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輪椅×保鏢×四方雲擾

悲莫悲兮生別離,樂莫樂兮新相知。

One

一個禮拜后,冰朔終於被醫生允許出院,帶著失憶的韓寧藍,住進了徐家在維加斯州的別墅。
冰朔皺了皺眉,目光緩緩轉動,最後落在那捧玫瑰花上。玫瑰花此時還散發著濃郁的花香,帶著讓人迷醉的甜膩。
徐諾怔了怔,想到冰朔那比自己更離奇的身世和經歷,不由咽下了繼續質問的念頭。
冰朔點了點頭,越是來歷複雜的人,越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隱痛與磨難,既然韓寧藍不想回去,他自然不會強迫。
他站起身,緩步走到玫瑰花前,用手指在花叢間輕輕一撥。
韓寧藍輕聲道:「請多多指教,冰朔。」
冰朔伸出手,微笑道:「那麼,以後請多多指教。」
「我的身體治療結束后,就會返回國內。」冰朔頓了頓,「大概就在這個月底。後續可能還要去一個很危險的地方,如果你無處可去,我可以先安排你去上懷市的大學就讀……」
下一刻,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從花瓣的縫隙間飛出來,飄飄蕩蕩落在桌面上。
查爾斯露出個大大的笑容,將那捧玫瑰花端端正正地擺放在玻璃花瓶中。
靜寂的黑夜,冰朔獨自一人沉睡在空曠的病房中,房間里瀰漫著甜膩的花香。
徐諾眼中掠過一絲怒色,聲音變得低沉而冰冷,「那個何佑君……呵,也不知道他打得什麼主意。當初只說讓你喬裝進入什麼穹蒼學院打探消息就夠了,結果你差點連命都搭在那鬼地方。現在更是越陷越深,根本脫不出來。」
突然,他轉頭望向韓寧藍,「需要我幫你查查你的身份和來歷嗎?」
忽然,他猛地一躍而起,劇烈喘息著望向四周。
但韓寧藍卻搖了搖頭,聲音帶著微微金屬質感的輕啞,「不,不需要。」
冰朔沉默著沒有說話,他也感覺到了身心的疲倦,不想再被捲入其中。可是為了妹妹水琉璃,他有不得不償還的理由,也有一旦承諾就必須兌現的傲氣。
隨即,他的神色一斂,看著冰朔的目光也從調侃變為了嚴肅與凝重:「你真的非去參加那個見鬼hetubook•com•com的Brand King不可?」
到如今,人們早已忘了Ares的種族身份,許多拳壇的粉絲把他當神一樣膜拜,稱他為「沒有人可以終結的王者」。只是……
「嗨,冰朔,你今天感覺怎麼樣?」門外傳來查爾斯輕快的問候聲,伴隨而來的還有瀰漫在房間的花香。
冰朔拿起那張紙走到窗邊,將厚重的窗帘一把拉開,窗外皎潔的月光照射進來,落在冰朔高舉的紙上,投射出幾個隱隱綽綽的字跡。
一路上,總有驚艷、痴迷的目光落在冰朔身上,只是看他坐著輪椅、臉色蒼白的樣子,驚艷又都化為了憐惜和心痛。
接觸到冰朔沉穩鎮定的目光,查爾斯心下一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推你去外面走走吧。」
查爾斯在一旁故意扯著嗓子怪叫道:「哦,我竟然忘了帶手機,我應該把這一幕拍下來,看你那群心碎的粉絲以後還給不給你送花。」
冰朔說出這番話,並非是為了安撫韓寧藍,而是確確實實的真相。
冰涼的汗珠從他的額頭滑落,洇濕了病號服的衣領。
他看著女孩眼中極力隱藏的內疚,聲音又變得柔和幾分,「放心吧,藍,我沒事。更何況,白狐本來就是衝著我來的,就算沒有你,我一樣會和他們起衝突,根本不是你連累了我。」
冰朔怔了怔,忽然忍不住低低笑出聲來。
除了和慕婉儀一模一樣的表,還有那種玄妙的似曾相識的感覺,更重要的是,冰朔懷疑韓寧藍就是七宿之一。這是在他知道游碼解鎖的事實后,就產生的懷疑。
查爾斯唏噓道:「藍一定是被徐總的態度嚇壞了,你不知道,那天你生命垂危,徐總有多可怕,差點沒把跟著你去的藍和他家保鏢撕碎。藍這幾天都沒來看你,原來是躲在這裏,哦,可憐的姑娘,她一定是很內疚連累了你。」
冰朔神色冷沉,指間一動,那張紙四分五裂,化為紙屑掉落在地上。
韓寧藍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細膩的皮膚一半在陽光里,一半在陰影下,顯得晶瑩而剔透。她沉默了半晌才www.hetubook.com.com輕聲道:「我的記憶雖然很模糊,但我知道,有很多人在找我,他們有的想殺了我,有的想綁架我……如果我繼續跟在你身邊,一定會連累你。」
