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第六記
——「假」醫生

「賈醫生,快停止操作!快停止!這樣下去患者會有危險!」賈俊波的手已失去控制。突然,一股鮮血如同泉涌般從女友的體內噴了出來。賈俊波的臉上、身上和雙手,全是一片紅色。
蘇陽傻了,這一頓茶喝下來,賈俊波去洗手的次數不下五次。這再厚實的皮膚照這麼洗下去也會脫皮的吧。蘇陽就差沒拿出包里的護手霜遞給他說:「哥們,潤潤手吧,快脫皮了。」
賈俊波,某二級甲等醫院的外科醫生,34歲。婚介公司的紅娘做的推薦。

潔癖男

賈俊波切開患者的腹部,只覺一陣噁心頭暈。他一遍遍告訴自己:我是一名醫生,我是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賈俊波查看了一番,卻沒有發現結腸,也找不到闌尾。最後,他只好先將傷口縫合上。
他問蘇陽:「怎麼想到來吃火鍋了,現在可是夏天了呢。」潘靜接話:「6月天吃火鍋最刺|激了,再來瓶冰鎮啤酒,味道不要太好噢。」蘇陽賠上笑臉:「賈醫生,我朋友特別想吃火鍋,我想你不會介意吧?」他勉強地從嘴角擠出一絲笑意。
他委婉地囑咐:「小雅,你還年輕,應該把心思放在學業上,而不是過多地關注我。當初你執意從英國退學跟我回國,已讓我很是內疚。如果你再不好好深造,我怎麼向你父母交代?」
她倒在女友的懷裡,欲哭無淚。
賈俊波卻執意說:「不,我要洗,我的手很臟,我要把它洗乾淨、洗乾淨!」同事無奈地搖搖頭。
歐陽只能遠遠地惦著她、看著她,知道她幸福、快樂,這就夠了。
程程問:「你都拿了些什麼?」「西瓜、小西紅柿、石榴、草莓,還有金橘。」
她望向周圍,一片漆黑,似乎看不到一點光明。此時想到的人只有歐陽,她打電話給他。歐陽正在公司里忙活裝修的事,手機放在一邊。徐雅拿著夜宵進來,見是蘇陽來電,沒多想便將手機關了機。
蘇陽問:「是不是職業的原因,醫生都很愛乾淨?」「基本是這樣吧,你看醫生給患者看過病後,通常會去洗手,以免交叉感染。注意衛生,這是最基本的道理。在動手術前,還有一套非常繁雜的清潔消毒準備工作。」
賈俊波死死地盯住屏幕,這個像肉團一樣的黑色光影,像個小小的幽靈,若隱若現地蠕動著。忽然,那團光影逐漸清晰起來,形成一張人臉,正向自己慢慢逼近。它在奸笑,狡黠而犀利。這個恐怖的鬼影,想要一口吞沒賈俊波。他下意識地往後倒退,手上的器械「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掛掉電話,小柔在一旁笑了起來:「哈哈,我聽你喊他賈醫生,怎麼就那麼彆扭啊,賈醫生,假醫生。」「他本來就姓賈啊。」三人瞪眼瞅瞅她。
第二天醒來,蘇陽覺得胸口堵得慌。昨夜,她是唯一沒有喝醉的人,清醒得很。歐陽又一次進入了自己的生活,或許,他本就沒離開過,駐足在體內十余年,只是他一直沉睡著。如今醒了,蘇陽該不該張開疲憊的雙眼,去看看眼前的那個人,還是否在為自己執著地守候?
蘇陽後退半步,只覺得鼻子微微發酸。她淺笑,沒有回答。
看著倒在懷裡的潘靜,蘇陽感慨:歲月催人老,感情的傷,在體內沉澱。直到烙下一個個傷疤,如同臉上那日積月累橫生出的細紋。人們總是想盡各種方法掩蓋面上的紋路,那是歲月留下的罪證。
說完,徐雅得意地轉身離開了。潘靜進來找蘇陽,見蘇陽愣在水池前,便安慰道:「她竟敢公然叫板?你一個80后,什麼都有,還怕輸給一個90后的徐雅?」
程程頓了頓:「哎,這樣的人是有的呀,我們單位就有一個大姐,走到哪兒都把自己的筷子和勺子帶上。」
歐陽心疼地一把抱住她:「對不起,我來晚了。」此時的蘇陽,沒有了強硬的外表,只剩下一顆受傷的心。
考慮到兩人之間的關係,院方領導特意找到賈俊波:「我們可是二級甲等大醫院,聲譽一向很好。幾年來,你的業務水平也很優秀。但這次情況有些特殊,患者是你的女朋友,你能保證手術順利完成嗎?」
等賈俊波回來后,潘靜一看表,足足過去了五分鐘,她連煙頭都不剩了。蘇陽問他:「你還吃嗎?」「不吃了吧,筷子都洗乾淨了。」
賈俊波尷尬地笑笑:「呵呵,怕,不也是為了顧及你的安全嗎。我們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嗎,你說是吧。」

蹊蹺

女友絕望了,兩人分道揚鑣。
「哦,呵呵,好像看上去是有些灰。」他來回擦了幾遍后,確定乾淨了,才小心翼翼地坐上去。服務員把單子遞給他:「請問兩位,喝什麼茶?」
蘇陽無奈地笑了笑,點點頭:「的確,我沒有你這麼偉大,對愛情也沒有這麼深刻的體會。我只是覺得,愛情需要心靈相惜,需要緣分,更需要理解。」
電影院漆黑一片,屏幕里放著緊張、刺|激的劇情。只見賈俊波神經緊張,額頭直冒汗。蘇陽遞上一張紙巾:「賈醫生,你很熱嗎?」「呵呵,有點。」
蘇陽搖頭:「真的別這麼說,我理解你。」賈俊波嘆了口氣:「像我這樣的男人,也許永遠沒有資格找到真愛。這是對我的懲罰,我願意接受!」
潘靜點了一首《原點》:「今天這裡在座的就我們兩個還是單身。來,我們姐妹合唱一曲。」
蘇陽安慰道:「別這麼說,你一定有苦衷對不對?」他望著善解人意的蘇陽,眼神中充滿了感激。
歐陽放下手機,躺在床上,仰望著蒼白的天花板,許久。
蘇陽低頭:「那多虧你照顧他了,我有事先走了,再見。」
蘇陽忍住情緒:「那麼祝你心想事成了!沒其他事,我先走一步。」她站起身,在桌前放了兩張人民幣。「不用了蘇陽姐,我已經買單了。」她愣住,冷冷地說:「那麼,謝謝你的下午茶,改天我請你。再見。」
賈俊波低緩地說:「我已經不再是什麼醫生了,配不起這個稱呼。」「別這樣。」「陽陽,我現在很平靜,從未有過的平靜。我想,到了該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了。假如,你給我這個機會的話。」「好,我們見面談。」
女方在大學同學聚會上遇到了大學期間一直愛慕自己的男同學。當晚,喝醉酒的男同學強行和她發生了關係。第二天,女孩清醒后懊悔不已,痛恨自己不該喝那麼多酒。她不敢把這件事告訴賈俊波,怕他會不原諒自己。
蘇陽覺得自己像個蝸牛,蠕動弱小的身軀慢慢前行著,卻始終走不到對方的身邊。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爬不動了。
火鍋底端上來了,一半清湯,一半紅湯。紅湯的那一半正好對著賈俊波。他立馬捂住鼻子:「你們叫的什麼鍋底啊?」小柔接上:「鴛鴦鍋底啊。」程程故意問:「看樣子,賈醫生好像不喜歡吃辣?」他點點頭:「對啊,我不吃辣。」蘇陽忙把鍋轉了位置:「那,你吃清湯,我們吃辣的。」

糾纏的「幽靈」

蘇陽笑笑,起身關電腦:「賈醫生,你言重了。」他盯著她,平和地說:「陽陽,喊賈醫生太見外了,叫我俊波吧。」蘇陽抿嘴笑:「走,吃飯去。」
「呵呵,四位辣妹子,失敬、失敬啊。」說著,賈俊波又從包里掏出了筷子和勺子。「呦,賈醫生這麼講究的噢,連筷子和勺子都是自備的。」潘靜像發現新大陸似地提高嗓門。

