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舉報!男子籃球隊有女生

在紀然珂的追問下,易維辰停下腳步。
「有道理。」古岩鳴大手一拍,率先向紀然珂表示祝賀,「你可是我們的秘密武器,一定會驚艷全場。」
比賽日很快來了,現場情況和紀然珂想的差不多,和第三中學相比,這裏的看台空空如也,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第一排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那些人難掩激動,不住地朝球場內東張西望,好像瘋狂粉絲在等待偶像。
現在呢?
紀然珂環視一周,接著說:「我知道我這樣做不對,但是我想問一句,高中籃球聯賽只設立男子組,那些喜歡打籃球又想參加比賽的女生該怎麼辦?難道作為女孩子只能去啦啦隊跳啦啦操,不能在賽場上打籃球嗎?」
她又蠢又笨,學什麼都比別人慢半拍,讓她當主力,真的不會給球隊拖後腿嗎?面對隊友們殷切的期盼,紀然珂終於下定決心,她無比堅定地看著大家,大聲說:「放心,我會努力的!」
看台上的觀眾們坐不住了,他們互相詢問這個人是誰,怎麼可以這麼厲害,直到一個人不經意向後轉頭,意外發現先前空著的座位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那人說完,旁邊的人指了指紀然珂,問:「那是誰?」
唉,古岩鳴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所以才會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真是尷尬死了。
「都是我的錯!」紀然珂十分用力地說,「是我隱瞞身份加入籃球隊參加比賽的,其他人並不知情,要罰就罰我。」
舉報人今年二十多歲,是第三中學籃球隊某個隊員的姐姐:「上次比賽時我就覺得那個人眼熟,不過當時她只出場了五分鐘,我也沒放在心上,直到今天仔細一看才想起來,我以前見過她!」
隨著「啪」的一聲響,體育館內的燈光熄滅了,大家情不自禁回望一眼,只見那裡漆黑一片,就好像是這個球隊的未來,沒有人能說得清他們將要面對什麼。
洛景予笑著說:「沒關係,你不要緊張,我們都會幫你的,你只要把這場比賽當成平常的訓練就好,你訓練了那麼久,不就是等著這一天嗎?」
古岩鳴撓著頭,垂頭喪氣道:「還能有什麼辦法,第三中學已經輸了一場,這一場要是再輸掉,他們也就沒了出線的可能,現在好不容易有一個翻盤的機會擺在他們面前,他們怎麼可能放棄。」
「喂,你們……」古岩鳴的話還沒有說完,一旁的易維辰跟著站起來,一言不發地出了會議室。
紀然珂出門后並沒有去洗手間,而是來到大會議室門前,她也不管裏面的人在幹什麼,直接推門而入。
他們在網上看到禮賢中學籃球隊絕殺第三中學的視頻,這才知道禮賢中學組建了籃球隊,還報名參加了高中籃球聯賽。他們趁著課間休息的空當偷偷跑過來,本來想看一看就走,誰知道看著看著便入迷了。
「我……」她真的可以嗎?紀然珂不敢相信。
正在紀然珂為自己的話能不能讓人信服而感到忐忑時,洛景予從外面沖了進來。他習慣性地將紀然珂護在身後,誠懇地向大家認錯:「對不起,這件事是我的錯,是我填寫的報名材料,有意向組委會隱瞞了真實情況,要怪就怪我。」
「啊……」
為了慶祝球隊贏下第一場比賽,易維辰給每人買了一杯奶茶,外加一套月考模擬卷。
見易維辰眉頭緊蹙看向自己,宋乾坤抬起下巴,小聲解釋:「你不用感謝我,我還要和你在決賽中一較高下,你們要是被取消了參賽資格,我和誰打?」
「胡扯!」舉報人拍案而起,「今天的比賽你們看了嗎?她那個樣子是一般女生能比的嗎?誰知道是不是你們輸不起,想出讓專業級別選手偽裝成男生參賽這種下三爛的招數,這到底是對誰不公平!」
「秘密武器?」紀然珂突然瞪大眼睛,她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個詞了?
