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霸道卻渺小的愛

「之愛,你這是怎麼了……」顏慈擔憂地看著女兒。
那是他們約定的補習地點。
「沒事沒事。」雲之愛趕緊搖頭,說,「他說每天下課後會給我補習半個小時,然後星期天上午也是補習時間。」
「之愛?」
「對不起,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伊揚哥一定傷心透了……對不起,對不起……
「一輛自行車算什麼?媽媽的遺物固然很重要,但是,你的出現給我帶來了新的生命和陽光,我決定不再獨自活在過去了,我想為未來而活……為有你的未來而活!如果沒有你,我的生命也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片刻后。
但是,伊揚哥畫了穿婚紗的她,還有在餐桌下他一直握著她的手,以及剛才,他居然吻了她的手指……
雲之愛遲疑了一下,這輛自行車對於伊揚哥來說好像有很重要的意義,他一直很寶貝的……
幾乎獃滯的雲之愛搖搖頭,及時閉上眼睛,努力將眼淚收回去。
兩人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吐出淡白色的氣息。
她一定要找到那輛自行車!
真是會惹麻煩呀!她嘆息著。這也就是她之後堅決拒絕洛伊揚繼續送自己來學校的原因。不然,她早晚得被那群花痴女煩死。
見顏慈一臉鄭重的樣子,雲之愛十分疑惑,便跟著媽媽走到了沙發前,挨著媽媽輕輕坐下。
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有種不敢面對伊揚哥的感覺呢?而且她有種預感,似乎接下來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
龍澤微笑地走近她,注視她片刻后,才說:「以後別連名帶姓地叫我了,叫我澤好嗎?」
她著急地拍打窗戶,語無倫次地喊:「自行車,自行車……伊揚哥,你瘋了嗎?就把自行車那樣扔了嗎?!」
「你如果不坐我的自行車,那我不如把它扔了算了。」
不要,不要不要……
就在這個位置!
龍澤失約了……
雲之愛微微一怔。
那是她的手套……
而他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後繼續若無其事地吃飯。
「之愛,這些天伊揚不是都送你上學么?今天早上你先出門,但我分明看見他騎了自行車隨後出去的,怎麼回來時自行車卻不見了?」
事實上,話剛說出口,她就後悔了,恨不得狠狠地抽自己一個耳光。可是,如果不這樣說,伊揚哥是不會輕易鬆開她的手的……
她攥緊書包的背帶,拚命地向前跑……
洛伊揚木然地站立,對她的問話充耳不聞。
「我很冷,快要凍僵了,今天等了你一整天哦!」
洛伊揚緊緊盯著她,很怕她再次奪路而逃。
雲之愛不悅地瞪他一眼,突然賭氣提起腳,狠狠地往他腳上一踩!嘴裏塞滿了飯的洛伊揚疼得一伸脖子,飯粒嗆進喉嚨里,猛地咳嗽起來。
女兒的成績雖然一直都算不上是最好的,但是一向都在中上等,這次她的表情如此不安,必是考得很糟糕了。
雲之愛的臉頰迅速染上了一層顏色,就像璀璨的櫻花花瓣,紅潤的唇如櫻桃般誘惑,周身被一種無以言表的芬芳籠罩著,令人十分嚮往……
雲之愛不斷地向前跑著,拼了命地跑著。心臟每一次的跳動,都牽起劇烈的疼痛,讓她疼得快要窒息了一般。
她會不會遭報應呢?
就在剛剛,她居然對他說了那麼嚴重的話,就在伊揚哥將自己最重要的自行車扔掉之後,她說了那樣的話……
透過飄落的雪花,出神地看著彼此。
天啦,伊揚哥怎麼會做這麼瘋狂的事?望著騎著自行車在後面拚命追趕的洛伊揚,她的心裏一陣痛楚。
終於等到她了!
果然!
她像一個被摔碎了的木偶娃娃,跌坐在地上,聲音飄忽而顫抖:「媽,為什麼你不早點告訴我……」
早上分明還說得好好的,現在卻失約了。但龍澤絕對不是那種會戲弄別人的人,她可以看出,他是真心想幫她的。
「同學之間互相幫助,很正常。你不要操心啦。」洛祁安在一旁替之愛幫腔。
雲之愛皺著眉,盯著洛伊揚,咬著牙說:「伊揚哥,相比你的自行車,坐凱迪拉克更舒服不是嗎?」
不要再跟上來了,伊揚哥,就此止步吧!
