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這個懷抱是那麼溫暖和安全,足以成為她一生的歸宿

「揪下來以後就不能親你了哦。」
淚水禁不住湧上眼眶,他哽咽著說道:「好好照顧自己。」
泥土一鏟一鏟地送回坑中,兩人還在上面蹦了好幾下把泥土踏平。
隱約有一些似曾相識的片段飛快地在藤西語的腦海深處閃現……
「拿去。」司木翰早就有所準備似的從包里掏出一把小鏟,那是種花用的。
「怦怦怦……」看著看著,她的心跳加快了速度。
打定了主意,他終於入睡。只是睡得太晚,醒來也比平時遲,隨後驚訝地發現家裡沒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8點15分的車已經在7點40分檢票,他正想著要不要換班次時,藤西語從路的那邊沖了過來。
她接過司木翰遞來的鑰匙,迫不及待地打開它。
「天氣很冷,帶的衣服夠嗎?要不要多帶幾件?有沒有訂酒店?吃飯要吃飽,別省錢,錢夠嗎?不夠的話,哥哥有。」他嘮叨著,伸手去掏錢,又慢一拍地發現自己穿的是睡衣,頓時急得要跑回去拿錢。
他該怎麼把她鬨笑?
氣氛明明很和諧,她卻突然感到害怕。好像無形之中有人暗藏著,要跳出來抓她一樣。她倒退一步,露出了膽怯的神情。
「那又怎樣?你想帶她走嗎?」藤堂佑走近兩步,想看清他的表情。沙子細軟,他走一步晃一下,並不舒坦。
車裡黑黢黢的好可怕,泛著一股臭味,就像老鼠死了爛了所散發出來的一樣。她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瞥,對上了一雙凶神惡煞的眼睛。
看著那熟悉的號碼,他有過幾秒鐘的猶豫,因為他知道從接了電話的那一刻起,藤西語就不再屬於他一個人,而是顧家的——那對思女成魔的夫妻追尋了整整十年的女兒。
裏面會是什麼呢?
但真的不認識嗎?那心底油然而生的熟悉感是怎麼回事?
風好像小了些,世界更加美好了。
說她狡猾也好,說她自私也罷,她不想離開顧家,畢竟這是她生活了十年、養大她的家。雖然她一直以影子的形式存在,但她依然留戀著這裏……
「終於來了啊。」身穿淡黃色毛呢裙的顧惜涵站在門前,笑容透著一絲無奈。就在一個小時前,她把藤西語今天會來析木市的消息透露給了顧家夫婦,那對夫妻興奮得馬上跑回家等候著。
他們倆繞過小區,進入一個小公園。公園裡有一個噴泉,正中央是四個小天使的銅像。清澈的水源源不斷地從池底噴出來,灑在銅像身上。其中有一個小天使張開手掌,像是在問另一個小天使要什麼似的。
「西語,我……」說啊,說些鼓勵和支持的話,但千言萬語如鯁在喉,「你……」
綠化樹較少,大多是樟樹,倒是柏油馬路兩邊都擺著盆栽。雖然正值冬天沒有開花,但鬱鬱蔥蔥的,整齊又好看。
那時的司木翰力氣還不夠大,費了很大的勁才挖了一個半米深的坑,顧惜瑜鄭重其事地給箱子上鎖,再小心翼翼地放進坑裡。
「嗯。」她又點了點頭。
「真的,有我在你身邊。」他嘆息著替她擦去腮邊的淚水,那麼小心翼翼,彷彿她是一件珍貴的寶物。
她緊緊地抱住司木翰,這個懷抱是那麼溫暖和安全,足以成為她一生的歸宿。
「真的?」他還是心存疑慮。
「好,拉鉤。」
「不,不要!」她揪住司木翰的衣袖,使勁往他懷裡鑽。陽光那麼燦爛,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反而手腳冰冷,心悸頭痛。
司木翰拉著她坐上計程車,車子急馳十幾分鐘后,停在了一片生活區中。
真神奇,這一點還存在她的腦海里。
「好,開始吧。」她拿出準備好的鏟子,叫他動手。
被棍棒抽打的滋味不好受,每打一下皮膚都會浮起一道紅痕,火辣辣的。除此之外,和圖書恐懼感幾乎讓她崩潰。