「哈哈哈……」
「不,怪我!」禮賢中學校長突然開口,「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是我把關不嚴,對孩子們關心不夠,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但孩子們是無辜的。」
很快,校長在現場的消息傳開了,球場上的隊員們也注意到看台上的騷動,大家一眼看到那個表情嚴肅戴著眼鏡的矮胖男人,暗叫不好:「這下糟了。」
第一次聽到這個詞是因為古岩鳴看不起她,笑話她還沒練好運球就要練投籃,突然出現的易維辰卻說她是球隊的秘密武器,要她一定練好投籃。第二次是唯實中學派出間諜打探球隊情況,易維辰把她推出來,說她是球隊的秘密武器,不想卻換來對方肆無忌憚的嘲笑。但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當她下定決心要給那人好看時,易維辰卻說所謂的秘密武器只不過是激勵隊友,迷惑對手的說辭,讓她不要當真。
「給我們……加油?」紀然珂不敢相信,不要說禮賢中學的學生本就習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更何況今天晚上還要月考,誰不想在月考中考個好成績,他們竟然不在教室複習功課,跑來給他們加油?
「啊!」
易維辰把手上的書包甩過肩頭,優雅轉身:「等你長大再告訴你。」
明明都是被成千上萬人注視著,剛才有多振奮,現在就有多恐慌,她以為即便身份被揭穿,也不過是被趕出籃球隊。
比賽繼續進行,紀然珂也漸漸適應了場上的節奏。很快,剛才還在笑話她的人徹底說不出話了。
「其實……」一直未曾開口的第三中學校長緩緩道,「我最初的想法是在第三中學成立一支男子籃球隊,一支女子籃球隊,但是很遺憾,因為喜歡打籃球的女生太少,成立女子籃球隊的想法只能放棄了。今天看到有女生願意參加到籃球運動中,還打得這麼好,讓我覺得我的想法還是有意義的。我認為,作為教育者,我們不能因為這件事抹殺了孩子的積極性,我們還是應該給女孩子一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是,哦,不是不是,您坐前面來。」
易維辰雖然冷著一張臉,卻還是向她伸出雙手,說:「起來吧。」
「呵……」
「是嗎,他們怎麼說……」古岩鳴小心翼翼地問。
舉報人嘴張了張,許久后吐出幾個字:「你很棒。」
洛景予奇怪地看著她:「你不知道嗎?有人把我們和第三中學比賽的幾個片段放在了網上,其中就有易維辰六十秒獨得十分絕殺第三中學的視頻,禮賢中學的學生都在傳,他們應該是看了視頻,專門來給我們加油的。」
當那個女生喊出「禮賢中學籃球隊作弊」時,這件事就再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籃球隊甚至是禮賢中學的事。籃球隊很可能因為她被取消參賽資格,禮賢中學也會因此背上弄虛作假的罵名。
「咳咳……」禮賢中學校長推了推眼鏡,提醒道,「在體育史上,的確出現過男人偽裝成女人參加女子比賽的情況,也確實影響到了比賽的公平公正,可是女生偽裝成男生參加男子比賽,真要說不公平,也只能是對禮賢中學不公平。」
會議室里再次安靜下來,只是這一次,大家在沉默的同時多了一些思考。
話音未落,更多的人涌了進來,大家無一例外抻著脖子向場內張望,有人說那個是易維辰,絕殺奇迹的締造者,那個特別壯實的是古岩鳴,尤其擅長搶籃板,那個斯斯文文的是超級學霸洛景予,球商極高,總是能運用物理知識準確判斷籃球的落點。
紀然珂在一瞬的欣喜后清醒過來,別做夢了,這些人怎麼可能是來給他們加油的,他們只可能是第三中學的學生。
還好易維辰在關鍵時刻拿出了撒手鐧。他抓住組委會報名通知中的漏洞,指出報名通知中並沒有規定參賽者的性別,以此說明紀然珂的存在並不違規。
全場一片哀嘆。
原來他早就知道她是女生……
「我……」紀然珂把手放在臉上,溫度上的鮮明反差讓她無力反駁。
紀然珂真是有些看不懂了。