自從洛伊揚那天在聖泉高中校門口出現后,每天都會有很多人來向雲之愛打探他的消息:
幾天後,期中考試的成績結果出來了。
雲之愛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努力地想撇開自己的胡思亂想,不斷地告訴自己:
外面的撲面刮來,如冰錐般刺骨寒冷。
「不對……伊揚哥,不對,你還有爸爸呀,我們是一家人……我們所有的家人,都是最愛你的……」hetubook.com•com
雲之愛臉色蒼白而無力地說:「對不起,媽媽,下次我會注意,不會再這樣了。」
「那……」
「那麼,下午放學後圖書室見。」
片刻后。
「之愛……」
晚餐的餐桌上。
看出了她的失落,龍澤小心翼翼地問:「那麼,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晚餐結束后,雲之愛坐在沙發上,心臟也總算能夠正常地跳動了。
「……」
聖泉高中的校門口。此時已經見不到什麼人影,學生基本上都走光了。
那是阿姨留給伊揚哥最後的禮物了,對於伊揚哥來說,那是意義多麼深重的一件禮物!
洛伊揚俊眸堅毅,神色幽深複雜,下巴呈現倨傲的線條,他沉聲問:「為什麼要逃避我?」看著她剛才拚命躲避自己,他心底的痛楚幾乎無法抑制。
公交車已經停下,車門也隨即打開了。她終於還是猶豫地上了公交車,強迫自己不要心軟,徑直走到最後一排座位上坐下。
「媽,我先走了,晚上見!」
不許再胡思亂想了!
「你怎麼又叫我全名了?你剛剛不是……」龍澤不由苦笑,他無意地望了一眼左邊的後視鏡,心裏微微一驚,「那個,之愛,你哥他……他跟來了。」
她很清楚地記得自行車就是扔在這個位置的。可是,她睜大眼睛看了很多遍,路燈下只有一個垃圾筒。
洛伊揚緊緊地注視著她,沉默了許久,他從口袋裡掏出一雙手套。
雲之愛的身體猛地一抖,她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顏慈有些猶豫:「之愛,這樣子怎麼好意思呢?會不會耽誤了那個同學的學習?而且,他為什麼要幫你補習?」
溫暖的車內。
雲之愛點了點頭。但她的目光卻沒有離開後面的洛伊揚。在寒冷的空氣中,他倔強地踩著自行車,在一個轉彎的時候,也許因為太急了,地面又太滑,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摔了下去……
「媽……」雲之愛猶豫地看了看顏慈,眼底里流露出無奈與悲傷,「伊揚哥把自行車扔在半路上了,我本來想下公交車去撿的,但司機不肯停車……」
司機皺眉,搖頭拒絕了:「小姐,你別開玩笑了,這裡是不能停車的,停車麻煩就大了!」
雲之愛愣了愣,笑著說:「呵呵,因為我們是朋友啊……他人很好的。」
俊美的少年一臉毅然,瘋狂地想要追上那輛銀色的凱迪拉克。
就好像上次的道歉從不存在一般,洛伊揚冷漠地將龍澤完全不放在眼裡,他只盯著雲之愛,不讓她逃脫。
「沒事啦,我們年級成績第一的同學說要幫我補習呢。」
澤……
龍澤仍沒有來,幾乎快要打磕睡的雲之愛做了一個深呼吸,圖書室里昏黃的光線掩不去她臉上顯而易見的失落。
他記得她那時對自己說的話:「哥哥的笑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之愛好喜歡好喜歡。」之愛,你是除媽媽之外第一個說喜歡我的人……在這個孤獨的世界里,我真的不能連你都失去……
炫目的銀色凱迪拉克緩緩地開入學校,停在了停車棚里。雲之愛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是雙眼通紅,目光無神。
兩張臉不約而同地笑逐顏開……
雪城這座城市,冬日里的早晨,即使有陽光也還是清冷的。
天空飄散著飛飛揚揚的雪花,風吹在臉上有點冷。雲之愛快步跑起來,但才跑幾步,她的腳步就頓住了。