探聽真相

初次見面,蘇陽與外科醫生約在一家茶館。蘇陽坐下后,總不見對方坐定。而是看他從桌前拿出一張餐巾紙,仔細地擦拭起椅子來。蘇陽疑惑地問:「賈先生,椅子很臟嗎?」
程程客氣一聲:「好,我們會認真考慮的。」
看著心愛的女友即將面臨一場抉擇與磨難,賈俊波的心裏像倒翻了五味瓶,萬分複雜。他握住她的手:「親愛的,別怕,有我在,一切痛苦都會過去的。」女友流淚點點頭,賈俊波在她額頭給了深深一吻。
潘靜冷笑一聲:「去他媽的紅顏知己!如果我們能夠在一起,哪來個屁的知己!要知道,這世上沒有這麼多紅顏、藍顏,都是因為不能在一起,才找個理由和借口來充當,都是自欺欺人罷了。」
蘇陽喝一口杯中的紅酒,鎮定地說:「你不是庄博的紅顏知己嗎?他結婚,你應該高興才對。」
蘇陽反問:「你怎麼就那麼肯定他們一定會打起來?」賈俊波雙手合十:「這還看不出來嗎,明擺著要開打的樣子,很恐怖的。」蘇陽盯著賈俊波問:「可我並不這麼覺得,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哎呀,好辣啊!」小柔連連張嘴,她順手把紅湯里的幾片牛肉夾到清湯里涮了涮,紅色的油水瞬間漂浮在清湯的表面上。賈俊波瞅瞅說:「呀,混了!」小柔假裝嬌氣地說:「賈醫生,真不好意思啊,那邊太辣了。一點點油水沒事吧,我也改吃清湯的。」
他近在咫尺,卻又那麼的,遙不可及。
出了飯店,賈俊波提議去公園走走,吹吹夏季的微風。倆人一路散步,蘇陽看他的狀態很平和,覺得這個時候把那些積壓在肚裏的問題說出來最合時宜。
徐雅攙扶住歐陽:「這幾天把我的歐陽哥累壞了,我都心疼死了。」
蘇陽愣住了,她本想問問對方為什麼怕紅色、是不是對血過敏、如果暈血平時又是怎麼工作的……糾結多日的問題,無數次像螞蟻般橫掃她的心。人的窺視欲有時往往比求知慾來得更為猛烈,她承認自己想了解更多的內幕,而並不是賈俊波本人。
賈俊波說:「發生這樣的事,我知道你也不想的。沒關係,你別怕,我陪你去醫院把手術做了。」「俊波,你真的不怪我,不恨我嗎?發生這樣的事後,你還會在我身邊嗎?會嗎?」
傍晚,歐陽來到蘇陽公司樓下等她。蘇陽上了歐陽的車,第一句話就沒好氣:「有人照顧你,怪不得恢復得這麼快。」歐陽照例沒當回事:「我知道,昨晚的電話是你打來的。」蘇陽委屈地說:「不好意思,打攪到你們小兩口了。」
小柔:「他一樣水果都沒有碰嗎?」「好像就吃了金橘。」幾人互相望望,各自琢磨著他不碰其他幾樣水果的原因。蘇陽補充:「尤其是我在吃西瓜、草莓和西紅柿的時候,他特意捂住了嘴,眼神很抵觸。」潘靜一拍手:「哎呀,我後悔自己當初學新聞了,要是去學心理學就好了,現在一個動作和一句語言,就能分辨出他心裏在想什麼了。」
「賈醫生,你沒事吧?」助理用紙巾擦掉他臉上的汗珠。賈俊波搖搖頭:「我,我沒事,開始吧。」慢慢的,他眼睜睜地看著那暗紅的血液順著透明的管子緩緩地流了出來。
晚上,賈俊波又為患者進行了第二次手術。按照原先的切口又向上延長了兩厘米,同時將縫合線拆開;按照迴腸末端往下順利地找到闌尾,半小時結束手術。
賈俊波一看不對勁,請來了外科主任醫生,結果診斷為:腸梗阻。主任立即為患者實行第三次手術。當打開腹腔一看,患者的小腸已經腐爛,肚裏全是血水,散發出陣陣惡臭。醫生切除掉患者體內壞死的小腸,在其肚臍上實施改道造瘺。術后診斷:患者腸梗阻、小腸壞死、瀰漫性腹膜炎。
大夥難得聚在一起,很興奮,基本都醉倒了,只有蘇陽是清醒著的。
賈俊波這一跑,讓蘇陽又證實了一點:男人也有靠不住的時候,也許,https://m.hetubook.com.com本就不應該靠。幸好,他不會成為自己的下一任合適人選。
「哼,有本事你就試試。這裏到處都是監控,看你也逃不遠。」蘇陽毫不畏懼。而越站越遠的賈俊波嚇得滿臉是汗,兩腳不停發抖:「陽陽,別再硬撐了,給他們錢就完了,你也不差這一點。不要以小失大,千萬不要啊!」蘇陽氣不打一處來,小聲嘀咕:「怕死的孬種!」
周末,蘇陽參加了歐陽諮詢公司的開業典禮。藍天、白雲、陽光,不再是連續數天的陰雲密布。這一切好像都是為了歐陽的新生特意準備的。
蘇陽客氣一聲:「需要我送你嗎?我有車。」「哦,不用了,我打車回去。」
蘇陽激動地出了包廂,歐陽也追了出來。轉角處,蘇陽默默抽泣著。歐陽上前,兩人面面相對。蘇陽心痛地欲言又止。「歐陽哥,原來你在這兒?」徐雅可謂寸步不離。蘇陽見狀,急忙謊稱:「我去洗手間。」
吃之前,他又把自己喝湯的碗和茶碗里裡外外地擦了一遍。蘇陽一看,心想:媽呀,這傢伙是典型的有潔癖啊,難對付。
蘇陽慢慢放開徐雅的手:「我想你誤會了,我從沒想過要和他重新在一起。我們分手很多年了,也不會再有什麼瓜葛。請放心。」「可是,你們還是經常聯繫啊。」蘇陽停頓了會兒,補充道:「聯繫,是因為我們是同學,也是好朋友。男人和女人,不是只有戀人這一種關係。」「那麼,你能不主動聯繫歐陽哥嗎?讓他一心一意地,陪我走完剩下的日子。」
在英國,哪怕身邊有女孩圍繞,歐陽內心最想念和牽挂的,還是蘇陽。當年,歐陽向蘇陽違心地說出「祝你幸福」,其實他的內心也在滴血。自己的事業在國外剛起步,他又怎能忍心再對她說出「等我」這兩個字呢。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保安打著手電筒扶起她。「我沒事,沒事,他們往那邊跑了。」保安追過去,蘇陽滿面淚水地站在原地。她倒不是為自己感到傷心,而是替賈俊波感到悲哀。
「昨天真不好意思,你給我電話的時候,我剛好離開醫院。」「沒關係啊,」蘇陽邊整理桌上的資料邊說,「我也是去醫院看病人,正好打個電話給你,沒事。」「晚上我請你吃飯,算是對你的補償,好嗎?」
蘇陽在醫院做檢查,手上臉上均有外傷,閨蜜們陪伴左右。潘靜埋怨道:「這個歐陽也真是的,關鍵時候找不到人。」小柔也不服氣:「平時說得好聽,要他出力時人影都沒了。」程程想了想:「也許,他是真的有事呢。」
「謝謝,也祝福你,祝你幸福。」說完,蘇陽慢慢鬆開了手,「俊波,我們,下個路口見。」
這天下班,蘇陽剛想給賈俊波打電話,沒想到他不請自來了。
蘇陽沒有勇氣再爭些什麼,在愛情里,她爭取過太多次,早已筋疲力盡。她只是希望,如果不愛歐陽,那麼事情,就會是另一個樣子了。
蘇陽接過話筒,和潘靜合唱起來:「擁抱的時候心情有點痛,也許提早感受到寂寞。離開的時候只聽見沉默,除了沉默我還能怎麼做選擇。別對我抱歉,別總覺得對我虧欠。現在他在你的身邊,就對他好一點。不要再讓你們的愛敗給了時間,既然遇見了永遠就不要說再見。不要再讓你們的愛輸給了永遠,我們曾經過那麼多考驗,最後還是回到了原點。我應該就走開就算感情還在,我應該就放開對他不再依賴。忘了曾有過的片段,這是屬於你們的未來。不要看到你們的愛敗給了時間,我寧願選擇離別沒有一句怨言。直到你能若無其事聊起了從前,我才發現彼此都了解,默契是最寶貴的語言。」
蘇陽掙脫他的手,站在門口說道:「膽小的傢伙!」
同日,歐陽約蘇陽見面,解釋昨日酒醉失態。他向蘇陽坦白:「我只是不想傷害徐雅,不想傷她的心。」「我們只是朋友,你不必再次解釋。」「其實,從過去到現在,在我心裏一直住著一個人。她從沒走出過我的世界,很多年。」
他衝到衛生間開水龍頭,只見滿手的血腥,白色的池盆瞬間被染成了紅色。抬頭看鏡中的自己,竟是一張可怕的血臉。賈俊波連忙用水沖洗,卻是越洗越模糊。他大叫一聲,用拳頭朝鏡中狠狠地砸去,鮮血從指縫中流出來。賈俊波一屁股坐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
賈俊波被迫出了手術室,全身不斷發抖。剛才的一幕像一場噩夢,全然不知自己做了些什麼。他抱住頭,懊悔地痛哭起來。
「我……我……陽陽,不要逼我,不要再逼我了……」電話那頭傳來賈俊波的哭腔。
至此,女方母親嚴厲禁止女兒再和一個「兇手」有任何來往。賈俊波懊悔不已,是自己的雙手摧毀了心愛的人。他覺得自己罪大惡極,哪怕傾其所有來彌補過失,無論如何也沒法還女友一個健全的身體和心理了。
說也巧了,賈俊波的電話來了,他約蘇陽什麼時候再見面。蘇陽放下手機,做手勢。潘靜湊近蘇陽耳朵:「就說下次一起吃飯,我們也去。」蘇陽點頭:「賈醫生,我有幾個女朋友說想一起參加,你看行嗎?」「行啊,一起吧。」
回來時,他把筷子用塑料帶裝好放進包里,笑著說:「我們走吧。」服務員正巧過來:「先生,找您的零錢。」賈俊波一看還有一張20元紙幣和兩個硬幣,無奈地接過來。當然,他只是拿了錢的一個小角,還不忘翹著他的蘭花指。放進皮夾后,賈俊波朝蘇陽傻傻一笑:「對不起,再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潘靜也喝多了,走到蘇陽身邊悄悄說:「告訴你一個消息,庄博10月份要結婚了。」她猛地回頭:「真的,他告訴你的?」潘靜靠在蘇陽肩上,帶著哭腔:「嗯,庄博親口和我說的,他要和那個女人結婚了。」