他的關懷與珍惜就像一股暖流,驅走了她心裏的寒意。同時身體莫名地生出一股強大的力量,四肢也活絡起來。
「哪有。」司木翰抵死不肯承認。
「吱呀」一聲后,展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棟歐式的白色建築。屋前站著四個人,看面容都很陌生,是不認識的人。
她望向司木翰,只見陽光照在他堅毅的下巴上,勾勒出如雕像般的輪廓。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他小時候也是帥哥,討盡大媽大嬸的歡心。
手掌……
司木翰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西語,一切都過去了,壞人都被抓起來了。」
「上次在西語的手機里看到的。」司木翰在那邊淡定地說道,「現在能出來一下嗎?有些話想跟你說。」
……
在高樓大廈的中央,有著一個眾星捧月似的小區。析木市的人都知道,那是這座城市的中心地帶,因為那裡隨便一座別墅都是幾千萬,住在這裏的人非富即貴。
「謝謝。明天我會和她去一趟析木市,我約你出來就是要告訴你這件事。我覺得以她的性格,一定不敢告訴你。」
西語本來就不是自己的,司木翰也只是找回失去的顧惜瑜而已,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徒勞無功的。
傍晚,長形的餐桌,豐盛的飯菜,一家人笑語連天。
司木翰笑了笑,輕輕地掐了一下她的臉頰,說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這一晚,他翻來覆去,整夜難眠。
咦,她竟然記得它有上百年歷史?
「我們也愛你。」顧父張開臂膀把她和顧母摟在懷裡,一家三口喜極而泣。
走了?
「對。」
「小司,我跟你說,為了你我可是付出了很大的犧牲。被媽媽罵了整整半個小時,還要罰站,但我頂著壓力硬是沒說拿來給你用的,所以,你一定得遵守契約哦。」她指著司木翰,神色凝重地說道。
「析木市,去過嗎?」
兩人攙扶著走遠,記憶也隨之走遠了……
其實早在前幾天司木翰的爸爸把一份資料傳真給他們時,他們就想去沂水鎮了,無奈顧媽媽身體虛弱正在住院,醫生不允許出院,這才耽擱下來。現在聽顧惜涵這麼說,他們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思念,執意要出院回家迎接女兒。
「你……」頓了一下,顧惜瑜噘著嘴說道,「一下兩下什麼的才不稀罕,百次千次還差不多。」
「不知道。」見她語帶關懷,小男孩的嘴角偷偷揚起,「我就說吧,這破玩意根本不準,投中了還不是照樣倒霉?」
「還有15分鐘,不用急。」他接過她的包,等她把氣順了,才走向檢票口。
「真的?」她眨了眨眼睛,一顆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龐滑落下來。
好可怕——當時她的腦海里只有這幾個字。
到底是什麼呢?明明有些什麼的。
她抱住頭,努力告訴自己不要去回憶那雙眼睛的主人的面貌。可惜沒用,腦海里開始浮現出一張張猙獰的臉,他們有著兇惡的神情,說著髒話,還抽煙、打人。當然,被打的那人是她。
看到它,藤西語的記憶就像一把鎖,終於等到了屬於它的鑰匙一樣,腦海里突然冒出兩個字——盒子。
高大的卷花鐵柵欄包圍著花園,柵欄上種滿了攀爬的楓藤,狀似心形的葉子有規律地蜿蜒而上。花園裡種滿了玫瑰,可以想象的是花開時節,它們會是多麼美麗芬香。
可是他有什麼理由阻止他們見面呢?他只是說了簡短的六個字:我們馬上就到,而後拉起她的手,走向學校的反方向。