顏慈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雲之愛就背著書包飛快地跑出宅子。
洛伊揚閉了下眼睛,神情惻然:「沒關係……所有的一切都沒有關係,我不是一直有你嗎?有你就夠了……以後有你就夠了!」
雲之愛知道躲不過去了,她不得不抬起頭面對他。可是她立即心痛地發覺,他的臉此時已經凍得呈現青紫色了,落在髮絲上的雪,融化后變成的水珠沁入髮絲,又順著臉頰無聲墜落。衣服只要稍稍動一下,便會傳來輕微的「咯吱」響……
洛伊揚歇斯底里的聲音在大雨中響起,他一把將虛弱而崩潰的雲之愛抓起來,悲憤地瞪著她:「下雨了你不知道嗎?!淋雨會生病你不知道嗎?!你居然敢坐在又冷又濕的地上,你你……我真想揍你!」
帶著清香的氣息越來越逼近,她呼吸的空氣里全是他的味道,房間里很安靜,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雲之愛使勁地想掙脫洛伊揚的掌握,他卻毫不理會她的掙扎,兀自將她的手箍得緊緊的。
「沒有沒有。」雲之愛立即回答,一面還不忘繼續掙脫洛伊揚的鉗制。
雲之愛放在桌底下的手忽而被另一隻溫暖的手握住。
突然——
在學https://m.hetubook.com.com校里渾渾噩噩過了一天的雲之愛,終於挨到了放學的時間,同學們都三三兩兩地離開了教室,她則抱著書本往圖書室走去。
然後她雙手支撐著沙發站起,飛快地往房門口飛奔而去。
找不到自行車的巨大失落,彷彿也抽走了她身體里所有的力量,她就像大雨中的一棵無助的小草,慢慢地癱坐在雨水中……
可是走了不到三分鐘,她就聽見身後響起了一串自行車的鈴聲。
冷風呼嘯而過。
「我會遭報應的……」她突然輕聲說。
「不放。」
「……」雲之愛十指絞在一起,習慣性地垂下臉去。
雲之愛迅速地撲到玻璃窗口,公交車已經開動,窗外的景物瞬間移換,那輛被扔在一旁的自行車遠遠被甩在了後面,很快就消失不見……
顏慈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跑到了門口,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在彎身進車的前一刻,她忽而堅定地說:「伊揚哥……在我的眼裡,你永遠是我的好哥哥。」
龍澤溫柔地凝注著她:「所有的事情都會過去的,別太難過了。」
一輛款式簡單的自行車靜靜地停放在樹旁,熟悉的自行車上落了薄薄的一層積雪。自行車後面的樹樁旁,有一個孤單的背影。
「嗯,順耳多了。」
他很快追上了前面奔跑的身影。
這個字眼彷彿是一把尖銳而冰冷的匕首,狠狠刺過洛伊揚的心臟。
顏慈不解地盯著表情奇怪的雲之愛。
伊揚哥是在給她勇氣嗎?
將書本放入書包里,雲之愛離開了寧靜的圖書室,朝校門口走去。
雲之愛失落地走在林蔭道上。不久前一個晚上又下了一場雪,現在兩邊的積雪正在融化,路面濕濕的。長椅上同學們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伊揚哥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變得灼熱了的?導致她的身體也滾熱得如同待在一個無形的蒸籠里。
雲之愛忽然提議:「澤,能不能順道載我去學校?」
洛伊揚急忙抱住她,神色慌張地將手掌探上她的額頭……好燙!
她的身體一直,驚異地側過頭看著旁邊的洛伊揚。
「雲之愛,你給我站起來!你這是在做什麼?」
公交車姍姍來遲。
不僅如此,她居然還對他說了那樣的話……
聽了他的話,雲之愛幾乎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去。
應該是有什麼事情才會這樣的吧?