也不知道易維辰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是那次她誤以為易維辰問她是不是喜歡洛景予的時候?還是他讓自己幫忙試連衣裙的時候?數不清的細節在腦中交織,原本就已慌亂的心這下更亂了。
回顧這幾個月,紀然珂感覺像做夢一樣。她從提起籃球就討厭變成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從對籃球一竅不通連投球都投不進變成賽場上名副其實的得分利器。這一切,離不開易維辰的指導,洛景予的幫助,自己的努力,哦,對了,還有古岩鳴的鄙視,要不是他總是諷刺挖苦自己,她大概也不會訓練得那樣刻苦。
面對這個「不速之客」,正在激烈爭執的人們停下來,齊齊看向她。
曾幾何時,她為身為這支隊伍的一員而驕傲,現在……
來不及向易維辰求證,現場廣播里突然傳來比賽取消的聲音。
「嗯。」紀然珂點頭。
「唉……」紀然珂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幾乎要哭出來,不過一瞬,她又興奮地跳起來,大喊道,「沒事了!我們可以繼續比賽!」
「那只是名字而已。」易維辰面不改色,「就像老婆餅里沒有老婆,魚香肉絲里沒有魚,男子籃球聯賽也不一定只能有和*圖*書男生參加,也許只是因為這個比賽是由一個叫『男子』的品牌冠名贊助的。」
這個身材矮胖戴著眼鏡的校長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這一天,他照例在教學樓里巡視,想抓兩個上課不聽講的學生教訓教訓,誰知道整個教學樓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他按圖索驥找到體育館,原本想把坐在這裏的學生趕回去,沒想到不知不覺間竟然被球賽吸引了。
「天哪!」
說完這件事後,校長不忘轉向站在球場上的隊員們,那個總是在「校長講話」時大聲說著「禁止做任何與學習無關的事情」的校長,毫不吝惜地向他們豎起大拇指,說了一聲「加油」。
易維辰又向眾人說出這麼做的理由,第三中學一定會吸取這場比賽的教訓,在下一場比賽中重新布置戰術,將他作為重點防守對象,在這種情況下,他很難再有所施展,球隊必須推出新的火力點,這就是紀然珂。
易維辰很快回過身,卻看到紀然珂緊閉雙眼橫躺在地上。他不由得心底一沉,急忙蹲下身子詢問:「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
他們無一例外站起身,一起向易維辰喊道:「易少易少你最棒!易少易少你最強!啊!」
哨聲響起,兩隊迅速進入狀態,第三中學果然如易維辰所料,加大了對易維辰的防守,他們不惜放過紀然珂這個點,派出兩個人像牛皮糖一樣纏著易維辰,害得易維辰接不到隊友的傳球,好不容易拿到球后又沒有辦法投籃。
紀然珂輕嘆一聲轉過身,突然間,那些人尖叫起來:「來了來了,易維辰來了!」
因為這場「意外」,聯賽組委會決定立刻針對舉報人的舉報展開調查,相關人員需要到會議室接受組委會的問詢,現場觀眾需要即刻離開體育館回教室上課。
也不知道是對紀然珂的發言有所觸動,還是被這樣爭相求情的場面嚇到了,舉報人再沒有剛才咄咄逼人的模樣,她反而對紀然珂表現出超乎尋常的關心,問:「我想知道,你練了多久?」
心跳無法抑制地加快,紀然珂想到一件事,這麼說,自己在易維辰的眼中,會不會是一個特別的存在?會是什麼呢,至少和洛景予、古岩鳴他們不太一樣吧……
「怎麼會有這種事?一個女生混在一群男生里,打球的時候免不了會有肢體接觸,也太不檢點了吧。」
「你!」紀然珂追上易維辰,喋喋不休地和他理論。
校長忍不住感慨,真精彩啊,精彩到他的心會跟著球場上的局勢一會兒起,一會兒落,就像每年高考前他都緊張得睡不著覺一樣。他總是怕一念之差耽誤了孩子的成長,現在,他也怕一念之差影響了球員的發揮。
許久之後,看台上的觀眾們才意識到,這個看似不起眼的隊員居然擁有一種讓人無法企及的能力。她的後腦彷彿長了一隻眼睛,可以在不回頭的情況下穩穩抓住後面飛來的東西!