高興的是西語很會看人,喜歡上一個可靠的男生,悲哀的是自己再也沒有希望了,只能退一步做個好哥哥了。藤堂佑的心情十分複雜,他說:「要不要你陪在她身邊,該是和_圖_書西語的決定,我不會幹涉。」
「婚約的事你不必再說,我不會主動提出退婚的,有本事就叫爸爸媽媽來找我。」顧惜涵輕扯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她才不會那麼傻主動成全他呢,怎麼也得利用退婚來勾起爸爸媽媽內心的愧疚,這樣,他們才不會拋棄她,才會記得她這個養女。
「媽媽,爸爸,惜瑜回家了。」她抱住顧母的手加大了力道,終於把愛說出口,「我愛你們!」
「我想幫她找回記憶。」司木翰開門見山地說道,「她的名字叫顧惜瑜,在析木市出生,媽媽是教師,爸爸是K集團的董事長。你應該聽說過這個集團吧?」沒見藤堂佑有回應,他繼續往下說,「她8歲時被綁架了,綁匪要求的贖金是5000萬,後來又輾轉提高到8000萬。當時約好了在海上進行交換,誰知綁匪狡猾,竟然發現了警方介入,最後在雙方打鬥中,船沉了,惜瑜也失蹤了。」司木翰的聲音越來越低沉,就像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樣。
她緩緩地抬起頭,嘴唇微顫。
她側身讓路,藤西語像著了魔似的走過去,輕輕地撫上那扇鐵門,然後推開。
她輕手輕腳地合上門,在院子里停留了一會兒,這才準備離開。
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哀呢?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剎那間,淚水淹沒了雙眼。
「我……我還是不去了。」藤西語後退一步,轉身要跑。她忘了身後就是馬路,車水馬龍的,她這麼一退,可真是嚇壞了司機們。頓時喇叭聲頻響,叫罵聲不斷,差點兒釀成連環車禍。
小女孩急忙跑回來扶住他:「沒摔傷吧?」
「看吧,我就說我運氣不好,真倒霉啊。」他捂著屁股,艱難地爬起來,還晃呀晃的,好像又要摔一次的模樣。
按向掛斷鍵的手驀地停住,他猶豫了一下,便答應了。
他訕訕地望向小女孩,見她噘著嘴,抽著鼻子,眼淚汪汪地說道:「我就知道你運氣好!」說完,她便跑開了。
對了,她記起來了,她逼司木翰寫了這份契約書之後,偷拿媽媽的口紅給他按手印,還被媽媽罵了一頓。
「怎麼,是不是記起了什麼?」司木翰已走到幾步開外,見她沒跟上來,又折回身。
顧惜瑜瞪著他說道:「我爸爸常說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你們男生最花心了,哼,今天你還多看了小麗一眼,別以為我沒看見,我的眼睛可尖著呢。」
「多感人的一幕啊!」顧惜涵感慨著。
藤西語走過去,輕輕撫上樹榦。指下是粗糙的樹皮,深灰,有著一道一道的裂痕。她向上望去,樹葉並沒有落盡,不過在寒風中,會偶爾抖落幾片枯黃的葉子。
「沒有。」
「又想到了什麼?」那張英俊的臉突然湊近,嚇了她一大跳。
「哥。」藤西語微微一笑,「我會回來的。」
她逆光而立,陽光在肩頭跳躍閃耀。風吹起她的髮絲,有一縷調皮地落在臉邊,她伸手把它捋回耳後,眯著眼笑了笑。
「哼,別笑得太囂張。」司木翰拉著她過馬路,周圍的人都像看戲似的看著他們。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沙發上。她坐在藤堂佑最喜歡的位置,趴在扶手上靜靜地凝視著餐桌。
其實,他幾乎可以肯定西語會去,但就是看不慣司木翰那麼自信,好像天下間的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一樣。他憑什麼這麼自信?