她緩緩抬起視線,正對上凝視著自己的一雙眼睛,漆黑的眼底流淌著深不可測的情緒,彷彿可以吞沒她。
洛伊揚見她這樣,更加急痛,大聲地吼著:「你連命都可以不顧,就為了找自行車嗎?如果你淋雨生病了,即使自行車找到了又怎樣,你以為我會開心嗎?」
「喂,雲之愛,你和他到底是什麼關係?你怎麼會認識他的?」
「最重要的東西?!」洛伊揚狠狠抓住她的雙肩,迫使她看著自己,「雲之愛你給我聽好了,現在,不,早在你出現的那一天起——就已經註定,你會比我所有的一切加起來都更重要,你懂嗎?」
他的話如一根根針般扎進雲之愛的耳朵里,使她的耳膜「轟轟」作響。
但那只是很短暫的一瞬,手套戴好后,她暗自咬了咬唇,不再理會他,轉身徑自往前走。
雲之愛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又急急移開目光,然後說:「不要再跟著我了,伊揚哥自己騎自行車回去吧,我坐公交車。」
雲之愛顫抖地睜開眼睛,注視著他,說:「可是,我剛剛說了那麼傷害人的話,龍澤,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真的……」
「龍澤,是你啊。」雲之愛勉強地笑了笑。
「之愛你知道嗎?那輛自行車是他媽媽留給他的最後一份禮物。我先前有跟你提過,他媽媽是因為要去買一件禮物而……所以那輛自行車對伊揚來說有非同一般的意義……上次媽媽跟你說的時候也不知道那件禮物是什麼,後來從你爸爸口中知道后,打算找機會跟你說的,但因為看伊揚那孩子最近似乎已經慢慢地正常起來了,我和你爸以為沒事了,以前那些不開心的事情能不提也就不提了……」
「等等。」顏慈立即拉住她,「你過來一下,之愛,媽媽有話跟你說。」
「你不知道嗎?你總是這樣。不止這次,很多的時候,你都太自我了,才使得別人跟你無法溝通!我現在真的很討厭你!」
雲之愛回過神來,同時想到了跟龍澤的約定,微笑著說:「嗯,爸媽不用擔心,下次我一定會考好的!」
他沉默地接過她手中的盤子,然後握起她那隻受了傷的手指,在她驚愕的目光注視下,hetubook.com.com他輕輕吮住了那隻受傷的手指……
一個小時后。
……
為什麼,為什麼……
雲之愛氣急敗壞地推開他,跌跌撞撞地衝到司機後面,焦灼地說:「司機先生,麻煩您停一下車好不好?」
「怎麼了?」
雲之愛從口中狠狠擠出幾個字:「不要再跟著我!」然後她繞過他和自行車,加快步子跑到公交車站,咬著雙唇,一臉賭氣的神態等。
「不行!你得跟我回家!」洛伊揚犟了起來,他執拗地盯著她,眼底隱約有一抹不能輕易察覺到的憂傷與無奈。
她咬著唇痛苦地跑開,逼迫自己不再流淚,也不再去看那個孤獨的身影……
「……哦,好。」雲之愛放下手中的抱枕站起,接過媽媽手裡的茶,鼓起勇氣上樓,朝洛伊揚的房間走去。
同時,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徹底軟倒……
「媽,我先上樓去了,等下再下來吃飯。」雲之愛無精打采地想從顏慈的身邊走開。
車窗緩緩下降了三分之二,龍澤俊美優雅的面容出現在他們的視線里。他打量了一眼他們,唇角勾起一抹優美的弧度,如春風般柔和,紳士地問:「早上好,不知道有沒有打擾到兩位……」
「可是我真的有急事!」雲之愛頻頻回頭看著窗外迅速後退的景物。
雲之愛略略一怔,繼而微笑:「澤?」
龍澤微微一驚,定定地看著她:「如果像你這麼善良的女孩子都要遭報應的話,那麼,世界上要遭報應的人可就多得不得了。」
「對了,你有他的電話號碼沒?拿來給我!」
「洛伊揚!」雲之愛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大喊著,然後頓了頓,努力恢復平常用異常冷漠的聲音說:「你不知道嗎?你總是這樣。不止這次,很多的時候,你都太自我了,才使得別人跟你無法溝通!我現在真的很討厭你這樣!」
思緒再怎麼紛亂,她依然還是走到了洛伊揚的房間門口。房門沒有關,微微拉開了一條縫隙,從縫隙里可以看見裏面的洛伊揚,此時他正背對著房門口坐在畫架前作畫。
坐上龍澤的車子后,她始終低垂著頭,不敢去看車外那個站在自行車旁的孤單身影。
顏慈的表情一怔。
雲之愛掙扎了幾下,始終沒有掙脫,於是只能睜大眼睛瞪著他,竭力地掩住自己的情緒。
她忽然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再看他畫裏面的那個女孩……
龍澤看著他們兄妹倆,猜測不出他們究竟發生了怎樣的矛盾,但對於她的請求,他根本無法拒絕:「好。」
雲之愛的眼睛里,漸漸閃出驚異與感動……
他毫不遲疑地跳上自行車,雙腳踏在踏板上使勁地踩起來。
他們跑過一條條街,最後來到一個大廣場前才停下。
手冷冰冰的,雲之愛輕輕地呼了一口氣,真是粗心,手套都忘帶了。
她最後一次告訴自己:伊揚哥為她所作的一切,全都是因為他們是關係要好的兄妹罷了!