無底深淵

蘇陽覺得自己輸了,輸給了一個90后。這個重磅炸彈,是阻礙她與歐陽之間的最有力武器。但凡有些善心的人,都不會拒絕徐雅的懇求。何況,蘇陽從不想去傷害誰,或者,被傷害。

匪夷所思

清晰的屏幕上,恐怖的臉在看著他,那個幽靈又出現了!它越逼越近,就快衝出顯示屏朝自己的臉上奔過來。賈俊波二話不說,拿起器械往女友的體內伸去。他下意識地使勁擺弄,想把這個妖魔去除掉。助理連忙提醒:「賈醫生,你怎麼了?小心,小心!注意手下輕重!」
蘇陽失望透頂,就算是路人站在面前被欺負了,也應該有所反應吧。她喊道:「賈醫生,快打電話報警!」沒想他嚇得躲在一旁:「別,還是別報警了。陽陽,你有多少錢就給他們吧,就當破財消災,命要緊啊!」
賈俊波與蘇陽吃著東西,淺聊了一些醫學上的知識。蘇陽認為醫生是救死扶傷、造福人類的大功臣。可眼前這位的做作和潔癖,反倒讓蘇陽心裏咯得慌。用兩個字形容:擰巴。
一個月後,女孩沒有按時來月經,賈俊波以一個醫生的直覺推斷,她懷孕了。無奈之下,女孩哭著向賈俊波坦白了這件事。他流淚抱住女友,沒有任何責怪的聲音。
她們來到火鍋城。賈俊波隨後趕到,他主動問好:「幾位美女好。」「嗨,賈醫生好。」「叫我賈俊波就好了。」他本是面帶微笑的,一看到潘靜那身血紅的衣服,立馬把目光定住,繼而猛地扭頭。姐妹們心領神會。
賈俊波虔誠地望著她:「真的,你願意相信我嗎?相信我,不會再走錯路?」
小柔不解:「可碗筷都是消過毒的呀。」
第二次扶她的是庄博。這一回,潘靜只是嗚嗚地啼哭,什麼話也不說。庄博溫柔地抱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蘇陽知道,潘靜等這一刻等很久了。看著她痛哭,大把大把的眼淚和鼻涕滴在庄博的衣服上,他卻絲毫不介意。再回頭時,蘇陽看見潘靜與庄博在角落裡擁抱著親吻,從未有過的激|情與纏綿。臉上,還掛著淚痕。
「其實我挺羡慕你的,有歐陽哥那麼好的一個男人愛著你。雖然,他只把我當妹妹。不過沒關係,只要歐陽哥能讓我待在他的身邊,不管是何種關係,我都願意。」
程程問:「賈醫生,原來你這麼怕辣啊?」他兩手放在腿上,身子前傾:「是啊,吃不慣。」小柔夾了塊蛋餃放進他碗里:「這個不辣。」賈俊波連連擺手:「哎,你自己吃就好了,謝謝。」
程程不解了:「他為什麼要抵觸血呢?他每天接觸的不都是血么。」蘇陽開始找理由:「也許,他每天手術時看多了血,所以對紅色就會本能地感到厭惡吧?」「很簡單啊,下次找個機會試試他不就知道了。」潘靜詭秘地笑笑。
蘇陽又問:「傷口厲害嗎?有沒有大礙?」賈俊波斜過頭,紅著眼說:「手上的傷口就算再深再疼,也總會有愈合的那一天。但是心裏的創傷,怕是一輩子都難愈合了。」
賈俊波像中了邪似的,根本聽不見旁人的勸阻。他變得面具憎惡,失去理智:「我要消除你這個妖孽,我要殺死你!」
賈俊波冷冷地自嘲:「就是這隻手,毀了兩個人的健康和幸福,也毀了我的大好前程。現在,我的手掌又流出了你的淚,落淚手心。我讓所有的人傷心、失望,我是個沒用的傢伙。」
逛街時,賈俊波倒很紳士,陪著蘇陽邊挑選衣服邊聊天,還不時地給些意見。無意間,蘇陽看見了一件女款的大紅襯衫。她特意上前詢問:「賈醫生,你看這件衣服怎麼樣,很漂亮吧?」
歐陽猛地轉過身,大聲地說:「就是因為你的太過關心,差點釀成了大錯!」「發生什麼事了?」「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我不會原諒我自己!」徐雅傷心地離去。
蘇陽拿了點心和食物回到座位上,只見賈俊波還在低頭看桌上的灰塵,用手紙來回不斷擦。蘇陽剛想動手拿食物,他抬頭看看她:「蘇小姐,請問你洗手了嗎?」
出門前,蘇陽選了一套純白的無袖連體套裙,繫上腰帶,窈窕的身材顯而易見。從前的清純,如今的穩重。這樣的裝扮,還會是十年前歐陽深愛的嗎?
這一次,再也沒有人能為賈俊波說情和擔保了。他被院方予以責令暫停臨床工作六個月,降級臨床崗位一年的行政處罰。賈俊波覺得自己沒有臉面再待在醫院,他的雙手已沒有能力治病救人,最後選擇了自動離職。衛生行政部門也已註銷其執業醫師資格證書。從這刻起,賈俊波不再是一名醫生……
按照採用一次性雙腔吸引管技術,不需要擴宮及刮宮,但賈俊波因擔心宮腔內還殘留著未被清除乾淨的胚胎組織,為了避免漏吸,他又拿起手術器械為女友做了刮宮處理。
他低下頭說:「我知道,你一定有些意外。我承認,我是直接了點,我不想刻意迴避。蘇陽,我們可以進一步發展嗎?」
蘇陽拍拍她的臉:「你喝多了,寶貝。」潘靜一揮手:「我沒喝多,我清醒得很!我知道庄博心裏其實最愛的人是我,可最後他還是選擇了別人。這叫什麼,這叫最愛的人未必可以在一起,能在一起的未必就是最愛。」
其實道理我們都明白,只是不願去面對。因為人類最擅長做的,就是自欺欺人。
「不,你是個好人。」蘇陽同情地握住他的手。如果不發生那樣的意外,蘇陽相信賈俊波會是個好醫生。
m.hetubook.com.com我,我也是沒辦法,不知道該怎麼辦。畢竟人比錢財重要,你說對不對?」「哼,命確實很重要,但人若是沒了膽量和勇氣,那也是很可悲的。你甚至不能保護身邊的朋友,眼睜睜地看著她落入虎穴,你卻無動於衷。你的膽子小得和老鼠一樣,不,還不如老鼠大胆。我真的無法想象你的生活……」
當時,歐陽和徐雅說:「人這一輩子的好機遇不多,也許錯過一次就不會再有第二次了。你自己掂量一下,到底是學業重要,還是留在我身邊重要。一個人可以談很多次戀愛,愛上不同的人。可是大學生涯,只有一次。」
賈俊波低下頭,緩緩地說:「謝謝你的提議。事實上,在我們被歹徒劫持的第二天,我已經去看心理醫生了。所以現在我才有勇氣,站在你面前,將自己灰色的過去告訴你。希望,你不會看不起我。」
蘇陽轉身往前走去,徐雅突然在身後冒出一句:「我有先天性心臟病!」蘇陽停了步。「說不定哪天就會離開!」蘇陽轉身驚訝地問:「你有先天性心臟病?」「對,先天性的。」「歐陽,他知道嗎?」「歐陽哥不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他。」
徐雅上前握住蘇陽的胳膊,用近似懇求的口吻說:「蘇陽姐,看在一個隨時都將面臨生命危險的人份上,求你和歐陽哥分開吧。就當是可憐一下我,不要破壞我最後的也是唯一的一個心愿。讓我和歐陽哥在一起,好嗎?」
付賬時,賈俊波主動拿出皮夾掏錢。幾人起身後,他又說:「請稍等一下,我再去趟洗手間。」待他一離開,姐妹們將憋了一頓飯的笑都給釋放出來了。大夥異口同聲:「他的潔癖,真不是蓋的!」
小柔說著夾過蛋餃、白菜和粉絲放進清湯的那一半里,還不時用筷子在裏面攪拌攪拌。賈俊波一看傻眼了,自己辛苦築起的圍城被她這麼一攪和給毀了。他失望地放下碗筷,不再夾菜了。
歐陽沒有否認:「的確,她是我的初戀女友……」歐陽講述了自己與蘇陽的故事,包括畢業時蘇陽去北京等候歐陽的那次。歐陽說,他最後悔的就是沒有及時開手機,讓蘇陽苦等十天成了自己最大的愧疚。歐陽飛往倫敦那天,正好是蘇陽到達北京的同一天。只是蘇陽打電話給他時,自己已在飛機上了。走的前一晚,歐陽打電話給蘇陽,此刻,她正在趕往北京的火車上,手機沒電關機了。歐陽到了英國忙完事務后,打開手機已是十天後。他恨不得掐死自己,最不願傷害的女孩卻被他深深地傷害了。
徐雅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她問歐陽:「歐陽哥,皮夾里照片上的女孩是誰呀?好漂亮啊!」「小鬼靈精,你翻看哥哥的皮夾了?」「沒有哦,你皮夾掉出來了,我無意中看到的。對不起。」「想知道她是誰嗎?」「一定是歐陽哥非常喜歡的女孩。不然,怎麼會把她的照片放在皮夾里呢?」
從這時起,賈俊波的心理也跟著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他時常在夜裡做噩夢,那些血腥的場面不斷在腦海中盤旋。罪惡的血液像甩不掉的牛皮糖緊隨著他。
賈俊波趁茶館的餘溫還沒退卻,再次約了蘇陽吃飯。三個閨蜜也準時駕到。
這次,賈俊波沒有再從包里拿出筷子。蘇陽納悶:「今天,又忘帶自備的了?」他笑笑:「不是忘記,是不再帶了!」「為什麼?」
蘇陽來到洗手間,恰巧遇見徐雅,兩人同時站在洗手台前。徐雅興奮地說:「蘇陽姐,今天歐陽哥真的好帥哦,你覺得呢?」蘇陽只是笑笑。她繼續挑釁:「我對歐陽哥是越來越迷戀了,他呢,也把我當左右手。我想,我會一直陪在歐陽哥身邊,成為他背後的那個女人。」
「我呸!」潘靜一把甩開莫華,藉著酒勁罵開了,「你這個混蛋!我有那麼傻會當面戳穿你的把戲?你別搞錯了,不是我潘靜給你面子,我是怕傷了程程的心!你看她現在那麼開心地坐在沙發上,要是有一天知道你偷雞摸狗的真相,你說,她會怎麼做?別怪我沒有提醒過你,男人,千萬別賤到了骨頭裡。否則,你會死得比狗還慘!你們男人,還真他媽不是東西……」潘靜罵完,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潘靜一拍手:「典型的潔癖。」