「停!停!」冰朔頭痛地舉雙手投降,指著一旁的花瓶道:「插在那吧,但願晚上的時候這花香別把我熏醉了。」
查爾斯聞言立刻誇張地瞪大了眼,「這可是你親愛的仰慕者們特意托我轉交給你的,代表的是她們美好的心意。你居然說要扔掉,哦,冰朔我真沒想到你是如此殘酷無情無理取鬧的人!」
冰朔指了指輪椅,無奈地攤手道:「這是徐諾指定的,他怕我……唔……屢教不改,所以規定我在康復期只能坐輪椅,免得我再到處亂跑。」
弗蘭克被火化的時候,冰朔還在昏迷,後來雖然清醒過來,但身體依舊虛弱的無法動彈。徐諾本就擔心他身體,如此當然更不允許他離開醫院,所以,他連弗蘭克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
暗夜依舊靜謐而安寧,可冰朔卻站在窗前久久不動,再也無法入眠。
柔軟的小手輕輕握上寬大修長的手掌,掌心相貼,手指交纏。
「九十九場不敗紀錄?」冰朔詫異地睜大了眼睛,「是那個傳說中紅頭髮的亞裔戰神Ares?」
而冰朔的眉頭卻越皺越緊,密長的睫毛輕輕顫動,甚至連額頭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冰朔腳步一頓,半晌才回過身,臉上露出淺淺的笑容,「死不了,動用少許內力也無所謂,只是如果再發作的話,我可能這一輩子都無法再使用內力了。」
徐諾的瞳孔猛地一陣收縮,大堂的燈光打在冰朔的側臉上,隱約地,他只覺得好友的臉色比半月前又蒼白了幾分,就好像隨時會碎裂消失一般。
徐諾攤了攤手,無所謂道:「聽韓叔叔說,他前段時間為了幫一個朋友,欠了韓叔叔一個大人情,再加上他急需用錢,所以……我就把人要過來了。不過,這筆昂貴的費用你自己付啊,我可不會幫你出錢又出力。」
徐諾對韓寧藍和_圖_書依舊沒什麼好臉色,但到底不好意思再和一個小姑娘計較,所以儘管臭著張臉,還是讓人妥善安排她的生活起居。
Brand King,又稱牌王爭霸賽,是每四年由各國大財團秘密舉辦的私人比賽,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可事實上,贏得Brand King冠軍的利益多到難以想象。
冰朔苦笑著點點頭,「我也不想參加,但事實上,這是我欠下的債,不得不償還。」
今日的陽光很不錯,查爾斯用輪椅推著冰朔在醫院中緩緩前行。
可是,除了這裏,除了這個少年的身邊,她卻不知道自己還能去什麼地方。
冰朔想起了什麼,又問道:「弗蘭克的葬禮你去參加了嗎?」
那麼自己呢?自己的承諾與執念,到底是該遵守,還是該迷途知返呢?
「老實說,我救你收留你,都有著自己的私心。我正在尋找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我懷疑你就是其中之一。」
而自己的游碼能解鎖,是因為韓寧藍的血碰到了項鏈,再加上七宿傳人和Angel Holy之間那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冰朔就做了一個大胆的猜測,解開Angel Holy代碼鎖的鑰匙是七宿的血液,而韓寧藍正是七宿之一。
查爾斯無奈笑了笑,冰朔說的沒錯,連他都對付不了的歹徒,自己去了也只能拖後腿而已。
Ares,這個名號在這兩年的維加斯州可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對於維加斯的地下拳壇來說,這個Ares可謂是橫空出世。誰也不知道他來自哪裡,更不知道他為什麼參加比賽。一開始的時候,他那單薄的小身板,遭到了對手無情的恥笑,然後,Ares用他無可匹敵的實力,讓所有對手閉嘴驚恐,也讓全場的觀眾為他歡呼沸騰。
這個韓寧藍的性格,在許多方面真的和他有不少相似之處。但有時候她又比自己更直率,更果斷,更有著一往無前的魄力。
湛藍眼眸中的警惕疏離緩緩褪去,化為寧靜的柔和。她張了張嘴,看著他身下的輪椅,半晌才道:「你,沒事吧?」
冰朔嗤笑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和圖書查爾斯卻已經叫起來,「看,那不是藍嗎?她一個人坐在那裡幹什麼?」