雲之愛聞聲抬頭,注視著不遠處的龍澤,他本來是走在另一條小道上的,看見她后,又折回身向她這邊走來。
心裏彷彿有千千萬萬個聲音在吶喊!
雲之愛想從他的手中將自己的手抽出來,他卻握得更緊。
她是罪人!
雲之愛早早就起了床。洗漱完畢后,她背著書包跑到廚房裡跟顏慈說:「媽媽,我今天不吃早餐了,我去學校里買。」
她就這樣一路狂奔著到了剛才上車的公交車站。
她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然後又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本來想將茶輕輕放在一旁就離開,目光無意間落到了他的畫紙上……
「不要假裝聽不明白我的話,我現在清清楚楚地告訴了你,你已經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所有!無論失去什麼,都比不上你重要!」濕漉漉的頭髮不羈地貼在洛伊揚臉上,他認真地看著她,似乎要看進她的心裏去。
本來準備放在書桌上的茶杯沒有放穩,她的手又緊接著一抖,茶杯硬生生地摔在了地板上,她趕緊蹲下身去準備收拾乾淨。
「之愛……之愛……」
雲之愛在昏迷前,拼盡身體里最後僅有的一點力量搖頭吶喊:「哥,不要再說了……」
她努力克制住一陣陣炫暈感,虛弱而斷續地說:
而正在互相幫對方夾菜的洛祁安和顏慈,根本沒有注意到發生在餐桌底下的一切……
為什麼,她為什麼要說那樣賭氣的話呢?雖然她總是在剛說出口就後悔,可是,這次,她真的無法原諒自己……
雲之愛霍地轉過頭,冷冷地看著他說:「我沒有叫你等!我自己會回家!」
洛伊揚在原地保持著雕塑般的姿勢,那些恍如昨天發生的和圖書畫面在他的腦海里盤旋……
「謝謝。」雲之愛剛剛一動,洛伊揚扣住她手腕的手立即加重了力道。
正在兩人爭執時,一輛銀色凱迪拉克緩緩在路邊停下,他們下意識地停住了動作。
司機的一句話將雲之愛堵得徹底無語。
洶湧的淚水自眼角滑出,由滾燙變冰涼。
她一步一步走近銀色的凱迪拉克,腳上如垂著千金重的鐵餅一般沉重無比,每踏一步都異常艱難。
或許……她以後該注意下自己的行為了,即使是關係再好的兄妹,畢竟還是要有點距離的,不是嗎?
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從她的身體里蹦出!
「什麼?!」顏慈驚愕地捂住嘴。
「因為我們是家人,所以……」雲之愛氣若遊絲地微張著嘴,後半句話無論如何都沒力氣說出來了,她真的好累好難受……
他興奮地想去追她,然而因為長時間沒有動而麻木的雙腿卻不聽使喚,他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早上騎車追趕凱迪拉克時摔傷的地方隱隱疼痛,他咬緊牙關試著踢了踢腿,稍稍適應了后,他拍掉自行車上的積雪后騎上朝雲之愛追去……
雲之愛握著筷子的手微微一僵,低垂著視線看著飯碗里根本沒有動的飯菜,過了片刻,才低聲說:「不好。」
洛伊揚靜靜地看著她,凌角分明的五官冷漠而倨傲,目光漸漸變得深邃……
他關心地問:「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家人……只有你才能給我家人的感覺……」
一個人影忽而閃到她的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因為太過慌張,一不留神碎玻璃拉傷了手指,她卻毫無察覺,只顧著快點收拾乾淨。將所有的碎片裝進一個盤子里之後,她顧不得地板上是不是還留有茶水,雙手端起盤子起身就走……
這個笨蛋,壞蛋,一定是故意氣她的吧?故意這樣折磨自己的身體來惹她心疼!而她偏偏也上當了!
