎嘎」聲。雖然,偌大的會場是可以容忍錢亮那僅有的一點咀嚼聲的。但它就在蘇陽耳邊,伴著那美麗的《天鵝湖》、《胡桃夾子》芭蕾舞選段……
那年冬天,歐陽回到上海過年,身邊帶回了一個女孩。
一個學期結束,蘇陽回到上海。
「馬小麗的事我管到底了!」蘇陽氣得頭都快炸了,自己好心幫別人,這下反而成壞事了。「我就是看不下去,你和舊社會的資本家有什麼區別?現在是社會主義,講究人人平等。員工的心要是不齊,怎麼凝聚力量?怎麼管理好一個團隊?」「陽陽小姐自己也是開公司的,若要是都像你這麼博愛,那大家都去喝西北風好了。」
當歐陽把生魚片放進蘇陽嘴裏,她立刻流淚了:「過癮。」「你喜歡的話,以後我經常帶你來吃。等我賺了錢,就給親愛的開一間日式料理店,讓你做老闆娘。這樣,你就不用去外面打工了。」
「蘇小姐,來,嘗嘗巴蜀飄香。」
「親愛的,再等我兩年。我知道這樣對你太不公平,可是我的人生,總有一部分要讓父母來決定,我得尊重他們。希望,你能夠理解我。」「你又要走了,原本打算等你四年。現在四年過去了,你還是要走。」「我也不想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坐下后,錢亮拿起菜單瀏覽,邊看邊說:「這裏專做川菜和粵菜,很有名的。不知蘇陽小姐和何女士吃得慣嗎?」
這天,蘇陽和編輯吳珊珊、策劃李維、設計江旭,趕赴會議現場。海苑主辦的房地產高峰論壇暨海苑一期的世紀城產品說明會正在如火如荼地進行。
蘇陽點點頭:「差不多,就那樣。」
剛坐下沒兩分鐘,付曼來了電話:「姐,你在哪兒呢?」「我在開會。」「是不是海苑世紀城的說明會啊?」「是啊,你消息真靈通。」「正好,報社要新聞。我現在能過來做個報道嗎?」「好啊,你過來吧。」隨後,付曼也趕到了會場。
蘇陽快速掛了電話,心裏莫名上來一絲緊繃感。
蘇陽一想就來氣:「我們在餐廳遇到他的朋友,可惡的是錢亮介紹我時,舌頭都不帶打結地就把我說成是他的女朋友了。」
蘇陽真後悔來赴錢亮的這場約了。這吃頓飯倒沒什麼,卻湊巧碰上他的朋友,還稀里糊塗地當上了他的女朋友。更可氣的是,竟被那個小狐狸精當中挑釁了兩句,心裏實在是不舒坦。
「老陳,看來你還真是豁出去了啊。」「可不是,我陳祥和是一把年紀,跪倒在石榴裙下起不來了。」「哈哈,我看,我也差不多。這樣吧,等哪天合適,把我心儀的那位帶來,讓老陳過過目,怎麼樣?」「好啊,要不,等時機成熟了,也把我那位帶來。不管成與不成,都先拿出來亮亮相,比試比試,怎麼樣?」「沒問題,我們一起約上對方吃飯。別說得太明,很敏感。」「那是一定的,等哪天約好佳人,就一起座談暢飲吧。」
互相吹捧后,錢亮主動說:「四位請慢用,你們聊正事。今天的單,簽我的賬上。」老黃立馬起身擺手:「哪有這回事,不行不行。」「客氣什麼,老朋友了。」「這次不行,由我來買單。你要都這樣,以後我不敢帶人來了。」
這拉拉扯扯,時間已接近9點。蘇陽一看表,說:「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裏吧?」「也好,我看陽陽小姐也有些疲倦了。這段時間工作很辛苦吧?」「是啊,馬不停蹄的。」「明天不是周末嗎,也不休息?」「沒有這個概念,有事就做。」
小柔立馬還嘴:「誰是大媽啊?看清楚了再叫!」那女孩又說了句:「大姐,請讓讓!」小柔當時想安慰程程,又難以開口。只能對她說:「那女孩近視眼,別理她。」程程只是笑笑,不再說話。
蘇陽靠在車窗上的左手沒有動彈,煙灰燃成一截,掉在地上。她想起自己的初戀,刻骨銘心的疼痛。
「這次業務,是海苑老總主動提出由百馬公司來代理,說明客戶對我們有著很高的期望,希望大家能拿出最好的狀態,全力以赴應對這次挑戰。周三,由海苑主辦的房地產高峰論壇暨海苑一期的世紀城產品說明會在香格里拉酒店舉行,開盤在即。到時候,策劃部李維和設計部江旭、編輯部吳珊珊,還有電視台的小楊和我一起前去參加。一期的目標消費群是以三四十歲的高級白領和成功人士為主,定位是高檔公寓。而二期的太陽城,則以有一定消費能力的老百姓及中青年為主。」
兩人一來一回,越吵越激烈,這好好的感情也被傷了和氣。一氣之下,小柔拿包回了娘家。她寧可被自己的媽說,也不願被別人的媽數落。
「那你現在住哪兒?」「我在找農民房,正好有個老鄉也來上海了,我可以和她一起合租。」「那工作,就得先找好房子再去找。」「對,總要先有個安生的窩。」「這樣吧,你先把房子問題解決好。工作呢,我可以幫你想想辦法。」「真的嗎?蘇小姐,我要怎麼感謝您好呢?」
徐雅對著遠處正在取餐的歐陽揮揮手。歐陽一回頭,看見徐雅和蘇陽,一時愣住了。他很快又回過神來,紳士地點頭微笑。蘇陽遠遠地望著他,只是沉默。徐雅笑著看看歐陽:「沒想到遠看歐陽哥也這麼帥,好紳士哦!」「呵呵,是嗎?」「蘇陽姐,你不覺得嗎?歐陽哥在人群中就是顯得與眾不同,愛死他那個背影了!」「呵,情人眼裡出西施吧。」「沒錯!好了,不打攪你們用餐了,回見!」
「沒事的,小麗。畢竟這件事,有我一部分責任。錢總這樣苛刻你,我覺得很不妥當。你放心,我會把你安頓好的。」「蘇小姐,我們非親非故,您能對我這樣上心,我馬小麗感激不盡。」
老黃詫異:「難道,錢總和蘇總認識?」錢亮搶著回答:「哦,是啊,我和蘇總認識。」「哈哈,這世界還真是小,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路上,蘇陽開著車。章勇一臉笑意地說:「這錢總倒是蠻熱情的。」蘇陽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章勇:「原來你們也認識。真巧。」「嗯,剛認識。」「聽說這錢總還投資房地產,以後可以談談合作。」
「對不住了寶貝們,讓你們吸二手煙。」「沒關係,我們不介意。」潘靜幫蘇陽點上煙。蘇陽重重地吸了一口,沉思。
幸好還有三位好友。她們將昏迷的蘇陽送回旅館,買葯、喂葯、物理降溫……蘇陽醒來時,一陣痛哭。
出了飯店,錢亮提議:「我們要不再去唱個歌,三位看呢?」媒人正想開口說好,蘇陽笑著答:「改天吧,明天上午有個重要的會,我還要回家準備一下。」錢亮猶豫了:「那要不,我送蘇陽小姐回去?」

「一個人」的芭蕾舞劇

錢亮的意思就是,像蘇陽的七成牛排,在法國是不被人接受的。
蘇陽發信息給歐陽,告訴他自己到了北京,如果他真的愛她,就去那家日本料理店找她,她會在店裡一直等到他來為止。

酒桌笑話

「那你為什麼還不結婚?還不想收心嗎?」「難道結了婚就真能管住一個人的身和心?你就能一輩子保證婚姻不變,雙方不會出現矛盾和問題嗎?貌合神離、名存實亡的婚姻有的是,你的理論不能說明什麼!」
「對對對,我看到過。那紫砂壺價格可不便宜。」小柔也搶著作證。
潘靜遞上咖啡和比薩:「不會少你的份,快吃吧。」程程跟著感嘆道:「大家都沒有你忙啊。」小柔立馬補充:「我們一個是報社的大編輯,現在為人母,做准太太,在家帶孩子,要聚會還是可以把孩子放在娘家的;一個在電視台做完節目、開完會就隨時可以出來瀟洒;我呢,還沒過新婚甜蜜期,開的精品店有人幫忙打理,只要老公不在,我的時間全屬於你們。現在我們蘇陽小姐可是最忙的人咯,不但要管公司、顧家人、參加各式各樣的活動,而且最重要的……」「是有大工程在身咯!」三人異口同聲。
想到這裏,三個閨蜜心痛地為程程流下了眼淚。
洗手時,蘇陽注視眼前的青花瓷盆,仿古建築的一景一物,做得極為講究、美觀。一方建築,也可看出一個人的秉性和愛好。經過長廊,牆上一溜兒名人名家的字畫,讓人惹眼。其中不少有名家的題字、題畫。錢亮聰明得很,與各界社會名流打成一片,借用他們的名氣帶動茶館的生意。十足的精明。
「好了,言歸正傳吧,時間很寶貴。」潘靜一說完,包廂內立馬安靜下來。蘇陽則在一旁默默地吃著,咖啡、披薩、奶油蛋糕、蘿蔔仔排湯……三人齊刷刷地盯著她看。程程感慨著:「看來你是真餓了。」潘靜皺著眉頭:「想當年鬧飢荒的時候也不過如此吧?」小柔擔心地說:「寶貝兒,你這不會是化悲憤為食慾吧?別嚇唬我們。」

馬克西姆的約會

蘇陽反駁:「可這是在中國,西方人和東方人的腸胃不太一樣。」「嗨,個體差異總是有的。吃牛肉就要保持美妙的原汁,時間越長,肉質會變得堅韌。這樣,就喪失了吃牛排的本意了。」
蘇陽接著說:「我們去茶館談事,他還送了每人一套西湖龍井和紫砂壺的禮品。」
「那價格可不得高嗎,店裡有那麼多名人的字畫,怎麼樣也要把那茶錢賺回來。」蘇陽似乎有些不屑,「那是一派古色古香,還有不少正品的青銅瓷器呢。」
茶剛上來,錢亮已推開包廂的移門:「陽陽,讓您久等了,剛在處理一些事情。」「你好,錢總,我剛到。」「還錢總錢總的,該改口了,呵呵。」錢亮轉身對服務員說:「把小吃和點心全都拿上來,還有水果。」「好的,錢總。您要什麼茶?」「西湖龍井吧。」「好的,二位請稍等。」
結賬時,陳祥和買了單。他又問三人:「大家要不要去唱歌啊?」小齊立馬回應:「也好啊。」蘇陽卻說:「我就不參加了,還得準備明天開會的材料。你們去玩吧。」
「呵呵,原因很複雜,很難說清。只能說,那時候還小,好像很少有初戀是成功的。後來她進了演藝圈,開始拍戲,我們的觀念有了差異。所以我在那時就發誓,一定要出人頭地,一定要讓她知道,我錢亮也會有強大的一天。只是到如今,她說還是忘不了我當初的那個眼神,最讓她心碎。」
錢亮興緻勃勃地闡述起對美食的博學精通,他還以為蘇陽是沒見過市面的小姑娘,更會對自己的見多識廣感到欽佩甚至是崇拜。他好像忘記了對方可是時尚雜誌的主編,上海知名的大小餐館都有她的足跡。這法式蝸牛算得了什麼,在蘇陽眼裡,這早已算不上是什麼新鮮、稀奇的食物了。
晚上,蘇陽三人到了意軒茶館。
如果是這樣,那歐陽和那個女孩在一起又有什麼錯呢?蘇陽幹嗎非得和自己較勁,和自己心裏的小鬼打架?也許只是不服氣,一口怨氣累積在體內十余年。
「哈哈哈……精闢!」三人齊誇潘靜的伶牙俐齒。
回到座位上,付曼和蘇陽低聲開起了小會:「這房產商說了一大堆,不就是想推自己的品牌嘛。想告訴大眾,他的房產就是最適合中國人居住的。不僅中國,還很國際。這一套套的。」
錢亮只要一聊起自己的茶館,便滔滔不絕起來:「哪裡!其實做生意並不是我的終極目標,以茶會友、以文會友、以畫會友這才是我的真目的。來茶館的客人,不僅可以喝茶、品食、觀書畫、茶道與箏琶表演,還可以下棋、學習印泥篆刻和製作陶器。我要讓來這裏的朋友,感受獨特的悠閑和自在。現在的生活節奏已經夠快的了,如果在這裏還不能得到放鬆,那我就可以關了這扇大門了。」
程程提醒道:「在家人面前,有些事不必說得太露骨,免得他們多想,瞎操心。」蘇陽邊換鞋邊笑著說:「明白。我只在你們面前是透明的。恩情我先收著,得對付我們家那些人去了。妍妍的衣服下回再給你帶來,走了。」
得知歐陽的謊言被母親戳穿,他不得不接受家人的安排,再次遠赴英國倫敦攻讀碩士學位后,蘇陽毅然買了火車票直奔北京,陪同自己的是三個閨蜜室友。
蘇陽終於緩和了些:「是我自己太傻了。」小柔盯著她:「在愛里,人人都是傻子。所以,你不必懺悔。」程程總結:「不是你傻,你是痴狂,為愛痴狂。」「每一個女孩,都曾經為愛瘋狂過。而最瘋狂的那一次,只能給一個人。」
蘇陽接過精美的邀請卡:「好啊,到時候我叫上同事,讓電視台來做個報道。」「如果能請到蘇總為海苑添色,那是再好不過了。您也可讓貴公司的設計師一道前來參觀,為我們下一個作品做準備。」「好,沒問題。」
一年後,兩人以性格不合分了手。
現在,他終於體會到男人的苦,尤其是被兩個女人夾在中間的男人,更是苦。
可見男人的心,也是海底針。
蘇陽自嘲:「而我們不都是在愛情里載過跟頭,然後爬起來拍一拍身上的塵土,再繼續上路。只是有的人,能撣掉身上的塵土,為上一次愛情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可有的人,不但撣不幹凈,反而還會越積越多。」

再見歐陽

三人同時把目光掃向程程家的窗戶。燈亮著,有個影子在窗帘後面晃來晃去。那個穿著棉大衣的女人,此刻正在忙活吧。給寶寶換尿布、灌奶粉、哄睡覺、伺候老公……終日馬不停蹄地忙碌著。
儘管,歐陽一直發郵件給蘇陽;儘管,他心裏確實是真愛著她。但,蘇陽已絕望了。
章勇一離開,同事們便開始小聲議論起來:「蘇總肯定是碰到了難對付的人,剛才電話里吵得這麼凶。」「就是,蘇總平時都不發火的。能把她惹毛的人,真是夠大胆的。」
「是嗎?您要的是七成,應該不生吧?」「也許,我咬到的那塊正好帶點血絲。」「沒事,可能陽陽小姐吃不慣帶血絲的,我五分熟就可以。」

愛情贏家

「你看,每次都拿工作來做擋箭牌。這次難得聚在一起,就別推辭了。」「陳總,瞧您說的。別忘了,這周末前,我們要拿初稿方案的。同事們還在公司加班加點呢。」「噢,對。那真是辛苦了。」
蘇陽和小柔聽完潘靜的訴說,兩人都氣憤地破口大罵起來。
電話響了,是錢亮來電。蘇陽拿起手機納悶,他怎麼還有臉打電話來。要麼是心裏不平衡,想將剛才沒發泄完的話一吐為快;要麼就是覺得自己的言行實在過了,想緩和個氣氛道個歉。
小柔接上:「見了三次面。」「對,我蘇陽的名聲搞不好就毀他手裡咧。」程程:「很有可能,這是個陷阱。」小柔:「哈哈,愛的陷阱。」潘靜:「狗屁吧。」
蘇陽看著張玲離去的背影,心裏被糾得有些生疼,很是氣憤。
只見蘇陽從沙發上一躍而起,一手拿煙,一手來回比劃:「哎,你們說,那女孩比歐陽小10歲,這事好不好笑?他找誰不好,偏偏找了個小孩! 90后,她懂什麼是愛么?她能給歐陽帶來什麼幸福?」蘇陽邊說邊在狹小的包廂內踱來踱去,香煙灰隨著手的擺動稀稀拉拉地散落下來。小柔立馬遞上煙灰缸,緊跟著蘇陽拿煙的手。
再次面對離別,蘇陽簡直快崩潰了。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我還真沒想好吃什麼。」「那……要不去喝茶,我們好好聊聊?」「喝茶?算了吧,我昨天剛喝過。」蘇陽現在一聽到「喝茶」二字就極為敏感,好像上海所有的茶館都跟錢亮有關似的。
嫂子何夢立馬說:「錢先生不用太客氣,點多了浪費不好。」
程程從洗手間出來,麻利地抱過孩子:「寶寶原來便便了呀,把小柔乾媽嚇著了哦。來,我們換個尿不濕。」
她顫抖著聲音說:「假如以後我們分開了,我就天天到這家日本料理店來吃飯,就要這個包廂。我會吃掉所有的三文魚,用芥末來代替我的眼淚。走的時候,我會和服務員說,這筆賬,一會兒有人來結,我在這裏等他。他說過會來的,他一定會回來的……」
蘇陽:「噓,小聲點!心知肚明就好了。」
她接受了那個追了她兩年的男人。蘇陽對他有喜歡、有感情,但不會再有那麼深刻的愛了。
潘靜冷上一句:「你想的有點遠,誰說他們一定會結婚!」
陽陽感嘆:「哎呀,這房價就是天價。我那房子,不就得分期付款還吶。說得好聽點,就是個高級房奴。」潘靜:「那你也是有車有房一族。我是要想想以後我把自己的房子買在哪裡好。」
飯桌上,三個男人從時政談到經濟,從經濟談到文化,又從文化談到明星……最後,終於也不能免俗,把話題轉到了男女關係上。他們似乎壓根就沒把蘇陽放在眼裡,肆無忌憚地講起了黃色段子。蘇陽故說去洗手間。
禮袋中還有一個粉色信封,是張金卡,印著意軒茶館的字樣。還附了一張卡片,寫道:蘇陽小姐,這是本店的VIP金卡,裏面含有3000元的消費現金。不成敬意,請笑納。望您空閑時帶朋友常來意軒品茶。錢亮。
「對了,陳祥和,是不是就是追你的那個開發商啊?」
「如果陽陽小姐不介意,我現在可以開車送到您的府上。」蘇陽一想,這錢亮定是想以還名片之便來家中套近乎,便應付說:「區區一小盒名片,怎麼能勞您大駕。」「那有什麼,陽陽小姐的事有求必應。」「不用這麼麻煩,明天我去茶館取。」
「大家把構思再好好想一想,一定要用最精確、最到位的方案體現樓盤特色。李維負責這次的策劃文案,江旭負責平面設計。文稿可以預備兩份以上,以備挑選。」「好的,沒問題。」
「呵呵,那我就不好說了。這個,只有陽陽小姐自己心裏清楚。」「我當然很清楚了,我做事正大光明,沒什麼好心虛的。」「那這麼說,是我誤解陽陽小姐了?」「可以這麼說,您不會對以前的女朋友都是這樣的態度吧?」「怎麼說到其他人那裡去了,現在,我只關心咱們倆。」「如果錢總一直都是這麼獨權,恐怕很難找到合適您的。」「陽陽小姐是在批判我嗎?那我想請問,為什麼您滿30了,依舊是單身沒有結婚呢?這是我一直都很好奇的地方。」
章勇也不好再說什麼,揮揮手讓大家繼續幹活。他對李維和江旭補充說:「你們今天再把細節改一改,做得完美點。下周拿給蘇總過目,我會和她再好好溝通。」
錢亮對自己的個人發展史如數家珍,從給別人打零工到銷售,再到賺錢開店、房產買賣,生怕漏掉了哪個重要細節。
小柔一攤手:「看來錢亮已經把你當作是他的女朋友了。」程程認真地說:「他這也是在暗示你,看看你的想法。如果你默認,那就是你並不反對他這麼稱呼你。」潘靜搖搖頭:「可憐的蘇陽小姐,啞巴吃黃連咯。」小柔:「得了,他賺了。」
蘇陽心想,自己吃的是鴨子,言下之意不就是……
潘靜幫忙確認:「是的,那玩意確實名貴。上次我和朋友去那喝茶,他懂一些古玩,說那些寶貝很值錢的。」
蘇陽掛掉電話,慶幸沒有看錯,錢亮果然和自己不是同類。
蘇陽想起朋友徐總開了一家咖啡館。「是徐總嗎?」「您好,是蘇總吧。今兒這麼難得給我電話?」「徐總,開門見山,我有一事相求。」「蘇總請說,只要我老徐能辦到的事,您儘管開口。」「我現在身邊有個小姑娘,正在找活干。她年輕,人很本分,以前也在茶館做過。不知道您的咖啡館,能不能讓她去試試?」