啊!
「已經去過了。」易維辰面無表情地說道。
「嗯。」夕陽的餘暉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一圈金色的光暈,易維辰頓了頓,用一個冷淡的鼻音極其敷衍地回應著紀然珂的問題。
那人驚呼一聲,腿都軟了:「校……校長……我馬上回去上課。」
組委會主席臉色凝重地點點頭,轉而看向坐在另一邊的舉報人。
紀然珂微微蹙眉,問站在身旁的洛景予:「這是怎麼回事?」
洛景予率先打破沉默,他勸大家先不要這麼消沉,也許還有辦法。
紀然珂下意識看向易維辰,只見他一手橫在胸前,一手捏著下巴,臉上還是一貫清冷淡漠的表情,好像並沒有要否認古岩鳴的說法,也不打算向大家解釋。
她趁著沒人的時候,向易維辰求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生?」
組委會主席問禮賢中學校長問道:「那個紀然珂是你們學校的學生嗎?」
回到家的紀然珂痛苦地揪著頭髮,她真想穿越回去掐死那個大言不慚的自己。「你是什麼水平,心裏沒點兒數嗎?」可是現在反悔會不會太沒面子?她不是一直想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嗎,現在機會來了,她怎麼能放棄?
那是在回教學樓的小路上,小路由灰色的石板鋪成,每塊石板間隔著一段距離,一步邁一塊有些近,一步邁兩塊又有些遠,所以大部分學生不喜歡走這裏。籃球隊的人不一樣,他們身高腿長,一步跨三塊都沒問題,紀然珂尤其喜歡這條小路,每到這個季節,道路兩旁的灌木叢里會有不知名的小花綻放,帶來陣陣撲鼻的香味,甜膩得讓人心慌。
www.hetubook.com.com在這時,紀然珂霍然起身,倔強的語調中透著一絲哽咽:「我去一下洗手間。」說完也不顧其他人是什麼反應,徑直出了會議室。
易維辰聽到喊聲,抬起頭向那邊看了一眼,然而只是一眼,那些人便像戲精附身一樣做暈倒狀,口中念念有詞:「天哪!易少對我笑了!」
紀然珂不服氣:「喂,什麼叫等我長大?你現在也不大好嗎?」
見禮賢中學校長被問得面紅耳赤,舉報人得意地一笑:「呵,沒話說了吧?」
之前那個詢問過紀然珂是誰的學生反問自己的同伴:「這就是你說的看飲水機的替補?」
「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任何道歉的語言都是那樣蒼白,紀然珂低下頭,倉皇中抹了一下眼角。
「替補?」紀然珂在心裏大叫,她真想衝過去揪住那個人的耳朵,大聲告訴他,她才不是替補,她是球隊主力!
別人都在為組委會的深明大義感到慶幸,只有紀然珂意識到這件事似乎沒有那麼簡單,易維辰明顯是有備而來,難道……
算了,比賽就要開始了,他們很快就能看到她的厲害!
片刻后,禮賢中學校長抬起頭,不慌不忙地回了一笑:「如果說起各種『可能』,會不會有這樣一種情況,舉報人在上一場比賽中已經認出她是女生,只是覺得對己有利,所以沒有拆穿,直到今天這場比賽,第三中學籃球隊大比分落後,眼看著又要輸給禮賢中學,所以一不做二不休……」
「什麼?」紀然珂驚叫一聲,幾乎不能思考。
「謝謝。」紀然珂說。
那是在美辰名店電影院的洗手間,她誤將紀然珂認成男生,抓著她大罵變態,還要報警。直到紀然珂拉著她的手摸向胸口,她才意識到是自己誤會了,原來眼前這個身高一米七五,留著短髮的「男生」和自己一樣是個女生!