四面夾攻

期間,蘇陽拿了些水果,西瓜、小西紅柿、石榴、草莓和金橘。賈俊波一看:「你怎麼拿了這些水果?」蘇陽一聽不高興了:「這裏就只有這些水果,不好么?」
「媽的,你找死!」大個男順手拿過匕首往賈俊波的手上就是一劃,鮮血瞬間流下來。他一看,嚇得臉都綠了,惶恐地自言自語道:「我的手流血了,流血了!啊……啊……我流血了……」

事與願違

賈俊波一皺眉:「哦,不是,拿就拿了吧。」蘇陽心想:什麼叫拿就拿了吧,古古怪怪的。她拿起一片西瓜放進嘴裏:「很甜,你吃啊。」他捂住嘴,輕飄地說:「哦,我不吃這些的。」
他抱住痛哭的女友:「我不怪你。我答應你,不會離開你!」賈俊波的內心,恨透了那個糟蹋女友的男人。他帶著女友去醫院檢查,醫生讓她趁胎兒還不太大儘早動手術。女友提出讓男友為自己人流,她才肯親手簽字。賈俊波含淚答應了女友的要求。
賈俊波,從這一刻開始改變了。
蘇陽來到大廳,恰巧遇到歐陽面容憔悴地走過來。蘇陽趕緊迎上去:「歐陽,你怎麼了,病了嗎?」「陽陽?你怎麼在這裏?我沒事,就是有點累。」蘇陽很擔心,正想上前攙扶,卻見徐雅拿著葯從對面走過來,她便止步了。
蘇陽疑惑地說:「你們倒幫我分析一下,我拿了水果,但是他好像很反感,還反問我怎麼拿了這些水果?」
徐雅盯著蘇陽道:「原本,我以為只要留在歐陽哥身邊,一切都會變得順理成章。可沒想到回國后,他對你的態度比原先更加濃烈了,只是你不知道。從前,我很羡慕蘇陽姐;見到真人後,我開始有些嫉妒你了。你獨立、能幹、漂亮,還有些清高,最重要的是,你能讓歐陽哥為你魂牽夢縈,還有這麼多男人圍著你轉。我覺得蘇陽姐,擁有的太多了。」
蘇陽含淚:「不會的,其實你的內心深處充滿了正義和善良,你是個勇敢的人。錯誤的根源並不在你,你已經做到了最大的寬容。那件事是意外,不能全怪你。俊波,你是個善良的人,老天一定看得到你的懺悔,它一定會原諒你的。」
徐雅有些激動:「Why, I am a dult!」「成年了也一樣。」「但是,我不放心你。」「別擔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走,我送你。」「哎,好啦好啦,敗給你了。你還是躺著吧,我自己會走。」徐雅最終拗不過歐陽的執意,只好依依不捨地離開他的單身公寓。
賈俊波主動來到蘇陽公司,並帶了些點心。
蘇陽覺得不妙,該不會是自己的一番言論刺|激到賈俊波了吧?膽小、軟弱的人往往容易走極端,萬一有什麼事,自己不就成了間接的兇手了嗎。蘇陽立馬往醫院趕去。
到了餐廳,賈俊波先讓蘇陽點菜,自己則去衛生間洗備用的筷子。蘇陽笑著搖搖頭,拿起菜單瀏覽。這時,對桌的四位青年吃著吃著,嗓門就扯大了,大庭廣眾之下竟揮起手來。賈俊波回來一看不妙,立即說:「陽陽,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這兒不安全。」
徐雅抬一下眉頭:「我的意思很簡單,我不會放棄歐陽哥。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又過去了三天,蘇陽終於接到了賈俊波的來電:「陽陽,是我,賈俊波。」「賈醫生,你沒事吧?」蘇陽反應異常小心,生怕又刺|激到他。這一次,賈俊波很平和:「我沒事,謝謝你。」「對不起,賈醫生。那天是我不好,情緒太激動了,你不要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沒關係,你說的沒錯,點中了我的要害。」

攤牌

卻沒想,蘇陽一股正氣:「你們想要錢,門都沒有!」
一天的行程結束,蘇陽回到家,開始反覆琢磨賈俊波的動作和神態。究竟是什麼讓他如此抗拒和排斥?她想從中找出賈俊波愛潔癖和怕紅色的癥結所在。