閨蜜你、我、她

女人的悲哀

「噢,我只是想提醒蘇陽小姐一下,像您這樣的單身女性走出去,稍不注意很容易讓人誤會。我只是不希望,別人對您有看法。」「我不知道錢總是不是憂國憂民慣了,您關心的似乎有點多了。」「怎麼會多呢,目前,我們可是在相親,您不覺得很多地方該注意一下嗎?」
「呵呵,瞧你說的。」一句玩笑話,把蘇陽逗樂了。
小柔邊描述邊流淚:「她和那女孩只相差了10歲,真就顯得那麼老嗎?我和程程同年,為什麼走在一起,別人就會對著她喊大媽?」
「呵呵,老陳啊,有你的啊。只是你剛離婚,不會再想跳進去吧?」「呵呵,喜歡和落入婚姻可是兩回事。這誰說得准呢,要是真投入了,再結一次也無妨啊。最多就是再分我一半的家產,海苑的世紀城和太陽城,只要還有空房,讓她隨便挑,哈哈哈。」
王輝母親起身往廚房走,看見水池裡堆了滿滿一疊碗筷,立即皺眉。「我的天!你們就這樣過日子吶?」他上前解釋:「不是,媽!昨天朋友來家裡吃飯,晚了就沒來得及洗。阿姨還沒來打掃,我現在就洗。」
程程笑她:「時間一長,你保准嫌煩。小孩不是玩具,你得時時刻刻管著她。」潘靜臭小柔:「得了吧,你那是三分鐘熱度,過後逃得比誰都快。」小柔撅嘴:「這麼看不起我啊,至於嗎?」蘇陽笑了:「沒生孩子都一樣,等有了寶寶母性都會自然而然地出來了,這是天性。」
「也許那女孩時間長了就會失去新鮮感,她會知道廝守和等待,是需要付出代價的。」蘇陽開始找理由。
「規矩是要做的,但是,這樣的方式,不太通人情吧。好歹這麼多員工,也是為意軒服務的。您說呢?」「不做規矩,不成方圓!我那工資不是白給他們的,他們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蘇陽看看時間,8:50,酒都消化了一半了。「那你快去吃飯吧,別餓著了。」「有陽陽小姐的關心,我就是再累也無所謂了。上午,您去茶館取名片夾了嗎?」「去了,謝謝。我先開車了,你去吃飯吧。」「那好,回頭我們再聊。」
見蘇陽是為自己的業務忙活,陳祥和也不好再作挽留。
蘇陽終於知道,歐陽為了回國,想出了一個餿主意。父母到達英國前一天,他特意淋了雨,硬是讓自己感冒、發燒,變成了一個病人。當父母看見兒子虛弱地躺在床上,心疼不已。母親說:「兒子啊,你身體一向都很棒啊,怎麼到了國外,動不動就生病呢?」
「陽陽,我希望你能幸福!」只這一句,如同一把尖刀刺在她的心上,萬般疼痛。她流淚沉默:沒有你,我又怎麼會幸福呢。
「是啊。到時候我們的初稿出來,還要請陳總先檢閱了。」「沒問題,我對百馬,對蘇總有信心。那我先告辭了,陪他們桑拿去。有空我再約蘇總一起吃飯。」「好的,沒問題。」「噢,您的中華煙很好,我已經在享用了,謝謝。」「我有個朋友剛去了國外,到時候給陳總再帶幾條外國煙回來。」「好啊,那先謝了。再見。」「再見。」
大學畢業那年,8月末。
回到家,蘇陽接到歐陽來電。一陣閑聊后,歐陽對錢亮「大加讚賞」,稱其很紳士。蘇陽便順水推舟,稱徐雅對他也是照顧有加。歐陽欲言又止,兩人沉默片刻后便草草掛了電話。
之後,蘇陽分別有過幾段或長或短的感情經歷。不是雙方愛得不夠,只是,都不合適。哪怕蘇陽單身著,周圍依舊是追求者不斷。
蘇陽抬頭,直直地望向老黃。這世界有點小和-圖-書,電視台廣告部主任居然和錢亮是朋友。這不會真是傳說中所謂的緣分吧,但願不是。要是緣分,自己倒真要去燒三炷香了。
「謝謝錢先生的盛情款待,下回,一定得我來買單。」「陽陽小姐開心就行,買單這回事,如果讓女方來承擔,就只能說明男方沒有能力。」「那倒不能一概而論,女方買單也是很正常的事。」「可是在我看來,還是那麼回事。」見錢亮如此執意,蘇陽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錢亮的臉色漸變:「哦,對對。看得出,陽陽小姐是很講原則的。」「當然,每個人都應該講究原則,這是最起碼的。」「那是,那是。」蘇陽這樣說,是想告訴他不要擅自主張。她要讓他看到自己有獨立的個性,不會人云亦云,他錢亮也別想用自己的思想去掌控別人的行為。
「哦,好。」蘇陽抬起頭問,「什麼?意軒?」「是啊,去過嗎?」「哦,還沒。」蘇陽納悶,這事還真巧了。昨晚剛與錢亮見的面,今兒就要去他的茶館了。
只是這一場鬧劇該如何在同一時刻上演,他們心裏誰都沒有譜。
錢亮很聰明,做的都是順水推舟的美事。
「難道我對你做的還不夠嗎?這麼多年了,我不都是在理解你、包容你?為了你,我可以等你!我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等、等、等!你每次在大洋彼岸說想我、愛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也在流淚、也在心痛?你難道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那歌詞,一字一句敲打在蘇陽的心上,彷彿又照出了她的當年:「Once Doesn't mean anything to me…」(一次,對我來說並不意味著全部……我們的愛情哪裡出了問題,我們曾經如此深愛,我如何繼續。當你說你愛我的時候,你可知道那將耗盡我的餘生。深陷此中,無法自拔。當你讓我相信,你我將相伴到老。我怎曾想到,你竟然會走,你竟然會離我而去。親愛的,我原以為你是我的唯一。)
「徐總,這是馬小麗,我跟您說過的。」小麗畢恭畢敬地彎了90度的腰:「徐總,您好。」「好,好,快坐吧。」蘇陽拉著小麗的手說:「徐總,我把小麗介紹到這兒,就拜託您了。」「沒問題,小麗以前也在服務行業做過的吧?」
「就是的,還是陽陽說得對。」小柔拿過程程手裡的奶瓶。小傢伙一下哭了起來,弄得她不知所措:「這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哭了呢,餓了吧,馬上給你喝奶。」小柔正準備把奶嘴放進寶寶的嘴裏,她用鼻子嗅了嗅:「你們聞,什麼味,好像臭臭的?」
正好付曼和她的朋友們也已在茶館,蘇陽把貴賓卡交給她后便準備離開。當蘇陽經過大廳時,聽到背後有人喊:「請問,您是蘇小姐嗎?」蘇陽轉頭一看,是那天負責包廂的另一位服務員。「我是啊,你記性真好。」「我是聽錢總這麼叫您的,對您印象特別深刻。」「是嗎?你叫什麼?」「我叫張玲,我是有件事想告訴您,沒想到蘇小姐這麼快就又來茶館了。」「有什麼事嗎?」
潘靜氣不打一處來,她覺得不但侮辱了蘇陽,也把自己概括進去了。「三十不結婚怎麼了?我們又不犯法,又不違背社會道德。我們獨立又自主,不靠男人過活。好像單身就一定是私生活混亂或者作風有問題!」
蘇陽趕往閨蜜的聚集點。「親愛們,你們真準時。餓死我了,先給點吃的吧。」
拿食物時,錢亮特意湊近小聲說:「蘇陽小姐,你看,本想約您來我的茶館小坐,給評價一番。這不,隔了一天蘇小姐便登門造訪了。真是機緣巧合,榮幸吶!」「呵呵,真巧。」
「好。」
送走了蘇陽,陳祥和明顯失落不少。但能在錢亮面前約到心儀的人吃飯,也已滿足了自己的私心。他又建議說:「要不,我們去洗腳吧。」
燈光暗下,大幕拉開,晚會正式開始。錢亮把水遞給蘇陽:「喝水嗎?」「謝謝,我不渴。」
錢亮斜眼看了下陳祥和,心裏更添堵了。此刻的蘇陽在錢亮眼裡,就是一個用美貌去吸引男人、用姿色來達成目的的女人。
潘靜來了個大總結:「每一段戀情說直白了,就是現在你把自己的身體和心靈或者靈魂給了一個人,等到對方照單全收後退了回來,然後你再把自己重新送給另外一個人。最後,再重演前劇,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周而復始,沒完沒了。」
「最起碼我不會苛刻自己的員工,待人處事比你人性化。因為,我懂得傾聽他們的心聲。錢總,您會嗎?」「呵呵,一個人的心最難懂,你能保證聽懂這麼多人的心么?別把自己說得跟個神一樣,員工永遠成不了老闆真正的心腹。」
「你真大度,你在成全我的幸福嗎?歐陽,你好殘忍!」「陽陽,請不要這樣說!我是真心希望你能幸福!」
回想一路走來的感情經歷,蘇陽只能用「痛徹心扉」四個字形容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身邊的人換了又換。但在蘇陽的內心深處,最深愛的還是歐陽。這是無論用多少份感情、用多少男人的愛都不能替代的。她不得不承認,他在自己心裏扎了根,很深。
小柔問她倆:「還有煙嗎?很氣憤。」蘇陽:「你不是要寶寶嗎,還抽?」小柔:「太令我生氣了,不抽煙不解恨。」潘靜:「抽了煙也解不了恨。我那盒紅雙喜,最後三根被陽陽掠奪了。」
「游來盪去?這話說得諷刺,難道30歲還沒成家的單身女人就是游來盪去?那男人40不婚也比比皆是啊。錢總,您好像也沒結婚吧。」「男人和女人不一樣。男人到了年齡不成家很正常,可女人不一樣,別人會對上了30的單身女性有看法的。」
蘇陽如坐針氈,她堆上笑容說:「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
期間,他們攀談順暢,聊些工作、生活和社會問題。不是他倆真有很多共同話題,而是對方太能說,幾乎都不帶喘氣。蘇陽只能迎合對方的話題,盡量做到不冷場。錢亮的思維相當活躍,那兩片明晃晃的嘴唇,上下快速地擺動著。這一邊吃著飯,腦子還能像個機器一樣不停運轉,蘇陽很是佩服。
「你不要把責任都推到別人頭上,我還沒這麼好心要義務幫助你每個離職的員工,你高估我了。」「沒想到蘇總真有一套,這唱的是哪齣戲?」「你要從自身找問題,不要總覺得是別人捲走你的資源。為什麼不總結你總是留不住資源、留不久資源,這是辦企業、管理團隊最根本的問題。」
蘇陽崩潰了:「你不明白!如果你真的明白,就不會讓我苦等這麼久后,再帶回來一個女孩,告訴我那是你的新女朋友!」
陳祥和又轉向包里取著什麼:「對了,下周三上午,蘇總有空嗎?屆時,在香格里拉酒店,有海苑主辦的高峰論壇暨海苑一期的世紀城產品說明會。不知蘇總能否抽空來捧個場?」
錢亮往沙發上一靠:「呵,我明白了。陽陽小姐是個自由人,不喜歡受約束,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的確是,但並不表示我不渴望婚姻,你別一概而論。」「哼,我看,是你給自己找借口吧。好有理由說明,你可以有機會對婚姻和感情不忠,是不是?」
走出大劇院,夜已深。
「今晚?」
這個聲音好耳熟,錢亮猛一回頭,是蘇陽!他眼一暈,懷疑自己看迷糊了。陳祥和得意地說:「你們都認識了,這位是錢總的女朋友小齊,這位是百馬公司的蘇總。」蘇陽主動和那女子握了手。陳很聰明,委婉地介紹了蘇陽,卻讓對方大開了眼界。
「我倒要看看歐陽能和她相處多久,他們最後能不能結婚。如果能結成婚,我蘇陽一定會送上重重的厚禮,好好恭喜恭喜他們!」陽陽忽地起身大聲說道。
「誰說我不是雙喜臨門?」蘇陽反駁,「我就是有雙喜!我開始相親了,我即將要和單身生活告別了。我又接了個新項目,還是客戶主動找上門來的。你們說,這不是雙喜臨門是什麼?難道不應該慶祝嗎?我他媽抽的就是喜!」
你根本不知道他和你說的話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哪句又是真假參半。可在程程眼裡,莫華的話那是句句逼真。他只要稍微哄一哄,程程就會心兒肝兒一股腦兒地把自己獻給對方。不知道真相那便是幸福的,知道了,那就離悲慘僅一步之遙了。
蘇陽有些排斥:「進入什麼主題?沒完沒了的結果就是不了了之,這不挺好。」
章勇趕緊緩和:「好了,好了,不拿你說事了,看把你急的。好,我到了。」
因為這是初戀,沒齒難忘的愛情,一生只能有一次。
周三晚,蘇陽準時出現在自助餐廳。陳祥和熱情地邀請她入座:「蘇總,來了。」「陳總,您的朋友還沒來嗎?」「他們一會就到,請坐。」蘇陽脫掉風衣掛在位子上:「我去趟洗手間。」「請便。」
小柔:「媽的,人長得帥,他倒當成搞外遇的資本了。膽大了!」蘇陽:「他膽一直都大,只是沒有時機。直到程程懷孕,他就有空子可鑽了。」小柔:「是不是女人一懷孕,男人都忍不住那10個月?」
看時間已過九時半,陳祥和笑笑說:「那麻煩蘇總送我回家吧。」
蘇陽舒口氣,進了包廂。
「哦,對對對,女士們應該多吃蔬菜的。那就來個鴛鴦時蔬,就是炒雙菇配白灼芥藍。」錢亮放下菜單,笑笑,「看似是些葷菜,其實脂肪含量都不高。」
「你?」三人一致把苗頭指向蘇陽。

化悲憤為食物

蘇陽與閨蜜給歐陽發了無數條簡訊,內容始終如一:我在北京,我在我們經常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店等你,等到你來見我為止。你不來,我會在那裡一直等你!等你!等你!
歐陽將蘇陽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實在是放不下思念,放不下你。如果真要在倫敦生活四年,我想我等不了那麼久。所以,我最終還是說服了父母,我一定要回國。學業和愛情,我想我可以權衡好。」
這錢亮真是夠圓滑,明知蘇陽的用意,卻繞個彎子給堵了回去。「這麼說吧,我錢亮送出去的東西,是絕對不會收回來的。陽陽小姐要是覺得拿在手裡硌得慌,也可以送給親朋好友,客戶也行。總之意軒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著。你若是想來這裏喝茶,我錢亮一定奉陪。」
「呵呵,當然正常了。只是,我不知道你和陳總除了業務往來之外,還有什麼私人情感。」錢亮又小聲補上一句,「蘇小姐別忘了,你和我之間的關係,和別人不一樣。我們現在,可是相著親的。」
只能說,女人,都是天生的嫉妒者。
一天,她接到歐陽的電話:「陽陽,你猜我在哪裡?」「你不是在倫敦嗎?」歐陽興沖沖地說:「不對,我回上海了!」「你沒騙我?你真的回來了?」「不騙你,我就在你家樓下,不信你打開窗戶看看。」