這個看起來極其不靠譜的小隊員又在做不靠譜的事情!
「對!罷賽!罷賽!」門外的隊員們一起喊道。
果然,校長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主席台上拿起麥克風,向全場同學宣布了一個消息:「咳咳,我說一件事,下午的課不上了,大家可以在這裏安心觀看比賽……」
看台上的觀眾們一下子炸開了鍋,大家指著紀然珂議論紛紛:
紀然珂看向組委會主席:「我為什麼加入籃球隊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喜歡和隊友一起在賽場上奔跑得分的感覺,我想和我隊友一起贏下比賽勝利。在籃球隊的這段日子,我從沒有把自己當女生,我和隊里的男生有著一樣的訓練內容,一樣的訓練強度,因為我的身份只有一個,那就是禮賢中學籃球隊隊員!」
「太好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激動心情的古岩鳴乾脆在地上翻了兩個跟頭,結果不小心踢到椅子,疼得他哇哇大叫。
這太不可思議了!如果說易維辰是大神,那她就是超神,擁有超能力的神!更關鍵的是,她的投籃特別准,不管是兩分還是三分,通通信手拈來。
「啊?」紀然珂回過神,這才發現易維辰已經停下腳步,他將右手插在褲子口袋,怔怔地看著她。
古岩鳴責備道:「你們怎麼去洗手間去了這麼久,也不怕組委會叫你們去問話。」
「因為……」真奇怪,說到她加入籃球隊的原因,她竟然一時有些記不起來了,她只記得她在籃球隊的這些日子別人是如何看不起她,她如何想努力證明自己,易維辰又是怎樣一步一步將她訓練成為球隊主力。
紀然珂回過神,她略顯羞澀地將自己的手搭在易維辰的手上,又將自己的重量完完全全交給他。
「這……」組委會主席再次將目光轉向禮賢中學校長。舉報人的話也有道理,在高中籃球聯賽的歷史上,確實出現過參賽隊伍從體校請外援的情況,不過一般情況都是借男生,借女生還是第一次。
莫名其妙。
「你說什麼!」舉報人粗暴地打斷他,怒目圓睜。
「你臉紅什麼?」
強詞奪理!組委會主席真想大罵一句。不過仔細想想這確實是他們工作中的疏忽,主要是因為提起籃球,大家下意識都會認為這是男人的運動,以至於組委會從不認為會有女生願意打球,更沒想過會有女生參賽。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喂,別走那麼快……」然而這一次,不管紀然珂再怎麼追問,易維辰就是緊抿雙唇,再不說話了。
「玩物喪志,真是玩物喪志……喂!愣著幹什麼,快投……啊!投中了,壓哨三分,太厲害了!」
那人搖頭,一臉嫌棄地說:「不知道,應該和圖書是個看飲水機的替補吧。」
「可是我們比賽的名字叫高中男子籃球聯賽。」組委會主席反問。
他當然知道她是女生,雖然她隱藏得很好,但他就是看得出來。有幾次,他幾乎要在不經意間泄露心緒,還好被他及時克制下來。他還以為紀然珂已經有所察覺,原來她到今天才意識到這件事,真是夠笨的。
紀然珂下意識後退幾步,直到撞上一個人的胸膛。她倏地回頭,正好對上易維辰波瀾不驚的雙眸。心中的自責再一次涌了上來,紀然珂鼻子一酸,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
正在這時,會議室外傳來一陣吵鬧聲,宋乾坤帶著唯實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來了。他大搖大擺地走進來,毫不客氣地說道:「有女生怎麼了?我不介意和女生一起打籃球,我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公平,要是禮賢中學籃球隊被取消了參賽資格,我們也不比了。」
在那人的提醒下,大家重新將目光聚集在那個表現出眾的球員上,「他」留著短髮,身高不到一米八,猛地一看就是男生的樣子,不過剛才的他們只注意到她驚人的球技,現在細細觀察她的五官,好像確實能察覺到一些只有女孩子才有的調皮靈動。
全場掌聲雷動。
雖然比賽只進行了一半,籃球隊的隊員們還是像慶祝勝利一樣興奮地抱在一起。同學的吶喊,校長的鼓勵,這些從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一一實現了。此時此刻,隊員們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全力以赴贏下比賽,為同學、校長和禮賢中學帶來無上榮光!