「我沒笑啊,是你自己說的。」他左躲右閃的,就是不讓顧惜瑜打到。
「小司,我怎麼老是丟不中?難道我的運氣這麼差?」小女孩眉頭緊皺,指著銅像的手向小男孩訴苦。
她更氣了:「你笑了,我看到你的嘴角往上揚了!」
清晨,一杯牛奶,一個荷包蛋,午餐肉www.hetubook•com.com夾在吐司中,她坐在吐露芬芳的白玫瑰花海里。
「我沒興趣。」說完,他就準備掛電話。
進了家門后,把冰箱塞滿,調料瓶填滿,地板也拖得乾乾淨淨了,剛做好的早餐正冒著熱氣。看著這一切,她不由得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唯願西語在找回記憶后,不要忘了曾有一個哥哥守護了她十年。
他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說道:「稀罕不?」
藤西語一邊走一邊回頭望,但記憶也僅僅是剛才那個短短的片段,至於司木翰所說的,卻是怎麼都想不起。
「啊?沒有,沒有。」她連連擺手,後退兩步拉開距離,這才鬆了一口氣。
藤西語看他一臉嚴肅的樣子,還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誰知道他只是帶她去一個久違了的地方——顧家。
而住在小區顯赫地帶的顧家,可謂是富貴中的富貴了。
「你記起來了?」他高興地握住她的手說道,「你老是拋不中,生氣了就逢人說它不好,拋中了會倒霉什麼的。本來這裏很多人拋硬幣的,後來漸漸地就少了。」
這個家的每一個角落都有著回憶,也許是甜的,也許是苦的,但它們交織在一起,組成了她生命里重要的十年。
畢竟,顧惜瑜是他們心心念念尋找了十年的骨肉啊!
他不免有點兒驚訝:「你是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的?」
「嗯。」藤西語點了點頭。
她興奮得手都微微顫抖,接過鏟子,憑感覺往下挖。大約挖了20厘米深,還沒見有東西。難道她記錯了?
「我才不稀罕。」話音剛落,就被他親了一下臉頰。
藤西語拉住他,眼裡隱隱閃現出淚花:「哥,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對,盒子,就埋在這下面。
「我們這是去哪裡?」
「西語,看著我,看著我!」司木翰抬起她的下巴,心疼極了,他恨不得把綁架她的人從監獄里揪出來,狂揍幾十拳以泄怒氣。
快出來!
這話怎麼聽著感覺這麼糟?就像在結婚典禮上,女婿對岳父說的一樣?藤堂佑想說些什麼反擊回去,可是直到司木翰走遠,也想不出該說些什麼。
聽到「撲通」一聲,小女孩回頭一望,頓時被逗笑了。只見他摔了個四腳朝天,就像被掀翻了的烏龜一樣。
他伸出小指說道:「拉鉤。」
沒有經歷過類似事件的人,是不會明白那種焦急、煎熬以及愧疚的心情的。許多年以後他以為忘了,可一旦提及,還是讓他難受得恍如窒息。
「你好,我是司木翰。」
藤西語相信,那些點越聚越多,就會連成線,把遺忘了的時光全部補回。
他的步子很大,走得卻很穩。距離七八步遠的樣子,他揮揮手,頭也不回地說道:「你就放心地把她交給我吧。」
她清了一下嗓子,可是笑意依然源源不斷地湧出來:「我只要一想起你被吃得死死的樣子……哈哈哈!」雖然那個腹黑的蘿莉是小時候的自己,但她真的沒有什麼真實的感覺,迄今為止都像是在看電影,更無法將眼前的司木翰和小時候那個被自己欺負的司木翰聯繫起來。
「對,以後再也不投幣了,都是騙人的。」
一陣腳步聲過後,藤堂佑狂奔出來。他上身穿著一件薄薄的襯衫,下身僅穿著平角褲,頭髮凌亂得像雞窩。他撓了撓頭,想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是,是,你眼尖,還往上弔呢。」他笑她,卻惹來一個粉拳。
媽媽,她是媽媽。