當你說愛我的時候

「錢先生好像點的都是葷菜,是不是也該來個蔬菜啊?」蘇陽補充道。
蘇陽看著她,那一張圓圓的小臉上掛著兩個酒窩。多麼年輕的面容,如此乖巧的女孩,正值青春年華的好時光,怎麼可以把時間浪費在意軒那樣的「深淵」里。如此想來,小麗被開除,也不是一件壞事。
潘靜兩手一攤:「那他能怎麼說?說你們是合作關係太假,說你們是同學他比你大。」小柔一撅嘴:「難不成,他還要介紹說,蘇陽是我的普通朋友?」
錢亮遲疑了會兒:「這樣啊?」他又立馬接道:「飯總是要吃的,一點時間都沒嗎?」「抱歉,這兩天晚上有重要活動,已經定好了的。」「冒昧地問下,是公事還是私事?」「公和私都有。」「那好,我就再等陽陽小姐兩天,我會耐心地等到您有空的那一天。」「好,到時候和您聯繫。再見。」
「呵呵,你辦事我放心。那就這麼說定了,海苑房產的策劃方案就全權委託給百馬了。」「沒問題,陳總請放心,百馬公司一定會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
歐陽托起她憂鬱的臉,深情地說:「我要告訴你一個更意外的消息。這次回來,我不走了。我要留在中國,留在你身邊。」蘇陽挪開他的手:「別開玩笑了,這怎麼可能,你不用安慰我。」歐陽認真地說:「我沒有在安慰你,我已經退學了,不回英國了。」
小柔越說越傷心,描述起當時的情景:程程穿著以前那件臃腫的大衣,頭髮因為試衣服沒有打理顯得很凌亂。下電梯的時候,背後有人喊她:「大媽,請讓一讓!」回頭一看,是個20出頭的小女生。
那一晚,蘇陽把自己醉倒在酒吧里,陪伴她的就是那三個閨蜜室友。
老李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愣住,然後尷尬地斜著嘴角一笑。「噢,原來是這樣?那可能,我多想了。」旁邊那女人多事,又小聲添一句:「可我們剛才明明聽到錢總介紹的是,女朋友。」
兜了一大圈,車子終於抵達陳祥和的別墅大門口。
蘇陽提示:「牛肉里有大量的細菌,吃半生的對身體不太好。」錢亮又將一口牛排放進嘴裏:「太熟的牛排會影響肉質口感,又老又嚼不動。在法國,幾乎沒人會點全熟的牛排。生的帶血,那才是真正的牛肉原味。」
蘇陽接過名片夾,笑笑說:「太謝謝了,不會少的。」「蘇小姐要不再坐會,喝杯茶?」「不了,我一會就走,找個朋友,她正好也來這裏喝茶。」「那好,有事您提前打電話,我給您預定位置。」「好的,謝謝你啊,俞經理。」
母親的朋友和英國××學校的校長是好友,當初,就是托她的關係上的大學。退學時,父母沒有過多詢問校方此事,只是說想回國發展,朋友也不好多加干涉。直到朋友打電話給校長,順便提到了歐陽的事。校長說這孩子聰明,很優秀,可惜回國了。朋友說是因為水土不服很厲害,實在適應不了那裡的環境才回的國。可當時班主任反饋給校長的是,歐陽身體素質很好,並未出現過什麼水土不服的現象。
章勇說:「如果缺了蘇總這位主力軍,我們百馬不會有那麼好的發展。在業務上,她可是立了汗馬功勞的。」蘇陽趕緊為自己脫身:「瞧你說得這麼誇張,我只是盡職而已。」
章勇:「哪裡,錢總才是我們學習的榜樣。雖說是同輩,但在業務上,您算是我們的前輩了。」
「你們說,現在的小女孩懂什麼?只知道穿衣打扮、吃喝玩樂、怎麼花錢和享受,只懂得索取不知道付出,她能為自己和對方負多少責任?她們把愛想得如此簡單,以為只是掛在嘴上,只是撒撒嬌依偎在男人身邊,或者上個床玩曖昧關係,這就是愛么?」
「哦,是,是啊,有個飯局。」蘇陽結巴了。
拿食物時,錢亮趁機湊近蘇陽,冷言冷語道:「沒想到,蘇總是赴陳總的約啊。我想呢,怎麼會突然拒絕了我。」蘇陽邊拿食物邊說明:「陳總約我吃飯,在錢總您之前。出於禮貌,也該有個先後吧。再說了,我們百馬公司和海苑置業有業務來往,吃個飯也很正常吧。」
「這是男女歧視,現在社會講究平等,你不可以用偏見的眼光看女人。」「難道,你還願意這麼一直放任下去,而不想讓一個男人來管住你?」蘇陽快被氣炸了:「婚姻不是靠管,單身也不是放任,你太偏激了!」
蘇陽放下筆:「哎,你今兒發什麼大興?不用二人世界啊?」小柔抿抿嘴:「嘿嘿,下午自由時間,晚上再一起過。這不,來找你一塊吃飯。」「找我?讓我那麼一大塊夾心餅乾放在中間,你們不難受啊?」「屁,什麼話,我樂意。晚上想吃什麼?我請客。」
男人摟著那妖艷女人走了,只聽她小聲嬌嗲地責怪:「剛才怎麼都不介紹我的?這麼不把我放在眼裡。」「哎呀,都是自己人,還用介紹什麼。」
只見陳和老黃分別拿起一塊紅燒豬蹄往嘴裏送,那樣子吃得是津津有味。錢亮對蘇陽說:「陽陽,不來一個嗎?豬蹄很美容的。」想到吃相不太雅觀,她說:「我吃魚好了。」
潘靜:「你結婚的陪嫁是車子和家電,所以他們也不要你按揭付款。」程程:「他們王家還是很精明的。」陽陽:「他們那是未雨綢繆啊,和你一樣。」程程:「所以啊,你為了這口氣,也要和王輝好好過。讓他媽看看,你們就是能相依到老。」

婆婆與媳婦

蘇陽主動提起:「對了,我想和你聲明一件事。」「請說。」「剛才演出開始前,我向李總解釋了一下我們之間的關係。」「是嗎?陽陽小姐是怎麼說的?」「我告訴他,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請他不要誤以為我們是男女朋友。這樣說出去,對你我的聲譽都不好。」
「誰有煙?」陽陽下意識地明知故問。程程解釋:「我在餵奶,不能抽煙。結婚後,我沒有再碰過它。」小柔輕聲低語:「我剛結婚,以後準備要孩子,也不會碰煙了。」「所以,只有我才能帶煙,對不對?」潘靜笑著從包里拿出一盒香煙,「今天沒有女士煙,只有紅雙喜,不介意吧?」
錢亮對那法式蝸牛饒有興緻,放進嘴裏津津有味地咀嚼著,並揚起眉頭微笑。他喝一口葡萄酒:「陽陽小姐不嘗嘗蝸牛么?很美味的。」「呵呵,我來鵝肝好了。」
看蘇陽吃得狼吞虎咽,潘靜不好意思在這節骨眼上打斷她的食慾。直到她用紙巾擦拭嘴巴,滿足地喝了口水,潘靜終於發話了:「吃飽了么?」「吃飽了。」「我從庄博那裡得到消息,歐陽也許會回國發展,說是開諮詢公司,90后女孩也會回國。」潘靜像宣布重大新聞一樣一字一句鄭重地說。
蘇陽有些火了:「錢總您多慮了,好像沒有規定不能和相親以外的人吃飯吧。事實上,我和您之間也只是最普通的朋友關係。沒有說以相親的名義認識,誰就必須要墨守成規。如果吃飯就會讓錢總誤解的話,那是不是也說明您對自己太沒信心了呢?」
第二天,老徐叫來人力資源部經理,下達增加員工的消息。他又仔細看了一遍馬小麗的表格。在從業經歷一欄中,上面整整齊齊地寫道:曾在上海意軒茶館做過服務員。
蘇陽納悶,這消息只一個轉身的時間怎麼就傳到錢亮耳朵里去了?「那又怎樣,總不能讓她沒個落腳點吧?」「你以為你是聖人嗎?別把自己想得這麼偉大,管天管地還管人家的吃喝拉撒。」
小麗趕緊接上:「對,我以前在茶樓做過服務員。」「好。」老徐拿來一張表格:「把表填一下吧。身份證帶了嗎?」「帶了。」「上崗證和健康證有嗎?」「都有。」
「當初,你父母要你出國,你說要我等你,我等你了。後來你為了我回來了,我發誓要好好待你,好好愛你。可畢業后你又要離開,你沒說要我等你,可我還是一心等著你。等到你學有所成,事業上了軌道后,我還在等著你。如今你和別人在一起了,就說你不能拖累我的幸福。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所有的事情都是你一人說了算!」
「太麻煩蘇總了,多謝了。要不,上我那坐會,沏壺普洱茶,我們再好好聊聊。」正當時,蘇陽的手機響了,是潘靜的電話。「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請便。」
這讓蘇陽想到,葷菜與素菜好比就是男人與女人。女人永遠要依附在男人的身邊,不能當主角。如果桌子上擺的全都是素菜,只有兩盤葷菜,那會是怎樣。除非,男人都去當和尚。而那兩盆葷菜,也只有讓蘇陽一人獨食了。
寒假過後,歐陽和女孩回了英國。
潘靜上副駕駛,看見座位上有條煙。她拿在手裡驚訝地大叫:「呀,這不明明有高檔香煙嘛!蘇陽你真不夠意思,放著75塊錢的中華不抽,非要抽我那7塊5的紅雙喜。心裏有落差噢!」
錢亮一聽,便問:「她和別的男人約會?」「她說是業務請客。」「業務請客也不至於那麼親熱吧。」「很正常啊,一個女人要做成事情,恐怕都得用這套吧。」
而蘇陽卻恰恰和那小情人相反,她不喜歡高調,喜歡按事實說話。對子虛烏有的事情,她最為反感。她寧願錢亮緊閉尊口,也不希望他添油加醋。對於兩人之間那微妙的關係,不聲稱、不評論那是最好。
老黃介紹:「這三位分別是百馬廣告公司的鍾總、章總和蘇總!」當錢亮的目光落在蘇陽身上時,他先是一愣,立馬咧著嘴說:「蘇陽小姐,是你?」「你好。」
蘇陽想到,若是自己不顧一切為了愛情和心上人遠赴他國,那麼她就要放棄眼前的所有,遠離家人和朋友,重新來過,從零開始。對蘇陽來說,這是一場殘酷的賭局。說好聽點是為了前途去的,說直白了就是為了歐陽、為了愛情而去的。這並不是蘇陽的初衷。
「哎,這怎麼好意思。這白吃的不算,還白拿,不好不好。」大偉和章勇推辭。「嗨,幾位就別客氣了。這個面子總得給我吧,我還指望著大家給我帶生意呢!」「呵呵,那是自然。」「那就請收下吧。」老黃見罷,趕緊說:「錢總的一番心意,各位就收下吧,別推辭了。」大偉和章勇只得收下:「好吧,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了!」
小麗立馬起身:「謝謝,謝謝徐總。我一定會好好乾的,不讓您失望。」「呵呵,蘇總介紹過來的人,我相信不會錯。」「那就拜託徐總了,有事我們再聯繫。」「呵呵,有事蘇總您說話。」「感謝,感謝。」
王輝趕緊安慰:「沒事沒事,還好不是結婚的鑽戒。明天,我再給你買個新的回來。」母親立馬說:「還買?買那麼多戒指當飯吃啊?裝飾裝飾的,都當起寶貝來了。你帶著首飾,當然干不好活了。這過日子是要吃飯的,不是買幾個破戒指擺著看看的。」
這一刻,蘇陽覺得自己老了。
錢亮把大豬蹄放回自己碗里:「那好吧,我吃。」蘇陽看著面前的三個男人,自顧自地品嘗美味。那紅燒的湯汁、嫩肥的皮肉,是男人眼中的一等貨。就像饞涎欲滴的物品,只想一口吞下肚裏,佔為己有。
「行了,你們都別糗我啦。」蘇陽一邊吃著披薩一邊回應,「他又想約我吃飯,可我最近沒空。」潘靜接話:「那當然了,你把時間都留給了我們,哪還有時間給別人啊。」程程趕緊對著蘇陽認真地勸說:「對我們再友好也不能誤了正事,知道不?」蘇陽喝下一口咖啡:「什麼是正事?見你們就是正事!」
歐陽也紅了眼眶:「陽陽,我們能擁抱一下嗎?為了……最後的擁抱。」這是他們第一個擁抱,蘇陽心想,也許,這真的是最後一個擁抱。
一句話,讓蘇陽潸然淚下。蘇陽點頭:「嗯,我會想你。」
這一晚,蘇陽沒睡好。一想到吃飯時歐陽看自己的眼神,她的心還是會痛。10年前的今天,好像就在昨天……
「那是。」三人齊聲答。
蘇陽憤憤地掛掉電話,這場喋喋不休的戰爭終於畫上了句號。她拿起桌上的資料翻了翻,起身往外走。隨後把資料「啪」地扔在會議桌上,大聲質問道:「誰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李維和江旭立馬上前:「蘇總,這是海苑的初稿,還請您過目。」「過什麼目?這種質量能拿出去丟人嗎?重做!」
寶寶哭得更凶了,似乎對小柔的舉動不感興趣。她一下亂了陣腳,不停地拍寶寶:「妍妍怎麼了,還是不停地哭?」大夥圍上:「是不是拉屎了,你看看。」小柔一摸寶寶的屁股:「哎呦,熱熱的,真拉了。」她立馬大喊道,「孩子他媽,快來,你家寶寶便便了。」
見錢亮如此執意,蘇陽也不好多說什麼。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看見剛才那位服務員在角落裡偷偷掉眼淚。蘇陽上前問:「小姑娘,你沒事吧?」她低著頭,一臉歉疚地說:「沒事,是我沒做好事。對不起啊,小姐。」
蘇陽說:「單點吧。」錢亮問:「陽陽小姐,喜歡吃些什麼?牛排、鵝肝怎樣?」「可以啊。」錢亮拿著菜單對服務生說:「你好,前菜給我來法式蝸牛、洋蔥湯、鮮煎鵝肝;主菜來兩份紅酒肉眼牛排、百里香羊排;甜點來提拉米蘇,橙汁大蝦沙拉。還有紅酒和咖啡。就這樣。」
「不是不願意,只是……」
「你們好啊,很高興認識大家。」錢亮又轉向蘇陽問道,「蘇總也來參會?」
蘇陽回到公司,從那盒失而復得的名片夾里找出要見面的客戶電話。然後又從手機上翻出馬小麗的電話,想想,撥了出去:「請問是馬小麗嗎?」對方傳來輕柔細語的聲音:「我是馬小麗,請問您是哪位?」「我姓蘇,周五晚來過意軒茶館的。」
只是,她們似乎又忘了那句真言:在感情面前,誰都不會成為真正的贏家。
母親阻止道:「哪有一個大男人在廚房裡洗碗的?叫你們家媳婦出來!」「媽,昨天睡得晚了,小柔還在房裡呢。」母親一聽更添氣:「這太陽都曬到屁股了,還睡呢?家裡又不是沒有人,要請什麼阿姨?」
「合作?」蘇陽回過臉來,她沒想到章勇去了一趟茶館,這麼快就為業務上心了。蘇陽趕緊推託:「這才剛認識呢,要合作,等以後再說了。」「嗨,有你這層關係,以後也好說話啊。」蘇陽立馬解釋:「我和他也是剛認識不久,並不熟。」章勇自信十足:「有你在,不怕做不成事情。」
錢亮盯了茶壺半響,又補充道:「是她讓我知道了,金錢,對一個男人來說意味著什麼?」「可錢,也並不是萬能的。」「可沒了錢,卻萬萬不能啊。」
「裏面還有一張茶館的消費金卡,面值三千元。之前我都不知道。」
「什麼化悲憤為食慾啊,我哪還有時間又悲又憤啊。下午要開會,中午來不及吃飯,讓人帶了個三明治。」
他們開始有了分歧。
陳說:「我和蘇總認識兩年,你還別說,她身邊的追求者可是不少。有些,她都不正眼瞧的。前兩天我在飯店招待客人,又巧遇她和別的男人在包廂吃飯。又是倒酒又是夾菜,好不親熱。看得我啊,直眼暈。」
程程無奈地笑笑:「可惜你是女的,說不定他順口就把這個字加上去了。」
小柔正經地說:「什麼呀,我那是未雨綢繆。萬一哪天王輝要是對我不好了,我可以有個避風雨的小金窩啊。你們別忘了,我們現在住的可是婚前房產,王輝以個人名義買房申請的按揭貸款,房產證上登記的只有他一個人的名字,還是他老媽付的頭款。這個主意是他媽出的,他王輝有什麼說話的權力。他們還不是怕我到時候會分割他王家的財產嘛。」
「真不好意思,明天我一早要去外面開會,晚飯時才能回來。」「這樣吧,麻煩您把名片放在總台,我到時候去取。」「那我放在大堂俞經理那裡,陽陽小姐到了茶館找她便可。」「也好,謝謝你了。」「一日不見,我就如隔三秋了。等我開會回來,我們再約時間。」「到時候看吧,那您先忙。」「我不忙,您一定很忙吧?」
蘇陽笑笑:「我給你點個套餐,然後再要個奶茶,可以嗎?」「夠了夠了,謝謝蘇小姐。」「不客氣。服務員,給我來個紅燒牛肉套餐飯,再來個珍珠奶茶。還要海鮮炒麵、咖啡,再來個水果拼盤,就這些。」
潘靜繼續說:「你們想,這買把青菜要1塊5、2塊,你說菜農能打5折一半賣么,他不得虧死。最多就是去掉個零頭1毛、2毛,買完菜后再贈送你幾根蔥,這已經算是很不錯咯。你說人家開發商花這麼多錢把地皮買下,賣一兩百萬一套的房子,他還不得把那些鋼筋、水泥錢賺回來。」
「那要不,日本料理?」蘇陽想了想:「行,就它了。」
「那就明晚吧。」
會議結束后,幾家電視台開始爭先採訪陳祥和與設計師。