組委會主席上下打量紀然珂一陣,問:「你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你一個女生為什麼要加入籃球隊?」
「快回答我,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女生?」她一下子跟在易維辰後面,一下子又跳到易維辰的前面,像極了花叢里的蝴蝶。
易維辰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陣,問:「你很想知道嗎?」
「啊?」
在一片笑聲中,紀然珂暗暗看向易維辰。
會議室里,舉報人情緒激動,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禮賢中學作弊」。
與此同時,易維辰向眾人宣布,在下一場比賽中,紀然珂會作為球隊主力迎接第三中學籃球隊的挑戰。
怎麼辦,怎麼辦……
紀然珂沒有理會那些嘲笑,她的心裏只有一個念頭,人可以摔,球不能丟。在摔倒的同時,紀然珂緊緊抱著籃球,一刻都不敢鬆懈,直到看到易維辰沖了過來,她才一個上拋將球傳給易維辰,易維辰接到球后,迅速上籃命中。
先前冷峻的面龐忽地放鬆下來,易維辰的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是真的,不僅如此,組委會還特意修改了規則,從此以後高中籃球聯賽會變為男女混合比賽,只要喜歡籃球,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可以參加。」
「什麼?」紀然珂驚詫地抬起頭。他這是什麼反應?她曾經無數次幻想過易維辰得知自己是女生時的情景,或震驚,或憤怒,或疑惑,但唯獨沒有這一種。他既沒有怪自己毀了籃球隊的未來,也沒有為自己女生的身份感到驚訝,難道說……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女生?
禮賢中學校長一時語塞,紀然珂是不是禮賢中學的學生,有沒有籃球基礎,她是一直都是這個水平還是今天發揮得特別好,他通通不清楚。他甚至不知道這支籃球隊是什麼時候成立的,一共有幾個人,每天訓練多久,有沒有遇到什麼困難……
易維辰除了提醒她小心台階外,一如往常冷著一張臉,並沒有搭理她。倒是石板路旁的小花爭相探出頭來,它們深吸一口這個世界的空氣,然後「砰」的一聲綻開了。
如果這個時候讓看台上的同學們離開,沒有了同學的加油聲,他們一定很難過吧。可是,他作為禮賢中學的校長,總該做些什麼……
然而,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這一切化為泡影。
體育館內沸騰了,大家激動得又叫又跳,害得校長不得不大聲喊話讓大家安靜下來:「但是,今天下午的課會在周六補上,對了,晚上的月考照常進行。」
拿到卷子的眾人禁不住哀號一聲,雖然心裏不太樂意,還是小心翼翼地把模擬卷收了起來。因為下周三既是比賽日,又是月考日,這意味著他們剛脫下球衣就要穿上校服奔赴月考考場。
舉報人義憤填膺地說道:「體育比賽最重要的是公平,現在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還有公平可言嗎?」
「啊?真的嗎?」好消息來得這樣突然,大家面面相覷,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真的?」紀然珂驚喜,她居然猜對了!不過,他是怎麼看出來的?為什麼和*圖*書那麼多人都把她當成男孩子,只有他能看出她是女生?