他暗暗深呼吸幾下,才接著說下去:「所有的人都以為她死了,因為據生還的綁匪說,當時她被綁著,這種情況下掉入大海,基本沒有生還的機會。到後來,警方也放棄了搜救,以死亡宣布結案,不過……」司木翰抬起頭,堅定地hetubook.com.com對藤堂佑說道,「我相信她還活著,我沒有放棄。」
「對不起,我遲到了。」跑得有點兒急,她喘得厲害。
他到那裡時,司木翰已經到了。他筆直地站在海邊的樹下,凝望著深夜裡的大海。昏黃的路燈照在他身上,顯得有點兒孤寂。
藤西語張嘴想喊,卻哽咽得發不出聲。反倒是顧母哭著撲過來,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惜瑜,惜瑜,你終於回來了……」
「等一下,是有關西語的身世,你不想知道嗎?」
司木翰一邊護著她,一邊朝司機做「抱歉」的手勢。回到人行道一看,只見她臉色慘白,額頭上布滿冷汗。
「又笑我了是嗎?不準笑我的眼睛。」
也許是早上有人打掃過吧,地上和沙池裡有很少落葉。她望著天空,突然心裏咯噔一下,低頭望向樹根,那裡好像有什麼在呼喚著她。
是這樣嗎?看來她小時候是個挺腹黑的女孩。
「那我們去那裡。」順著司木翰所指,她看到一棵高大的樟樹。樹榦有三人合圍之粗,主幹分了一個大枝,像把傘一樣聳立在沙池的旁邊。上百年的歷史都留在了它的年輪里。
他們坐的是漂亮嶄新的大巴,寬敞又舒服。藤西語很久沒出過遠門了,心情還真有些興奮。
那是一所小學,方形的大門上貼著四個大字——第三小學,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樟樹,樹下還有石凳。正值放學時間,石凳上坐滿了學生,嘰嘰喳喳地聊天打鬧。
突然,身後有人叫道:「西語!」
說最後一句話時,藤堂佑分明看到了他眼裡一閃而過的溫柔。原來這個高傲冷漠的男生也有著這樣的眼神,他似乎知道西語喜歡司木翰的原因了。
藤堂佑快走兩步,把她摟進懷裡,聽到她柔聲說道:「哥,你永遠是我的哥哥,我最愛的哥哥。」
時間回到昨晚,在吃晚飯時他就發現了藤西語有點兒不對勁,他看到她偷偷地抹淚,不知道是不是有心事。晚飯後他想找她聊天打探一下,但手機響了。
秋天,落葉,媽媽安靜地坐在木椅上看書,她蹲在沙池裡畫畫,司木翰在旁邊猜她畫的是什麼……
「惜瑜,惜瑜,別跑啊。哎喲,痛死我了!」
大片大片的高層住宅聳立在地面上,夾在中間的是一個圓形的小區,裏面都是些別墅型的洋房。
「司木翰,謝謝你。」她安心地笑了。
「好像……那個銅像的手……」
司木翰的臉半隱在黑暗中,唯有眼睛閃閃發亮:「我說過,我想幫她找回記憶,走或不走,那是她的決定。」彷彿想到了什麼似的,他又補充了一句,「無論她做哪種決定,我都會陪在她身邊。」
司木翰馬上就察覺到了,關切地問道:「怎麼了?」
過了很久,她終於站起身,打算回房準備。其實也沒什麼,昨晚已經簡單地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她提著包出來時,悄悄地去藤堂佑的房間看了一眼,昨晚不知他在忙些什麼,很晚才睡,這會兒還沒醒呢。而藤母一向起得晚,此刻還抱著枕頭睡得正香。
她皺緊眉頭,努力地想。快了,她快想到它是什麼了。
「她會來的,我知道。」司木翰說完,邁步離開。
天色比較晚,海面一片漆黑,只聽到海水拍打岸邊礁石的聲音。
字跡端正有力,一看就知道是司木翰的字,落款那裡還按了一個鮮紅的手印。
手是冰涼的,心是亂跳的,腦海里飛過一些驚心動魄的景象和模糊的背影。她不知道這些景象發生的前後順序,也無法把它們串聯起來。不過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幕——有人從車上跳下來,強硬地把她拖上車,她掙扎,那人就捂住她的嘴。
頭痛!藤西語趕緊閉上眼睛揉太陽穴,再睜眼時,疼痛似乎減緩了。剛才她所看到的會是和-圖-書以前的記憶嗎?