幫人幫到底

老李一聽,便笑道:「哦,哈哈!那是那是,蘇總說得有理。」小情人顯然對蘇陽的反駁感到不快,認為是在有意挑釁。她瞪了蘇陽一眼,笑裡藏刀地說:「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女朋友關係,我們就不好說了。這個,只有當事人清楚。老李,演出開始了,我們先進去吧。」「蘇總,失陪了,不好意思。」「你們請便。」
吃三文魚時,小柔給王輝夾了很多和*圖*書。她知道他愛吃,把自己的那一份都給了他。而王輝知道小柔最愛金槍魚和壽司,為她連點了兩份。
錢亮尷尬地笑笑:「不好意思,我先去趟洗手間。」蘇陽很識趣地接過他手裡的食品。她看看老李和那女人站在原地,心想,也許此時是為自己洗脫「嫌疑」的最好時機了。
「小麗,房子找好了吧?」「找到了,我和安徽的老鄉一起合租。」「你來上海多久了?」「來了大半年,意軒之前,在一家中餐館端盤子。後來生意不景氣,老闆把店面轉讓給了別人,我們就只有另找門戶了。」「在意軒茶館,做得開心嗎?」
馬小麗一聽,立馬抬高嗓門:「噢,是蘇小姐嗎?您好您好。張玲和我說了,您今天上午去過那裡。」「對,我都知道了。對於這件事,我很過意不去,害你丟了工作。」「蘇小姐,您怎麼能這麼想呢。您那麼好心幫我,是我自己不爭氣,沒有干好工作。」
蘇陽見錢亮拿著那袋大薯片,「刺啦」一聲扯出個口子,不由分說地就往嘴裏塞了兩片。這近九百的法國大餐下肚才不到一小時,他就又嘴饞了。
蘇陽趕緊拿過禮袋,取出紫砂壺端詳:「哦,挺喜歡的。謝謝錢總,讓您破費了。」「哪裡,喜歡就好,叫我錢亮吧。那我不打攪您休息了,明天,我等您電話。晚安。」
就這樣,蘇陽在那家日本料理店守了整整七天。看著不停點餐的蘇陽,老闆娘都有些不忍了:「姑娘,要不咱們換個方式等他好嗎?」
離開咖啡館后,蘇陽又把小麗送回了她租住的農民房。
言外之意,就是老黃和錢亮做了陳祥和的「和事佬」,而在錢亮眼裡,則是老黃和陳祥和做了自己的「和事佬」。得意之餘,他們都不知道,真正的「和事佬」其實只有老黃一人。錢和陳兩人,彼此並不清楚對方和蘇陽之間那一層微妙的關係,都只以為是普通的合作關係罷了。
「現在的女孩,都太現實。她們只看重男人口袋裡的錢,看他是否能為自己買車買房。要是硬體條件符合了,再丑的癩蛤蟆都能找到美女。呵呵,當然了,不是所有。像陽陽小姐這樣獨立的女性,我錢亮很是佩服的。和那些用金錢堆出來的女孩相比,您是出類拔萃的。」
錢亮頓了頓說:「沒什麼,既然電話里講不清楚,那我們約在咖啡館見面。」「好啊,大家有什麼想法就開門見山地說出來,不要在背地裡嘀嘀咕咕。做人,坦蕩一點比較好,尤其是男人。」
蘇陽在眾人的注視下上了錢亮的車,車子一發動,她的心便開始下沉了。錢亮見蘇陽一臉沉鬱,連連道歉:「真不好意思,客戶一定要和我吃飯,推不掉。沒有參加你們的聚會,不生我氣吧?」蘇陽笑著搖搖頭,望向車窗外,思緒萬千。

暗中射箭

蘇陽心想,您這準備暢談過去的光榮情史,是想證明自己有多能耐么?「那後來呢?你們為什麼不在一起了?」
儘管程程的面容還沒蒼老,算是有幾分姿色。但她的眼神再也不會關注自己,只放在寶寶和老公身上。想到那尚未恢復的體型,程程該拿什麼去和那些窈窕女子競爭。拿她的年齡?她的剩餘姿色?她的工作?還是拿她的婚姻或是丈夫?如果這些都不再成為驕傲的資本,那麼剩下的,就僅僅只有一個需要父愛的孩子了……
「媽呀,你肉麻死我了。這蜜月過得怎麼整個人都這麼膩歪了,怕了你了。」
錢亮一聽,不以為然地說:「呵,我的觀念有什麼問題?」「您對人有看法和偏見。」「我錢亮做事向來有一說一,實事求是。我相信我所看到的。」「就因為我答應了陳總的飯局,您就妒忌和不滿,就認為是我有問題。那我想請問,除此之外,您還看到了什麼?」
中場休息后,蘇陽對付曼說:「你猜我在會場看到誰了。」「誰啊?」「錢亮。」付曼立刻張大了眼:「啊,什麼?錢亮?就是那個……這麼巧啊,你們這是第幾次巧遇啊?」「嗨,巧什麼遇啊。我壓根就沒有進一步發展的想法。」
「結束了嗎?」「是啊,演出很精彩。只可惜,你去見周公了。」「這兩天有些累了,聽著音樂就睡過去了。況且,我對西洋藝術不太精通,沒有深入的研究。」蘇陽不再發表觀點。
蘇陽過意不去:「哎呀,這沒多大點問題,倒給你添麻煩了。小姑娘,你今年多大了?」「19歲。」「聽說你才來兩個月。」一說到這裏,小姑娘哭得更厲害了:「我還沒過試用期,老闆這就要扣掉我300塊的獎金。」「試用期的底薪多少?」「800。」蘇陽想了想說:「這樣吧,扣掉的那300塊獎金,我補給你。」她拿出三張鈔票,塞到小姑娘手裡。小姑娘立馬推辭:「小姐,這怎麼行,絕對不可以的。」
掛斷電話,陳祥和暗自竊喜,又立刻打電話給錢亮:「錢兄,明天晚上在自助餐廳,我定了位子,四個人,叫上你心儀的那位吧。」「是嗎?老陳已經約到仰慕已久的那位了?」「約好了,你也約下吧。明晚見。」
陳祥和回到家后,又給蘇陽打了電話:「蘇總,睡了嗎?」「要睡了。」「我剛和錢總他們分開。」「唱歌還開心么?」「沒唱歌,洗腳去了。沒有蘇總在,我們幾個也沒勁。等下次約上老黃,我們再一起去吧。」「看時間吧。」
蘇陽瞪大眼睛望向錢亮,她詫異,怎麼突然就變成了他的女朋友,還不帶打結地把這句話順出了口。蘇陽感到十分尷尬,又不能解釋什麼。她只能僵硬著表情說:「你們好。」「你好,蘇陽小姐,幸會。」
小麗把表交給老徐,他看了看:「行,那從後天開始,你就來咖啡館上班,包吃。試用期1200元一個月,過後1500元加獎金。這樣行嗎?」蘇陽:「可以啊。」

開門見山

蘇陽和潘靜沉默了,她們再也說不出什麼來形容同窗姐妹。不忍心評論她、不忍心責怪她、更不忍心數落她。想想三個人的生活,和一位母親相比,會有如此的天差地別。也許有一天,蘇陽、潘靜和小柔也會步入和程程一樣的境遇,也會穿著臃腫的大衣去服侍自己的老公和孩子。可至少現在,她們三個還是富有激|情和活力的。
夜深了,父母把蘇陽送到樓下。母親問:「女兒,下次大概什麼時候回來?」蘇陽紅了眼眶,她轉過頭回答:「爸媽,我有空隨時都會回家。下次我帶菜過來,你們上樓吧!」「你慢點開車,晚上別熬得太晚,要早睡。想吃什麼就回家,媽媽給你做。」「我知道了,謝謝媽媽。」
蘇陽委婉地說:「陳總,目前我負責雜誌和廣告業務居多。貴公司的樓書設計方案,我可以策劃把關,至於具體的執行工作,我們有優秀的策劃文案及專業的平面設計團隊。」
壓抑已久的情緒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好像剛才的狼吞虎咽都是為了現在的一鼓作氣而準備的。她像打了雞血似的一發不可收拾了。「愛不是心血來潮,不是有感覺有喜歡就可以承擔的。人人都渴望新鮮,可激|情過了之後,剩下的是什麼?是什麼?她20歲的小屁孩懂什麼是愛的代價,懂什麼是愛過之後的痛么?她以為只要安慰和陪伴歐陽,歐陽就會心甘情願地接受她?那歐陽要接受的人不要太多噢,她90后算得了什麼?她不要以為歐陽回國,她也放棄學業回國,歐陽就會一輩子感激她,不可能!」
足浴店裡,陳、錢、齊三人一字排開躺在鬆軟的沙發上。陳邊抽煙邊說:「蘇總還是很不錯的,錢總認為呢?」「呵,是不錯啊,要不也不會讓老陳您這麼上心。」「對了,你們是怎麼認識的?」「朋友介紹認識的。」
「後來呢?」「沒有想到,這一幕,不幸被俞經理看到了。」「俞經理,是不是你們的大堂經理,穿藏青工作服的那位女士?」「對,她事後報告給了錢總。馬小麗被老闆大罵一通,說竟然索取客人的小費,毀壞意軒茶館的聲譽,嚴重違反了規定。小麗怎麼解釋都沒用了,因為茶館大廳有監控。俞經理把那天的錄像給老闆一看,就立馬炒了她的魷魚。」
飯後,蘇陽與馬小麗趕往咖啡館。到了大門口,小麗拉拉衣襟,整理下頭髮,戰戰兢兢地跟在蘇陽身後。
她重回洗手間,拿出手機撥通程程的電話:「喂,親愛的在幹嗎呢?」「吃飯呢,你在哪兒呢?」「哦,我在外面接待客人呢,莫華給你做的飯么?」潘靜故意問。程程:「沒有,他不在家,去蘇州出差了。我媽來家裡給我做的飯。」
程程感悟:「每個人,都曾在愛情里沖昏過頭,不知天高地厚,只想彼此擁有和廝守。愛情,本身是沒有罪過的。」
錢亮約蘇陽在自己的茶館見面。周五晚,蘇陽準時趕到意軒茶館。
潘靜中途去洗手間,出來時,她一眼瞥見角落裡的一桌,程程的老公莫華正和一位年輕女子在用餐。兩人行為舉止異常親密,對面還坐著看似一對戀人的朋友。說到興奮處,莫華還會當眾親那女人的臉頰。潘靜看傻了,她立馬躲到柱子后,彷彿自己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心虛得要命。
蘇陽心裏一愣,原來醉翁之意真的在酒裏面。倘若自己真收下了這張價值3000元的金卡,是不是意味著就要接受錢亮變相式的追求了呢。3000塊,在商場可以買個戒指或者項鏈什麼的了。
蘇陽回到公司,把包往辦公室一扔,輾轉到大廳。同事們看她一臉怒氣,誰都不敢出聲。「初稿好了么?」李維小心翼翼地回答:「就快好了,蘇總。」「4點前,把稿子交給我。」「好的。」
她拿著這張和名片一樣大小的金卡,陷入了沉思。
「這裏的格調不錯,我個人很喜歡。三位想吃點什麼?」
蘇陽暗笑:表面說得好聽,不是利益第一,有誰真會做賠錢的買賣?若不是想招攬更多的客人,茶館里放那麼些珍品幹什麼?照這樣,那些名人都可以去當慈善家了。這年頭,還講什麼純藝術!
正準備入場,老李和那小情人也走了過來。看到錢亮,他便上前打招呼:「錢總!」「嗨,李總!」「蘇總,我們又見面了。」蘇陽陪上一個笑容。老李說:「真巧啊,你們也來看演出。快到時間了,一起進去吧。」
蘇陽把車開到家門口,瞅瞅車後座上的禮袋,還是把它帶上了樓。
蘇陽將閨蜜召集到家中開會。小柔冷笑一聲:「你要是真跟他談戀愛了,估計他就得把你鎖在牢籠里。不讓別的男人接近你,也不讓你和外界接觸。別人多看你一眼,他都會覺得是你出軌了,你在背叛他。」
小柔顫抖地說:「就因為,程程比我們結婚早;就因為,她有了孩子。所以,她就必須顯得比我們老嗎?是這樣嗎?」
開上車,蘇陽徑直向父母家駛去。此刻,她好想念媽媽,想念媽媽做的菜。踏進家門,蘇陽跑進廚房。母親被她的突然襲擊嚇了一跳:「女兒,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打個招呼?你早一點說,我和你爸好多做幾個菜。」「不用,有這些就夠了。我來做,媽媽。」「今天這是怎麼了?變得這麼乖巧?」「我就是想你和爸,想多抽些時間陪陪你們。」「媽媽知道女兒最乖了。」母親輕拍蘇陽的臉蛋笑著說。
蘇陽在白紙上畫圖,寫下幾個關鍵詞:「太陽城的定位是老百姓都能住得起的現代公寓。太陽,代表著大自然和希望。我們要讓住進太陽城的人們,感受到如同身處大自然一般。而景觀陽台就像是空中花園,讓室外溫暖的陽光和美麗的景色照進室內,與大自然來個親密接觸。策劃部的看法呢?」
負責任,坦誠,專一?這還什麼都沒有呢,談何而來的忠貞?蘇陽反擊:「好,如果我赴陳總的約就讓你心裏不痛快了,那錢總的心眼也未免太小了吧?你不是還帶了個小齊么?」
回到上海后的蘇陽,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她拚命地工作、學習、學習、工作。她對自己說,一定要獨立,一定要成功。她想證明給歐陽看,沒有他,她蘇陽照樣可以生活得很好。
「那你快去吧,這裏不會被人看到吧?」「這裡是死角,沒有監控。」「哦對了,你有小麗的電話嗎?我到時候和她聯繫。」「有,我告訴您。」「你們真不容易,辛苦了。」「嗨,沒辦法,我們外來打工的,賺幾個辛苦錢不容易。在意軒,我們都要小心做事,處處都有眼睛約束著,一不注意就要惹禍上身。難啊。」
這天,蘇陽來到餐廳。見馬小麗站在大門口,低著頭,雙手拽著衣襟。「小麗!」「蘇小姐,您好。」「小麗,怎麼不進去等我,外邊多冷。」「沒關係,我應該在外邊等蘇小姐的。」蘇陽攬著她走進去。
「呵呵,哪裡,您過獎了。」蘇陽聽得很是彆扭,把她和那些女孩相比較,怎麼想都覺得是一種諷刺。就像是在沸騰的油鍋里,硬生生地拽起一根長麻花來。那麻花雖然特別,但上面也沾滿了明晃晃的油水。因為麻花,都是用油造就的。
老黃補充道:「哎,這有成績我們不能作假。蘇總的才識,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錢亮和他一唱一和起來:「是啊,一看蘇陽小姐就是才女。我本人很是佩服。」

「找上門」的客戶

「徐總!」「哎,蘇總,你們來了,快坐。」「徐總,看您店裡的生意不錯啊。」「還可以啦,聽說蘇總的公司最近也是業務連連,馬不停蹄啊。」「哪裡,混口飯吃。」「呵呵,瞧您說得這麼謙虛。」
「陳總這是要去哪?」
「哼,我現在也終於明白了,像你這樣的男人為什麼到這個歲數還會討不到老婆。看來你成不了家是對的。」「呵,那是我的事。我要什麼樣的女人做我的老婆,我心裡有數,用不著你在這裏指手畫腳。我有錢有權,怎麼可能找不到老婆。」
小柔把頭湊上前:「那這麼說,二期的房子如果你買就可以有很好的折扣了呀?」蘇陽不以為然:「我都有房子了,還買?就是再要好的關係,這房價最多的優惠也只能是95折。」

圈中圈

蘇陽起身拿包拉移門,那位叫馬小麗的服務員過來相送:「蘇小姐,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她的眼神中滿是感激之情。
她為閨蜜感到心痛,表面看似忠心耿耿的丈夫,居然也會搞外遇。當時潘靜就覺得莫華長得太帥,提醒程程要提防。可她哪會多長個心眼,戀愛中的女人都是傻子。莫華的百般追求和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呵護,最終打消了閨蜜們的顧慮。
「那倒沒這麼誇張,我們只是對上海特別的餐館做些宣傳和研究罷了,不值得一說。和那些真正的美食家比起來,我那才是小巫見大巫呢。」「那我真是要自愧不如了,和他們比起來,我不就是小巫見大大巫了嗎?」
「所以,彼此都要放下私念,這樣才能達成各自的夢想。我們,必須學會割捨。」蘇陽強忍心痛。