騎著自行車的洛伊揚理所當然地追上了她。他跳下自行車,急忙抓住又準備逃跑的雲之愛。
「為什麼不吃早餐?現在還那麼早,還來得及吃呀!」
門剛開,一臉擔心的顏慈便迎了上來,疑惑地看著兄妹倆:「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回來那麼晚,有事情的話也要打個電話回來通知一下家裡,不知道我和你們爸爸會擔心嗎?」
雲之愛的心又咚地跳了一下,她快步往旁邊走,低著頭的她不知道前方就是牆壁,就在她快要與牆壁撞上的剎那,一隻手臂攔住她,讓她及時收住步子。發覺前面是牆壁,她只能轉身,洛伊揚的身子卻直直擋在眼前。閃電般地,他迅速伸出了兩隻手臂抵在牆上,將她牢牢地控制住了,她已經無路可逃。
雲之愛痛得眉頭皺起,臉上滿是疑惑,她轉頭瞪著洛伊揚,卻發現他的眸子幽深得像是黑夜裡的森林。
雲之愛的神情悲傷而迷離,她的身體柔軟無力,目光渙散,口裡喃喃自語:「不見了……伊揚哥,自行車不見了。」
如同快要溺水的人的樣子,張口想說什麼,卻最終什麼都說不出來……
雲之愛的喉嚨有些哽咽,覺得寒冷的空氣彷彿要將她整個人冰凍住。
「你確定?」龍澤擔憂地問。
洛伊揚雙拳顫抖地握緊,臉色異常蒼白,目光里透著極度絕望……
怔愕片刻后,她回頭瞪著木然站立的洛伊揚,咬著唇搖搖晃晃地朝他走了過去,直直地盯著他,又急又痛地朝他吼:「這下你滿意了嗎?扔掉了珍藏了那麼多年的東西很好玩嗎?!」
洛伊揚的手一伸,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
洛伊揚則一聲不吭地走進大廳,直接上樓。
「伊揚哥,你不要這樣!放開我!」
又一個清晨降臨了。
一路沉默,到家時,天色已經昏暗。
「謝謝你……」她定定地注視著他。
卻因為她的任性,而被遺落在路邊。
雲之愛猛地用雙手無助地捂住自己的臉,卻捂不住那奪眶而出的眼淚……
她驚恐的樣子令雲之愛略微不解,一種不安浮上心頭:「媽……」
洛伊揚騎著一輛自行車追近了她!
雲之愛又氣又恨,心裏非常不是滋味,她突然很想將他大罵一頓。
「龍澤……嗯……」
彷彿是一個晴天霹靂在雲之愛的腦海里炸響,將她的理智與思緒炸得粉碎!
「媽媽……那是你媽媽送給你的禮物,最後的禮物,一直以來,那都是你最重要的東西,不是嗎?!」雲之愛悲傷而自責地說著。
雲之愛站起身,無奈地奪路而逃。
她屏住呼吸回頭去看——
手狠狠地痛了一下。
自行車猛然一轉,橫擋在雲之愛的身前。
突然,一雙沾著污漬與雪花的鞋和_圖_書子出現在她的視線里,她赫然抬頭——
「伊揚哥為什麼又非要跟來?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不用伊揚哥送我去學校。我自己有腳我可以自己去學校,而且前面就是公交車站了,所以,你回去吧,伊揚哥。」她故意將「伊揚哥」三字的語氣加重。
這個解釋還不足以將顏慈說服,她雖然沒有再說什麼,但臉上還留有疑惑。
喉嚨里有什麼東西滾動著似乎要噴涌而出,然而,瞬間卻抽緊著說不出話來!
回去拿的話……還是算了吧,她搓了搓自己的手掌,然後微笑著繼續向前走去。
凱迪拉克緩緩開動,在寒風中絕塵而去。
眼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濕潤了,她突然使出全身力量,狠狠地抽出自己的手指,驚慌失措地推開了洛伊揚,頭也不回地逃離了他的房間。
不可能不可能,伊揚哥他……他們是兄妹!