她氣得跺腳:「就有。你別跑,我要把你的嘴唇揪下來!」
「哈哈哈……」
許多畫面在腦海里浮現出來,開始時它們是模糊的、雜亂無章的,慢慢地變得清晰了,找到了屬於它的位置,排列組成一個連貫的故事。10歲以前遺忘的記憶似乎開始蘇醒,雖然還有很多沒找回,但已有了關鍵點。
見面的地點定在海邊。
「哼,運氣那種東西還真是討厭,你看我,我也拋不中。」小男孩隨手丟出一枚硬幣,不料它「叮」的一聲落在了銅像的手心。啊,這樣也能中?
析木市離沂水鎮其實並不遠,幾個小時的車程很快便到了。下了車,只見路的兩邊都是高樓大廈,城市果然是城市,比小鎮大氣多了。
小天使……
他慌得連衣服都沒穿就跑出門,還好把她攔下了。
「真的。」她重重地點頭。
一片枯葉被風吹落,落到盒子里,落到兩個易拉環上。旁邊還有一張紙,攤開了,只見中間寫著三個大字——契約書,下面是用黑色鋼筆寫的字——司木翰請老天做證,以易拉環為憑,承諾會永遠和顧惜瑜在一起,不會再喜歡別的女生,如果違約,就罰為顧惜瑜的奴隸,一輩子不得翻身。
突然,鏟子敲擊到某個東西,發出「哐」的一聲。她高興極了,用鏟子飛快地撥開泥土。終於,一個盒子露了出來。
「到了那裡后打個電話回家,我會擔心的。」
她把鑰匙握在手心裏,說道:「鑰匙我保管,等到十八歲的時候再來打開,你如果敢違約,我就……哼哼哼。」
「惜涵……」一旁的司木翰想說些什麼,卻被她抬手制止了。
由於藤西語的異常反應,原本打算去第三小學尋找記憶的計劃暫時擱置。已經是中午12點多,司木翰決定帶她去吃飯,恰好這時手機響了。
「我就是忍不住嘛,你……」藤西語抹了一下眼角,還想繼續說下去,但抬頭的瞬間看到馬路對面的情形,笑容立刻僵住了。
她看了司木翰一眼,只見他面帶微笑,看樣子她應該沒挖錯,於是她耐著性子繼續挖。
所以,為了不讓他擔心才特意約出來的嗎?還是為了炫耀?藤堂佑呵呵一笑,暗自握緊雙拳:「西語是沒有說過這件事,但你真的確定她會去?」
而自己……顧惜涵自嘲地笑了,悄悄地對藤西語說:「這樣也好,我就再也不用做你的替身了。」
由於早上發生的事比較多,藤西語到車站時已經8點了。司木翰一早等在那裡,冷了就呵一口氣搓搓手。路過的人都向他投來目光,他恍若未見,靠在柱子上,耐心地等著。
十年來的記憶在腦海里翻滾,折騰得他十分難受。他捨不得藤西語,但還是決定尊重她的選擇。失去的記憶找回來也好,起碼她的人生不會缺一角,只要她幸福,他做什麼都可以。
是什麼呢?她繞著樹轉了三圈,最後停在樹後面。
真奇怪,迄今為止,好像她能回憶起的也只限於與他有關,司木翰在顧惜瑜的心裏真的這麼重要嗎?
「有這麼好笑嗎?」離開香樟樹有一會兒了,藤西語仍然抿著嘴笑,怪異的眼神老是飄向司木翰,弄得他渾身不自在。
站在後面的那對夫妻,相貌與司木翰有幾分相似。稍前一點兒的那位男士西裝革履,肩膀寬闊,讓她不禁想起孩提時坐在他肩上的情景,此刻他努力隱忍著激動的情緒,眼角閃著淚光;而被他扶著的那位女士,儘管老了很多,頭髮也有白絲了,但是她的名字永遠讓人感到溫暖。
她凝望女兒的眼神是那麼深情與熟悉,勾起了藤西語埋藏在心底的親情,在那些飽受關愛的日子里,她活得像個公主。
兩根小指緊勾在一起的瞬間,藤西語的心裏充滿了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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