好人好心

付曼忙捂住嘴詭笑:「哦,明白。」
蘇陽夾過一塊三文魚,蘸上芥末,放入口中。鼻子一衝,刺得她睜不開眼,淚水在眼眶中涌動。蘇陽已分不清是心酸還是芥末的作用,總之很想哭。想起當年在北京上大學,初戀男友歐陽立帆帶著她吃了生平的第一頓日本料理……
蘇陽有些為難:「要不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沒想到老黃上來一擺手:「要去要去,蘇總怎麼能不去呢。這唯一的娘子軍都不到場,我們三個大男人倒不如直接去喝二鍋頭好了。」「那……好吧。」
「下次,還有下次?這次要扣你的獎金。再這樣下去,我意軒的門面都要被你們砸了。」「錢總,我知道錯了。」「出去吧。」服務員為難地看了他一眼,委屈地關上了移門。
「有什麼的,喜歡就拿去。」「不要不要,這種事我張小柔絕對不做的。」「呵呵,隨你吧。」「極品龍井和紫砂壺,看來他對你有意思。這見面禮可不輕啊。」
小柔幻想著美景:「那要是200萬的房子,這不就便宜了10萬么。要是陽陽和那老總成一對,那不就是百分百賺了嘛?」潘靜:「嗨,俗,我們蘇陽會那樣嘛。」程程:「要那樣早那樣了,還等到10年後?」小柔解釋:「呵呵,開個玩笑,你們別當真啊。」
吃飯了,蘇陽往父母碗里夾菜,看著他們開心的模樣,心裏很是感慨。父母給她空間,給她自由,給她信心和勇氣。不論何事,他們總是先民主地問問蘇陽的意見和想法,絕不會擅自為她做什麼決定。比起歐陽,她覺得自己幸運很多。因為人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裡。
蘇陽拿過菜單:「你回去都幾點了,既然來了就不要不好意思。我請你吃。」「不好不好,您已經幫了我這麼大忙了,不能再欠你的飯。」「小麗,瞧你說得那麼誇張。既然我們能認識,說明咱們有緣分。不就是一頓飯嗎,不要在意。」「這裏的價格那麼貴,一頓飯,可以抵我好多天的工資了。」
小柔先發話:「你的情況不一樣,你正朝著未來媽媽這條道路上發展,離單身會越來越遠。」潘靜趕緊接話:「你得時刻為結婚做好準備。」程程則反問:「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嗎?」
潘靜又特意向蘇陽湊過去:「寶貝兒,是不是給你介紹的男人不好啊,說來聽聽吧。」
電梯開了,潘靜低頭順著人流進了向下的電梯,而莫華和那女人,進了一旁向上的電梯。隨著電梯門關上往下走的那一秒,潘靜閉上眼,心在往下沉。
潘靜的猜測沒有錯,她擔心的一幕還是發生了,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程程還天真地在家等莫華帶蘇州糕點和無錫醬排骨回來。這個傻女人,臨盆在即,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她要是知道了莫華在外面有女人,是和他大吵大鬧,以離婚相逼?還是去找那個女人算賬,把她嬌人的面容撕個稀巴爛?還是會氣憤地去醫院做引流?還是會可憐巴巴地帶著肚子里的小寶寶跳黃浦江?讓那個負心的男人一輩子都得不到安生。
「錢總打這通電話到底想聲討什麼?」「我主要想告訴你,走了一個馬小麗也就罷了,你別再過分地到我這裏來挖牆腳!」「你什麼意思?不要亂冤枉人!」「不是嗎?馬小麗走了就被你安頓了,緊接著她的老鄉也趕著要辭職。據說也是去了馬小麗幹活的那家咖啡館,想必,這也是您的傑作吧?」
這倒正合了錢亮的意思,既然沒能私下約到蘇陽,有這樣的機會也是好的。而陳祥和呢,與錢亮的想法似有異曲同工之意。這請客吃飯一大半的用意,也是為了製造和蘇陽相處的時機。既然不能單獨,那就找人陪同。
「陽陽,你笑起來,真美。」錢亮透過昏暗的燭光凝視蘇陽的臉。
那既然彼此都這麼忘不了對方,幹嗎不再把人家追回來呢?只可惜,進了娛樂圈的人,怎可能再吃那些回頭草,眼光與觀念也早已不會停留在情感萌芽的那個階段了。哪怕錢亮是富得漏油的人,哪怕他們當初愛得有多激|情似火,那個人和那段愛戀,只能成為她人生中的一個記號。如今她的身邊,會出現更多的「油翁」和更多值得炫耀的情感。錢亮若是有能耐,也可以尋找他心目中的另一個「女明星」。
老徐想了想,拿著表格問:「噢,剛走的那個是什麼人?」「一個小服務員,安徽人。」「哦,是不是姓馬?」「徐總怎麼知道?」「哦,這兩天公司在招員工,我在報名表中好像看見過。」「是么?那個馬小麗真去你們咖啡館應聘了?」「那我不是很清楚,招聘的事由人力部負責,我沒參与。」「噢,這樣啊。」「看來我們做大的,還要維護小的,哈哈,不容易啊。」「是啊,難伺候呢。什麼時候空了一起喝茶下棋?」「沒問題啊,你有空儘管吩咐。」
「百馬做事,我放心。對了,明晚蘇總有空嗎?我想約您一塊吃飯,順便聊聊方案的事。」「是嗎?還有誰?」「可能還有我兩個朋友,一起聚聚,怎麼樣?」蘇陽考慮到要維護客戶關係,而且也不是單獨,就答應了下來。「好吧,明天,我去。」「那好,明天我在自助餐廳定好位子。」「好,明天見。」
庄博舉起酒杯,很是興奮:「來,朋友們,為我們遠道歸來的大才子歐陽立帆及美麗動人的徐雅小姐乾杯!」
蘇陽愣了愣,表情卻很平靜:「你要和我說的就這事?」「就這事。」「說完了么?」「說完了。」「說完我掛了。」「哎,親愛的,你千萬別往心裏去,他歐陽不會和那個小狐狸精長久的……」
第十天,歐陽終於來了電話,告訴蘇陽自己看到訊息時,人已在英國倫敦。他很後悔,連連道歉賠不是,勸說蘇陽趕快回上海。等過年他回家,會還清她們在北京的所有開銷。蘇陽最後只說了一句話:「我們之間,僅僅是幾頓日本料理就能還得清的嗎?」
錢亮看著正喝銀耳湯的蘇陽:「哪裡,我倒是很羡慕你們的鐵三角團隊,三人行必有我師。況且,身邊有這麼一位年輕優秀的女軍師,成功是志在必得的事。」
「對,做些報道。」
上車時,張小柔把戰利品放在後座。她一看座位上的禮袋,拿起來便問:「這是什麼?」「一個朋友送的禮品,就昨天喝茶時送的。」「是嗎?我看看。哇塞,紫砂壺,好漂亮啊!」
張玲湊近蘇陽說:「馬小麗,昨天被老闆炒魷魚了。」「什麼?被炒魷魚了,怎麼回事?」張玲皺皺眉,一臉無奈地說:「蘇小姐,不瞞您說,我和小麗是安徽老鄉,在意軒我們關係最好,她什麼事都會和我說的。那天,她不是在包廂打翻了湯嗎?」
這以茶會友是沒錯,而以茶賺茶錢那才是根本。這茶樓好歹也是價值連城,有藝術品與之相輔相成。多些人捧場,也不枉費錢亮對茶館的一片用心了。
錢亮突然加大了嗓門:「那是因為我約不到你!」蘇陽震驚了。
潘靜大聲道:「你就非得忙成這樣,連好好吃頓飯的時間都不給自己留出來?」小柔嘆口氣:「說得好聽點是老闆,還不是被時間給絆牢啦。」程程搖搖頭:「我看比當初在電視台還要忙,那時候你是給領導打工,現在,你給下屬打工。」
酒足飯飽,感情程度剛剛好,業務基本順利到手。正巧,陳祥和與一幫政府部門的領導從包廂里走出來,回頭看見隔壁小包廂坐著蘇陽與一位陌生男子。蘇陽走出包廂,主動與陳祥和握手:「陳總,這麼巧?您也在這裏用餐。」「蘇總,我們真是有緣,又見面了。我請幾位政府領導吃飯,二期的太陽城開工在即,看看有些政策能否放寬一點。你呢?」「我請客戶吃飯。」「這麼說,也是業務請客咯。」陳祥和又伸頭往裡面看了眼。
「所以你就心理不平衡了?這跟我有什麼關係!」「怎麼沒有關係?若不是因為蘇陽小姐那麼惹人注意,昨天出席聚會我約到的人就應該是你!」「那這麼說都還是我的錯咯,是不是我不認識你們兩個,這就天下太平了?」「呵呵,陽陽小姐別想得太高深,我和老陳還不至於撕破臉。」「那你的意思就是在怪我?太可笑了。」
「陽陽,請你理解我!」歐陽又一次緊緊抓住蘇陽的胳膊,「我知道你身邊也有很多優秀的追求者,如果有自己喜歡的,就選擇吧!」
蘇陽快速掛了電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自言自語道:「是時候攤牌了。」她起身走出辦公室,一臉氣憤地厲聲說道:「大家抓緊點,明天下班之前把海苑的初稿拿給我看!」說完「嘭」地關上了門。
「蘇陽小姐,喝點什麼?」「咖啡吧。」「剛才我的態度不是很友好,望您能諒解。」「恐怕錢總不是態度的問題,而是……您的觀念有問題。」
「就是,媽媽。本來在北京多好,很多同學都考到了那裡,互相都有照應。不像在這裏,異國他鄉的,有個什麼事也沒人能幫上忙。平時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只有這冷冰冰的四面白牆,孤單得很。」母親坐在床邊,為難地說:「哎,原本我們一心想讓你在國外接受西方教育,有更好的發展。沒想到……」「媽,你兒子是最優秀的,到哪裡都能發光。」
老黃補充:「錢總啊,是位很有生活品質的人。他強調不僅要會賺錢,還要懂得如何花錢,如何享受生活。他開這間茶館,就是不想違背自己的意願。最重要的,是能給朋友提供一個交流與感受的平台。是這樣吧?」
第二天晚上,蘇陽在皮包里尋找名片夾,正納悶時,錢亮突然來了電話。「陽陽,在忙嗎?」「你好,錢亮。」「呵呵,昨晚,陽陽小姐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在茶館了?」
小柔哭著說:「媽,那個白金戒指好幾千塊呢,說沒就沒了啊。」「好幾千塊?這麼一個套指頭的小圈圈就要幾千塊?我的天哪!我說小柔啊,你這到底是跟油鹽醬醋過日子呢,還是和你的戒指過日子呀?戒指無非就是戴在手上好看好看的。日子是靠過出來的,不是靠看出來的。我看吶,這戒指丟了也省心,這樣,你就可以踏踏實實地做家務了。」
一見到五個月大的小寶貝妍妍,蘇陽、張小柔和潘靜愛不釋手,又是抱又是親的。蘇陽問:「莫華呢?不在家啊?」程程邊泡奶粉邊說:「去公司了,這兩天事多。」小柔邊抱孩子邊說:「孩子她媽,要不我跟你換。妍妍讓我帶兩天,怎麼樣?」
蘇陽一笑:「最懂我的莫過於你們仨。」
小柔輕輕地說:「媽,我在家不洗碗的。」「什麼?你不洗碗,那你都做些什麼?飯也不做,碗也不洗,衛生也不打掃,就知道吃吃喝喝。」「媽,我有自己的工作,我平時也很忙的。」
「嗨,陽陽小姐多慮了。這沒什麼的,一點見面禮,就收下吧。」「這不太好,我真收不了。」「陽陽小姐,不會這麼不給我面子吧?」「這,和面子無關,是原則問題。」「呵呵,我不知道陽陽小姐在顧慮什麼。您既不是需要受賄的對象,我也不需要挖空心思給對方好處。為什麼這點小禮,就讓您望而卻步了?」
錢亮用手巾擦擦嘴:「也好,喜歡什麼就吃什麼。馬克西姆所有的菜肴我幾乎全都嘗遍了,最鍾情的開胃菜還是這道法式蝸牛。如果您覺得彆扭,也可以把它看成是田螺,法國人都是這樣叫的。它與乾貝、魚翅、鮑魚並列為世界四大名菜呢。」
錢亮頓了頓:「不過,我覺得,像您這樣身份的女性,會不會令很多追求者望而卻步呢?或者說,是高攀不起。」蘇陽沒聽錯,她明白這話里的意思。對於單身女性,別人總會有偏見。高攀不起?那是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吧。她想停止這場無聊的談論,再下去也許會拽出更多的錯話。
小柔低吟:「愛情本身就是個坑,是個陷阱,就等著痴男怨女們往裡頭跳。」
程程再添一句:「它是種無形的毒藥,你想去抵抗,可你又看不到它。所以,只能向它投降和求饒。」
大偉邊看周邊的環境,邊讚歎:「錢總,您的茶館別具一格,非常有品味!」「呵呵,過獎了鍾總。我個人喜歡喝茶、品茶,愛好字畫和古玩,所以開了這家茶館。意軒集名茶、名畫、名品於一館,弘揚茶文化。」
潘靜平靜地一語道破:「你在20歲的時候,已經懂得什麼是愛了。」小柔接上:「你20歲的時候,好像已經愛得死去活來的了。」程程補充:「你20歲的時候,好像只懂得付出卻不知道如何索取。」潘靜又說:「你當時那麼懂愛、那麼包容和無畏,可最後呢?你得到了什麼?」
周六,蘇陽和幾個閨蜜在周程程家聚會。
王輝看形勢不對,上前說:「媽,不就幾個碗嗎,你和小柔去外邊看電視,我一會就完了。」

相親初體驗

「愛都是從無到有,誰都說不好你明天會愛誰。」潘靜若有所思地分析著。
潘靜急切地問:「親愛的,在哪兒?」「在送客戶,有事嗎?」「有事,你不方便就先掛了,回頭再說。」「你就說吧,是好事還是壞事?」潘靜停頓了兩秒:「對別人,也許是好事。對你,應該是壞事。」「到底什和_圖_書麼事?」「那我要說了,你可別罵我、別激動、別摔杯子、別砸車!」「哎呦,你貧不貧?」
蘇陽拿著手中的單子看他倆,心中不禁泛起感慨。王輝為小柔溫柔地倒茶水,順便捋過她掉落的劉海。然後含情脈脈地望著她,問她一天都做了些什麼,累不累、開不開心。而小柔則小女人地為他擺好眼前的碗筷,為他倒好碟中的醬醋汁與芥末。然後淚眼汪汪地望著他說:「老公,芥末辣我眼睛里去了。」「這麼不小心,老公幫你用冷毛巾敷敷。」
第二天,蘇陽在公司忙活了一天。
蘇陽坐在車裡,想起剛才吃飯的一幕,彼此為對方點了愛吃的食物。其實,最愛吃三文魚的不是王輝而是小柔,最愛吃金槍魚的也不是小柔而是王輝。他們看對方都喜歡吃自己喜愛的食物,就把最愛的換給了對方。其實幸福就這麼簡單,看到愛人吃掉自己最愛的食物,比自己吃更為快樂。
看著他倆「肆無忌憚」的親熱,蘇陽身上頓時起了一層厚厚的雞皮疙瘩。雖然這是膩歪的炒冷飯,是幾個閨蜜眼中看得老掉牙的片段。但,還是震撼到了蘇陽。
「你知不知道,陳祥和聚會的真正目的是想讓我們帶各自心儀的對象出席,可沒想到我們喜歡的卻是同一個人!而他卻搶先一步約了你,他不知道我想約的其實也是你!」
王輝決定,以後母親要是再來家裡,他就讓小柔直接回娘家避兩天風頭,就說娘家需要人照顧。這樣,好過婆媳兩個一見面就針鋒相對,讓他這塊夾心餅乾裡外不是人。王輝無奈,這手心手背都是肉,誰都得罪不起。
正想著,錢亮向這邊走來。老黃起身說:「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意軒茶館的主人錢總。」「大家好啊,在下錢亮,幸會幸會!」錢亮堆著笑容伸出右手。

「好戲」登場

小柔坐在卧室里哭鼻子:「你媽倒好,要麼不來,來了就會挑我的毛病。這下好了,洗兩個破碗,戒指沒了,手指也劃破了,搞出這麼多事來,真是煩死了。」「嗨,你也知道我媽的脾氣,年紀大了,就讓她說兩句,也傷不了你的脾胃。」
徐雅坐回座位,好奇地發問:「歐陽哥,我覺得好奇怪哦。為什麼蘇陽姐身邊坐的不是錢先生,而錢先生旁邊坐的卻是另一位小姐?」歐陽勉強一笑,只顧低頭用餐:「不奇怪啊,大眾聚餐嘛!」徐雅托著下巴,還是有些迷糊:「不對啊,你看,蘇陽姐身邊的那位男士對她很是照顧呢。再看錢先生,他對那位小姐也很殷勤哦!那位錢先生,不是蘇陽姐未來的,男朋友嗎?」
出公司前,合伙人鍾大偉和章勇叫住蘇陽:「陽陽,晚上有事嗎?一起請電視台的黃主任吃個便飯,怎樣?」
蘇陽說著把頭埋在桌上。歐陽的眼睛濕潤了,他抱住蘇陽:「我答應你。我一定會來結賬,一定不會讓你等。」
蘇陽拿起菜單問:「小麗,你要吃什麼?我給你點。」小麗抱住眼前的玻璃杯說:「蘇小姐,您吃吧,我喝水就行了。」
有時候,自尊心和面子比事實更重要。只要把臉上的光占足了,哪怕內心傷痕纍纍也在所不惜。反正傷口自己關上門來舔舐就夠了,臉上的那層薄紗,是一定不能讓它破的。
程程比較客觀些:「僅憑兩次吃飯確實不能說明什麼,你們還不夠了解。」小柔又補充道:「你們還沒有談到正題,比方說他的事業、你的事業、他的家庭背景和社會關係、他對愛情和婚姻的看法和定位……這些,你們都還沒有涉及。」
「正好,今天來得巧不如湊得巧。既然大家都認識,不如我們四個一起吃個晚飯。」陳祥和隨即提議。
歐陽與蘇陽又聯繫上,彼此似乎都很默契,可以聊很多話題。只是,再也不會提到過去、提到愛。
「小姐,他給每人都送了一套呢。」「哦,那他真是慷慨。憑我的直覺,他對你很上心。」「何以見得?」小柔拿腔拿調,雙手比劃著:「憑我剛才拿紫砂壺的一瞬間,就感覺從上面透露出濃濃的相思,在我手心裏散發著一股餘溫。」
「這是原則問題!蘇小姐不是最講究原則的么?馬小麗手短收了你的恩惠,這隻能說明我沒有能力教育好自己的員工!既然她在我的小廟裡學不會規矩,那就讓她去汪洋中磨練吧。」「這也恰好說明了錢總的剝削主義,想必你對手下的員工向來都是這麼苛刻的吧?」
潘靜安慰道:「別太難過,蘇大小姐,事情還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悲哀。」蘇陽回頭望望潘靜:「這還不算太糟?」「庄博說,實情和我們想象的有些區別。徐雅一心跟隨歐陽回國是事實,但是,歐陽只把她當妹妹看待。」「難道,他們不是在談戀愛?」「應該說,是徐雅單相思,一廂情願罷了。」潘靜拍拍蘇陽的肩膀一笑,「放心,你還有機會。」
小柔一出口便知話多餘了,趕緊補充:「我也做的,只是少點而已。」「小柔啊,你也是成家的人了,應該懂得事理。自己的老公呢,要在外面辛苦賺錢。這女人呢,就應該把家搞得像個樣子,讓老公回來有口熱飯吃,有個熱被頭睡覺。」
「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你這是對我的褻瀆!」「哼,褻瀆感情和婚姻的是你!就因為有你們這些放任自流的單身女性,才使得這麼多美好婚姻到最後瀕臨崩潰。那些外遇和小三,你們單身女性可是製造者!」
「可以,我們不挑食,只要別太辣就行。」蘇陽微笑。
母親拉住他:「你去外邊,女人的廚房,男人不要進來。」小柔一聽不舒服了,什麼叫女人的廚房,男人不要進來。這麼說,這廚房裡的事,就規定是女人做的了?
「陽陽,請你理解我!在我心裏,你始終都是我最愛的人!陽陽……」任憑歐陽怎麼追趕,蘇陽沒有再回頭。
蘇陽邊發動油門邊說:「別逗了,這是明天我送給客戶做人情的!再說了,這紅雙喜不是號稱小中華嗎?」潘靜逗樂:「那行啊,我給你一條紅雙喜做人情,你把軟中華讓給我行不行?」「呵呵,行啊,只要你拿得出手!明天海苑一期世紀城說明會,我去給老總捧場。最重要的,是他主動把二期太陽城的策劃案子給我們做,那還不得意思意思啊。」「原來如此,這是必要的。哎,是不是人家想追你來著?」蘇陽「嗯」了一聲。
陳祥和笑笑:「這菜做得再好看,味道再鮮美,吃到肚子里都一個樣,又不能變成黃金。」老黃:「哈哈哈,不是黃金,勝似黃金啊。人們就喜歡拿這個吃來賺錢,把心血花在表面文章上。比方說西方的披薩,花里胡哨一點綴,同樣是麵粉,就比大餅油條貴幾十倍價格。你們說,出來的價值是多少。」
如今的蘇陽,真的做到了。她擁有同齡人都為之羡慕的生活,她可以趾高氣揚地當著歐陽的面,光彩照人地炫耀資本,她完全可以驕傲地拿新男友向他示威。可當她再次見到歐陽時,她終於明白,原來那些努力的結果都是微不足道的。因為在她心底,他從不曾缺位過。
「舒暢著呢,莫華還說回來給我帶蘇州糕點和無錫醬排骨呢。呵呵。」「噢,那好,我掛了啊。」潘靜快速合上手機,她怕自己再不掛,便會全盤托出所聞所見。潘靜為程程感到憤憤不平,自言自語道:「什麼破糕點、什麼無錫醬排骨,在超市都能買到,糊弄誰啊。媽的。」
蘇陽快速掛了電話,一腳油門駛了出去。
錢亮送走蘇陽,轉到樓上。服務員忙著收拾:「錢總,這裡有一盒東西,好像是名片,是不是剛才那位小姐忘記的?」錢亮接過來一看:「哦,交給我吧。」他望著手上的黑色名片夾,放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
這天下班前。
「你好,蘇陽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你好。」錢亮紳士地起身,為她拉開椅子。服務生拿來菜單:「請問,二位是來法國情侶套餐還是單點?」錢亮微笑著把手掌攤開指向對面。
潘靜說出了閨蜜的心聲,四個女孩同時紅了眼眶,哦不,現在算是四個女人了。
「正是,店裡每一處擺設都是我個人的創意。這些桌椅,全是從安徽西遞宏村運來的。」「哦,怪不得,有徽派的味道。」「我個人比較崇尚徽派建築,又沿用了一些老北京的傳統風格,將兩者結合了一下。我們茶館還設有各式風格的單間,日式、中式、歐式、商務式的都有。」
「怎麼會介意呢,偶爾來一根,不遭罪吧?」「不遭罪。」三人異口同聲。
「怎麼,有約了?」
蘇陽的嫂子何夢為她張羅了一張牌:錢亮,1972年出生,意軒茶館主人。愛好房地產、古玩。