尋找癥結

沒想到賈俊波居然支支吾吾的:「哦,那個,我,我不在醫院。」
當她剛想開口時,樹叢里突然竄出了兩個人影,將他們團團圍住,還從懷裡掏出明晃晃的刀子。大個男威脅道:「不許出聲,只要把錢拿出來,你們就可以安全離開!」
第三天,賈俊波才打來電話:「陽陽,你怎麼樣了,沒事吧?」蘇陽一聽他的聲音便火冒三丈:「你還好意思問?你知不知道我差一點就栽在那兩個王八蛋手裡了!」
蘇陽不再殷勤地給對方水果了,她又拿過一顆鮮紅的草莓放進嘴裏。只見賈俊波抵觸地看著她,眼神中時有不屑。最後,他只拿過一顆金橘,用紙巾反覆地擦擦,才慢慢放入口裡。蘇陽心裏犯疙瘩,醫生有潔癖也就罷了,難道對水果也排斥?
蘇陽轉身離開,背後,滿是徐雅對歐陽的溫柔囑咐。
蘇陽聽了徐雅的訴說,紅了眼眶:「歐陽真傻,把我的照片放在皮夾里,對他的女朋友多不公平。」
賈俊波把頭望向窗外:「從醫院離職后,我原本可以當一名獸醫。憑我的技術和經驗,完全可以救助那些可憐的小動物,可是我放棄了。看著那些無辜的生命,我卻只能束手無策。我害怕,看到那些鮮血和傷口,我會崩潰的。所以我選擇去福利院,想把自己的愛,獻給那些需要幫助的孩子。我要用實際行動,彌補以往的過失和錯誤。我對不起我的前女友,我斷送了她的幸福,也葬送了我倆一生的幸福;更對不起那位患者,給他的生活造成了終身的遺憾和影響。我是個罪人,我恨我自己……」賈俊波捂住頭痛哭起來。
蘇陽只想走得遠遠的,不再和歐陽立帆有半點情感上的瓜葛。只為求得,良心上的平安。
蘇陽來到大廳,見歐陽向自己走來,想先走一步。哪知他將酒杯遞給她,興奮地說:「今天你不能臨時退場,晚上有聚會,你要留到最後一刻。」
「蘇陽姐,也許你不知道吧,歐陽哥有個習慣,就是無論如何不允許讓人翻看他的皮夾。所以他之前的女朋友,並不知道。」這句話,讓蘇陽自愧不如。原來歐陽一直把自己放在一個最重要的位置,精心呵護著。想到這裏,她的心更痛了。
蘇陽看著他,緩緩道來:「俊波,每個人都有權力選擇自己要走的路,你也一樣。如果半路走錯了,前面絕對不會是末路。一定還有很多方向在指引著你,讓你重新做出選擇。下一個路口,我相信你一定不會再走錯。」
蘇陽一個一個科室去找、去問,從這幢樓跑到那幢樓。終於有人回應了。一位40出頭的女醫生轉身問:「你找賈俊波嗎?」「對,我找賈醫生,請問他是這個科室的嗎?」女醫生冷冷地看了蘇陽一眼,問:「請問你是他什麼人?」「我是賈醫生的朋友,找他有點急事。」
那時,賈俊波有一個非常要好的女朋友,兩人感情很穩定。眼看著就要到談婚論嫁的階段,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卻改變了他倆的命運。
蘇陽眼眶微紅,腦海里不斷浮現徐雅對自己挑釁的話。蘇陽勉強笑笑,繼續迴避:「其實我也覺得,你和徐雅很相配。和-圖-書她冰雪聰明,機靈能幹,將來定能在事業上助你一臂之力。」
賈俊波的眼眶有些濕潤:「陽陽,我是一個不稱職的醫生,我理應受到懲罰。」蘇陽搖搖頭:「不要這麼說,你也是不得已的。那這兩年,你都在哪裡工作?」
今天的這一幕,對於歐陽來說也許很受用,因為驗證了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但對蘇陽來說,卻十分諷刺。苦心等待了這麼多年,周而復始后,得來的卻是一句感謝之詞。歐陽擁有自己的事業了,可是他卻做不到,擁有自己的愛情。
徐雅往門口走,歐陽叫住她:「徐雅!」徐雅轉頭:「請叫我小雅!」「小雅,你還是回家吧。」「我不回家,我要留在這裏照顧你。」「我只是發個燒,又不是斷胳膊斷腿的,可以照顧自己。」徐雅回到床前:「不許你這麼說!」歐陽鄭重地說:「好,那你現在馬上回去,別讓家人擔心。」
徐雅繼續說道:「在英國,自從和歐陽哥認識,我就不自覺地迷戀上了他。歐陽對我很照顧,但似乎只把我當妹妹。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了歐陽哥的皮夾,也看到了內側夾著一張女生的照片。」
歐陽靠在椅背上,已記不清有多少次的欲言又止。對於蘇陽,他有太多的話想說……
蘇陽遲疑了,一個在生活中如此膽小怕事的男人,對待感情問題卻能表現得如此大胆和直接。
第二天,蘇陽在家休養。門鈴響起,見是歐陽,她趕緊往裡躲。看到昔日戀人傷痕纍纍,歐陽心疼地說:「要不是潘靜她們告訴我,我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為什麼不在第一時間找我呢?」蘇陽很是委屈:「我給你打電話,一直都打不通。」
賈俊波不住地哭泣:「陽陽,不要逼得我無路可走,求你不要!」
只見賈俊波低頭皺眉:「這件,太艷麗了。」「我覺得很好看啊,顏色很出跳,也很有個性。上次我朋友穿的那件紅的就很好看。」賈俊波搓搓鼻頭:「我覺得不怎麼樣,不太合適,還是這件好。」他指著一件白色的襯衫說。「這件太普通了,類似的我已經有了,再看看吧。」
開香檳酒慶祝時,全場的氣氛沸騰了。大家歡呼、鼓掌、慶祝,蘇陽站在人群的角落裡,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她默默注視著男主角和跟隨在側的徐雅,心裏感到莫名的刺疼。所有人都在興奮地慶祝,唯有蘇陽的心,降到了冰點。
女醫生又頓頓:「嗯,算是吧。」蘇陽又問:「他多久前離開醫院的?」「兩年前。」蘇陽震驚:「兩年前?能問下是什麼原因嗎?」女醫生低下頭:「這個……院方不方便透露,你最好去問賈醫生本人吧。」「謝謝您了,醫生。」
潘靜喝得爛醉,中途去洗手間吐了兩次。第一次扶她的人是莫華,順便讓那花心大少佔了個小便宜。潘靜絲毫沒有忘記該說的,用纖細的食指點點對方的胸口:「莫華,你可千萬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個有家、有老婆、有孩子的已婚男士。如果你記不住規矩還是想偷腥的話,遲早有一天會火山爆發的。到那個時候,沒人能幫你圓得了場。你那黃頭髮的小野貓,一定會死得非常難看!」

名副其實的「殺手」

天空突然飄起了雨點,淅淅瀝瀝地灑下來。蘇陽認為,這是雨過天晴后的釋然。她的眼眶雖紅著,但心裏卻沒有感傷。凡是犯了錯能有所悔悟並做出彌補的人,老天一定會原諒他的。因為,大家都是善人。
蘇陽平復情緒后說:「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你不要太灰心了。」「我想,歐陽哥是唯一能給我希望和力量的人。也謝謝你的理解,蘇陽姐,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好嗎?」蘇陽點點頭,徐雅上前擁抱了她。
沉默片刻后,蘇陽說:「我覺得,我們還不夠了解,先從朋友做起吧,好嗎?」「好,我尊重你。我也覺得彼此需要進一步的了解。」
徐雅緩緩道來:「每個人對愛的理解不同,做法也不同。我的愛情原則只有一個,只要愛上了,就會一愛到底。不管對方愛的是誰,我只知道,我愛的是他,這就夠了。」「你的理論很先進,也很獨斷。看來,我們在愛情觀上是有差距的,而且還不小。」
蘇陽納悶,剛才在公司他還和自己通話,說正準備做手術,怎麼這一會功夫就不在醫院了呢。她又問:「你剛不是說有手術嗎?」「哦,對啊對啊。我剛做完手術下來,現在有點事跑開了,不在醫院。」「本想著就近來看你一下。你不在那算了,我回去了。」「那好那好,陽陽,你先回去吧。真不好意思啊,回頭我再打給你。」
男孩母親過來道歉:「真不好意思啊,對不起。」「哦,沒關係沒關係,小孩沒摔倒就好。」賈俊波用紙巾包住筷子拿起來,對著蘇陽她們賠笑臉:「不好意思啊,我去洗一下。」程程也起身,悄悄地說:「我去看看他怎麼個洗法,學習學習。」閨蜜們笑著揮手。潘靜點上一支煙:「估計我這根煙抽完,他應該還沒回來。」
蘇陽拉過他的手握住,微笑:「我相信你,事實上,你也已經在這麼做了。我為你感到驕傲,真的。」賈俊波顫抖著聲音:「謝謝你,陽陽。感謝你能耐心地聽我說完這段灰色的歷史。謝謝。」
這天,蘇陽在公司接到朋友的電話,說出了車禍,左腿粉碎性骨折正在住院。她立馬買了水果與花籃趕去醫院探望。
他哭了出來,大聲喊道:「不要逼我,不要逼我!」蘇陽撕裂地喊著:「賈醫生,你不是說喜歡我嗎?不是說想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嗎?看到我這樣,你不心疼嗎?不氣憤嗎?」
待徐雅離去,歐陽翻看手機,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給蘇陽打了電話:「陽陽,你……剛才給我電話了嗎?」「我……我……我沒有呀。你好好休息,再見。」
賈俊波的電話依舊是關機,蘇陽沒有辦法找到他。她唯一的辦法,便是等。
莫華瞪起眼問:「潘靜,原來你都知道了?」「哼,你偷情的本事再好,紙永遠包不住火的。你還是給我小心為好,別到時東窗事發收不了手,大家都撕破臉,那就不好看了。」
這天下午,蘇陽接到徐雅電話:「蘇陽姐,我是徐雅,我想和你聊一聊。」出於禮貌,蘇陽答應了。
吃飯時,賈俊波忘記帶自備的筷子了。他叫來服務員:「請給我一次性筷子。」蘇陽特意說:「其實一次性筷子也未必有多乾淨。製作中用雙氧水和滑石粉的,有很強的腐蝕性。而且還不環保,所以,還是少用為好。」
這一次,蘇陽的喉嚨又疼了。而歐陽,能做到藥到病除嗎?他能拔出卡在蘇陽喉嚨里10年的這根魚刺嗎?
徐雅嬌嗔地說:「那你娶我啊,娶我就是給他們最好的交代了!」「好啦,不要鬧了。」徐雅上前一步,從背後輕輕抱住歐陽。她將頭貼在他的後背,傷感地說:「請不要拒絕我對你的好。I just want to,love you。」
他點點頭:「自從我脫下白大褂后,我對一切紅色的物體感到本能的抵觸和害怕。每次只要看到紅色,我就會感到窒息、恐懼。它像一張無形的大網,想要將我一口吞沒。我總覺得身上有很多不幹凈的東西,無論洗多少遍,它還是會跟隨我。我聞自己的手,總有一股很難聞的惡臭。兩年前的那股血腥味,直到現在還停留在我的掌心裏。那是罪惡的味道,可恥的味道。不信,你聞。」
賈俊波一邊用茶水燙筷子和勺子,一邊說道:「是啊,我保持這個習慣很久了。你們想,你今天吃的這雙筷子它進過多少人的嘴巴里,想想就不衛生。」
蘇陽握過他的手:「不要這麼說,俊波。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名好醫生。」
蘇陽學著賈俊波的口吻說:「請問,張小柔小姐,你洗手了嗎?」小柔很配合:「我洗了。」「什麼時候洗的?」「剛才。」「哦,那就好,注意衛生很重要,為了大家的健康。你等我,我去洗個手。」閨蜜們又一陣大笑。
蘇陽不語。
「我當時那個尷尬啊,真的特別想笑。你知道他一個大男人,居然還自己帶筷子,太讓人詫異了。」
蘇陽斜眼看他:「你這個沒用的傢伙!」她突然靈機一動,大喊道:「有人來了!」歹徒往那邊一看,她趁機猛地打掉他的手。大個男反手攔住蘇陽:「媽的,耍我們!」他把刀架在蘇陽臉上,「信不信我真刮花你的臉?」
蘇陽特意點了道羅宋湯,賈俊波看到滿滿一碗血紅的湯水,立馬捂住嘴巴直噁心。「賈醫生,你沒事吧?」「我,我沒事。」他忽地起身去了洗手間。
蘇陽輕聲說:「別怨他了,我們只是朋友,他沒有義務一定要來幫助我。」她面無表情地坐在長椅上,同時接受了公安人員的詢問。
蘇陽不反擊:「說了這麼多,你想表達什麼?」
最終,賈俊波拿著領導的「通行證」上了手術台。
「洗了啊。」「什麼時候洗的?」「就剛才啊。」「哦,那好。」賈俊波若有所思地說,「注意衛生很重要,為了大家的健康。那你等我,我去洗個手。」他端著兩隻爪子一扭一扭地走向洗手間。蘇陽一看自己白白凈凈的雙手,被他這麼一顯擺,好像上面真沾了污跡一樣。
她倆緊握雙手對唱,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蘇陽想不通:「你說他一個外科大夫,連開膛破肚都不怕,怎麼就那麼要潔癖呢?」她拿過一張餐巾紙,學著賈俊波的樣子,低頭仔細地擦起桌子來。還時不時地斜過頭看看上面的反光,確定乾淨后再坐下來。蘇陽又拿過菜單,學著他翹蘭花手指的樣子,然後在掌心來回拍了10下。閨蜜們看了捧腹大笑。
蘇陽不得不承認,這番話是為了安慰賈俊波,但也絕對發自內心。
他攔下一輛出租,手上拽著一張紙巾開了車門。
女友的家人找到醫院,要求做出相應賠償。院方則表示,患者指定讓外科醫生賈俊波為自己動手術,患者本人也要承擔一部分相應責任。賈俊波之前簽過字,一切後果及風險由他個人承擔,所以院方不應承擔主要責任。
徐雅眼睛一亮:「哎,蘇陽姐,這麼巧啊?你也來醫院看病嗎?」「我不是來看病,我是來看病人,順便看看我的那位醫生朋友。」
蘇陽轉移了話題:「賈醫生,你是個善良的人。我佩服醫生這個行業,救死扶傷,真的很偉大。」「呵呵,救死扶傷是天職,這是醫生的職責和義務。」他喝一口水說,「但有時候,醫院也是個魔窟,醫生就成了將患者推向死亡的魔鬼,不再是人們心中神聖的天使。」
賈俊波用大拇指和食指翻開單子,兩個蘭花手指翹得老高。他看了看:「那就龍井吧,蘇小姐喝什麼茶?」「八寶茶。」放下單子后,他來回把手掌拍了拍,起碼有個10下。
吃完飯後,賈俊波主動買了單。這次,他從皮夾拿完錢后,不再像往常那樣急著去衛生間洗手。而是拿紙巾簡單地擦拭下雙手,然後回給蘇陽一個淺淺的微笑。
賈俊波喝著冷卻的咖啡,低著頭,很平靜:「這就是發生在我身上的故事,聽起來,是不是很離奇?」蘇陽沉默了,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陽陽,晚上我們見個面吧,我有些話想對你說。」蘇陽一聽,立即回答:「好,我也有話想問你,一起吃飯吧。」