韓寧藍點了點頭,「葬禮上來了很多人,似乎都是弗蘭克的戰友。其中有一個和弗蘭克一樣老的大叔,聽說是弗蘭克以前參軍時的隊長,把他的骨灰灑到了海里。那個隊長說:從戰場上下來后,弗蘭克的願望就只有兩個,一個是守護漁村,一個是回歸故鄉,現在他都能做到了,走的時候一定沒有什麼遺憾。弗蘭克剩下的骨灰,徐總也已經收了起來,等回國的時候一起帶回去。」
查爾斯一邊說,一邊推著冰朔來到了韓寧藍面前。
冰朔嘴角微微勾起,神色溫柔誠摯,眼中帶著坦蕩的歉意,「比起你連累我,我才是應該要抱歉的人。我留下你是因為我別有用心,很可能將來還會利用你。」
韓寧藍的身份顯然不簡單,再加上白狐等人的介入,想要查到來歷一定不是難事。
冰朔笑道:「和我們一起去漁村,然後是用你的跆拳道與強壯的歹徒對打,還是給我做心肺復甦術?查爾斯別逗了,這事根本和你沒關係,你沒必要自責。」
他原本想要惡作劇的拿手在韓寧藍眼前晃一晃,誰知他們剛走近,韓寧藍卻猛地直起身,幽深的目光直直望向查爾斯,又緩緩轉移到冰朔身上。
徐諾拿起水杯灌了一口,隨即重重放下,眯著眼冷冷道:「你要去參加那個鬼大賽可以,但必須讓我在你身邊安排一個保鏢。」
冰朔微微一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見到了偏僻的角落中,獨自坐在石椅上發獃的韓寧藍。
韓寧藍聽后卻反而鬆了口氣,身上再也沒有了剛剛的落寞和彷徨。有時候被人需要才是最大的力量源泉。
「Shawn,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就快到期了哦!」
冰朔的心中微微泛起迷惘,隨即長長嘆了口氣。
Angel Holy的現任主人有很大可能是Gallant,他能掌控Angel Holy就代表他一定解鎖了那道密碼,而Gallant本身剛好又是七宿之一的心宿。
「嗯。」冰朔微笑著點了點頭,心中並沒有什麼悲傷,也和圖書許正如弗蘭克所說,他的一生堅守了自己的承諾,又完成了最後的心愿,所以無悔也無怨。
又閑聊了一陣,冰朔正要起身上樓,忽聽徐諾低低的聲音響起:「冰朔,現在你的內傷到底怎麼樣了?」
冰朔頓時哭笑不得:「查爾斯發瘋,你也跟著他胡鬧?我跟藍之間,不是你們想的……如果非要說感覺,我對她似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她也一樣,或許我們之間曾有些淵源,只是我們都不記得了。」
「地下拳壇的不敗戰神跑來給我當保鏢?徐諾,你沒弄錯吧?」
見冰朔和查爾斯臉露詫異,她淡淡道:「我的直覺告訴我,回去對我來說並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這幾天發生的事,顯然也印證了我的直覺。」
冰朔怔了怔,正想說不必,徐諾馬上打斷他道:「不是我們徐家的保鏢,是我特地問韓叔叔借來的人。韓叔叔說,他的武力值已經到達了這個時代的巔峰,曾經在維加斯的地下拳壇連續創造了九十九場不敗記錄……你也知道,韓叔叔從不輕易夸人,既然他這麼說,那這個人就定然強大又可靠。」
見韓寧藍身影消失在二樓,徐諾才抱胸看著冰朔道:「老實說,你是不是真像查爾斯說的,看上人家小姑娘了?否則按你的性子,沒理由會多管閑事到這種程度啊?」
查爾斯嘖嘖道:「冰朔你有一副連精靈都自慚形穢的容貌,居然還有著神一樣的才智和天賦,難怪上天都要嫉妒你,讓你遭受各種磨難。」
「你不是說,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嗎?」韓寧藍突然打斷了他的話,聲音平靜而執著,「更何況,進入普通的大學可能反而會給別人帶去意想不到的災難。權衡之下,或許我們兩個之間相互連累,我還比較心安一些。」
冰朔一回,就看到他手上捧著的一大束玫瑰花,不由嘴角抽搐,「查爾斯,你能別再把這些……嬌艷的花朵弄進我的病房嗎?我覺得我都快得花粉過敏了。」
等回過頭,看到冰朔穿著病號服,坐在輪椅上的樣子,臉上卻掠過一絲愧疚和悲傷,「嗨,夥計,那天我應該放下手術,和你們一起去漁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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