日本料理 VS VIP金卡

買單時,服務生拿來賬單:「您好,總共消費890元,請問哪位買單?」錢亮說:「我來。」「請問,先生有廣發信用卡嗎?可以享受九折優惠。」「有,給你。」
「這樣吧,我上午正好要去那裡,把那張卡給你用。」「你說錢亮送你的那張貴賓卡?」「是啊,反正我也用不到,你就先拿去消費吧。正好,你去刷卡,讓你同學把茶錢都交給你。還能打八折,一舉兩得。」
蘇陽喝著咖啡,不語。她根本不想知道別人那些烏七八糟的關係,她只想清楚錢亮為什麼要以「女朋友」這個稱呼向外人介紹。他擅自主張,把一頂無中生有的帽子牢牢地扣在自己的頭上。
「我怎麼說啊,程程當時懷孕五個月,我能在那時候火上澆油嘛。我要是說了成什麼了,罪魁禍首了我。」潘靜說出了去年看到的那一幕……
「錢總,店裡的建築與擺設很精緻,都是您個人的創意嗎?」蘇陽終於開了口,她不想讓人覺得自己像尊沉默的雕塑。
蘇陽沿途經過,紅木架子上擺著不少錯落有致的青銅瓷器。大堂小溪流水邊,只見身穿旗袍的小姐正悠閑自得地表演茶藝,旁邊一位小姐則自如地彈奏著古箏。悠揚的流水加琴聲,好一副相得益彰的美景。
其實,蘇陽不是被牛排腥到了,而是被錢亮剛才的那句話噁心到了。她再一聯想到他可以就著那血淋淋、半生不熟的肉往嘴裏塞,頓時胃口全無。
蘇陽吃的那口牛排一下堵住了喉嚨。錢亮忙問:「陽陽小姐,沒事吧?」「沒事沒事,可能牛排有點生,腥到了。」
正尷尬著,一個柔美的聲音傳了過來:「蘇陽姐!」蘇陽猛地回頭,徐雅!蘇陽頓時一陣混亂:「徐雅,這麼巧?」「真的好巧。你和朋友聚餐呀?」「嗯。你,也來吃自助餐?」「聽說這裏的三文魚不錯,我就吵著歐陽哥帶我來吃。」
「結啊,幹嗎不結,他不結我還要結呢。我這不是在相親嘛!那個錢亮,也不是不可取嘛!」蘇陽開始為自己找退路,「他也算是功成名就了。我幹嗎不給自己機會,幹嗎要把自己圈得那麼死。條條大路通羅馬!」三人對望,明白她的用意。
蘇陽早就料到錢亮會來這一招,她反問:「你是不是還想說,一個巴掌拍不響,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陽陽小姐是聰明人,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我是想說,既然我們是以相親的名義結識,就應該對雙方負責任。至少,在交往的過程中,應該彼此坦誠和專一。」
蘇陽趴在桌上,泣不成聲。
「您好,歡迎光臨,請問小姐幾位?」「我找錢總。」「小姐,請問貴姓?」「姓蘇。」「哦,蘇小姐,請跟我來。」迎賓小姐把蘇陽帶到了一間日式包廂:「蘇小姐請坐,這是錢總為您預留的包廂。他稍後便到。」「好的,謝謝。」「蘇小姐,想喝點什麼茶?」「給我來……碧螺春吧。」「好的,請稍等。」
正說著,電視台的老黃也走了過來:「呦,蘇總啊,你們也來了。」「黃主任,您也在啊。」「是啊,老陳讓我來捧個場。」錢亮添話:「原來都是自己人了,聚餐一起吧。」
他看看蘇陽,想用眼神意會她:「這麼說吧,女朋友和老婆,還是有一定差別的。女朋友可以有很多,但老婆,唯獨只能有一個。所以,能成為老婆的,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的。」蘇陽,默不作聲。
蘇陽特意問:「今天又去接待客戶了?」「去外地接人了。」「那不是還有奧迪嗎?」「是啊,助理去虹口送人。」「那賓利呢?賣了?」「呵呵,這倒沒,在家待著,結灰塵呢。」
愛情,說到底就是等待了、爭取了、得到了、又跌倒了、想放手了,最後遠去了,直到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祥和忙著招呼:「這吃飯啊,就是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是最好不過了。如果想吃什麼,就說明你需要什麼,身體里缺少什麼。」錢亮舀起一勺水魚燉牛鞭,放進嘴裏。
「那您現在算是功成名就了,為什麼個人問題還沒有著落呢?」蘇陽也不再忌諱什麼,將直白的問題赤|裸裸地攤上檯面。
李維:「首先,要把樓盤所倡導的生活方式和特色表現出來。文案上表現為生活化又不失格調,要充滿浪漫意境。太陽城,通過推廣的主題,要體現出它的樓盤優勢和賣點。」
蘇陽正與部門同事開會,海苑二期太陽城的方案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
蘇陽覺得錢亮有些過了:「錢總,我覺得這樣不太合適吧。她也不是故意的,外來打工賺幾個錢不容易。我看,扣獎金的事還是算了吧。」「陽陽,你不知道,這不給點教訓,人就永遠長不了記性。她才來兩個月,就請了好幾次假。你說,如果員工個個都像她那樣散漫、做事粗心,我這茶館直接關門得了。」
蘇陽狠狠甩掉歐陽的手:「夠了!不用你來當我的救世主!歐陽立帆,我們到此為止。收起你假惺惺的大度吧,我受之不起!再見!」
蘇陽苦笑一聲:「所以這社會永遠不可能一步到位,永遠都是兩極分化。也只能是讓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不可能做到全民小康。那錢都被有錢人賺了,那沒錢的人當然賺不到錢了。」
玫瑰花掉在地上。它見證了歐陽與蘇陽的初吻。
如果違心真的能換來一點點成效,那三個閨蜜都會笑著流淚為蘇陽祝福。
「畫廊里的字畫,還有瓷器,都是藝術家的真品吧?」蘇陽繼續發問。錢亮點點頭,得意地道來:「對,那些字畫都是業內知名的藝術家親手提的。還有瓷器,是我的珍品,有的還是文物。以前都是敞開式的,上回被小孩打碎了一個瓷器后,就都用玻璃封起來了。幸好那個是贗品,擺著觀賞用的。要是打翻一個真品,那我這茶館可就白做了。」
「這個嘛……」錢亮隨意地撿起一顆花生米吃,若有所思地回答,「因為,最終沒有遇到有緣的那個人。我承認,我錢亮是接觸過很多女性朋友,但要是做老婆,可能都不合適。」「為什麼?」
蘇陽一想,莫非是那個張玲?小麗一走,她也急著辭職了。
「不用了,我自己開車來的。」「那下次,我們再約時間。」「好,再看吧。」
付曼翹著嘴:「說得好聽,還不是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嘛。到時候看看那標價,照樣還是令人望而卻步。」
「這不是夢,這是真的,我回來了!」「這個驚喜太大了,太讓我意外了!可是……你回來幾天呢?過不了多久,你又要走了……」想到這些,蘇陽又開始惆悵起來。
錢亮一時語塞,而後輕笑道:「噢,呵呵,怎麼會。我錢亮怎麼可能因為區區的小事而有誤解,我從來不會對自己沒有信心。」「那就好,錢總沒有多想是對的,要不,就有失您這身份了。我先過去了,您慢選。」
想到這裏,蘇陽收控下情緒,硬是把眼眶中的淚花憋了回去。
「每個人都有夢想和目標,如果不能用自己的能力去實現,那是不是太悲哀了?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你是對的。我不能去要求你,來實現我的人生目標。這不是愛。」
會上,陳祥和代表置業負責人首先發言致辭。主持人邀請黨委書記、開發商與設計師對話主題——「中國式居住理念」,就怎樣的房子適合中國人居住,如何打造適合中國人居住的房子兩大問題展開討論。
蘇陽知道錢亮心裏很是不服氣,她心裏偷笑,就是要殺殺他的氣勢,否則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
「媽,你又不是神。你能照顧我的一日三餐,但能改變大西洋的氣候嗎?多方原因,才會造成水土不服的。看來,英國真的不太適合我啊。」說著,歐陽連咳了一陣,臉漲得通紅,看得父母是心疼不已。
進了包廂,蘇陽打量眼前這位名叫錢亮的男人。中等個子,顯得不老也不嫩,微胖,眼睛很大,炯炯有神。一見蘇陽,他似乎立馬被吸引住了。
隨後,陳祥和再次發言:海苑世紀城作為海苑置業的第一個品牌項目,打造與國際接軌、與世界同步的高檔樓盤。在建築設計風格上,結合了東西方的文化背景和元素,讓住戶不出家門就能領略到國外的風光。期間,開發商還邀請了世紀城的設計規劃團隊作代表演講。
三人看著程程遠去的背影,潘靜突然來一句:「你們知道么,莫華他有外遇。」
蘇陽握住小麗的手說:「沒關係,小麗。意軒不用你,還會有其他地方用你。只要你努力做事,別人一定會認可你的。別泄氣,要有信心!」「對,我離開了意軒,也不是不好。那個地方,我做足了筋骨,每天和上刑場一樣。現在解放了,我自由了。」
蘇陽又平靜下來:「過年的時候我們還聯繫,歐陽一直沒有提起這些。」「他哪能當你的面說這些,他又不是傻瓜。」小柔忙解釋。蘇陽的眼圈有些濕潤:「為什麼不能說?我們現在是朋友,有什麼不能告訴的。」程程感嘆道:「朋友?你們要真的是朋友就好了。他不說,也是為了尊重你。」潘靜也開始寬慰:「歐陽可以對任何人稱之為朋友,但對你這個朋友……是個例外。」
蘇陽反問:「要讓我做出這個決定,你認為我的家人會理解嗎?捨棄夢想,留住愛情。就如同,你的父母一樣。」歐陽低下頭,嘆了口氣:「哎,讓你一個女孩子放棄國內的一切和我到異鄉漂泊,太難為你了。我知道,自己不能這麼自私。」
同樣還是那張迎賓小姐微笑的臉:「小姐,請問您幾位?」「我找大堂俞經理。」「好,請稍等。」一位身穿藏青色職業裝的女士向蘇陽迎面走來:「您好,請問是蘇小姐嗎?」「我是。」「您好,我是意軒茶館的大堂經理,這是我的名片。」「你好。」「這是您的名片夾,錢總吩咐過要我親自交到您的手裡。您看一下,有沒有少。」
蘇陽斜過頭看錢亮,又瞥見他那隆起的肚子,這和他愛好食物的程度應該是成正比的。高熱量、高膽固醇、高脂肪,也是錢亮對食物的高標準吧。
這個和善的徐雅,偎依在歐陽身邊,給他夾菜、倒水、遞紙巾……一副小女人的樣子。如此乖巧平和,讓每個人都喜歡她,蘇陽無法從內心深處對她充滿敵意。
章勇問:「錢總,聽您好像有些北方口音。」「呵呵,章總好耳力。」「您是北京人嗎?」「哦,不,我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只是早些年,去北京發展過。這不,帶了些京腔回來,改不掉了。」
「彙報什麼啊,昨天客戶說去那裡談業務,才知道是他開的茶館。」「那麼巧啊,世界真小。那這個禮品我可不能要,罪過。」
老徐想了想,拿起電話撥了號碼:「喂,是錢總嗎?」「啊,是徐總啊,幸會幸會。」「最近可好?」「還行,忙著到處開會,你呢?」「我也還好,忙店裡的事。對了,你茶館的生意怎麼樣?」「好啊,托您的福。」「最近,員工的流動性大么?」「哎,難統一啊,不好管,這不剛走了一個么。」
「都行,錢總來定吧。」媒人接話。
她喝下一杯茶水,吃一勺蔬菜,清口。
蘇陽點頭:「推廣的主題,大家好好想想點子。精短的一句話,就能概括樓盤的特色,要抓住核心。要和太陽有關、和自然有關。設計部的意見呢?」
錢亮醋意大發。這蘇陽怎麼就突然成了老陳追逐的心上人了呢,她不正和自己相著親嗎?難道蘇陽和自己認識之前,就已經和老陳有著不一般的交情了?他的腦子一頭霧水,差點亂了方寸。
席間,錢亮突然來電。這次蘇陽很爽快:「要不,你來接我吧。」如果要為這場飯局畫個等號,蘇陽覺得這會是個不錯的主意。
錢亮已為她斟滿了茶。小茶壺在火爐上慢慢燒著,發出輕微的「吱吱」聲。錢亮自顧自地介紹起來:「這家茶館,是我五年前開的,用我在北京淘金的錢開的。」「你在北京生活過一陣子?」「對,大學畢業,去北京發展了七年。那時候做銷售,然後跟著別人學古玩,幫著瓷器店料理生意。」
蘇陽把菜單放在她面前:「飯總是要吃的,喝水能喝飽嗎?快,想吃什麼?」小麗見菜單上的價格,更加大氣不敢出。她推回到蘇陽面前:「蘇小姐,還是您自己吃吧。我一會回家,下點面就可以了。」
倆媒人微笑著一對眼,心領神會。
三個閨蜜心裏清楚,蘇陽其實想的就是歐陽如果當初能和她說「我們結婚吧」,她一定會拋下所有來迎接他。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既沒等來這句話,也沒等來他的人。物是人也非。
這老李的情人是很想被更多的人認識和認可,只可惜,他們只能在暗,不能在明。哪怕當眾被人看到,也得一帶而過,甚至裝作是透明的。她想讓自己有些地位和名分,想必這輩子都難了。
她切下一塊牛排放進嘴裏:「我們的雜誌經常會刊登這裏的系列報道,也會定期發表美食評論。去年的周年慶活動,公司和電視台還專門來採訪過。」
蘇陽和小柔一個快速轉頭,一個往前聳,問:「什麼,程程老公有別的女人?你怎麼知道的?」潘靜喪著頭低語:「被我看到了。」小柔責怪道:「哎呀,那你怎麼不早說?」
蘇陽硬是把錢塞進她那冰涼的小手裡:「沒關係的,你收下吧。就當,這頓茶錢算我的。」「不可以,不可以的。要是被老闆知道了,我肯定就做不下去了。」「哎呀,你不說他哪知道啊。現在這裏沒人看見,你快把錢收好。別再哭了,好好做事。」
錢亮把蘇陽送下樓,假裝隨意地問起:「能冒昧問一下,陽陽小姐和陳總之間,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合作?」「對,最近我們公司接了海苑二期的樓書策劃案,所以比較忙一些。」「哦,是這樣,那不錯。照這麼說,你們是業務關係了?」「是啊,怎麼了?」「沒什麼,隨便問問。業務關係好啊,相互合作么。」
「所以啊,我們就做夾心餅乾好了。不用富得漏油,也好過窮得叮噹響。」
「叫我蘇陽就行。」
蘇陽將鈔票放在桌上后又轉頭沖錢亮說了句:「你就坐等著會有金絲雀上你的牢籠吧!」錢亮也不甘示弱,起身衝著蘇陽的背影喊道:「會有的,我一定會找到我的金絲雀!但我能肯定,那個幸運的人絕對不會是你!」
「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意思嗎?」她問他。
蘇陽借故來到洗手間,看著嘩嘩的流水,沉默。潘靜跟進來,靠在水池台前:「本世紀蘇陽小姐最不願看到的,就是今天的這一幕。」蘇陽冷笑一聲:「我發覺這個世界最擅長做的,就是和我作對。」
猛然間,錢亮手裡拿著的玻璃杯「哐」地掉在了桌上。他盯著蘇陽胸前那條粉色長絲巾,正是那次在馬克西姆西餐廳圍的那條。他保持鎮靜,壓抑住心底泛起的情緒,笑裡藏刀地說:「原來,老陳約的就是蘇總啊。」
吃甜點時,旁邊有一男一女經過。「呦,這不是錢總嗎?」「哎,老李,怎麼是你,真巧。」「呵呵,我來這裏吃飯,一會兒去大劇院看演出。這位是?」蘇陽剛想起身打個招呼,錢亮替她先開了口:「我來介紹,這位是我的……女朋友蘇陽小姐,百馬廣告公司的副總。這位是,投資公司的李總。」
陽陽站起身義正言辭:「休息什麼?要調整什麼?我毫髮無傷!時間多寶貴啊,接上!」
整頓飯,錢亮佔主動權,這東家他是做定了。
「蘇小姐,真的太謝謝您了。我們非親非故,您能這樣上心幫我,我馬小麗這輩子都要感謝您。」「人和人之間,都是需要關心和幫助的。還有,不要老把一輩子掛在嘴上。你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裡。知道嗎?」「嗯,蘇小姐的話我記住了,我會努力的。」
她們三個決定,把這個秘密永遠埋藏心底,誰也不能說漏嘴。就當,莫華還是個好丈夫。看看嗷嗷待哺的妍妍,看看因為生育而使身材走樣的程程,學生時1尺9的小蠻腰如今變成了2尺3的水桶腰。看看她那曾經堅挺值得驕傲的乳|房,因為餵奶的緣故,已變得腫脹、下垂。以前很保守,四人在學校澡堂洗澡時她還要遮遮掩掩。現在有了孩子,程程可以隨時隨地毫無顧忌地拉起衣服,不顧形象地把自己的乳|頭塞進妍妍的小嘴裏。只要一看到這些情景,三個閨蜜都會臭她,如此不拘小節。程程只是一笑而過地說:「有了孩子,哪還管得了那麼多,寶寶是第一位的。」
蘇陽拿起杯中已冷卻的大麥茶,雖不是寒冬臘月,那一口涼茶卻像一陣冰似的直入她的喉管和心臟。不是茶涼了讓她受不了,而是心裏的溫度驟降了。涼水再一下去,更添冰冷。
蘇陽回到車內,正要發動油門,錢亮來電:「陽陽,你好嗎?我剛開會回來。」「是吧,我還好。」「在哪兒呢?飯吃了吧?」「在外面,剛吃好。」「噢,我還沒有吃飯,本來想著如果你沒吃飯,我們可以一起吃。」
蘇陽覺得自己該表明態度,否則對方以為沉默就是應允了。也許,這正好是錢亮探聽蘇陽口風的最好時機。
章勇進門:「陽陽,黃主任說晚上去茶館喝茶談事。」「好的。去哪家茶館?」「意軒茶館。」
只可惜,錢亮不但喜歡高雅,還喜歡高調。
這時,付曼來了電話:「姐,問你個事。明天我們同學聚會,他們定在意軒茶館。聽說那裡不錯,但價格不便宜,是吧?」「嗯,價格是有些貴,不過環境不錯,東西也可以。你們多少人,誰請客?」「大概五六個吧,AA。」
來到日本料理店,張小柔看見大半天沒見到的新婚丈夫王輝,像追蜜似地快速撲到他懷裡。也不管身在何處,旁若無人地摟緊對方的脖子。她嬌嗲地說:「老公……我好想你哦。」「老婆,我們多久沒見面了?」「從上午十點到現在已經過去九個小時了。」「這麼久了啊,我也好想你,好久沒有分開這麼長時間了。」
在洗浴中心,陳祥和與幾位官員正在桑拿。電話響起,也是錢亮:「陳兄,在哪兒瀟洒呢?」「錢總啊。我請政府的人桑拿呢,你來么?」「嗨,我剛從外面開會回來。這不,飯還沒吃,想找人陪嘛。」「呵呵,你錢大少還怕沒人陪,一個電話功夫,一大串女人都趕著場來作陪了。」「我可沒有陳總那麼風流,身後有一群女粉絲追捧著。我要是真有人陪,還給你打什麼電話呀。」「錢總,你就不要謙虛了。有多少女人向著你,我陳祥和很清楚。」「呵呵,女人是有。可我現在,只鍾情於一個。」「哦,究竟是什麼女人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讓錢總連整個後花園都願意捨棄?」
大家想到自己最刻骨銘心的那一次愛戀,痛徹心扉。在感情這個難解的問題上,說到頭來,幾個死黨只能互相扶持共勉。拋開那些玩笑話,她們誰也沒有能力和資本去諷刺對方。每個人,都是感情的弱者。誰也別想英勇地勝過它,誰也別想成為真正的贏家。如果可以超越,那就不能稱之為愛情。
她定了定神:「那好吧,情誼我先收著,不過您也得讓我回請一頓飯吧,也算是一種禮貌。」「陽陽小姐的提議,我一定尊重。下回。只要出了意軒的門,都可以。來,嘗嘗點心。」
飯桌上,歐陽與蘇陽顯得很是尷尬。
潘靜又沖小柔喊道:「嗨,說給你聽呢,未來媽媽。」小柔撅撅嘴:「什麼說給我聽的,程程是說給大家聽的,你們每個人都是未來媽媽。」潘靜一擺手:「哎,別把我扯進去,我剛和那傢伙分手。現在正逢單身,m•hetubook•com•com還不會那麼快成為母親。」「呵呵,那我也一樣了,我也單身。」蘇陽補充。
歐陽帶著90后「新女友」徐雅如約回到上海,蘇陽及好友一齊在飯店為他倆接風。歐陽比以前越發成熟與穩重了,唯一不變的,是他那溫和的眼神。就這一眼,便讓蘇陽愛到迷途,痛徹心扉。
老黃一坐下,便侃侃而談起來:「蘇總啊,你說這上海還真是小啊,轉了一圈原來大家都認識。」「呵呵,是啊。說明他們的人緣好啊。」「我與錢總認識七八年了,當初和陳總認識,也是錢總牽的線。」
蘇陽覺得電話那頭的他,雖然說話客氣,也不缺乏親切,但總感覺有一堵厚厚的牆,在時時刻刻壓迫著自己。
程程邊換尿不濕邊補充道:「帶孩子可沒有想象中那麼容易,你們啊,都得做好充足的思想準備。不過,也是樂在其中。」