「假」醫生

小個男冷笑一聲https://www.hetubook.com.com:「看來,你這位男朋友很不可靠啊,連自己的女朋友都保護不了。」「他可不是我的什麼男朋友,你們今天就算把我殺了,他也照樣無動於衷。」蘇陽強硬地說道。
賈俊波低頭:「呵呵,其實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很看不起我。遇到危險居然臨陣脫逃,連朋友都保護不了。這樣懦弱、膽小的男人,沒有人會喜歡。」
這天見面,蘇陽特意把地點約在正大廣場,吃飯、逛街、看電影一條龍。並不是對賈俊波有好感,他的潔癖已經讓她倒盡了胃口,蘇陽只是想從中找出對方的癥結。
可沒想到,接聽電話的卻是徐雅。蘇陽一慌張,竟快速地掛斷了。卧室里傳來歐陽的詢問聲:「是誰的電話?」徐雅愣了會兒:「哦,打錯了!」她剛想放下手機,轉念一想,又收了回來,快速刪除了來電記錄。徐雅來到卧室為他蓋好被子:「歐陽哥,你好好休息,我去客房睡。」
徐雅對歐陽說:「你說的我都懂,就讓我隨著歐陽哥吧。假設當初不出國,我也能在中國上一流的大學。出國是父母的期望,我的夢想,是擁有愛我的和我愛的人。如果沒有愛情,那麼讀再多書又有什麼用呢。」
徐雅拿上包,緩緩地轉過身。歐陽將雙手搭在桌子上,背對她鄭重地說:「從現在開始,請不要擅自接聽我的電話,不要動我的手機。」徐雅愣然:「我,我只是想關心你。」
再次拿起手術刀,賈俊波似乎覺得有些陌生了。治病救人是天職,無論遭遇什麼天大的事,只要站在手術台上,就必須是一名合格的醫生。他提醒自己要重新振作起來。
晚上,大家一起聚餐、喝酒、K歌。
她不愛酒,她要清醒地看著這個世界和周圍的人。可蘇陽又覺得自己是醉的,所有人都清醒著,只有她是混沌的。因為自己還是那麼愛幻想,而其他人都已看清了現實。
看著車子遠去,蘇陽愣在原地許久。
他倆來到另一家小飯店,那裡安靜、人少,適宜聊天。賈俊波一坐下便說:「還好我們逃得快。你剛看見那個高個男人手裡拿的啤酒瓶沒,多危險啊。醫院里經常有類似的傷情,比如患者的眼睛被啤酒瓶的玻璃渣子刺傷,導致視網膜脫落等。我們離開,是上上之計。」
蘇陽趕到閨蜜的聚集地,見到她們的第一句話便是:「原來,賈俊波真的是一名假醫生。他,再也不是什麼醫生了……」
第二天上午,徐雅拿著大包小包趕到歐陽家裡,並拿著他的衣服準備去洗。歐陽上前阻止:「這些活不該是你做的,周末阿姨會來。」徐雅搶過衣服:「為自己心愛的人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
潘靜對他說,現實里不存在如果和或許,只有命定。庄博聽完這句話,狠狠地放聲痛哭。潘靜緊緊抱住他,默默地流淚。
歐陽倒吸一口氣,萬般無奈。
女醫生頓了頓:「你不知道嗎,賈俊波醫生已經不在醫院了。」蘇陽愣住了:「怎麼可能呢,他不是一直在這家醫院工作的嗎?」女醫生笑笑:「難道賈醫生沒有和你說,他早就不在這裏工作了嗎?」蘇陽搖搖頭:「沒有。對了,他是辭職的嗎?」
蘇陽看著他,又看看喝醉酒的那四張豬腰子臉:「這茶都上了,我都開始點菜了,走掉不好吧。我們吃我們的,礙不著什麼。」賈俊波眉頭一皺,懦懦地說:「誰說礙不著了,看這架勢,他們鐵定要打起來的。這群酒鬼,一副要殃及無辜的樣子。我們還是走吧,別把吃飯的好心情給弄糟了。」
可卻偏偏,欲蓋彌彰。
「啊……啊……」賈俊波突然像發了瘋一樣大叫起來。他閉上眼,低頭往大個男身上狠命地衝過去:「我跟你拼了!」
這話表面看似好聽,說到底還不是為了保全自己的安危。可蘇陽奇怪,憑他這點膽量,怎麼拿手術刀給病人開膛破肚、縫合傷口呢?
「你以為我願意把自己打扮成個新娘似的花枝招展,這純粹是為了蘇陽。」「太感謝了,寶貝兒。那請問,今天我們吃什麼?」潘靜一招手,詭秘地一笑:「當然是吃火鍋啦。」