雲之愛的目光痛苦而複雜,臉色蒼白如紙。她動作木訥地放下書包,目光瞬間一定!
她瞪著洛伊揚那張俊毅的面容,發覺了他眼底流露出的異樣情感……她突然有些害怕起來,她害怕伊揚哥眼裡的那種情愫……
「之愛啊,伊揚剛剛吃飯好像嗆著了,也沒喝口水就跑上樓去了,這是我剛泡好的茶,你端去給他。」
龍澤熟練地駕駛著方向盤,目光時不時會瞥向身旁臉色有些失常的雲之愛。
她的聲音,絕望地劃破雨夜,尾音久久環繞在濃密的大雨中……
她猜測著,耳邊隱約聽見爸爸在說:「沒事,之愛,這隻是一次期中考試,下次加油就是了!」
大雨中,他一把抱起雲之愛,開始朝最近的醫院狂跑……
「不要任性,跟我回家。」洛伊揚追了過來。
但,為什麼看到伊揚哥此刻受傷的眼神時,她的心痛得快要碎掉了……
「為什麼,怎麼會不見了呢?」雲之愛又累又痛,幾乎站立不穩,彷彿感應到她的難受和悲傷,天突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冷冽的寒風夾雜著豆大的雨滴瘋狂掃來,很快淋濕了她的全身。而她的哭聲早已被雨聲淹沒……
洛伊揚面無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前,氣息里卻透露著一股粗重的灼熱。
不顧她的抗拒,他認真地給她戴上了手套,動作細心而溫柔。
自行車不見了!
「上來,我們一起回家。」洛伊揚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鼻音濃厚,有感冒的跡象。
茶水沿著地板一路流到洛伊揚的腳邊……
「發生車禍的話你負責嗎?」
顏慈在餐桌前坐下,高興地問:「年級第一的同學?他叫什麼?」
洛伊揚看著她決絕的樣子,眼眸漸漸冷若冰霜,聲音也淡得毫無感情:
他深深地望著她……
一個穿著潔白婚紗的女孩,笑臉上的酒窩那麼熟悉……
……
「之愛!!」洛伊揚看到了她,朝她跑過來。
龍澤抽出一張散發著玫瑰芬芳的紙巾,動作輕柔地擦拭著她臉頰上殘留的淚痕。
這個時間,圖書室里一如既往地安靜。
雲之愛忽而想起了什麼的,她注視著他的臉說:「聽說你得了年級第一呢,真棒。」她努力用微笑掩飾住自己的失落,她考得很糟糕。為什麼人和人之間,相差這麼懸殊呢……
龍澤還沒有來,她放下書本,在椅子上坐下……
自行車……
該死!她竟然發燒了!
「你開快一點,別讓他跟上來。」雲之愛強忍住內心的情感,吩咐龍澤。
「跟你說話呢?你聽到沒有?啞巴啦!」
爸爸有點擔心地說:「之愛啊……其實讀書只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別把成績看得太重了,壓力太大的話……」
求求你……
不!這些都不能代表什麼!她死命地搖了搖頭,趕緊否絕腦海呼之欲出的那個猜想,伊揚哥不會喜歡她的!他對她做的那些事,只是哥哥對妹妹的呵護而已!
「之愛,你的期中考試成績應該出來了吧?考得怎麼樣?」
洛伊揚依然在後面追著。
她迅速地低下頭去,著急地說:「對不起,伊揚哥,我本來是想送茶進來就出去的,沒想到還是打擾你了。我收拾乾淨就馬上出去。」
圖書室里的牆壁上掛著盞古老的鍾,秒針一圈一圈地走著……
「你知道他住哪裡不?我想去拜訪一下他呢。」
雲之愛驚愕住,她試圖從他的雙臂中抽出自己的胳膊:「……你抓疼我了。」
正在添飯的媽媽溫和地問。
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往後退著,幾秒之後,她如被一盆冷水兜頭潑下澆醒了一般,突然不顧一切地奔跑起來。
「還好啦,」對於自幼就拿慣了第一名的龍澤來說,完全沒有驚喜可言,他隨口問她,「你呢,考得怎麼樣?」
她的心頓時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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