「女朋友」與「小情人」

好不容易挨到了飯局的尾聲。他們走出飯店,陳祥和紅著臉對蘇陽說:「蘇總,真不好意思啊,幾個大男人在一起吃酒聊天,開心了就胡亂說了幾句。您千萬別往心裏去啊。」「哪裡,不會的。對了陳總,我車上有點東西要帶給您。」
「我能有今天的這一切,和一個人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如果當初沒有她,我想我不可能有動力去奮鬥。」「是誰在錢總的生命里起到了如此重大的作用?」「呵呵,不瞞您說,是我的初戀女友。」
「你喜歡啊,送你咯。」蘇陽邊開車邊說。小柔一眯眼:「你知道這上等的紫砂壺價格可不便宜啊,先告訴我,誰送的?」「就是昨天相親的那男人。」「是嗎?昨天你們又見面約會啦?都沒有向我們彙報。」
她反駁道:「媽,您這話有些偏激了。現代社會講究人人平等,沒有規定誰要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照你這麼說,這女人生孩子也都是自己可以完成的咯,那還要男人幹什麼?」
「晚餐沒吃飽嗎?」蘇陽故意問。錢亮笑著說:「這個吃著玩的,你吃嗎?」「我不吃,我沒有看演出吃零食的習慣。」蘇陽其實是想讓他也別吃了。可惜,錢亮沒能會意。
待錢亮離開,四人進入正題。他們就今年的廣告計劃書拿給老黃過目,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兩個小時,雙方談得很融洽。
蘇陽只有堆著笑容開玩笑地回擊道:「那當然了,天下就只有男人和女人兩種。我是錢總的朋友,他總不能當面介紹說我是他的男朋友吧。」
「對了,你覺得今天錢總帶的那位朋友小齊怎麼樣?」「挺好的,人漂亮,也很健談。」「是吧,像小齊這樣的人,錢總身邊有一打。你不知道,他的女朋友多著呢。反正錢總有錢,不愁小姑娘不跟他。」
潘靜:「男人可省事了,晚上一關燈,上了床動幾下什麼都解決了,留給女人一攤子的事。憑什麼男人只懂享受,女人就非要遭受十月懷胎的辛苦,太不公平了!」蘇陽:「也許,正好為自己找了個出軌的理由。哪怕不懷孕,那小子也未必會衷心。人都是生好的,該怎麼樣就會怎麼樣。只能說,程程不幸,被她攤上了。」
錢亮立馬呵斥道:「32號,怎麼回事?這麼不小心!端個盤子都不會,把湯灑在客人的身上,像什麼樣子!」那服務員連連低頭道歉,臉漲得通紅。蘇陽說:「沒關係,沒關係,不就灑了點湯么,擦乾淨就好了。錢總,一點小事,不要怪罪她。」服務員彎下半個身子:「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湯太滿了。」
最終,父母決定讓歐陽退學……
蘇陽把錢放進小姑娘的口袋:「收好了啊,要開心。」「謝謝您,小姐。您的大恩大德,我馬小麗這輩子會記在心上的。謝謝。」她向蘇陽鞠了三個躬。
錢亮又以為蘇陽在食物熟與不熟的問題上產生了疑問,這和懂不懂吃西餐是兩碼事。

唇槍舌戰

錢亮:「鍾總、章總、蘇總,真是年輕有為啊!」
「那……陽陽小姐呢?為什麼現在還是獨身一人?按您的現狀,周圍一定有很多選擇的機會。」「呵呵,或許,我也還沒遇到生命中的那個人。」「是不是追求者太多,讓陽陽小姐挑花眼了?呵呵。」
前半場,蘇陽是伴著錢亮的薯片聲度過;後半場,則是在其鼾鳴中度過。直到謝幕鼓掌時,錢亮才從夢境中醒過來。
「你的話很有道理,兩個人在一起,其實就是合不合拍的問題。說到頭來,男女之間就是互補的事。」「合不合適很重要。」「對,我贊同。」
周四下班前,張小柔拎著大包小包趕到蘇陽公司。她沒敲門,徑直闖進辦公室:「寶貝兒,我來了!」「小姐,你沒事吧,買這麼多東西?」「我剛從百貨公司出來,順路經過這裏,看看你在不在。」「我不在公司還能在哪兒啊,可不像你這麼幸福。」「一樣一樣,都幸福。」
「像錢總這樣的人,婚姻交給你,低賤了。」「你什麼意思?」「沒什麼意思,先走一步,告辭了,您一人慢慢享用午餐吧。」
這女人與女人之間的排斥,不僅僅在於爭奪一個男人。對於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來說,不屑像是與生俱來的。任何同性都有可能成為敵人,不友好,是為了保全自己的一席之地。這樣想來,倒也罷了。
母親血壓都要高了:「你強詞奪理!我不跟你狡辯。今天的碗你是洗定了!」說完,她走出廚房,關上房門。這王輝母親是出了名的說一不二,連父親都要看她幾分臉色。小柔沒了轍,只得拿起抹布倒上洗潔精洗起油膩膩的碗筷來。
潘靜加大嗓門:「你們總不可能以後每次見面吃飯都聊些冠冕堂皇的話,而不說些實際的吧?」程程總結:「你們沒有核心,就永遠沒完沒了,永遠進入不了主題。」
告別時,蘇陽目送王輝和小柔上車。他們相識兩年,相戀兩年,結婚一個月。這俗話說得好,三年一個坎,真正的苦頭小夫妻還沒嘗到過。趁著新婚勁還沒退卻,他們是該好好享受享受這平靜的生活。