剖析

即使酒精也好,瘋狂也罷,就讓潘靜在愛的人懷裡,最後再任性、霸道一次吧。過了今夜,庄博就會成為別人的好丈夫。只是,新娘不會是自己。如果哭有用的話,蘇陽也想在那個人懷裡放肆一次。至少這一刻,她的心裏還有愛。
「所以從那時開始,你就害怕紅色、害怕血。」
「啊……」器械掉在了地上,賈俊波往後倒退幾步,大口喘著粗氣。護士說:「糟糕,患者呼吸急促、血壓下降、血氧飽和度降低,快!」
蘇陽故意笑著說:「這電影真不錯啊,很驚險。」賈俊波舒了口氣:「嗯,的確很驚險,有心臟病的人可不能看。」
蘇陽自問:歲月,除了臉上的條條細紋,還能留下什麼?
賈俊波點點頭:「陽陽,下個路口見。」他們一左一右,往兩個方向走去。
蘇陽緩緩走出醫院大門,腳步變得越來越沉重。原來賈俊波早在兩年前就已經不在這家醫院工作了,為什麼他要隱瞞真相?究竟有什麼隱情,讓賈俊波變得如此敏感與懦弱。疑問在蘇陽心裏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走出咖啡館,蘇陽與賈俊波並排前行。他轉身說:「陽陽,你那麼優秀,我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你。其實我早就想過,像我這樣的人,註定和你是兩個世界的。從我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我的內心很自卑,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再也無法逃出那個怪圈了。所以你不選擇我是對的,因為我也說服不了我自己。」
歐陽立帆永遠都是主角,這一刻,他是富有的。儘管蘇陽也很優秀,但和他在一起,頂多就是一個看客,一個路人甲。人們更多關注的,是歐陽身上折射出來的光芒。它無比耀眼,卻灼傷了蘇陽的眼睛。
程程跟隨在賈俊波身後,只見他輾轉到廚房裡問阿姨討了點洗潔精。在洗手台前,賈不停用手來回搓洗筷子。程程湊近他:「賈醫生,洗筷子吶?」他回過半個頭:「是啊,你先去吃吧,我一會就過來。」
晚上,蘇陽與閨蜜們見了面。幾個女人很有默契地把話題轉移到了這位外科醫生賈俊波身上。對於傑銳的事,是絲毫未提;對於蕭雨的事,她們也像沒發生過一樣。
當晚,歐陽在新裝修的公司忙活,徐雅陪伴左右。他放下手中的活,冷冷地說:「徐雅,時間不早了,你回家吧。」徐雅感覺不妙:「我想陪著你。」歐陽的臉拉了下來:「我的話不說第二遍,現在請你立刻回家!」
賈俊波的臉上沒有一絲退縮和游移,很真誠、很堅定。
結束時,歐陽酒醉,大夥把他攙扶到計程車上。歐陽的錢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夾在裡層的照片被蘇陽看見。那是她大學時拍的生活照!徐雅見罷立馬將皮夾撿起塞進歐陽口袋:「歐陽哥喝醉了,我送他回去吧。」
賈俊波閃躲和退縮的口氣,讓她覺得事有蹊蹺。
蘇陽無奈地笑笑:「所以現在,如你所願了。」徐雅冷笑一聲:「如我所願,倒不如說一廂情願。當我放棄學業準備和歐陽哥回國時,他是堅決反對的。」
蘇陽的眼眶紅了,潘靜的這句話觸痛了自己,她不想在這種場合下看得太透徹。她定定神:「我看你真的喝多了。舌頭打彎了,繞來繞去就是這兩句話。有沒有點新鮮的?」
術后的第四天,患者仍然沒有排氣,腹部脹痛,還起了包。術后第七天,依然未見胃腸蠕動,腸音消失,X光的檢查結果是「腸管積氣擴張且見有液平面」。
賈俊波洗完手,拿著碟子去挑食物。回到座位上,他又拿出一張紙巾使勁地擦手,並笑笑說:「這碟子黏手。」吃東西時,蘇陽觀察賈俊波,他不用茶室的勺子、筷子,而是從自己包里掏出一雙銀色的不鏽鋼筷子。蘇陽驚訝:「賈先生,你還自己帶筷子啊?」「是啊,習慣了。在外面吃飯,老用公家的不衛生,自己就備了一雙,多方便。」
從此,賈俊波開始怕紅色、怕血、怕一切和紅色有關的物體,總覺得手上有洗不幹凈的血腥。
潘靜穿了一身大紅的套裙閃亮登場,引來一陣尖叫。小柔嗲聲嗲氣:「媽呀,你穿得這麼艷,是要去參加婚禮嗎?」程程埋怨道:「你這不是喧賓奪主嘛。」「哎,你們有點智商好不好!」潘靜一抬頭,「我穿成這樣,無非就是要試探下賈俊波。」姐妹們恍然大悟。
領導拿出筆:「醜話我可說在前頭,如在手術過程中出現任何問題,一切責任與後果全權由你個人負責,和院方及科室沒有直接的關係,你可以做到嗎?」賈俊波爽快答應:「領導,我可以做到!一切後果由我賈俊波個人來承擔!我一定不給醫院添任何麻煩。請相信我一次!」
賈俊波笑笑說:「偶爾用一次沒關係,總比用無數人吃過的筷子強。」
「我哪裡在逼你,是你在逼你自己!你有強迫症,對不對?」蘇陽繼續挑撥賈俊波敏感、脆弱的神經。「沒有,我沒有,我沒有強迫症!蘇陽,你別再逼我,別再逼我了,啊……」賈俊波崩潰似地狂吼起來,繼而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已關機。
程程自問:「只吃金橘?難道是因為它酸嗎?」小柔:「那石榴也有酸的,草莓也有酸的,西紅柿也有酸的。」
蘇陽無奈地說:「我確實什麼都有,可就是沒有他……」
歐陽和友人連連乾杯,徐雅在一旁幫他擋酒。蘇陽坐在角落裡,思考潘靜的話。看似胡言亂語,卻是酒後吐真言,一針見血。她和歐陽,不都是處在天秤的兩端,往哪一邊,都覺得不堪重負。如果庄博和潘靜臨了只能以知己相稱,那麼自己與歐陽的結局,就註定是個悲劇。
露天咖啡吧,徐雅攪拌著杯中的摩卡:「蘇陽姐,我不會耽誤您太多時間,我知道你公司有很多事要處理。」「沒關係,差不多已經忙完了。」「那好,咱們開門見山。其實,我在英國就知道你,也知道,你就是歐陽哥的初戀女友。」蘇陽不語,只顧低頭喝咖啡。
蘇陽低頭,低沉地說:「沒有別人,就我自己。」「哦,那也好。我真怕你臨時有事來不了。」「我怎麼會不來呢,你的開張宴,我早就想來吃了。恭喜你!」「謝謝,陽陽。」歐陽湊近她的身邊,「其實,今天我最想見的人就是你。」
一會兒,賈俊波回來了,看樣子像是洗了臉:「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不舒服,現在沒事了。」「你不喝羅宋湯嗎?」「不,你吃吧,我吃其他菜就可以了。」賈俊波為什麼排斥紅色?為什麼看到有關紅色的就感到噁心?難道,真的和血有關嗎?蘇陽越發覺得賈俊波身上似乎有著謎一樣的故事。
潘靜來電,昨夜和庄博大醉。在車裡,庄博抱著她哭了。他說如果現實不這麼殘忍,或許還能和潘靜再續前緣。說不定,牽手的新娘就是眼前的這位女子。
「哦,那倒不是,只是覺得看喜劇比較輕鬆。」「現在這個點只有看這部災難片,要不就得等40分鐘。」賈俊波為難地說:「那……好吧。」
賈俊波一臉真誠地說:「因為我要和你同步!」蘇陽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就是說,我不想和你有差距。我不想對方已經在路上了,而我還在起跑線上沒有動身。」
賈俊波緩緩伸出右手,湊近蘇陽的臉。她閉上眼,心裏一陣刺痛。一滴淚落在賈俊波寬大和圖書、厚實的掌心裏。他接過,緊緊地拳握住。
在咖啡館里,蘇陽見到了幾天不露面的賈俊波,右手背裹著白色紗布,嘴角長出了一圈胡茬兒。疲憊的雙眼,沒了任何精神。
如果要形容,歐陽就像一根魚刺,如鯁在喉。她每每在傷心時,咽一咽喉嚨,會感覺刺痛。一不注意就會發炎紅腫,甚至還會起泡化膿。所有藥物都是失效的,唯有歐陽是治療疼痛的根本良藥。
這是一場罪惡的戰爭,多麼諷刺和荒唐!
賈俊波嚇傻了,懷揣的包「啪」地掉在了地上。小個男撿起皮夾:「老大,有錢!」賈俊波連連擺手:「要錢都拿去,我皮夾里就這些了。只要你不傷害我們,還有,把皮夾還給我。」
蘇陽點點頭:「當然,我們當然是朋友。以後有什麼事,只要你有需要,我都會支持你的。」「真的很慶幸,我們還能是朋友。祝你幸福。」
根據醫療事故技術鑒定,患者迴腸部分被切除后,影響消化吸收功能,屬八級傷殘,子宮穿孔屬十級傷殘。最後,醫院與患者家屬協商,院方及賈俊波賠償相應的經濟損失。礙於名聲與面子,女友的家屬沒有上告法庭。醫療單位責令對造成醫療技術事故的直接責任人賈俊波,作出書面檢查,給予警告行政處分。
由此,患者失去了將近兩米的小腸,腹部多了一個人造的排泄口,每天只能依靠藥物和營養來維持生命。因為小腸改道造瘺,患者的排泄物只能從造瘺口流出來。今後的生活,給他和家人造成了極大的不便和影響。
當晚,蘇陽輾轉難眠,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撥通了歐陽的電話。她覺得兩人再怎麼互掐,關鍵時刻還是需要關心和慰問的。
蘇陽走出醫院大樓,回頭仰望那幾個被熾烈的陽光映襯的大字:×××醫院。
歐陽很興奮,像個可愛的大孩子。他雖和朋友們談笑著,可最後的視線總會停留在蘇陽身上。蘇陽坐在沙發上看歐陽與徐雅合唱,默默地往嘴裏灌酒。
「對,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撇下你不管的,我自己也受傷了。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對不起?現在來說對不起?幸好我不是你的女朋友,要不然我真倒了八輩子的霉了。賈醫生,沒想到你的膽量這麼小?」
大個男把蘇陽往裡拖,賈俊波嚇得大氣不敢出。蘇陽實在看不下去了,大聲喊道:「賈俊波,虧你還是個醫生!你就眼看著我被壞人欺負。你還是不是個男人,是不是個男人?」
蘇陽恍如掉進了無底深淵,再沒有人會來救自己。她正想和歹徒做最後的搏鬥,突然旁邊亮起一束光,保安過來了。警覺的歹徒發現不妙,立刻甩開蘇陽,丟下匕首,快速逃跑了。
「呦呵,還挺犟。」大個男上前抱住蘇陽,「快,搜她的包!」小個男奪下蘇陽手裡的挎包。「給我住手!住手!別碰我!」蘇陽死命大叫著,賈俊波卻只在一旁看傻了眼。
由於賈俊波手術操作粗暴不當,造成女友子宮穿孔、迴腸挫裂、嚴重失血性休克。幸好其他醫生採取了補救措施,為其做了小腸部分切除術及子宮修補術,這才保住了她的生命。
歐陽還是將實情告知了蘇陽,希望她不要誤會。可誰知,蘇陽更添氣,紅著眼大聲說:「我和你之間沒有誤會,我們什麼關係都沒有,你不必解釋。」一陣沉默中,徐雅來電。蘇陽氣急地下了車:「不打攪你們了。」