易維辰一愣,接著異常嚴肅地說道:「你這樣太危險了,萬一那些人來不及停住踩到你怎麼辦。」
「啊?沒有沒有。」紀然珂朝他眨眨眼,又調皮地揚起嘴角,小聲回答,「我躺在地上,他們就不能衝過來阻止你投籃。」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女生搶過校長手裡的麥克風,聲嘶力竭地大喊:「作弊!禮賢中學籃球隊作弊!」她用手一指紀然珂,怒不可遏,「你們都被騙了!她是女生!」
「完了完了,居然在高中籃球聯賽中弄虛作假,這要是傳出去,別人一定會以為我們禮賢中學的學生都是這樣投機取巧不守規矩。」
相比大會議室里的唇槍舌劍,隔壁的小會議室里靜悄悄的,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正在這裏等候組委會的詢問。
最後,組委會不得不做出讓步,承認了紀然珂的參賽資格,允許禮賢中學籃球隊繼續參賽。
「不用。」校長冷聲道。
這下糟了,剛好被校長抓個正著,依照校長的脾氣,他一定會被開除的。誰知道校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坐下,別擋住我。」
禮賢中學校長也不甘示弱,他不顧一個校長應該有的矜持,站起身子和舉報人據理力爭。
紀然珂還以為易維辰會誇她聰明機靈,沒想到會被他教訓一頓,她抿了抿唇,賭氣似的避開易維辰的目光。
她沒有聽錯吧,讓她出任球隊主力?在此之前,她都沒怎麼上過場,今天倒是作為替補打了五分鐘。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她真的很差勁,正是在她上場后,球隊和第三中學的比分漸漸拉開,還好易維辰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保住了勝利,不然,她一定會成為球隊的罪人。
議論聲、抱怨聲在達到頂峰后猝然落下,原本熱熱鬧鬧的體育館安靜下來,只留下慘白的燈光照亮了一片狼藉。前後巨大的落差讓禮賢中學籃球隊的隊員們一時間難以適應,直到組委會的催促聲響起,他們才神情落寞地離開球場。
「至少比你大。」
「三個多月。」
「咳咳……」那人摸了摸鼻子,硬著頭皮解釋,「只能說厲害的球隊替補也很厲害。喂喂喂,你別這麼看我,之前那場比賽,『他』確實是替補。」
其他人也說:「完了,我們一定會被取消參賽資格的,忙了這麼久,全都白忙了。」
沉甸甸的兩個字既是對球隊的鼓勵,也是對球隊的囑託,更是對他們每一個人的認可。只是一瞬,什麼訓練的枯燥與勞累,兼顧籃球和學業的焦頭爛額,輸掉比賽的沮喪,找不到訓練場地的焦慮,通通煙消雲散了。
她的隊友在界外發球給她,她竟然背對著隊友頭也不回地開始跑,這樣能接住球才……哦,接住球了。洛景予再次伸手搶斷了對手的球,一個長傳甩給她,別人都是一邊向籃筐跑一邊回頭確定籃球的位置,她倒好,只管往前跑,這樣能接住球才……哦,接住球了。
「真是的,什麼人啊……」紀然珂小聲抱怨著,嘴角卻止不住上揚。
易維辰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表情,他一把扶住搖搖欲墜的紀然珂,淡然道:「放心,有我。」
從會議室出來,易維辰、紀然珂、洛景予相顧無言,默默無語,他們垂著頭回到小會議室,大家立刻圍上來。
他無奈之下把球傳給無人防守的紀然珂,紀然珂拿到球后開始突破上籃,就在她即將用開場以來的第一個進球驚艷全場的時候,也不知道是地板太滑了,還是太緊張了,她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一個大劈叉摔在地上。
「搞什麼啊!」
校長的話讓無數人的心情大起大落,簡直比球賽還刺|激。
「啊?女生?」
其實他們能夠平安度過這次風波,最需要感謝的還是易維辰,雖然連第三中學校長、舉報人都在向聯賽組委會求情,但規矩就是規矩,既然有隊伍違反了比賽規則,組委會就一定會做出處罰。
如果籃球隊真的被取消參賽資格,她最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易維辰吧。他以一己之力在沒有籃球土壤的禮賢中學埋下一顆種子,每日澆水施肥、辛勤勞作,卻因為她的任性被毀於一旦。都怪她心存僥倖,覺得之前那段時間沒有被發現,之後也不會被發現,結果……
洛景予很快站起來:「我也去一下洗手間。」
「啊……」
組委會主席剛要說話,易維辰也進來了,他站在最前面,不卑不亢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硬要把她拉進籃球隊,那個時候籃球隊人數不夠,連報名參賽的資格都沒有,是我太想參加比賽了,要怪就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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