借花獻佛

小柔和王輝正享受著二人世界,婆婆大人駕到了。她不由分說來到他們家,還帶著衣物準備住下了。小柔一看慌亂了,對王輝說:「老公,看媽的樣子,是要住在我們家了。」「別急,我先去問問。」王輝來到客廳,小心翼翼地問:「媽,你怎麼來了,也不打個招呼,好讓我和小柔去接你啊。」
「孩子他爸,你說怎麼辦呢?」歐陽母親沒了主意。父親來回踱步:「假如真的不能適應,我看,還是回國吧。在國內,至少我們還能照顧到孩子。這每天都擔心著,以後長長的日子,該怎麼熬?」
潘靜開始精打細算起來:「你們算算,買小點的戶型起碼100萬,95折的價格便宜5萬;買大點的戶型就要200萬,95折的價格便宜10萬。這兩者,你們選哪個?」
蘇陽也不看他,只顧挑食物:「我們和黃主任談些業務上的事,他說這裏清靜。沒想到,就是錢總開的茶館。」「所以說,很多事都是註定的。呵呵,來,我幫你拿。」她快速地挑了些食物,轉身想走。錢亮又在托盤裡放上一碗紅棗銀耳湯:「吃這個好。」
「我也是,和朋友聊些業務上的事。」老黃問蘇陽:「我們剛在順風廳,你們呢?」「我們在雲樓。」「噢,那我先告辭了,陪朋友去外灘轉轉。」「好,黃主任再見。」
「夠了!」陽陽氣得拍響桌子,她站起身說,「你蔑視單身女性也就罷了,別把你狹隘、迂腐的觀點強加在每一個單身女性的頭上。你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這是嫉妒!」「哼,我就是要嫉妒,也不會嫉妒像陽陽小姐這樣沒有固定男朋友的單身女性。像您這樣的身份,我怕了。」
蘇陽瞪著歐陽,眼淚流過嘴角。她沒有想到曾經口口聲聲說深愛自己的人竟會吐出如此可笑的話。多麼諷刺,多麼荒唐!
潘靜一聽,心往下沉,心不在焉地說:「這樣啊,那……你吃飯吧,多吃點,好好休息,我們空了聚。」程程問:「沒什麼事吧,妞?」「沒事,就是想你了。你好好養著,記得要心情舒暢啊。」潘靜的眼眶濕潤了。
陳祥和這下可真是得意了。最無辜的要算蘇陽,她根本不清楚兩個男人之間的那點貓膩。看見陳約的原來就是錢,蘇心裏自然也有些尷尬。畢竟答應了陳拒絕了錢,再怎麼有前有后,她都覺得不自在。
蘇陽看看後座的禮袋,不禁添幾分生氣。不管章勇說的是玩笑也罷、當真也好,往後那「業務差事」,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做的。
小柔抽泣地邊回想邊說:「過年的時候,程程要我陪她去商場買件大衣。她說從懷孕到現在,自己再也沒有買過新衣服。只要去商場,挑的看的都是寶寶和丈夫的東西。我那時還笑她,以前的周程程哪兒去了,以往都是別人圍著你轉。現在倒好,是你圍著他們轉。程程笑笑說,一個家嘛,總是要付出的。說我現在也是有家的人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總想著自己舒坦,也要想想老公和家庭。程程好不容易挑到一件適合自己的羽絨服,要860,她說不划算。她又滿樓跑,給老公和寶寶挑東西,直到總價湊到了1800,才能滿就減。她說如果一件羽絨服就不買了,給他們買東西,這樣才覺得值當。」
兩人對視許久后,歐陽認真地說:「如果可以的話,你等我,好嗎?」蘇陽低下頭,淚流不止。歐陽抬起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痕:「四年,很快就過去了。我們能經得起時間的考驗,命運不會把我們打敗。陽陽,你願意等我嗎?」
一見面,陳祥和便盛情款款,有意把新開發的房地產樓書設計方案交給百馬公司來代理,並點名要讓蘇陽擔當總策劃與設計的工作。
到家樓下,蘇陽沒有拿走那貴重的禮品。
這樣的場合蘇陽不是沒經歷過,只是今天從錢亮、陳祥和、老黃這三個男人嘴裏說出黃段子,她覺得極為諷刺和可笑。他們可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
小柔壓低語調:「也許親熱的時候抱著自己的老婆,心裏想的卻是另一個人。更何況,程程是個懷了孕的女人。」蘇陽:「不用100個,10個就足夠說明問題。」小柔和潘靜齊聲:「精準!」
小麗搖搖頭,皺皺眉說:「不開心。每時每刻都要小心謹慎,你的一舉一動都有人監視著。有一次我來大姨媽,肚子痛得厲害,就在椅子上靠了一下。俞經理看到就說我偷懶,警告我服務態度不端正。說再看到一次,就要扣我工錢。她到老闆那裡一告狀,我就是再怎麼努力都無濟於事了。」「這次的事情,也是她說的吧?」「嗯,俞經理看到了,這下,我是百口莫辯了。」
這老黃可以毫無顧忌地把他們之間的關係公佈於眾,但蘇陽不行。她可不能當著老黃的面說自己和陳總認識兩年,和錢總只認識半個月,見過三次面,加今天是第四次,還是以相親名義結識的。
蘇陽無奈地搖搖頭:「我巴不得錢亮不要介紹我。你說他說什麼不好,非得稱我是女朋友。」
蘇陽對眼前這位小情人簡直反感到了極點,不僅三八,還喜歡「咬文嚼字」。
「可我更欣賞女性的美。那是一種自然的,從骨子裡透露出來的氣質,讓人難以抗拒。就像,陽陽小姐這樣。」
這頓飯,本好推辭掉的。那條中華還沒送出去,蘇陽想著一會吃完飯該如何把煙送到陳祥和手裡。
「服務行業是不容易,尤其是在這樣的茶館。」「那我先去忙了,蘇小姐,您真是大好人。如果您是我們的老闆,那該有多好啊。」「呵呵,謝謝你對我的肯定。」
小柔:「這和尚現在都會偷腥了,何況是個從不吃素的大男人。」蘇陽:「沒有哪個男人天生就喜歡吃素。」
蘇陽納悶,原來錢亮不僅和老黃熟識,和陳祥和也是同行,還是老朋友。這上海還真是小啊。
「哪裡的話,只是家常便飯而已。」
幾人坐下后,大偉邊往嘴裏放食物,邊打開電腦讀取文件。
「在父母眼裡,歐陽立帆是個寶。一直以來,你都是眾星捧月,都是人中的焦點。等你有了成就后,會有更多的女孩跟著你。那個時候,不怕沒人和你分享成果。」
錢亮環顧四周:「陳總,您那位……」「噢,她到了,去洗手間了。」正聊著,蘇陽緩緩走過來。陳一回頭,笑著對錢小聲說:「她來了。」蘇陽走到桌前一看:「哎,是錢總啊。原來陳總約的就是您啊。」
可蘇陽卻堅定地說:「不,我就要這樣一直吃下去,我男朋友說過他會來替我買單的。他還說等他賺了錢,會給我開家日式料理店。他親口在這裏和我承諾過的,他不能食言的!不能!」
蘇陽一臉平淡地回答:「他叫錢亮,意軒茶館老闆,投資房地產,愛好古玩。」潘靜立馬接上:「意軒茶館,我去過。那兒環境不錯,茶不賴,東西也好吃,就是價格貴了點。」
蘇陽心想,這錢亮不是好高雅,不正是想證明他品味不凡嗎?可現在一個小小的舉動,就全盤毀掉了他精心包裝的華麗外表。真正懂得欣賞藝術的人,是用心去感受、去體驗,而不只是把它當作一種娛樂消遣。
蘇陽矜持地坐下,也不敢多話,平日里的自信滿滿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她怕錢亮有意無意地煽動,一語道破他倆之間的那層關係。雖然,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
潘靜試圖打破這異樣的寂靜:「總以為抽紅雙喜的人會有雙喜臨門的好事,你呢?抽的又是什麼?」
程程:「你以為買房子跟買衣服似的,打7折、打5折啊。」小柔撅起嘴念叨:「我也沒說會有這麼低的折扣嘛,不就看在蘇陽和老總認識的份上。」潘靜:「這買房雖然和買衣服不一樣,可以折上折,其實說到頭和買菜就是一個道理。」大家問:「買房和買菜?」
蘇陽立馬瞪了她一眼:「噓,給我小聲點。」。
老黃一招手:「在這兒!」大偉問:「黃主任,怎麼想到來這麼悠閑的地方了?」他笑著招呼大家入座:「這裏環境好,清靜,適合聊天。意軒的老闆和我是好朋友,一會兒介紹你們認識。」
「歐陽……年前和那個妞分了,現在……談了個……比他小10歲的中國女孩,在倫敦讀大學,上海人。」
陳祥和只要一想到明天見面的情景,便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他猜想,錢亮一定會大為驚訝:「原來,陳總仰慕已久的人就是蘇總啊。」
2009年5月,周程程已懷有五個月的身孕。那天傍晚,潘靜和領導在虹橋機場接下幾個客人,前往就近的飯店就餐。
一會兒,陳祥和也出來了:「錢總、黃主任!哎,記者拖住我問個不停,嘴皮子都幹了。」一看蘇陽和一行人也在,他又立馬微笑道,「蘇總來了啊,讓你們久等了。」蘇陽介紹說:「陳總,這是百馬的李維、江旭、吳珊珊。」陳祥和一一向他們握手:「好好,幸會幸會!這二期太陽城,就麻煩各位了。」「哪裡,都是應該的。」
潘靜提高嗓門:「它就像可惡的牛皮癬一樣黏貼在你身上,無論如何也去除不幹凈。它是你身上的一個污點,假使你沒有做錯,你也覺得它不幹凈。一個一個污點慢慢積少成多,在身上變成大大小小的創口,直到污濁了你清透的靈魂。」
蘇陽先把程程送到家樓下。程程邊開車門邊說:「我先走一步了,親愛的同志們。我的革命任務重大,我媽在家替我看妍妍呢。」三人異口同聲地說:「保重!革命尚未結束,同志仍需堅持!」「謹記!」程程說完快速地往家趕去。
此時的蘇陽反而顯得異常平靜,掛了電話,轉身對三位閨蜜說:「我們走吧,歐陽不會來了。」她付了賬,緩緩走出店門,只覺眼前一片漆黑……
「喂,你好,請問是蘇陽小姐嗎?」「我是。」「在下錢亮。」「哦,你好。」「蘇小姐還在忙嗎?」「我剛到家。」「明晚是周末,請問您有空嗎?我想約您吃飯。」「目前沒有安排。」「就這麼定了。禮品,您還喜歡嗎?」
「小姐,點單。冷盤給我來個麻辣海蜇、私房鳳爪、萬年青,熱菜來黑椒牛肉、銀絲乾貝、蟹粉豆腐、燒汁鱸魚、巴蜀飄香……」
蘇陽準備去提車,陳祥和則謊稱自己的車拿去修理了。她心知肚明,對方有賓利與寶馬,不可能同時都去修理廠了。就算沒車,公司不還有四個圈圈嗎。陳祥和是想多些時間與蘇陽獨處,看似精明的小伎倆還是一眼被蘇陽識破了。她只好來個順水人情:「那我就載陳總一程吧。」
「錢總,真巧。我給您介紹,這是我公司的同事。」
這句名言是四人每次聚會告別前必說的話,只是,她們把成功改成了結束,把努力改成了堅持。
蘇陽抬起頭看看三人,包廂內一片寂靜。
母親一聽,不高興了:「誰不忙,誰都不是成天坐在家裡吃現成飯的,哪個不要做家務啊。你不做,他不做,這個家還像什麼樣子?」「平時,王輝都會做的,忙不過來的話,就會叫阿姨來幫忙。」
沉默數秒后,蘇陽端起一杯白開水一口氣喝了下去,然後是一臉淺笑:「很好啊,這樣也不錯……」三人沉默。
嫂子何夢、媒人和蘇陽三人到了約定的餐廳,法國哥特式建築、古典的歐式吊燈、羅馬風情的廊柱。蘇陽心想,這對方應該是很有品味的。
蘇陽輕笑:「做你牢籠中的金絲雀,那才是我人生的不幸!」
聚會後,蘇陽開車把她們依次送回家。
王輝拗不過母親,只得把小柔叫出來。小柔低頭喊了媽,知道又免不了一頓家庭式教育。母親說:「小柔啊,這活呢其實也就這一點,不管忙不忙、累不累,它都得有人去干。干好乾不好是一回事,這願不願干又是另一回事。一個家就要像個家的樣子,一個女主人就要做個女主人的樣子出來。」
結賬時,小姐把賬單拿進來。錢亮一伸手:「小姐,我來!」蘇陽客氣一聲:「要不我來!」錢亮很大方:「嗨,初次見面,怎麼能讓陽陽小姐破費。買單的事,應該男人來做的。」
高中畢業時,情竇初開的蘇陽得知同班的班長歐陽立帆要遠赴英國倫敦讀大學,不禁一陣失落。離別前一晚,兩人見了面。蘇陽的淚水在眼眶中涌動:「你真的要走?」「我並不想走。可是沒辦法,我不能違抗父母的安排。」「這樣也說明,你是個聽話的孩子。」「陽陽,我走了以後,你會想我嗎?」
一次名副其實的美食講堂就這麼誕生了。蘇陽真後悔沒把她的錄音筆帶來,回頭把這些資料整理成一篇論文,發表后說不定還能成個名呢。
待錢亮和陳祥和入座,蘇陽已開始有些不適。菜上齊后,她一看,滿桌的葷菜:老鴨煲、三黃雞、砂鍋魚頭、紅燒豬蹄、野生水魚燉牛鞭……唯一的農夫豆腐和茶樹菇木耳炒青菜,像是兩盤點綴,依託在滿桌的葷菜旁邊,毫不起眼。
蘇陽默默地看著遠處的影子,她似乎突然明白了。其實,我們都不是在生活,而是,被生活了。
到了一農家樂,陳與錢忙著點菜,黃和蘇先進了包廂。
如果不塗脂抹粉,她能自信地站在徐雅面前嗎?10年前,蘇陽可以素麵朝天,可現在,她不會了。儘管她的皮膚很光澤,身材很苗條,不說年齡,沒人看得出她已30出頭,可蘇陽心裏還是會發虛, 30歲的年齡是女人的一個坎。
母親推門進來:「哎呦,我的姑奶奶,洗碗怎麼能這麼洗。你一邊流水,這抹布上的洗潔精不都給你洗掉了。應該先用抹布擦拭一遍碗筷,再用清水沖洗。」小柔心想:不就洗個碗嗎,哪還有這麼多規矩,洗乾淨不就完了。
蘇陽翻過日曆,在昨天一欄上用紅筆劃了小圈,寫道:歐,新戀。她心想:潘靜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歐陽的鐵哥們庄博和她在大學時曾是戀人,后因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之後,他們的關係反倒變得異常融洽,無話不說。庄博成了潘靜的藍顏知己,潘靜則成了他的紅顏知己。
來到劇院大堂,錢亮主動去小賣部買了水和薯片。蘇陽說:「謝謝,剛才已經吃得很飽了。」錢亮望著手裡的東西,笑笑:「呵呵,沒關係,有備無患。」
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婉拒:「那這金卡,我想我沒辦法收下,您的龍井茶葉和紫砂壺對我來說已經是厚禮了,謝謝您的好意。」蘇陽從皮夾里掏出那張VIP卡,輕輕推向對座的錢亮。

沒齒難忘

只能說,這就是生活,現實的生活。
歐陽連連咳嗽:「是啊,爸媽。也許,國外的水土真的不適合我,一個月就感冒了三次、發燒兩次。我吃不慣這裏的食物,總不可能天天跑去中餐館吧,只能用方便麵對付。」「孩子啊,你這樣身體怎麼吃得消?要不,媽媽在這裏陪你一段時間,照顧你的飲食起居。等你適應了,我再回國。」
「行。我先走了啊。」蘇陽拿包逃之夭夭,怕自己再慢半拍,同夥就會看出她臉上的破綻。倒不是說不出口,只怕這兩人一個不注意,走漏了風聲,「壞」了自己的「名聲」。不過,蘇陽也納悶,自己什麼場面沒見過,今天卻為這相親而忐忑不安起來?
車上,嫂子問:「怎麼樣?」「什麼怎麼樣?」蘇陽只顧開車,沒有轉頭。「還裝傻,看你們蠻能聊的。」「是人都能聊。」「看來錢亮對你很上心,處處都照顧著。」「做做樣子誰都會啊。」「行了,別總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我看他真不錯,有機會接觸一下,發展看看?」「順其自然吧。」
畢業后,兩人重回上海,開始規劃未來……可沒想到歐陽母親朋友的一個電話,打破了所有的一切。

當婚姻遭遇背叛

今晚,海苑置業公司的總經理陳祥和,約了蘇陽在飯店用餐。
「可是我要你,我要和你一起分享!」歐陽緊緊拽著蘇陽的胳膊,「陽陽,不如和我一起去英國吧!我們一起走,到那裡發展各自的事業!這樣,我們就不會再分開了。」
「怎麼?你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國?」
「是啊,沒有大礙。」「當時,錢總不是訓了她兩句嗎,說要扣獎金。她很難過,剛來才沒兩個月,就要被扣掉300塊錢。您不是出來看到了,還好心補了小麗300塊錢。她感動壞了,說以後等您再來時把錢還給您。可是……」
於是,歐陽的謊話穿了幫。母親逼問他為什麼要撒謊,他說實在不想孤身一人在外面。母親說:「現在好了,你長大了。既然不是水土不服的原因,那麼你可以去英國讀研究生了。」
錢亮一看老黃幫自己打廣告,便打趣道:「呵呵,黃前輩啊,您真不愧是我肚子里的蛔蟲。我看,這茶館要想發展得好,可得聘請您為高級顧問了。以後您開金口,可是要我付您茶錢了。哈哈哈!」老黃一拍桌子:「呵呵,好!這個主意妙,就這麼定了!」
三人頓時目瞪口呆,髒字都冒出來了,暴風雨即將來臨。
歐陽鎮定地對蘇陽說:「陽陽,人生有許多變數,這不是靠我們自身能力所能控制和改變的。我只想告訴你,我歐陽立帆不能拖累你的幸福!」
蘇陽故意問:「他不是單身么?」「單身也不可能沒有女人啊。這年頭,哪個男人會吃素。不過要做成他內人的,可不是一般女性能勝任的。錢總的標準啊,高著吶。最好是按他的要求,畫一個出來。真要做他籠中的金絲雀,其實蠻不容易的。要按照他的軌跡生活,按照他的標準做事。你說,有哪個女人能做到。哈哈哈。」
正當蘇陽與同事們往門口走去時,迎面就來了錢亮。「呦,這不是蘇總嗎?太巧了!」
錢亮這姓,可真好,錢亮、錢亮,都掉進錢眼裡去了。怪不得他總說茶館的流動性大,很難留住人。誰遇上這樣不通情理的老闆,肯定都會想逃。
站在一旁的女人斜著眼從上到下把蘇陽瞅了一遍,讓她更顯尷尬。老李拍拍錢亮的肩膀,笑著說:「錢總,那不打攪你們了。」「巧了,一會兒我們也在那裡碰面。」「是嘛,那好啊,待會見。」
第二天傍晚,蘇陽準時來到馬克西姆西餐廳。古典高雅的木雕、別緻的粟樹葉形吊燈和彩色壁畫,富有濃郁的法國浪漫主義情調。錢亮早已在靠窗的位置上坐定,服務生把蘇陽帶了過去。
蘇陽起身拿包走人:「好了,今天的談論結束。我要趕去梁捷家,下一輪糖衣炮彈式的審問正等著我呢。」
蘇陽從車裡拿出那條軟中華,用紙袋裝好,交到有些搖晃的陳祥和手裡。「這是什麼,蘇總?」「一點小意思,請陳總收下。」「是中華啊,那怎麼好啊。」「上回陳總在我車裡落下了一包。現在,算我賠給您的。」「呦,一包換了一條啊。」「應該的,陳總。」「那好,多謝蘇總。下次見了。」
之後的兩年,歐陽在倫敦攻讀了工商管理碩士,而蘇陽則進了電視台做記者和編導。他們一直有聯繫,還是像以往那樣互訴衷腸。雖然蘇陽身邊的追求者不少,但為了心上人,她和他們只談友情,不談愛情,止步感情。
錢亮拍拍老黃的胳膊:「到了意軒,還有你們買單這回事?老黃,你就別啰嗦了。」「你啊你……」「好了,你們聊,失陪了。」
母親拿起那口碗看了看:「你還別說,這個碗就是上次被你不小心碰裂才會缺個口的。要怪啊,只能怪自己不勤做家務。哎,算了算了,你們都出去吧,這兩口碗啊,還是和我最親。」母親搖搖頭洗起剩下的碗來。
小柔忙去聞自己的手:「那我也是沒碰到過嘛,真是的。」
「我感受到了,我都明白!」
程程問:「你們台里,不是已經給你分房了么?」潘靜:「嗨,那兒的房子不好,和電視台的同事挨得太近,進進出出都看到,不好不好。」
大堂一派古色古香,典雅精緻,純木建築結構。蘇陽被眼前的景緻吸引住了,屋頂上檐棱飛翹,木質門欞配透明玻璃,大廳中央水簾緊貼著石壁順流而下,悠揚的古箏伴隨著潺潺溪流,祥和里透著一份寧靜。
程程在結婚前一天對她們說:「看到了吧,我說莫華會對我好的。你們大可放心,有了這張紙,他更會對我衷心不變了。」
蘇陽擦擦眼淚,堅定地抬頭:「為了你,為了四年後我們還能重逢。我等你!」
蘇陽強忍住眼淚:「你用這樣的方式來和我說再見,是在寬慰我嗎?」歐陽低著頭:「對不起!我並非想這樣,而是沒得選擇,你明白的。我們都要面對現實,不是嗎?」
「我這裡有,補上!」蘇陽指指副駕駛前的柜子。潘靜摸到那盒軟中華:「呦呵,藏得夠好的啊,還說沒有煙呢。」「什麼呀,那天我送海苑老總回去,他落在我車裡的。所以我才準備送他一條意思下。」潘靜:「可以啊,一包換一條!說真的,有哪個男人能抵禦得了真正的誘惑,有哪個男人能一輩子老實地只守著一個女人?你去找100個男人問問,有哪個會除了自己的伴侶沒有對其他任何一個女人動過心、有過邪念?哪怕是沒有實質的身體背叛,精神上也一定出過軌。」
程程安慰道:「沒事,好的男人有的是,走了錢亮,還會有別人來的。」小柔問:「那你現在是需要休息一段時間作調整,還是立馬接上?」
「陽陽,你聽我說!我心裏愛的是你,因為愛,我也做出努力了。可是不能事事如願,你應該理解我!」
蘇陽是今天唯一的女主角,是綠色叢中的一點紅。可笑的是,兩位房產商同時起身為她倒茶水。這一舉動讓局外的老黃看出了端倪,他笑笑:「你們兩人小心啊,別把茶水滿出來了。」一句玩笑話,讓蘇陽異常尷尬。
「我想用不著你來教我怎麼做吧,難道沒有蘇總您的指點,我的茶館就不運作了?笑話!想活口的人有的是,還怕找不到個端盤子的。」「別忘了,你今天的坐享其成,都是從你員工身上一點一滴欺詐出來的。沒有他們,我看你一人還怎麼發達!再見!」
蘇陽有些膩味了,這肚子沒飽,耳朵倒是先填飽了。
望著歇斯底里的蘇陽,三人好似又看到了10年前的那個她。她只是年齡在長大,其實,一點都沒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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