罪惡的戰爭

「賈醫生,你究竟有什麼難言之隱?你一定有秘密,對不對?」蘇陽想追個究竟,她要擊破賈俊波的底線,「你害怕紅色,害怕血,討厭一切不幹凈的東西。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為什麼嗎?」
蘇陽首先開了口:「對不起,賈醫生。那天我的話重了,你別介意。」賈俊波低頭,眼睛直直地盯著咖啡杯:「陽陽,你沒有說錯,你說到了我的心裏。的確,像你所說的那樣,我是個膽小懦弱的人,沒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我沒用。」
走出骨科病房,蘇陽才突然意識到這家醫院正是賈俊波所在的單位。她撥通了對方的電話:「喂,賈醫生,我是蘇陽。」「啊,陽陽,你好啊。」「請問你現在忙嗎?」「還好,你在哪兒呢?」「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骨折了,正好住在你們醫院。我剛從病房出來,你在哪個科室,我來看看你?」
莫華哭喪著臉:「潘靜,我求求你,千萬別告訴程程,千萬別讓她發現!如果她知道了,一定會崩潰的!」
平日,領導和賈俊波私交不錯。當初,也全靠領導一手提拔。這些年來,賈俊波很是努力和刻苦,實踐操作能力與醫術水漲船高。
買單時,賈俊波主動付了賬。他用一張餐巾紙將自己的筷子包住:「你等我一下,我去洗下手和筷子。」

膽小如鼠

從電影院出來后,蘇陽才發現賈俊波的臉比剛進去時白了一圈,還有些發青。「賈醫生,你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太好。」賈俊波抹著臉上的汗說:「哦,電影院太悶了,冷氣開得小了點。」
賈俊波的生活徹底改變了。每天來到辦公室,他總要先擦桌子、拖地,一遍又一遍。只要看見哪裡有灰塵和污跡,他會拿來抹布馬上擦掉。一天之內要洗上無數遍的手,只要碰過東西,他都會一遍遍不斷沖洗。同事看了說:「賈醫生,你別再洗了,這樣下去,你的手都要洗裂了。」

耀眼明星

大個男對小個男說:「哎,你說,這麼正點的妞,不上了她多可惜。」「是啊,老大,我也有這個想法。」賈俊波顫抖著聲音:「不要,不要這樣,不要!」蘇陽心涼到了谷底,眼淚充盈了雙眼。
賈俊波心跳加速,眼睛發花,冒出層層虛汗。他甩甩頭,讓自己保持清醒。
歐陽和徐雅的父母通了電話,還是不能勸住她。徐雅說回來后,一定要親眼見見傳說中的蘇陽姐。歐陽還和徐雅說:「如果當初蘇陽願意,也可以跟著我一起出國。但是她沒有,我覺得她的選擇是正確和成熟的。一個女孩選擇了個人前途,並不代表她心中放棄了愛情;相反,恰恰說明了她對感情的態度很慎重。她把愛情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但不會因此讓愛情來主宰自己,這是關鍵……」
賈俊波翹起蘭花指,反駁道:「消過毒也沒用,你能保證店家一定都會消毒嗎?有些洗不幹凈的污跡會停留在筷子表面,多臟啊。你們算算,吃過多少家店,一共用過多少雙筷子,這是一個多麼密集的數字啊。現在流行病這麼猖獗,什麼肝炎、非典、甲流,哪一個不嚴重?所以啊,以後你們外出吃飯,也最好帶雙自備的筷子,衛生。」
席間,一個小男孩在過道里追逐,猛地撞到了賈俊波。他胳膊一抖,手裡的筷子掉到了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小男孩朝他詭笑,轉身時又一腳踩住了他的筷子。賈俊波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痛苦,惹得閨蜜們在一旁捂住嘴直想笑。
家屬一紙訴狀,將醫院告上了法庭,要求索賠患者的醫療費、精神損失費和營養費。經鑒定,主治醫生賈俊波在實施手術過程中,由於操作時間過長導致腸管損傷。在第二次手術時,腹腔探查不仔細,導致病情加速惡化。術后,沒有及時對患者進行「腹透」、X光檢查和灌腸。出現的病情和醫院的醫療行為有著直接的因果關係。鑒定結果為:三級丙等醫療事故。醫院願意承擔相應的責任。
這一刻,她說自己酒醒了。
一次,一名20歲的患者右下腹疼痛難忍來醫院診治。賈俊波為其診斷為:慢性闌尾炎急性發作。當晚,他決定為患者實施闌尾切除手術。同事問:「賈醫生,你可以嗎?」賈俊波定定神說:「我可以!」
在這個陰鬱的午後,賈俊波含淚向蘇陽講述了發生在兩年前的故事……
倆歹徒互相看看,有些意外。只見賈俊波一副欲哭無淚的樣子,擺著兩手:「別傷害她,別傷害她!」

自欺欺人

蘇陽想了想又說:「不過我覺得,你現在首要的任務應該去看心理醫生。在醫生和藥物的幫助下,你會得到改善的。總有一天,你可以克服一切困難和險阻,勇敢地面對生活和他人。」
相聚、分離、相守、再分離、重逢……如今,歐陽不會再離開了。可就算這樣,他們再也沒有機會回到從前了,是這樣嗎?
賈俊波扔下蘇陽,跌跌撞撞地跑向遠處。
幾人你一句我一句,似乎也沒說上個正理來。最後,潘靜突然爆出一句:「對了,我想到了!從顏色上來看……」蘇陽怯怯地問:「難道,他對紅色敏感?」「對,他應該很排斥紅色。」潘靜在向福爾摩斯靠近。「紅色,血!」幾人異口同聲,氣氛變得詭異起來。
蘇陽來到新公司,看見現場布置得熱鬧、喜慶,歐陽正忙著與客人打招呼。她送上大花籃,附上微笑:「恭喜你,歐陽,祝你開門大吉!」「謝謝你,陽陽,你能來真是太好了!哎,你不是說,會帶朋友一起來嗎?他來了嗎?」
潘靜邊吃邊問:「賈醫生,怎麼不動筷啊?」「呵呵,我差不多吃飽了,你們多吃點。」其實,他就吃了半碗清湯拌白飯,幾乎沒有吃菜。

清醒與混沌

只見他盛過一碗湯,讓服務員拿來一碗米飯。大家把盆里的生羊肉和牛肉放在清湯里一半,紅湯里一半。火鍋開了,大夥紛紛用筷子去夾鍋里的菜。蘇陽剛想把羊肉放進嘴裏,賈俊波連忙說:「蘇陽,你的羊肉好像還有一點血,沒熟透吧?」「呵呵,沒事,羊肉一涮就好。」「這樣多不衛生,吃不全熟的肉對身體不好的。」蘇陽只好朝他笑笑,又把羊肉放入鍋中繼續涮了。
蘇陽搖搖頭:「不會的,我從心裏尊敬你。你是個好醫生,一直都是。」賈俊波紅了眼眶:「真的謝謝你。陽陽,我們,還會是朋友嗎?」
拗不過賈俊波,蘇陽只有起身拿包,堆上笑容對服務員說:「真不好意思,我們不吃了,對不起啊。」他拉著她往門口走去,只聽身後傳來打罵的響聲。賈俊波轉頭:「快,快走,酒鬼開打了!」他三步並作兩步快速沖了出去,像只落荒而逃的老鼠。
當賈俊波拿起手術器械時,雙手還是止不住地微微發顫。女友安靜地望向他,眼裡充滿了依賴與信任。下一秒,自己就要親手為女友摘除罪惡的孽種。這是見不得光的血肉,傷口長在女友身上,也同樣痛在自己心裏。他們彷彿是重判的囚犯,被押上刑場,正面臨著一場殘酷無情的刑罰。
徐雅回想著,對蘇陽說:「也許,這就是我和蘇陽姐的不同之處。在我眼裡,愛情就是我的全部,甚至是我的生命。從我愛上歐陽哥的那天起,我就準備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他。哪怕,他愛的是你。」
在電影院,蘇陽選了一部災難片。賈俊波又開始皺眉:「要不我們看喜劇吧。」「怎麼了?這部可是大片,很刺|激的。」他撓撓頭皮,尷尬地說:「會不會,太血腥了?」蘇陽盯著賈俊波的眼睛問:「你不會看這個也害怕吧?」
賈俊波信心十足地承諾:「我能保證!領導,我懇求您這一次,讓我替我女朋友手術吧。她說,她只相信我。」
小個男拿出錢后把空皮夾扔了回來。賈俊波趕緊接著,看看裏面的身份證還在,快速放進口袋。然後,大個男將目光轉向蘇陽,「大美女,只要你肯交出錢包,我保證不花你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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